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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端春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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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胤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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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黑暗的孤獨都不怕了，你還害怕什麼？】
風之痕的話不急不迫、如風似冰的沁入白衣的心裡深處，拓起了層層疊疊的塵封痕跡。
害怕什麼呢…
他是被人遺棄的嬰孩，在魔劍道裏出生入死的生存，為了魔父與皇弟，縱然面對著千軍萬馬，他從不曾害怕過，因為最壞的情形，只是死亡。
白衣以為這樣的自己是最堅強的，直到歲月流逝，一年過一年，他開始發現自己對名為〝風之痕〞的男人，產生了異樣的情愫，所謂的堅強就在七情六慾中逐漸瓦解。
腥風血雨裏，魔劍道的白衣少子依然是無所畏懼的，只是，被改變的心隨著起起落落的感情，變的無法自主、隨風漂蕩，是一種掌握不到方向、孤獨的飄蕩。
引靈山的一場紛爭，一個憶秋年牽引而出的不只是江湖恩怨，還劃清了風之痕與白衣之間情感關係。
武林風波乍起，風之痕為了避開煩人的紛爭，避開白衣對他已然躍過了師徒界線的感情，毅然的離開了魔劍道，白衣的心由漂蕩中靜止下來，孤獨的停息在最初的黑暗裡。
而今，他又害怕什麼！
死灰復燃是一種令人畏懼的侵略，不知不覺，無聲無息，當心裏感覺到它的蠢蠢欲動的時候，一切便回不去了。
任他幾度掙扎也枉然。
「白衣，別為難自己。」情字雙面刃，為了自己的情，傷及洛子商，又何嘗沒傷著自己？風之痕縱然了解白衣的性情堅毅，得以自處，心裏也不忍見他如此情關難渡。
「師尊，我…我想請你帶洛子商離開魔劍道。」這是白衣的決定。
是因他而開始的一切，就由他選擇結束的方式。
「你在逃避。」風之痕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方式，也不應該是白衣選擇的方式。
「我…只是…」在尋找洛子商的時候，他心急如焚的擔心著他的安危，恨不得能立刻的見到洛子商，當時那種無力的感覺，深深的打擊著白衣的心，讓白衣再一次的挫敗在自己的粗心大意裏。
相處至今，他從不曾為洛子商做過什麼，只是一昧的將自己矇蔽在自己的愛恨裡，披著虛假的驕傲，偽裝著白衣少子的冷情堅強。
對於洛子商，白衣不是沒動情，只是無顏面對。
「心裏既然不這麼想，為何要強迫自己這麼做呢？」風之痕話語一落，總是冰冷的眼神罩著一絲緩和在眼底下的疼惜。
「他留在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所以…」白衣試圖用最有說服力的理由，說服自己，也說服風之痕，讓他帶洛子商離開魔劍道。
「當初，洛子商如果要離開的話，你攔得住嗎？」風之痕怎會聽不出來呢？明顯的藉口！
白衣無語的以搖頭來代替回答。
如果洛子商堅持要離開，白衣是攔不住他的，就是兩敗俱傷也攔不住。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洛子商還是選擇留在魔劍道，除了履行約定之外，他的心情你應該懂的。」感情之事，點到即止，當局者若無法頓悟、理解，再多的話都是多餘的。
他收了白衣當徒弟，授予他的是劍法武藝，其他的，就不是他該去干涉，或是能左右的。
紊亂的思緒取代了白衣說話的能力，許多他想說而說不出的，或是想說而不知該怎麼說的，湧湧如泉一般的溢上心頭。
「沒有誰可以決定你與洛子商之間的一切。」
「師尊…」
「若真要洛子商離開，你自己去對他說。」
看著風之痕離去，白衣仍是呆立著，耳邊聽見了風聲旋繞過樹林的聲音
，心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沒了主意。
。。。。。。。。。。。。。。。。。。。。。。。
「洛子商！！」
黑衣找到洛子商的時候，像一隻被惹怒的野獸！！
「你每次見到我，一定要這麼激動嗎？」無力的看著黑衣這副氣呼呼的模樣，洛子商實在想不出自己又是哪裡惹到他了？
「激動，你這樣不知死活的到處亂走，知不知道本太子找你找的快抓狂了！」黑衣說的一點都不誇張，他甚至於在尋找洛子商的同時，心裏已經〝很激動〞將洛子商罵上幾百回了。
