動物世界–鄭開司

追　　球–顏志雲

　　　　　––朋友––

覆上一層面具，誰也看不見自己的喜怒哀樂，也不必為了誰而掩飾自己的情緒。

大型的玩具商場做促銷活動，鄭開司穿著熊的玩偶裝，推著一輛推車，上面有兩個桶子，放著星星棒和氣球，他的工作很簡單，負責將星星棒和氣球分給來商場的客人，順便和小朋友一起玩，讓他們摸一摸玩偶熊可愛的尾巴，和他們一起拍照。

九月的天氣還是熱，玩偶裝裏的鄭開司早就被汗水濕透了，他趁著將最後一顆氣球送出去的時候，準備拉著推車回商場裡補貨，順便喝水休息一下，就在他轉身的同時，看見對街的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的朝著他揮手，沒有注意車子就跑過來了。

「別過來！」鄭開司大喊了一聲，可是，店門口人來人往，還播放著音樂，他的聲音根本沒人注意到。

小男孩已經跑過來了，鄭開司已經反射性的朝著小男孩跑去，可是，穿在身上的玩偶裝讓他的動作慢了許多，就幾秒的時間而已，眼看著就要來不及了，突然有一股力量迎面而來，將小男孩往自己的身上推過來。

車子的速度不快，在他們的旁邊停住了，然後開走。

小男孩被推倒在自己身上，嚇的大哭，他的媽媽驚慌的跑過來，不停的向鄭開司還有另一個人道謝，鄭開司這時候才發現旁邊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戴著眼鏡，乾淨的男人。

「媽媽來了，別哭。」

鄭開司看著他蹲在地上用溫柔的笑容安撫小男孩，等到那個媽媽和小男孩走了，他回過身看著自己。

「你沒事吧？」男人伸手要拉他起來。

「沒事，我沒事…。」兩個人的眼神對上了，鄭開司趕緊移開視線，慌慌張張的站起來，一使力就感覺到左腳踝傳來一陣疼痛，應該是受傷了。

鄭開司低著頭，心跳的很快，他感覺到自己的臉都紅了，幸好自己現在穿著玩偶裝，不然就出糗了，鄭開司拍拍身上的灰塵，忍不住的又看了眼前的男人，直到商場的同事來找他，他才趕緊跟著回去。

那個男人好特別，乾淨的像是明亮的太陽，鄭開司的世界裡沒有這樣的人。

走了幾步，鄭開司又回頭去看，那個男人還沒走，表情擔心的看著自己，鄭開司想：他是在擔心什麼呢？

回到家，顏志雲才發現膝蓋也擦傷了，他簡單的消毒上藥，心裡想起那個人走路的樣子有些奇怪，應該是腳受傷了。

晚餐的時候，顏志雲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顏曉希，真的是把她給嚇壞了，她又急又氣的把她的爸爸念了一頓，然後悶悶的吃著晚飯，顏志雲知道她現在情緒激動，也不多說什麼，父女倆靜靜的吃著飯。

洗好澡，顏志雲在房裡擦藥，顏曉希拿著藥箱進來了。

「除了手和膝蓋，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顏曉希看著沙發說話，表情還在鬧彆扭。

「沒有，不是跟妳說有隻熊給我當墊底嗎，來，過來坐下。」顏志雲拍拍沙發，顏曉希乖乖的過去坐下。

「我早就知道如果告訴妳，妳一定會生氣，可是，在可以幫助那個小男孩的時候，我要是什麼都不做，不管那個小男孩受到的傷害是大是小，我都會覺得難過。」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根本無法想的太多，他當時只想著別讓小男孩受到傷害。

「我不是說你不應該這麼做，只是，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我…我一想到就覺得很害怕。」她可以依靠的人只有她的爸爸，她無法想像顏志雲若是有什麼意外，她該怎麼辦呢？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讓妳擔心了。」顏志雲心疼的摸著顏曉希的頭髮，他就是明白顏曉希的心情，所以吃晚餐的時候，才會讓她念著不反駁，讓她發洩情緒。

「爸，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你怎麼一點都沒有改變。」顏曉希口氣無奈的說著。

「沒有改變？什麼意思？」

「凡事都只想到別人。」許多事情都過去了，顏曉希心裡卻有一些事情過不去，她不喜歡她的爸爸心地太好，將是非對錯看得太淡。

「我哪有這樣？」顏志雲知道顏曉希話裡的意思，也知道顏曉希的想法，顏志雲不想用大道理去開導她，因為人生中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去體會了才能想透。

