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的事情結束了,楚懷君雖然在擂台上被季寒影擺了一道,心裡卻不在意,因為他引季寒影上擂台的目的並不是真的要分勝負,而是要試探他武功的程度。
「季寒影太囂張了!」平南王卻是氣壞了,就算是打擂台,明知擂台上的人是平南王府的小王爺,卻絲毫沒有尊敬之意。
「父王莫要生氣,在擂台上本就沒有身分上的差別待遇,再加上他自恃有特殊的身分讓他做依靠,囂張是難免的,今日我與他這一番的較量,他的武功的確高深難測,要除掉他只怕要多費些心思,父王,茶是好茶,慢點喝。」楚懷君倒了溫熱的茶給平南王,讓他平息激動的情緒。
「從他與你交手的情形看來,他的武功確實不弱,與段堡主相比如何?」茶香怡人,熱茶要慢慢品嘗,也讓平南王緩下了情緒。
「武功很難這樣做比較,無法下定論,這件事還要與段堡主商討一番。」
「上次的行動失敗,皇上對我已開始有防備之心,我不能再讓季寒影妨礙我的計劃,至少在我死去前,一定要把江山奪過來,就算我坐不上皇位,也要讓你成為九五之尊。」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
當初他在先皇病重的期間,假藉著輔政的名義與太子一起把理朝政,暗中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勢力,等著皇帝駕崩之後,再伺機將皇權轉移過來,誰知先皇早知他有異心,暗中立下遺詔,由宰相秦言律收著,這事情連太子都不知情,所以皇上一駕崩,宰相秦言律便以遺詔的交代,讓太子成為晉國新王。
平南王一直對自己的疏忽耿耿於懷,他若是知道宰相秦言律身上有先皇遺詔,無論用甚麼方法,都不會讓這份遺詔公諸於世,也許現在的情勢就不是如此了。
「父王千萬不可衝動,先皇既然會將這等大事交給秦言律處理,可見他對秦言律的信任,現在的皇上也是如此,皇上對我們已有防備,在此時除掉秦言律,對我們是沒有任何的好處。」楚懷君了解自己父親的心思、想法。
兩人談話之時,門外有人輕敲房門,楚懷君過去打開房門,是龍門堡段誛蒴與玄武門西門君,平南王一見到他們兩人,便將方才的事情又問了一遍。
「季寒影的武功真的難測,若與他交手,誰勝誰敗還不能斷定,但段某未必在他之下。」段誛蒴為人處世謹慎,當下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滿,卻也不能滅自己的威風。
「段堡主有此自信,本王自然放心,關於季寒影的事情,本王正好有事想與堡主商議。」
「王爺請說。」
平南王引著他們兩人坐下,兩杯熱茶,然後將季寒影來王府一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他們知道,段誛蒴聽了平南王這段話,心裡已經明白了大概。
「王爺,季寒影是凌曦帶回龍門堡的,因為一直與凌曦待在後院,段某以為只是凌曦的朋友,未曾去留意,直到那日過府與王爺見面,才知王爺說的季寒影與我堡中的季寒影是同一人。」段誛蒴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麼陰錯陽差的巧合。
段誛蒴很少去關心凌曦的生活,即使他知道凌曦帶了人回龍門堡,也沒想要去探看一番,直到那次凌曦與季寒影一同出門,他與季寒影見了面,再加上西門君的一句話,才讓他對季寒影的身分產生猜疑。
「原來如此,那日本王問季寒影怎會在龍門堡,他還對著本王賣關子不回答,你家公子為什麼會將季寒影帶回龍門堡,莫非早就相識?」
「兩人並非相識,凌曦說季寒影受了傷,他將他帶回龍門堡治療,因為剛好性情相投,凌曦便讓季寒影留下了。」
「受傷?怎麼覺得這時間太巧合了。」從季寒影出皇城,然後是蒙面人夜探王府,凌曦又救了受傷的季寒影,平南王所謂的太巧合就是認為季寒影是蒙面人。
「的確是太巧合了,所以段某認為季寒影應該是那晚夜闖王府被夜叉救走的蒙面人。」段誛蒴還將他與西門君刻意去試探季寒影的武功的事情告訴平南王。
「假如我們想的沒錯,那麼被夜叉救走的蒙面人,又怎麼會與你家公子在一起,而且蒙面人是被你的獨門暗器所傷,你說那暗器特別,難有生還的機會,莫非你家公子的醫術竟如華陀再世般的高明。」一切都很巧合卻又不怎麼合理。
「我與王爺一樣有此疑問,曾經問過凌曦,他卻說季寒影受的是劍傷。」
「劍傷?本王真的是越聽越覺得不對。」
平南王與段誛蒴兩人一問一答的將事情做一個拼湊,卻發現似乎與事實有出入。
