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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端春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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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胤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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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在沉入夢鄉的時候，是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而人的心在黑夜裡，若停不下起伏不定的思緒，那等待黎明的到來，漫長的像是一種無形的折磨。
閉上眼睛之後的一片黑暗，白衣疲倦卻異常清晰的腦子裏，不斷的浮現著洛子商離開房間時候的背影。
其實白衣是知道的，知道洛子商並沒有馬上離開，就在門外擔心的守候著。
『這種溫柔的感情，已經不是自己該去奢求的…』
所以，白衣捻熄了燭火，任自己獨處在一片黑暗裏，靜靜的等著，直到守在迴廊前的洛子商離自己而去。
『洛子商…洛子商……』
紊亂的情緒沉在空蕩蕩的黑暗裏，白衣無意的惦起了洛子商的名字，腦海裡隱隱約約就浮現了洛子商一向灑脫的笑容！
師尊，怎麼辦，我心裡還放不下對您的依戀，可是，心卻不由自主的依靠著洛子商所給予的包容，開始依賴著他的關心，這樣的我到底算什麼呢？
一個很貪求，自私，而又卑鄙的人！！
洛子商他…大概會輕視自己吧…
心無預警的痛了，佔在眼眶裡的熱流滿溢的滑下…
與水一樣的清透，卻有這樣灼人的溫度、這樣苦澀的味道！
好不容易，稍稍完整的感情，崩落的又是一片的殘缺。
。。。。。。。。。。。。。。。。。。。。
「皇兄！！」
熟悉又霸道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少子殿。
粗魯又無禮，黑衣卻從來就不想要改變他進少子殿的態度與方式，因為，這是只有他才能做的行為。
安靜，沒人回答？
黑衣也無所謂，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大剌剌的直往安靜的內院裏闖，什麼太子殿、少子殿的，與他無干，這個魔劍道裏沒有他不能踏進去的地方。
黑衣此時此刻的心情差透了！！
昨晚的慶宴上沒見到白衣出席，黑衣心裏滿滿的不是滋味，大家興高采烈恭賀的是〝白衣劍少〞的勝利，他這個〝黑衣劍少〞可撿了個便宜，頂著高貴的太子身分，跟著沾了光彩。
什麼嘛，一群虛偽的魔物！
黑衣不屑的嘀咕著，心裡卻無法不去在意皇兄那反常的行為舉止，不領受犒賞，不出席慶宴，還會喊累…
對魔父總是百依百順的皇兄，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行為，真是稀奇！
不過，他喜歡皇兄這麼做！！
依然浮躁的踏步而行，直闖少子殿裏，還蓄意的製造聲響，企圖引起白衣的注意，只是，當黑衣轉進庭院裏，眼前所見的情形讓他赫然的頓住了腳步。
晨光靄靄如霧，落葉片片與露，秋季初曉的晨間，白衣身子倚靠著廊柱而坐，微仰著臉，動也不動的注視著天空，彷如石像一般，視身旁一切如無物。
未乾的餘露沾著白衣的衣裳，深深淺淺的印著水漬，點綴的像雪地的映白落花。
驚訝的情緒已經取代了原本的浮躁，黑衣從來就不曾質疑過自己對皇兄的了解有多少，可是，現在眼前的這個人，陌生的不像是那一個名為白衣的皇兄。