「有時候你要多替自己想，你總是別人好就好，自己沒關係，但是對我來說，我只想要你好。」在那些事情過後，顏曉希就決定要好好的保護她的爸爸，不再讓他受到任何委屈。

「是，妳說的我都明白，我都知道。」

「你就會這麼說。」

「你說的我都聽完了，那…是不是該換我說了。」

「你要說什麼？」

「妳的課業有點退步，我不希望妳因為打乒乓球而忽略讀書的事。」顏志雲不會刻意的要求顏曉希的成績要多好，但她現在是學生，他不希望顏曉希忽略她的學業。

「你怎麼在這個時候說這件事。」

「不然要什麼時候說。」

「上次是因為在考試前有比賽，所以有些科目準備的不夠，其實我上次的成績也沒有多差嘛。」沒有多差就是沒有不及格的科目，但是顏曉希知道自己的成績退步了。

「打球可以打一輩子，現在的課業以後很難補回來，該讀書就要讀書，打球的事情爸爸隨時都可以教妳。」顏志雲怎麼會不知道，顏曉希將打球的事情看的比課業重要。

「是，爸爸說的都對，我都會聽，你女兒我現在就去讀書了。」顏志雲一提起讀書的事，顏曉希就趕緊用可愛的笑容逃出房間去了。

發生了那些事，顏志雲感覺到顏曉希改變了很多，她變得比以前更堅強，更獨立，一樣心地善良，但是心卻不像以前那樣柔軟，對周遭的人的防備心也比以前重，顏志雲知道讓顏曉希改變的原因是什麼，他卻不能對曉希說她的改變是對還是錯，因為他知道這是顏曉希要保護他和保護自己的方式。

下樓泡了咖啡，時間還早，顏志雲本來想做些工作，可是，看著擦傷的右手，實在不太方便，就算了吧。

喝著咖啡，顏志雲想著今天的事，真的是多虧了那個人那一身的玩偶裝，小孩子才不會受傷，不過，那個人走路的時候，腳有些一跛一跛的，不知道嚴不嚴重？

明天去看看吧，顏志雲有些好奇：玩偶裝裏的是怎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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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來，腳又腫又痛，鄭開司還是去上班了，老闆看著他的腳，要他去給接骨師看一看，他說不用，還說只要走一走路就會好，老闆罵了一句胡說。

「你重的東西別搬，就在商場裡幫忙招呼客人就行了。」趕也趕不回去，老闆只好交代給他輕鬆一點的工作。

「ＯＫ，我去工作了。」

所謂的招呼客人就是穿著玩偶裝在賣場走來走去，商品亂了整理好，哪裏髒了就弄乾淨，幫客人找東西，偶爾陪小朋友玩，商場的工作很單純，即使是自己臨時要請假，也不太會影響到商場的運作，最主要的是老闆的人很好，總是能體諒他的難處，讓他能照顧他的媽媽。

走了一圈，鄭開司正在架子前補貨，有人拉著他的手，他轉身看，是一個小女孩，睜著漂亮的眼睛著他。

「不好意思，她說要和熊熊一起照相，可以嗎？」年輕的媽媽問著。

這是常有的事，鄭開司點頭，蹲下身子讓小女孩拉著他，媽媽用手機照了相，拿給小女孩看，小女孩高興地直說熊熊好可愛，看著小女孩抱著媽媽買給她的洋娃娃走了，鄭開司想要站起來，可是，他的左腳踝已經又腫又痛的使不上力，站不起來了。

顏志雲走進商場，老闆一看到他就想起昨天的事，趕忙的問他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就擦傷而已，我是來找昨天那隻熊的。」

「那隻熊？哦～你找開司啊，有什麼事嗎？」

「昨天我看他走路的樣子怪怪的，應該是腳受傷了，他還好吧？」

「顏先生人真好，還為了這件事來找他，他的腳是受傷了，腫的跟麵包一樣，還來上班，叫他去看醫生又不聽，對了，你既然都來了，能不能請你帶他去看醫生，醫藥費找我拿。」自己拿他沒辦法，老闆只好拜託別人，鄭開司也是個懂事的人，應該不會對顏先生沒禮貌。