不過，現在是找到洛子商了，黑衣的情緒還是處於暴怒的狀態，因為，自己是氣的快抓狂了，這個洛子商卻悠悠然然的在欣賞湖景，連說話的語氣都那麼的不在乎，實在讓黑衣消不下這份怒意！！
「哦，那在下就多謝太子的關心了，我既然沒事，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這樣暴跳如雷的生氣，很傷身的。」洛子商沒輒的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一絲苦笑的看著〝生人勿近〞的發怒野獸。
「哼，誰關心你，就算你被我母皇或姨娘修理了，也不關我的事。」口氣還倔著，態度倒是軟了一點。
「咦，你怎麼會知道我被誰修理了。」就算被修理了，黑衣爲什麼會先想到妖后與權妃，而不是誅天？
「本太子就是知道，我可不像你一樣笨的搞不清楚狀況。」洛子商並沒有否認，情況就如黑衣想的，母皇明明就知道洛子商在養心湖，卻還騙他說沒見到洛子商。
「是是是…我是笨，而且是比你笨。」趕緊自己承認自己笨，免得黑衣又火冒三丈。
「你真的沒事？母皇她們真的沒為難你！」黑衣不相信他的母皇會沒有任何目的的來魔劍道走這一回。
「沒有，因為風之痕前輩即時的幫我解了圍。」妖后與權妃是對他說了許多話，但是，在面對黑衣的時候，洛子商只想用一句〝沒有〞來帶過整件事情，因為妖后有妖后的作為與用心，不是黑衣能體會的。
「師尊？他怎麼會來？」明顯的攏著雙眉，黑衣的眼睛裡透露著兩種不悅的情緒。
黑衣知道洛子商在敷衍他，所以不高興；還有，他的師尊來到了魔劍道，卻連去探一探他都沒有，所以，他又不高興了。
「心血來潮吧。」看來，黑衣沒遇上風之痕前輩。
「一定是來看皇兄的。」黑衣說的有點酸。
「…。」這傢伙在吃醋！！
洛子商並不討厭黑衣，幾次的相處下來，他甚至於很快的熟悉了黑衣直來直往的性子，有時候隨興所至的還會想去逗一逗他，然後看著他像孩子一樣耐不住的發脾氣、鬧彆扭。
不過，現在不能逗著他玩，黑衣的心情實在不好。
「怎麼不說話？」黑衣瞪著洛子商。
「要我說什麼。」保持沉默也不行。
「皇兄不快樂的時候，你都會安慰他，現在我生氣了，你不會安慰我一下嗎！」這段話黑衣是依此類推，說的霸道又有道理！
「你啊…」這下洛子商是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黑衣的個性是直率的不加修飾，生氣就是生氣，想要說出口的話，就不會在意說出口之後會有什麼後果，喜怒如同風來雨去，不藏於心。
白衣就不會這樣的放任自己，他的情感被自己的一道鎖給鎖著，連最真實的情緒都越不過，所有的波濤起伏都鎖在他的方寸之間，被隱藏的棲息著。
白衣與黑衣，兩個極端而自我的存在。
洛子商常在心裏想起白衣刺傷他的那一劍，還有白衣當時那種近似瘋狂的舉動，這種突如其來的傷害，讓洛子商百思不解的覺得無辜與憤怒，曾想要不顧賭約的離開這裡，只是，當白衣風塵僕僕的從北沙漠帶攝陽果回來替他療傷的同候，洛子商就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一個留下來的念頭，改變了許多事情。
「唉！」不自覺的，洛子商笑笑的嘆氣，是一種很無奈的情緒。
「在本太子面前嘆什麼氣，有什麼事情…我可以替你解決。」洛子商的反常，黑衣看著，看著，心裏就是莫名的不舒坦。
「不過是嘆個氣而已，我會有什麼事。」洛子商可以接受黑衣對他的關心，只是他心裡清楚的很，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對別人說的。
「是不是因為皇兄？」即使洛子商不說，黑衣也猜得著。
「別胡說，與白衣無關。」真的無關，不管自己的心情如何，洛子商都不想牽扯到白衣身上去。
「皇兄惹你生氣了嗎？」鬼才信你的話，怎麼會與皇兄無關！
「沒有，我說了與白衣沒…」
「皇兄惹你傷心了。」方才洛子商一番思索的表情，黑衣看得一清二楚，想的應該全是皇兄吧。
「我不想提這些。」洛子商不是責怪黑衣的追問，只是，被追問的自己一昧的選擇逃避，這種自欺欺人的愚蠢，連自己都看不過。
「你這個洛子商，什麼都不說，本太子就是不喜歡看見你這樣！」黑衣的話被洛子商幾番的搪塞，心裏哪忍得下這股氣，掄起拳頭就往洛子商招呼過去。
「哎呀，幸好我閃得快！」只是很平常的招式，洛子商眼明身快，側閃即過，黑衣卻不停手，反手又是一掌，大有〝不揍洛子商一頓，就不甘心〞的意思。
「沒拿劍，你是打不過我的。」赤手空掌上次就較量過一回了，黑衣並不擅長。
「囉唆！」如果身上帶著夜叉劍，我早就拔劍砍你了。
與其說是打鬥，不如說是〝大人式的嬉鬧〞，一個是只管著打，一個是忙著又躲又閃，黑衣真的是卯起勁的打，樹木、石頭都不能倖免於難的受到摧殘，無妄之災啊！
