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稱三界,天界管的是眾生的命,地界管的是眾生的運,而人界中的善與惡卻關係著天、地兩界的運轉。】
月黑風高,好人不敢出門閒逛,壞事做多的人最好也別出來。
「閣下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的,你他媽的又何必跟我過不去。」一身黑衣的方山雷雙手反折,被人從背後牢牢的踩住,動彈不得。
方山雷是出名的夜賊,四處偷盜財物,休息了幾天避風頭,想到銀子也花的差不多了,便再出來犯事,卻沒想到遇上了專等著捉他的人。
「你四處偷東西,我懶的捉你,但你殺了人,我自然不放過你。」背著月光,看不清這人的長相,但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大。
「那…那是意外,誰叫那個婦人怎麼都不放手,還喊叫,我…我只好殺了她,唉呀,痛死了,我的手快斷了。」一聽見方山雷的狡辯,那人雙手一用力,幾乎要將方山雷的手折斷。
「東西別處再偷就有,那婦人的命卻沒了,你該慶幸我是不喜歡殺人的。」那人解下方山雷腰帶,往他雙手一綁,直接將他踹下屋頂,一路拖往衙門去了。
隔天一早,衙門口的樹上吊著只剩半口氣的方山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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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穹蒼城是很熱鬧的,兩旁的商家連綿不絕,賣的東西是應有盡有,各家客棧不單是提供住宿,連吃的東西都各有春秋,讓進城的遊客能在穹蒼城吃遍天下的美味。
樓相離順著人來人往的大街走,然後轉進巷子裏,直直的再往裏走,有一片綠意盎然的園子,走進園子裏就能看見一間雅致的木屋。
「深燭,我回來了。」樓相離招呼一聲,自己坐了下來倒茶、喝茶。
「還好吧。」一席月牙淡衣落在眼前,容深燭習慣性的問著。
「唉,那種小賊,要不是他殺了人,我是連捉都不想去捉。」樓相離將十兩銀子放在桌上,一點也不高興。
原來捉拿方山雷的人是樓相離。
「樓大俠就當自己是做好事不就成了。」容深燭也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可不是做好事,如果沒有我的賞金,我們倆一定會餓死的。」
「胡說。」容深燭笑著搖頭。
「是真的。」
容深燭的工作很特別,幫人安神定魄、驅邪收驚,這像是怪力亂神的術法,信的人則信,不信的人都當是招搖撞騙的把戲,要以此為生,真的不容易。
「那要不要我告訴你一件賺大錢的買賣。」
「好啊。」這話讓樓相離精神都來了。
「幫城主找女兒,賞金一千兩。」
「不要。」話一聽完,樓相離一口拒絕。
「為什麼?」容深燭早料到樓相離會拒絕,但他很好奇他拒絕的原因。
「城主的女兒驕傲任性,既然是離家出走,未必在這個城中,天下這麼大,找個人就跟大海撈針一樣難,要從何找起,我才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錢是要賺,但是要輕鬆的賺。
「這倒也是,對了,江大總捕頭來找你。」
「有什麼事?」樓相離隨便的問一問。
「他沒說,只交代說他會再來拜訪。」
「拜訪?他是天界的總捕頭,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是他能使喚的,更何況,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麼事?」
「紅海那邊有位神醫,醫術不凡,我想讓他看看你的眼睛。」樓相離話說完,容深燭卻安靜不語。
容深燭是孤兒,從小雙眼就失明了,他的師父醫術也是不凡,卻也束手無策,只能讓他習武學術法來保護自己,樓相離四歲被師父帶回仙魔嶺,開始和容深燭相依為命的生活,雖然他知道容深燭已經習慣黑暗的生活,卻仍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幫容深燭治療眼睛的機會。
「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自己眼睛雖然看不見,一樣能寫符畫咒,打理自己的生活。
「我也沒有覺得不好,只是…」樓相離拉住容深燭,讓他面對自己。
「如果有方法可以治好你的眼睛,我就要試試。」樓相離說的很認真。
「我知道了,就一起去吧。」明白樓相離的心意,容深燭讓步了。
「我去找輛馬車,明天就走。」
「好。」
要帶容深燭去紅海找神醫,對樓相離來說是件大事,他很快的找了一輛舒適又簡單的馬車,帶上了水和乾糧,在天剛亮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卻看見容深燭專心的畫著符咒。
畫符之時最忌打擾,所以樓相離耐心的在一旁等著。
「這要做什麼用的?」收好符咒,樓相離問著。
「紅海靠近地界,難免會有所冒犯,準備著總是好的。」
「你不說我倒沒想到。」從小到大,容深燭總是比自己還細心,有些時候反而是容深燭在照顧自己。
出發的時候,太陽才剛出來。
「我怎麼覺得你的心情不錯。」馬車微晃,清風徐徐,挺舒服的。
「當然不錯,突然覺得自己像閒雲野鶴,悠悠哉哉的閒蕩在天地之間,如果我們不要拉著馬繩,讓馬自己走,你想牠會帶我們去哪裡呢?」樓相離當真放下馬繩,往後一躺,悠閒自在。