顏志雲說好，還不忘問一下他的房屋模型什麼時候到貨，老闆說還要過幾天，顏志雲點頭，往商場裡去找熊了。

這間商場他很熟，常來這裡買各種模型、工具，還給顏曉希買玩具，隨著曉希長大，商場的規模也一直變大，顏志雲順著最旁邊的走道找，在第七個走道找到那隻熊了。

「你怎麼了？」顏志雲看見鄭開司靠著架子坐在地上。

鄭開司一聽見聲音就知道是那個男人，他抬起頭呆呆的看著他，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來買東西嗎？

「你的腳受傷了，蹲下去就使不上力、站不起來了。」顏志雲是運動員，腳也曾經因為運動過量而受傷，所以他一看就知道鄭開司現在的情況，他伸手要扶鄭開司，鄭開司忍著痛，趕緊扶著架子站起來。

「這種傷是越拖越嚴重，我帶你去看醫生。」顏志雲看著鄭開司的腳，蠻嚴重的，今天還能來上班，明天可能連走路都有困難。

「不用，我沒關係。」看著顏志雲，鄭開司覺得很奇怪，這個男人和自己非親非故又不熟，他為什麼要帶自己去看醫生呢？

「老闆跟我說好了，讓我帶你去看醫生，診療費還可以找他拿。」對鄭開司來說，自己是陌生人，他當然會覺得奇怪，顏志雲乾脆把老闆搬出來，而且他也真的是受老闆所託，沒有騙人。

「可是…」還是有些奇怪，鄭開司懷疑的想著：老闆為什麼會把你找來呢？

「走吧，你搭著我的肩慢慢走，這樣腳才不會痛。」看著眼前的熊一動也不動，顏志雲乾脆自己拉著他的手搭在肩上，帶著他往櫃台方向走。

「對了，你要先把玩偶裝脫下來，我總不能帶隻熊出門吧。」走到一半，顏志雲想起這個人還穿著玩偶裝。

「哦…好。」鄭開司完全被顏志雲牽著走，不想看醫生卻說不出不用，也沒拒絕讓他拉著自己手去搭他的肩，現在還乖乖的脫下玩偶裝，要去看醫生了。

脫下玩偶裝，顏志雲看著鄭開司，帥氣的臉上帶著靦腆的表情，與其說是大人，不如說是一個大孩子，也許是和自己不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叫鄭開司，我要怎麼稱呼您呢？」鄭開司禮貌的問著。

「我是顏志雲，至於稱呼…隨你吧。」曉希的朋友都稱他顏叔叔，可是，他和鄭開司並不熟，總不能要人家也這樣稱呼他。

「那…顏先生謝謝您。」

看了醫生回家，鄭開司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即使是因為老闆的關係，他還是弄不懂顏志雲怎麼會那麼關心他。

『醫生，他的骨頭沒有裂傷吧？』

『沒有，扭傷而已。』

『太好了。』

當時的他鬆了一口氣，不只是這樣，要回去的時候還叮嚀他，明天要記得換藥，筋骨受傷不要吃生冷的食物，不要太常走動才好得快…

第一眼看到顏志雲，鄭開司覺得他像明亮的太陽，現在他覺得他像太陽一樣溫暖。

「媽，昨天和我一樣厲害的人，今天來找我了，還帶我去看醫生。」

「他人很好，和媽媽妳一樣溫柔。」

鄭開司像往常一樣的在病床邊陪著他的媽媽說話。

昨天看了醫生，鄭開司今天去上班了，老闆看著他還有他腫腫的腳，揮揮手要他回去休息，鄭開司說沒問題，他可以的，然後就往賣場裡去，老闆看著他的背影，和昨天一樣沒辦法，搖了搖頭，眼睛忽然看到了櫃檯上的小紙條，為了鄭開司的腳，只好再試一試了。

顏志雲在賣場裡逮到人，當鄭開司看見顏志雲的時候，聰明的他馬上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老闆竟然又將顏先生找來。

「不是跟你說要好好休息嗎？」看完醫生要回家的時候，顏志雲還特別的叮嚀他。

「我是想今天比較不痛了，所以…。」鄭開司話說的有些心虛，其實腳還是和昨天一樣痛。

「筋骨受傷很麻煩，現在不治好，以後很難治，還會有後遺症。」不管腳痛或不痛，在這種情況下走動工作，對受傷的腳踝都是一種負擔。

鄭開司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當然知道老闆和顏志雲都是為他好，所以他選擇沉默，不做多餘的狡辯。