「段堡主,恕小王冒昧問一句,公子凌曦是真的不會武功嗎?」一旁的楚懷君專心細細的聽著,發現事情的關鍵在凌曦身上。
「小王爺,凌曦從小就跟著內人一起生活,完全不曾與我一起習武,就連我要教他武功防身,他說要遵守與內人的約定,決不習武,凌曦是真的不會武功。」段誛蒴每次想這件事情,心上總有滿滿的無奈,還有不想提起的回憶。
段誛蒴這番話,楚懷君是相信的,因為他也特意地試探過了,當時他手中的絲線向著凌曦過去,他若是有武功,自然會有所動作,可是,當時的凌曦根本毫無所覺,而是季寒影替他拉下絲線。
「那…可有結交江湖上的朋友,也許他與夜叉相識,是夜叉救了季寒影之後,帶去讓他治傷的。」楚懷君推想著任何可能的情況。
「小王爺,凌曦他的個性平淡,因為醫術不錯,常幫些老弱婦孺看病抓藥,平時也沒見他有甚麼朋友,怎麼會與江湖中的人有往來呢。」西門君看見段誛蒴提起凌曦的事情,難免又想起以前的舊事,於是就替段誛蒴接了話。
「段某還不知道季寒影的身分時,還曾經懷疑他是夜叉,如今聽王爺說他也是奉皇命要調查夜叉的事,那季寒影就不可能是夜叉了。」
「整件事情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平南王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父王,我們雖然是繞了一圈,並非毫無所獲,至少和他正面相對了,季寒影要查我們的事情很困難,我們卻可以用夜叉來牽制他。」楚懷君的心思轉得快,心裡很快的有了另一種計畫。
「用夜叉來牽制他?」平南王不懂這意思。
「季寒影他可不是行俠仗義好玩的來調查刺客和夜叉的事情,他是當殿受封、接受皇上旨意的,查不到逆賊,捉不到夜叉,就是欺君罔上,死罪難逃,我對這個夜叉興趣滿滿,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誰,如果我們能比季寒影早一步捉到夜叉,就可以用夜叉來牽制他,因為對季寒影而言,夜叉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楚懷君的一句救命恩人如春雷乍響,讓在座的三人恍然的明白。
「這真是太好了,如果我們捉到夜叉,本王一定要季寒影跪在本王面前磕頭認錯,讓本王出出心裡的怨氣。」若沒有季寒影插手,皇上早就命喪藥師祈山,不只如此,平南王在皇殿上被季寒影捉弄過,前幾天季寒影還無聲無息的進王府去消遣他,平南王對季寒影可說是恨之入骨了。
「父王,孩兒知道你很氣季寒影,但是,以我們現在的處境而言,除掉夜叉可是比除掉季寒影還重要。」
「這話怎麼說?」
「父王別忘了,夜叉他下手的地方都是我們在京城的財庫,說不定有些比較機密的事情都讓他知道了,您說這個夜叉能留嗎。」楚懷君在夜叉侵入逢源山莊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有警覺了,果不其然,夜叉下手的對象都是與平南王府暗中有往來的。
「本王當然想直接除掉夜叉,只是上次季寒影來王府的時候特別跟本王說,他說他在皇上面前保了夜叉,所以這夜叉只能活捉,不能傷他性命。」平南王當時敷衍的回應季寒影幾句,心裡只想著要先除掉季寒影。
「話雖如此,刀劍無眼,爭鬥中要如何留情,夜叉絕不能留。」楚懷君與平南王不同,他想要先除掉夜叉。
「王爺,段某想的與小王爺一樣,夜叉實在留不得,只是,季寒影好找,夜叉的行蹤卻無法捉摸,實在無從下手。」段誛蒴藉著幫官府緝拿夜叉歸案的名目,讓自己門下的弟子,還調動王府的府兵夜夜在城中巡視,還是難以發現夜叉的行蹤。
「段堡主說的沒錯,所以我要用夜叉來引出夜叉。」楚懷君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用夜叉引出夜叉,的確是可行之計,不知小王爺要如何安排?」
「堡主莫急,擂台才結束,不用太快打草驚蛇,若是有行動,我再知會堡主,季寒影現在是龍門堡的客人,段堡主就當他是客人就好,別拆穿他的身分,因為知道他的身分對你們沒有好處。」
「小王爺的意思,我們明白,段某這裡還有一事要與王爺商量。」
「段堡主請說。」
「王爺,今日擂台上的那些人都不可留。」
「不可留!段堡主不是說要將他們留為己用嗎?」
「那是引他們進王府的手段,事情既然失敗了,就沒有留下他們的必要。」
「這…懷君,你的意思如何?」平南王遲疑的看著楚懷君。
「段堡主說的沒錯,畢竟我們無法管住那些人的嘴,難保不會有人洩密,湮滅證據是最好的方法。」楚懷君認同段誛蒴的做法。
「也好,免得夜長夢多,本王也沒有多餘的心思來安置這些人。」
