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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端春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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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胤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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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與洛子商，兩人就這麼固執的僵持著，像是劍鋒相對之外的另一場無言的鬥爭。
其實洛子商明白，只要他開口，白衣就會想辦法來醫治他的手。
對一個劍者而言，雙手就像生命一樣的重要，但是自尊呢？
隨意的要殺便殺，要救便救，洛子商不恨白衣毀傷了自己的右手，真正讓他氣惱的是白衣對自己無理的禁錮與擺佈。
要白衣來醫自己的手，洛子商是怎麼也不會開口的。
而白衣呢？
面對著這固執的洛子商，這樣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固執，磨的白衣心裏也惱了。
可是，心裏惱著，又能如何呢？
他絕不能讓洛子商有任何的意外，與其要還給師尊一個殘缺的洛子商，倒不如當時就由著他傷重而亡。
白衣決定試著妥協。
「讓我看你的傷。」先是壓低身段，再艱難的強迫自己開口。
白衣不知道這算不算就是妥協，他只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否則，洛子商就算是該廢了一隻右手，也不會讓自己醫治的。
心裏的思緒正起起落落，就看見洛子商慢慢的捲起右手的衣袖。
就從手肘的地方開始，全是隱約的灰灰暗暗，像是瘀血的佈著黑色的痕跡。
白衣驚訝的看著洛子商的手臂。
「這裏也一樣。」拉好衣袖遮上，洛子商無奈的拍拍已經麻木的肩膀。
「為什麼會這樣？」傷口不是癒合了嗎？不該是這樣的。
霍然的站起來，白衣取下牆上的玉璃劍，拉著洛子商就往門外去。
「輕一點，你拉的是我的右手！」雖然是麻木了，還是會痛的。
就這樣，白衣拉著洛子商來到自己練劍的庭院，擎著玉璃劍，橫在兩人的面前。
「做什麼？」你可別又來個什麼至死方休，現在再打起來的話，我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拔劍。」不容懷疑的回答。
沒聽錯吧？洛子商實在是想不懂這個白衣到底是要做什麼？
「只要你拔劍，要殺要剮我决不還手。」白衣不敢相信這樣的情形，洛子商的手竟然就這樣的被自己毀了！
應該不是這麼嚴重的？白衣如此的冀望著。
「是嗎？决不還手？」洛子商噙著笑，右手就輕輕的握住了劍身。
劍出鞘的一瞬間，白衣只看見眼前劃起一道銀光，他不避不閃，直到冰涼的劍光停在自己的頸上，他才發現洛子商是用左手拔的劍。
「不錯吧，再練一練，左手跟右手一樣厲害。」拿回白衣手中的劍鞘，洛子商神色自若的還劍入鞘，臉上的那淡然的笑始終不變。
「我一定會醫好你的手。」逃避的別過身子，白衣不想看見洛子商對自己笑顏以對。
他不懂，爲什麼洛子商可以這樣面對自己，不帶著恨，卻帶著笑。
「好啊。」漫應一句，洛子商自動自發的回到房裏去。
白衣轉過身跟著，正巧看見洛子商進入門後的背影，才要離開而已，關上的門又打開了，就看到探出頭的洛子商朝著自己猛招手。
這可是第一次有人敢用這種方式招呼自己，白衣無語的走過去，心裏倒沒覺得有什麼不愉快。
走到門前，洛子商馬上將手上的托盤遞給白衣。
「我快餓死了，這些飯菜總不能叫我用手拿著吃吧，幫我煮稀飯就可以了。」然後留下一句〝多謝〞，又將白衣隔在門外。
白衣忽然覺得想笑，打從心裏覺得想笑。
然而，白衣卻沒察覺到，那種〝覺得想笑〞的想法還盤在心裏，自己的臉上卻已經不自覺的笑了，淡淡的笑了……
。。。。。。。。。。。。。。。。。。。。
接連的幾天，白衣像是消失了一樣，不曾出現在洛子商面前。
起初，洛子商並不引以為意，心裏就想，堂堂的魔劍道少子，自然有他該做的事要做，那有時間時時的顧著自己。
更何況，白衣對他也放鬆了許多，不再將他限制在房裏，讓他可以在少子殿裏四處遊走閒逛，當然，少子殿以外的地方，就是劍理的管轄區。
劍理對洛子商總是恭恭敬敬的，但幾次的相處，洛子商卻感覺的出來，劍理對自己的存在並不喜歡，尤其是當他向劍理探問白衣的近況，劍理對他不理睬的沉黙，強烈的像是無言的譴責。