「今天去換藥了嗎？」顏志雲也知道要有分寸，鄭開司不是自己的什麼人，話可不能說的太過分。

鄭開司不想說謊，搖搖頭，他是想要下班之後再去換藥。

「真是的，你要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你媽媽…反正你現在就去換藥，等腳傷全好了再來上班。」老闆話說的太快，不小心就說了鄭開司的私事了。

「那我就等腳好了再來上班，老闆可別開除我。」鄭開司可憐兮兮的說著。

「你這小子要是再跛著腳來工作，讓別人以為我虐待員工，我才要開除你。」看著鄭開司的腳腫成那樣，老闆都覺得痛。

鄭開司笑了笑，脫下手套，乖乖的去醫院換藥，自己一時忘了，真的是要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媽媽。

「這孩子真讓人操心，顏先生真是對不起，竟然為了這種事情又讓你跑一趟，還好他肯聽你的話。」老闆終於放心了，看這情形，鄭開司明天應該不會再跑來上班了。

「沒關係，能幫上忙就好，剛才聽你說他還要照顧他媽媽，是怎麼回事？」顏志雲不是一個喜歡探人隱私的人，但是，老闆的話讓他有些想了解鄭開司的事。

「開司來應徵工作的時候很特別，他說要能方便讓他照顧媽媽，他才能來工作，當時也不太清楚是什麼意思，我也沒多問就錄用他了，後來有一次醫院來電話，說是他媽媽的病情危險，開司跟我說要請假，就往醫院去了，隔天跟我說了情況，我才知道他的媽媽因為生病，在醫院裡躺了好幾年了。」老闆從不會跟別人談論員工的私事，他是因為顏志雲關心鄭開司，才會跟他提起。

「他自己一個人照顧，他沒有兄弟姊妹或是其他的親人嗎？」照顧病人又要上班，要是沒有其他人一起分擔，是很累的一件事。

「我也問過，他沒回答，只說兒子照顧媽媽是應該的，這孩子真的不錯。」當初他也是認為會孝順父母的孩子都不錯，才會什麼都不多問的讓鄭開司來上班。

自己生活又要照顧生病的媽媽，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鄭開司卻可以樂觀的面對，真的像老闆說的，這孩子真的不錯，顏志雲提著在超市買的生活用品準備回家，一邊想著鄭開司的事情，經過了中藥店，停下腳步，心裡忽然起了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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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鄭開司一早就去換藥、拿藥，醫生說復原的情況良好，不過他會這麼聽話是有原因的，他要照顧好自己，然後照顧媽媽，另一個原因是不想騙顏志雲，他和自己非親非故也不熟，都能這樣關心自己，自己要是再敷衍騙他就不應該了，不過…

以後也許不會再見到他，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鄭開司落寞的想著。

昨天吃了炒麵，今天就吃炒飯好了，一個人的生活有些寂寞，但是可以隨心所欲，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鄭開司常會自己煮東西吃，所以廚藝還不錯，他想著哪天媽媽的身體康復了，他可以每天做好吃的東西給她吃。

吃了午飯，天氣有些熱，鄭開司打開窗戶，讓風輕輕的吹進來，他枕著小抱枕在沙發上玩手機，門鈴響了，鄭開司不想去開門，反正不是推銷員就是按錯門鈴，才想完，門鈴又響了，鄭開司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放下手機去開門了。

打開門，鄭開司驚訝的看著出現在他家的顏志雲。

「顏先生…您怎麼…怎麼知道我家！」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會變笨，不用問也知道是老闆告訴他的。

「我問老闆的。」自己這麼突然的拜訪，鄭開司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

「說的也是，顏先生有什麼事嗎？」能再見到顏志雲，鄭開司其實很高興，但是驚訝多過於高興。

「這是中藥加排骨煮的湯，對筋骨很好，你熱一下就能喝了。」顏志雲邊說邊把袋子拿給鄭開司，鄭開司傻傻的接過來。

「顏先生…不好意思，怎麼能讓您這麼麻煩。」為什麼呢？他竟然特意的煮了中藥湯來，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呢？

「這只是補品，醫院拿的藥還是要吃，我走了。」自己是突然來拜訪，當然不要逗留太久，顏志雲本來就打算把東西拿給鄭開司之後就要離開。

「顏先生，謝謝，還有…如果您不嫌棄的話，要不要進來坐一下。」鄭開司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句話，他不想就這樣讓顏志雲離開。

「不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就我一個人而已，請進。」鄭開司將沙發上的小抱枕放好，顏志雲很自然的過去坐下，鄭開司倒了礦泉水，顏志雲渴了，不客氣的喝完，鄭開司又倒了水。