「至於沒出現的那兩個人,段某會負責。」
「那就麻煩段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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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擂台上很威風,回到龍門堡就慘了,季寒影心虛的看著凌曦。
「我拉著你走,為什麼不走?」原因凌曦知道,他就是要問。
「是他太過分了,他的絲線是朝著你來的,我要是不出手,傷了你怎麼辦?」凌曦要隱藏自己的武功,自然是不能還手,季寒影當下是真的為了凌曦才出手的。
「我知道你是要保護我,那你擋下絲線後就該離開,為什麼要上擂台?」凌曦是有用意的在責問季寒影。
「他故意向我示威,我…」季寒影現在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感覺是對的,那個小王爺真的在觀察著他與凌曦,一定是看到他們要離開了,才用這種方式引他上擂台。
「你看到的,我就感覺不到嗎?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知道你不上擂台,所以故意攻擊我,就是要惹你生氣,你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還…」看著季寒影委屈的臉,也明白他所做的都是出於要保護自己,凌曦無法再苛責於季寒影。
「他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你以後要小心一點。」放軟了口氣,凌曦擔心的是小王爺不會輕易的放過季寒影。
「我知道是我沉不住氣,你才會生氣,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會乖乖地聽你的話。」季寒影知道凌曦生氣的原因,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太安全,凡事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的隨心所欲。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責備你,我是擔心你的身分越是暴露,以後他們不知道會如何對付你。」平南王府的小王爺,還有自己的父親,凌曦越來越害怕自己保護不了季寒影。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凌曦,你是在害怕嗎?」凌曦總是沉著又冷靜,很少會有這樣憂慮的表情。
「你都不會害怕嗎?」
「不會,因為…」
「凌曦哥,你沒事吧?」房門被敲的咚咚響,打斷了季寒影的話,門外是段渢揚的聲音。
「沒事,你怎麼這麼著急?」凌曦一打開門,段渢揚就拉著他細細的打量著。
「小王爺也太過分了,為什麼突然做這種事!」擂台一結束,段渢揚就急忙趕回龍門堡,想再確認凌曦是真的沒受到傷害。
「喂、喂,我說段渢揚,你是不是搞錯對象了,在擂台上打的很辛苦的人是我,你怎麼不問一問我有沒有事!」這也差太多了,至少也該問一句〝你們〞沒事吧。
「京城裡的人誰沒看到你打贏了,你會有什麼事。」段渢揚笑笑的,擺明著就是故意不理會季寒影。
「你…」
「凌哥哥…」季寒影的話又被打斷,這次來的是西門秋日,房門沒關,直接進來了。
「秋日!」凌曦有些驚訝,他不知道西門秋日也跟著一起來龍門堡。
「凌哥哥,你沒事吧?」西門秋日緊緊的拉著凌曦的衣袖,臉上滿是關心又緊張的神情。
「妳別著急,我沒事。」凌曦笑著安撫西門秋日。
「我本來要跟著段哥哥去找你們,可是,我爹不准,季少俠,真是謝謝你了,還好有你跟凌哥哥在一起。」
「妳不用謝我,凌曦是我的朋友,保護他是應該的。」季寒影有些含糊地回應著,對於西門秋日的感謝,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沒錯,保護凌曦哥是他的責任。」段渢揚倒是把季寒影當成凌曦的保鑣了。
「對啊,保護凌曦是我的責任,不過,跟某些人比起來,妳真是一個懂禮貌的好姑娘。」季寒影誇著西門秋日,卻別有用意的看著段渢揚。
「是啊,漂亮又有禮貌的好姑娘,誰都會喜歡的,你說是不是,凌曦哥。」段渢揚可不甘示弱。
「秋日在這裡,你別亂說。」知道西門秋日對自己的心意,凌曦不想拿這種事開玩笑。