相處了數十年的歲月，黑衣知道憂愁的皇兄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可以故意的無理取鬧，讓皇兄對他無奈沒輒；他還知道皇兄會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憂心傷神，蹙起眉頭…
那現在，這樣靜謐的表情是什麼呢？
黑衣張了口想叫喚白衣，心裡卻又在一時之間的賭上了氣。
自己來這兒都好一會了，還故意的弄出聲音來提醒他，誰知道皇兄對自己是無知又無覺的冷落，兀自發呆，萬一自己再開口叫他，還是沒有得到應答，豈不是面子盡失。
心裡有個主意浮起，黑衣左看右看的在盆景上取下一顆小石子，運起手勁，小石子勢如疾風的就朝著白衣的方向射去。
要真的躲不開的話，算是皇兄自己疏忽的錯了。
勁石破空，風裡有異！！
白衣自小就是在風聲鶴唳的環境中成長，察覺危機的逼近就像是一種天生的本能。
夾勁而來的小石子直逼白衣的後背，，雖然足夠閃避的時間迫在一瞬，白衣卻毫不含糊，快速的抓準了襲擊而到的方位，右手攀著廊柱，借力使力將整個身子旋外而出，閃過了小石子，身形穩穩的落在石桌旁。
「皇弟！」白衣想都不必想的就知道這是何人的傑作。
「皇兄已經到了開始癡呆的年紀了嗎，不用這種方式跟你打招呼的話，似乎引不起你的注意。」好歹自己也是吵吵鬧鬧的走進來的，他竟然可以這樣的不知不覺！！
「皇弟你…有事嗎？」依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若是再問說〝什麼時候來的〞，大概就是承認自己是心不在焉的痴呆了。
他方才是真的想的入神，完全不知道有人進了少子殿。
「我！我好好的會有什麼事，我是聽魔父說皇兄你身體不適，所以特地來探望的，看來，病況比我想的還嚴重啊？」瞇起眼睛的打量白衣，他這個反常的皇兄會給他什麼樣的回答，令黑衣非常好奇的期待著。
「魔父…生氣了嗎？」已經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了，白衣不覺得懊悔，但是誅天畢竟是撫育他長大的人，白衣多多少少還是會在意他的反應。
「啐！我問的是你的事，別扯到那個老頭身上，他生不生氣與我何干？」才一句話而已，黑衣的火氣又上來了！
不管是什麼事情，他的事，皇兄的事，他與皇兄的事，他與皇兄還有師尊的事，魔父都要插手其中，這是什麼意思，操縱傀儡嗎？
他才不要！！
「你就那麼聽他的話嗎？」黑衣口中的〝他〞，說的就是自己的魔父誅天。
「皇弟，我跟你是不同的。」血緣不同，身分不同，連將來的一切都不同。
少子是一個虛假的身分，當他不再為魔劍道效忠的時候，他便不是魔劍道的少子。
更何況，誅天與妖后的之間的明爭暗鬥漸漸的明顯了，當一切的局勢改變，白衣不知道自己該容身於何處？
記得師尊曾對他說過…
「既然不是魔物，就不要待在魔界。」
「那師尊呢？為什麼不留在魔界？」
「我是不適合留在魔界的魔物。」
「為什麼？」白衣有些不解？
「以後你會懂的。」風之痕不給予回答。
有許多事情，並不是用說的就能真正的得到答案。
師尊的話，當時的他不懂；現在的他，懂得有些遲了。
「哼！白衣劍少是我的皇兄，皇兄就是皇兄，有什麼不同！」這些話從以前就重複又重複，聽的他煩透了，尤其是自白衣的口中說出來，更是讓黑衣火冒三丈的不痛快。
「這些事情，以後你會懂的。」經歷這許多時勢的轉變，白衣忽然的領悟了師尊對他的苦心，如同現在自己對黑衣一樣。
他的皇弟已經不是孩子了，個性卻單純直接的如同孩子一般，有許多事情，即使是現在告訴他，他都未必能理解其中複雜的牽連。
只是，他對皇弟說的以後會懂，是多久以後的以後呢？
當皇弟真的懂了這些事情，會不會也太遲了？
「以後？我才懶的去想以後的事，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嗯，皇兄，怎麼沒看到那個姓洛的小子？」左看右看了一下，黑衣終於也察覺到有一點點的不對勁了。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皇兄是將自己的房間讓給那個洛子商住的，怎麼一大早的就看見他的皇兄在發呆，而他也在這裡吵鬧了一陣了，就沒見到那小子出來與他湊熱鬧攪和。