自己做錯了什麼？闔上手中的書，洛子商想著這個問題想的心煩。
第五天了，依然見不著白衣的蹤影。
帶著玉璃劍來到白衣練劍的庭院，洛子商左手起劍，隨著身形的移動，生澀的練著右手熟悉的劍式。
一招接著一招，一式換過一式，像是發洩似的，直到招式亂了，玉璃劍力不從心的脫手而出，被一旁的劍理穩穩的接在手中。
「哈，接的好，你什麼時後來的？」除了固定的幫他打理生活起居的事宜，劍理很少在其他的時間來這裡。
「剛來。」劍理沒什麼表情，手一伸就將劍遞還給洛子商。
「有事要跟我說？？」洛子商直接的問。
他與劍理之間應該是沒事的，但，若是牽上白衣，劍理想說的事肯定不少。
「我想求你，手上的傷要是治好了，就離開少子身邊。」沒有其他的廢話，劍理簡單明白的說出自己的要求。
「為什麼？」洛子商壓根兒就沒料到劍理會對他提出這種要求。
「你知道少子去哪裏了嗎？」劍理沒答話，馬上就丟了個問題給洛子商。
我…當然不知道，洛子商搖頭。
「他為了你的手，前往北沙漠找尋百年攝陽菓，至今生死未卜。」劍理這話裏的意思，是將白衣的安危全算在洛子商的身上了。
「我…」這番話讓洛子商驚訝到無話可說。
他根本就不知道需要用攝陽果才能醫自己的手，要是知道的話，他是怎樣也不會讓白衣去涉險的。
北沙漠，好遠的地方，難怪那天白衣會特意的〝告誡〞自己，不准趁機溜走，無論如何，他都會醫好他的手。
「你應該知道，中原武林與魔劍道是水火不容的，這裏是魔劍道，若是讓魔主發現你的存在，對少主的地位會有影響。」劍理分析的頭頭是道。
「可是……」是白衣不讓我離開的。
吞下要說出口的話，面對護主心切的劍理，洛子商不忍在此時此刻多解釋什麼。
「少主的師尊與令師憶秋年的事已經讓魔主心生不悅，若是再讓他發現少主與你往來，一定不會饒過少主，所以，劍理求你，趕快離開少主身邊。」這就是自己能為少子做的，即使其中參雜著一點點的私心，他還是不會改變，無論如何，决不能讓少子變成第二個風之痕。
看著劍理說的心急，洛子商怎會不明白他所顧忌的，只是…
「唉，你左一句往來，右一句要我離開，把我跟你們家少子說的像情人一樣，你放心，賭約是一個月，時間到了，我一定會離開。」現在要走，實在是有點為難。
他還記得白衣要出門的時候，自己已經允諾過他的話：『好，我就等你醫好我的手，决不溜走。』
人，不能言而無信的。
「不行等到一個月，醫好了手你就得離開。」劍理可急了，誰能保證瞞得住魔主一個月，更何況，少主的改變是越來越明顯了……
「是誰說要離開？」
冷冷的聲音突然的出現，嚇的洛子商與劍理兩人魂都飛了。
「少…少子。」劍理怯怯的應著，心虛的不敢看白衣的臉。
他不清楚少子究竟聽見了多少話，也許聽見了自己要洛子商離開這裡的話？也許只聽見最後的那句話？揣著一顆猜疑的心，劍理是真的怕的魂都飛了。
可是，洛子商呢？
「回來了就通報一聲，鬼鬼祟祟的從背後出聲，要嚇死人啊！」是真的被白衣嚇了一跳……
「你的膽子有這麼小嗎？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白衣冷冷的回答，心裏可沒忘記方才聽見的隻字片語。
「虧心事？我想離開這裏算不算虧心事？」走近白衣，故意的挑臖與試探，洛子商不覺得白衣真的有聽見他與劍理之間的談話。
「是傻事。」白衣不為所動的回答。
「說的也是，在下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做傻事，是說…你還真是〝風塵僕僕〞啊，髒的不像話，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黃衣〞比較貼切。」白衣一向白淨的衣服上滿佈著不及清理的黄沙，就連臉上都不能悻免的沾著一層風沙。
搖著頭，洛子商捲著衣袖就往白衣的臉上擦，不甚斯文的動作，像是在擦玉籬園裏的桌椅一樣。
如果說這是對自己有意的偷襲，就算是有著置人於死的速度，白衣都可以從容避開，但是，眼前的人是洛子商，所以，他雖然訝異著他對自己突來的舉動，卻沒有馬上阻止或想到要躲開的念頭。
「放肆，誰准你這樣無禮的！！」
『啪』的一聲，一旁的劍理眼明手快的揮開洛子商的手，怒不可遏的擋在白衣身前。
「我…！」神情錯愕的洛子商是一臉的無辜，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做錯了什麼？
「以後敢再對少子無禮，我一定會……」砍掉你的手。
「劍理！」
一聲低喝，白衣嚴肅的打斷劍理未說完的話，三人之間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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