「是啊,誰都會喜歡,我上次和凌曦去天極門,遇到了石泌雪姑娘,她是一個美麗又體貼的好姑娘,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呢?」
「我…我…」怎麼也沒想到季寒影會提起石泌雪,弄得段渢揚一時答不上話來,西門秋日在一旁掩著嘴笑了。
「你怎麼不回答,哦,我知道,西門姑娘討人喜歡嘛,是不是,我下次跟石姑娘說。」季寒影瞄了一眼西門秋日拉著凌曦的衣袖,出去了。
怎麼突然走了?凌曦看見季寒影一閃而過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也不知怎麼了,可他也不好立刻甩下西門秋日走開,只能看著季寒影離開書房。
「段哥哥,誰叫你老是要捉弄季少俠,現在被捉弄了吧,被季少俠這麼一說,我也想問一問,我和泌雪姊姊誰比較漂亮,誰比較討人喜歡啊。」西門秋日一臉好玩的看著段渢揚。
「妳別鬧我了,凌曦哥妳也看過了,他好的很,妳就和我去前廳等我爹他們回來,免得西門世叔找人。」段渢揚知道西門秋日喜歡凌曦,也知道西門世叔不喜歡西門秋日與凌曦走的太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不愉快,他還是將西門秋日帶走的好。
「你做甚麼要提這個,我來龍門堡本來就是要來看看凌哥哥的,卻硬我去看擂台,我一個女孩子看甚麼擂台,來找凌曦哥有什麼不對!」西門秋日自己心裡也清楚,她的父親並不喜歡她與凌曦走得太近。
「我沒說你不對,總之凌曦哥妳也看到了,妳先去前廳乖乖地等人,聽段哥哥的話就是了。」段渢揚也算是挺了解西門秋日的脾氣,耐著性子的哄她。
「好吧,為了不為難凌哥哥,我就聽妳的話。」西門秋日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拉著凌曦的衣袖的手,落寞的往前廳去。
段渢揚謹慎的看著西門秋日離開,關上房門,表情正經的看著凌曦。
「我對季寒影了解不多,但我相信他不是壞人,爹曾經找我問過他的事,應該是懷疑他與平南王府的刺客有關,今天小王爺會有這樣的舉動,只怕日後還會有麻煩,你和季寒影都要小心一點。」段渢揚本來就不想幫著平南王府做事,也不想捉拿那個刺客,所以季寒影的身分對他而言根本就無所謂。
「我知道,發生這許多事,龍門堡也許回不到以前的平靜,你自己也要小心。」許多事情無法向段渢揚坦白,凌曦的心裡總是覺得對段渢揚有些虧欠
「我會看著辦,你別擔心。」段渢揚點點頭,往前廳去。
凌曦待段渢揚離去,轉身進了書房的屏風後,查看藏放躍龍劍的地方,躍龍劍放在這裡是不太安全,一定要找個時間將它藏去當初救季寒影的山洞裡,季寒影身上還有皇上御賜的令牌,足以應付王府與官府。
該去找季寒影了,凌曦心裡想著,走出屏風卻看見季寒影進來了。
「你時間抓得真準,我正想去找你。」
「我在樹上待著,看他們都走了就進來了。」
樹上?凌曦以為季寒影是去客房休息,怎麼會待在樹上呢!
「你怎麼了?」從剛才離開書房時候的眼神,還有現在這種心裏有事的模樣,凌曦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
被凌曦一問,季寒影也顯得不太自在,先是瞧著凌曦一會兒,突然手一伸就拉著凌曦又往屏風裏走,然後用一副不知該怎麼說話的表情看著凌曦。
「想說什麼就說。」凌曦猜不著季寒影這反常的反應是為了什麼。
「我保護你是應該的,西門姑娘卻為了這件事跟我道謝,說的好像你是她的什麼人一樣,我…」季寒影也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也知道西門秋日向他道謝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就是覺得心裏悶悶的。
「所以,你覺得我好像不屬於你,而是屬於西門姑娘的,是不是?」凌曦馬上就能理解季寒影的感覺。
「我知道她喜歡你,我不是…不是…」被凌曦說中了心裏的感覺,季寒影反而顯得更慌張,他不是討厭西門秋日,也不是心有忌妒的在耍脾氣,就是心裏感覺不舒坦罷了。
「傻瓜,不是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嗎。」凌曦溫柔的看著季寒影。
感情是很微妙的東西,非得要自己體會才能了解,季寒影恍然的明白,原來自己這麼喜歡凌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