這間房子不算大，適合小家庭居住，擺設很簡單，不過該有的都有，很像是鄭開司的生活風格。

「今天去換藥，順便去藥局買了保護腳踝的護具，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開始工作，戴著護具可以保護受傷的地方。」鄭開司慶幸自己有乖乖的去看醫生，不然他真的沒臉跟顏志雲說話。

「醫生說的是他的專業判斷，不過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要是不舒服，還是要多休息幾天，別逞強。」

「我知道，對了，那天我看到您的手受傷了，沒關係吧？」鄭開司看見顏志雲的右手掌貼著一大塊ＯＫ蹦，旁邊還有些擦傷。

「只是擦傷，不要緊，是因為工作的時候會摩擦到傷口，才貼上ＯＫ蹦。」本來是戴上了手套，還是不舒服，只好貼上ＯＫ蹦。

「顏先生是做什麼的？」

「我是一個木匠，專門製造各種家具用品，從設計到製作都是自己完成。」

「好厲害，那您做的東西是外面買不到的嗎？」鄭開司的驚訝可不是假的，他沒想到顏志雲的工作這麼特別。

「也不全是這樣，有些客人會要我照著舊樣式做，或是拿著設計圖來讓我做，只要是木製的東西，我都能做。」顏志雲看著鄭開司，覺得他那雙因為驚訝而睜的圓圓的眼睛，好像貓的眼睛。

「這樣還是好厲害，現在的東西都是在工廠裡大量生產，沒什麼特別，像這種手工製作的東西才稀奇。」鄭開司的眼神由驚訝轉換成佩服，真的是把顏志雲當成創作藝術家了。

「手工製的東西是比大量生產的東西還細緻，但是也沒有你說的好厲害，我的工作真的很平常。」被鄭開司這樣誇獎，顏志雲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兩人有些孰悉了，鄭開司心裏的疑問越是藏不住，卻不知道該怎麼問起。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問我？」鄭開司眼神猶豫的看著他，顏志雲知道他一定有事要問自己，顏志雲也能猜到大概是什麼事。

「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您為什麼會對我這個陌生人這麼關心呢？」從他帶自己去看醫生，現在又帶了中藥湯來給自己，鄭開司想不懂顏志雲為什麼要關心自己。

果然，當顏志雲將中藥湯煮好的時候，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還想著鄭開司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奇怪？

「那天我看到你的腳好像受傷了，隔天我去商場，老闆就託我帶你去看醫生，第一次見面，我們是陌生人，後來的第二次、第三次，現在我還煮了湯給你，我想我們應該是朋友了吧。」顏志雲邊說邊想，其實他也沒想到會和鄭開司變成朋友。

那天老闆讓他帶鄭開司去看醫生，隔天老闆又打電話給他，顏志雲覺得自己只是順便幫個忙而已，並沒有多想什麼，直到老闆告訴他鄭開司家裡的事情，讓顏志雲覺得鄭開司是不錯的一個人，善良又孝順，想到他那麼不會照顧自己，才會想要熬個中藥湯給他，可是，這個原因顏志雲不能說，他還不是很了解鄭開司這個人，如果他以為自己是可憐他或是同情他的話就不好了。

「您真的當我是朋友！」鄭開司像是要確認一下的問著。

「當然，所以你可以輕鬆一點，我的年紀是比你大，可是，你一直用〝您〞這個字稱呼我，聽起來感覺很拘謹，怪怪的。」顏志雲感覺的到，鄭開司對自己總是小心翼翼的很謹慎。

「因為您…顏先生是老闆的朋友，所以…。」鄭開司不好意思的笑著。

「湯還是熱的，你等一下可以喝，我也要回去工作了，明天要交貨。」顏志雲看了時間，不知不覺都兩點了，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逗留這麼久。

「方便工作嗎？你的手。」因為顏志雲說他們是朋友，鄭開司態度自然了許多。

「沒問題，我走了，再見。」

鄭開司在門口看著顏志雲離開，直到他消失在轉彎的樓梯間。

關上門，屋裡很安靜，安靜到鄭開司懷疑剛才的一切是自己做了白日夢，他看著桌上的杯子，是顏志雲喝水的杯子，他將杯子洗乾淨，然後把保溫鍋的中藥湯倒進鍋裡，趁著剛好的溫度舀了一碗來喝。

顏志雲是他的朋友，鄭開司看著窗外，心情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