「他在客房休息。」白衣對於洛子商的無聲無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昨晚，自己都那樣坦白的傷害了他，難道還要洛子商無所謂的面對自己嗎？
「客房！」真奇怪，洛子商明明就是睡在皇兄的房間啊？？
哼哼！莫非……
「我去找他。」找尋答案的方式又不是只有一種，這邊悶著，他就往另外一邊去挖。
再說，這個洛子商挺有趣的，黑衣還想去會一會他，看他過的好不好！
看著黑衣往客房去，白衣心裏不自覺的又澀了。
他也好想看一看洛子商的！
「皇兄～～！」不算是很小的音量。
「你騙我，洛子商不在客房！」找不到玩伴的黑衣不甘願的質問著白衣。
「不在客房！！」這句話讓白衣出乎意外的反應不過來？
不在客房，也沒來這庭院，這一大清早的，洛子商會去哪裡呢？
重要的是，在這陌生的魔劍道裏，他能去哪裡呢？
「真是的，你知不知道這樣放任著洛子商不管，是很危險的！待在你的房間裡不是很好很安全嗎，為什麼要將洛子商趕到客房去！」這黑衣倒是莫名的緊張了起來，耍著脾氣的叨唸起白衣了。
黑衣話裏的責備是因為擔心洛子商的安危，是一種直接的反應，可是聽在白衣的心裏，卻讓他開始責備起自己的疏忽了。
昨晚再怎麼的心亂如麻，他都該顧慮到洛子商的安全，將他留在自己的房裡。
「哼，真不知道你們兩個在鬧什麼？」反常的皇兄，沒了蹤影的洛子商，這情形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看著白衣默默的不發一語，黑衣也沒了性子再問清楚前因後果，丟下一句牢騷話，就準備去找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洛子商回來。
白衣依然沉默著…
此時此刻，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白衣只想馬上、立刻的見到洛子商。
。。。。。。。。。。。。。。。。。。。。
時已秋季，青綠微黃的樹木層層相間的依著湖畔而立，水氣凝成的薄霧在旭陽初昇之時，緩緩的消失，映著湖面一片的清明如鏡。
「天都亮了…」望著由黑夜轉變成白晝的天空，洛子商無奈的自言自語著。
那晚，離開了白衣的房間，腦子裡紛紛擾擾的思緒令洛子商一夜反覆，未能成眠，所以，他索性起身不睡，摸索著一片的黑暗，來到這個幽靜的地方散心、觀夜景。
黑夜總會過去的，現在天都亮了……
發生過的事，再怎麼掩飾都是多餘的，逃避更是愚蠢，可是，該怎麼去面對呢？
白衣那一番話，赤裸裸的劃開了他與他之間的感情界線，不管是正要開始的感情，或是還不及開始的感情，都將因此而結束。
「何苦要這樣對待自己呢？」想起白衣說的話，洛子商的心裡又是一陣的難過與不捨。
白衣若不是有情，他就不會有愧於他的說出那一番自傷又傷人的話來…
白衣若真的無情，又何需如此殘酷的揭露自己的傷痕，來拒絕他的感情…
白衣一向自傲的心，在察覺到除了對風之痕的感情之外，對自己也有另一種感情的存在，竟然怯懦自卑的開始逃避了！
洛子商明白，白衣是不敢接受他了！
如果給予一個人的感情是一種傷害，那，停止給予就是唯一、也是最後能再給予的感情了。
「好不容易才喜歡一個人的…」下意識的摸著收在暗袋裡的紙，寫在上頭的一字一句，讓洛子商的心痛的幾乎要化著血淌下來。
白衣你呢？你不也是好不容易才開始習慣了我的存在，開始喜歡我的嗎？
「唉～～！」白衣，如今我該拿你怎麼辦呢？該怎麼做才能不再傷害到你。
洛子商懶懶的伸伸懶腰，懶懶的站了起來，心裡還是決定先回去少子殿看一看，也不知道白衣好不好？
「嗯～有貴客大駕光臨魔劍道，不曾以禮相待，真是魔劍道的禮數不周啊。」空氣裏胭脂香氣淡淡瀰漫而來，嬌柔的聲音伴隨著兩個纖麗的身影出現在湖畔前，風情各異，一個是冷豔無雙，另一個是嫵媚動人。
『啊，麻煩了！！』怎麼會遇上這兩個人呢！
洛子商暗自在心裏大喊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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