「會去那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兩匹馬一定不知道紅海怎麼走。」
「這倒也是。」聽容深燭這麼一說,樓相離都笑了。
倆人談笑之間,馬車已出了城,走了幾里路,本是安靜的黃沙大道,卻隱隱約約的聽見打鬥的聲音,還有馬車急速奔馳揚起的漫天黃沙。
「前面有事?」
「就算有事,也不關我們的事。」此時此刻,樓相離只想去紅海,什麼事都不想管。
「就算不關我們的事,它還是找上來了。」逼近的馬蹄聲讓容深燭覺得不對勁。
「而且還不小。」
受驚的馬匹亂竄狂奔,拉著馬車已經朝著他們衝過來,樓相離將馬繩交給容深燭,自己騰身而起,牢牢的跩住馬疆,適時的將馬車給停住。
馬伕已經死了。
「應該沒有人活著。」既沒人呼救,也沒有聽見活人的呼吸聲。
「你說的沒錯,全死了。」馬伕是一劍斃命的,馬車裏的人大概也是這樣的下場。
「真殘忍。」
「現在怎麼辦?」
「既然遇上了,總不能讓他們曝屍荒野吧。」
「算我沒問。」
去不成紅海,樓相離鬱悶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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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的命案很快的在京城傳開,根據馬車裏的情況判斷,並不是強盜殺人,因為馬車裏的東西雖然有被翻動過,財物卻沒有被取走,再加上殺人手法乾淨俐落,根本找不出可以追查的蛛絲馬跡。
第三天,江海總捕頭來找樓相離,說了一大堆的話,卻被樓相離一句話趕出門,看著樓相離一臉的寒冰,江海總捕頭也只能識趣的離開。
「馬車裏的年青人才十九歲,與一名老奴來京城探親,為什麼會惹上江湖殺手來取命呢?」容深燭聽著江總捕頭說的話,心裏也很納悶。
「誰知道。」
「殺幾個沒有武功的人,為什麼要用到頂尖的殺手呢?」
「因為決不能失手。」
「為什麼呢?」
和容深燭生活了十七年,他知道容深燭因為看不見,對周遭的事會覺得好奇,樓相離可以很認真的教他習字,很有耐心陪他認草藥,陪他畫符咒,還告訴他桃花開了是什麼樣子,可是現在的樓相離是一點也不想回答容深燭的問題。
「不想跟我說話嗎?」
「是不想回答那些問題,你又不是官府查案,想這些做什麼?」自己在江湖中捉些惡名昭彰的壞人,一半是為了領賞金,一半是因為看不慣那些人的做為,但是,他卻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容深燭與天界江湖扯上關係。
「我只是覺得那些人死的很冤枉。」
「的確是冤枉,在江湖中死的應該都是江湖人,那些人若不是被冤殺了,就是背後有隱藏的陰謀,也許這只是開頭而已。」
「你想的跟我一樣。」
「喂,這事可不許你插手。」
「可是我很想弄清楚。」
「你就讓天界官府去查,也許他們一下就查清楚了,如果破不了案子,就等線索多一點的時候,我們再看著辦,說不定等他們貼出懸賞破案的告示出來,我還可以順便賺一筆賞金。」反正暫時去不了紅海,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也好。
這如意算盤打的真好,容深燭只笑不語。
馬車命案的第七天,官府方面毫無進展,不僅如此,還發生了第二起的命案,進城投宿在客棧的書生無聲無息的被殺了,連他的書僮也受害,東西一樣被翻動過,錢財也沒有被取走,若不是店小二要送茶水,根本就不知道投宿的客人被殺了。
江海總捕頭站在這兩具屍體前,臉色比灑落在地上的墨汁還黑。
一連兩起命案,五條人命,城裏人心惶惶,搞不懂這殺人者的目的是什麼,雖說死者都是外來客,但這樣不留活口的做法,真的讓人不寒而慄。
無故殺害手無寸鐵、又不會武功的人,這讓樓相離無法坐視不管,他先去了衙門一趟,看了死者身上的傷口,然後回家等江海總捕頭來找他。
府衙裏經過幾天的調查,江海總捕頭很快的來到木屋,還將仵作的驗屍報告、死者的身份背景資料都帶來,樓相離仔細的看著,耳邊還加上江大捕頭的詳細說明。
「深燭,你怎麼想?」
「兩件命案都有十九歲上下的年青人,原籍都是桐川縣人。」
「身上的傷口一模一樣,是同一個殺手做的。」
「所以呢?」江海很期待接下來的答案。
「我和深燭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還想不通嗎。」這人是怎麼當上總捕頭的。
「意思是說有人不讓他們留在穹蒼城。」
「穹蒼城是天界管轄的大地方,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進城來,別人都沒事,死的都是桐川縣來的人,其他的就交給你去查了。」
「我明白了。」江海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急急的趕回衙門。
屋裏一下子變的很安靜。
「你不是不管嗎?」
「不會反抗的人也下手,想知道他是誰。」這是樓相離的大忌。
「那樓大俠現在後悔了嗎?」
「是有些後悔。」
「這個殺手的武功可不弱。」快、狠、準的劍法,一劍直取要害,傷口細而窄,血還不及流出,人已斃命。
「不單是如此,我就怕到時候對上的不只是一個殺手。」
「這還真是糟了。」容深燭也明白,他們是遇上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