「累了嗎？」雙手齊用，洛子商趁個空隙的制住黑衣的攻勢。
「笑話，是你累了吧，向本太子認輸的話，我可以饒你這一次。」黑衣的氣勢依舊。
「我還沒到需要認輸的程度。」
「是嗎！」
這兩個算是卯上了！！
時辰已近正午，秋陽高照，拳來掌去之間，兩人的臉上均已滿佈著薄汗，隨著打鬥的動作而滴落，一種充實的感覺快速的盈滿了黑衣的心。
對黑衣來說，這是他對洛子商一種靠近、探索的方式。
他心裡是關心洛子商的，他的心情，他的一舉一動，他都注意著，只是，細膩的話他說不出口，也不會用溫柔的言語來表達感受。
說了，他覺得彆扭，不像自己。
說了，萬一洛子商取笑他的話，他怕自己會失控的宰了洛子商…
「黑兔子，你分心了。」抓準了黑衣緩了速度的腳步，洛子商不客氣的一個迴踢，黑衣要閃避已經來不及，情急之中只得將身形往後騰起，慌亂卻還算瀟灑的避開那一腳。
「喲，小心了。」洛子商笑笑的打招呼，腳下一踢，一根枯木枝已朝著黑衣而去。
枯木枝不偏不倚的打中了膝蓋，黑衣防備不及的就覺得一下的發麻，真氣一洩，騰空的身子就這麼一聲〝撲通〞…的落進湖裏去了。
「黑衣！！」這情形讓洛子商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趕緊靠到湖邊去，屈下身子的趴在湖邊，伸長著手去拉住很快就浮上水面的黑衣。
慘了，秋高氣爽的，湖裡一定不會是溫暖的！
「咳咳～～洛．子．商～！！」黑衣全身濕淋淋的爬上湖。
現在這樣，就算是一湖冰，也熄不了黑衣的怒火了。
「黑衣，我…我不是有意的～啊～～！」洛子商根本連站起來的時間都沒有，拉著黑衣上湖的手也都來不及鬆開，就已經被緊緊的反握住，剛爬上湖邊的黑衣，屈膝的半跪在擋在他的身前，怒目相視的狠盯著他。
「你…！！」水滴一滴一滴的從臉上、髮稍滴下，黑衣顧不得一身的狼狽，騰出另一隻手，擋在洛子商的左側，不讓他繼續的後退。
「我不知道你會掉下去，真的。」一手撐著身體，一手被黑衣握著，這種不利於己的情勢，洛子商再怎麼笨，也不會為了脫身而再去惹黑衣生氣，所以，他非常有誠意的替自己的行為做解釋。
「…如果…你的心情變好了，我就不會生氣…。」少了那種慣有的霸道，黑衣的語氣依然狂烈迫人，只是，語氣裡還多了一點不同於平常的什麼…
是什麼不同呢？洛子商瞧著黑衣，靜靜的想著，然後在心裏解讀黑衣話裡的意思。
『黑衣…』再笨的人都應該看明白的。
那是一種坦然而刻意要流露出來的感情，帶著不想再被忽略的迫不及待，卻又小心翼翼的。
這就是黑衣對感情的表達方式。
給他的嗎？？
「你不要為我的事情操心。」這不是黑衣該給他的。
「為什麼不要，為什麼不要！」洛子商是在拒絕他了！
傾身而近，黑衣藏匿似的將自己的臉靠進洛子商的肩膀後，努力的控制著自己不去看洛子商的表情，也不讓洛子商看見自己的表情。
湖裡的水，從黑衣的髮上滴在洛子商的髮間，從黑衣的身上滴落在洛子商的衣服上，然後滲在身上，如同黑衣的感情，一點一滴的滲進洛子商的心裏。
「黑衣…」洛子商猶豫的開了口，挪動身子的想移開彼此的距離。
「別動！」感覺到洛子商的移動，黑衣抬起頭看著洛子商，髮稍上的水滴正巧的滴在洛子商的臉上。
一滴，兩滴，三滴…滴滴答答的滴著。
這是第一次，黑衣第一次這樣的靠近一個人，這種充實的滿足感讓他覺得興奮不已的難以自己，他很想再狠狠的抱緊洛子商，可是，他知道洛子商會推開他的，一定會的。
黑衣不想讓洛子商堆開他，那會讓他覺得這一切的行為都是他在強迫著洛子商的，只是，總不能一直維持這樣吧，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闖禍的小孩，往往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你會著涼的。」妥協的洛子商很是無奈，硬是忍下了想推開黑衣的衝動，好言的提醒他。
「本太子才…哈～啾～～」
「…黑衣…」洛子商的臉上點點滴滴的，已經分不清是水滴還是…
「本太…我…不是故意的。」趕緊用袖子替洛子商擦擦臉，黑衣很快的站了起來，盯著洛子商看。
「不是故意的，黑～衣～～」你不是故意的，我還是一樣生氣。
「沒肚量！」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還說！！」
兩個都像小孩子…！
這一切全看在白衣的眼裡，心裏湧滿了許多的情緒，無以名之。
『哎呀，幸好我閃得快！』
『喲，小心了。』洛子商笑笑的打招呼…
『還說！！』
白衣從不知道洛子商會這麼多的表情，是他沒看過的表情。
和自己在一起的洛子商，是什麼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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