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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顏】之霽（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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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胤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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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而來，步懷真熟悉的在雲眉棧裏轉了一圈，人影不見，只見到門外的石桌上，斷了弦的琴，還有屋子裏的桌上，散著兩枚卜著卦象的銅錢。
「真糟！」拉著一頭仍繫在琴上的斷弦，步懷真頓時感到無力的癱坐在石桌前。
「難道他…」環視著主人不在的雲眉棧，這突發的變數是冷非顏所意想不到的。
也許該說，是冷非顏不相信臥雲竟會離開雲眉棧！
回想那日的情形，臥雲與他見面的時候，明知素還真有難，言談之間卻平靜的超脫淡泊，很顯然的就是逐世而居，不再踏足紅塵。
現在呢，也不知道臥雲是怎麼的心血來潮，卜個金錢卦，為一個故人之子，就這樣下了雲眉棧！
「就跟你說了，這副模樣怎麼能讓他看見，當爹的人都慘成這樣，他當然會擔心那個當兒子的？」步懷真沒好氣的冷著眼，瞄著罪魁禍首看。
「臥雲不比我們笨，不會識不清狀況，他也許只是去探一探罷了，再說…我這副模樣是怎麼不好了，讓你用個〝慘〞字來形容。」難道我頂著這張〝素氏大招牌〞就事事輕鬆如意嗎？
「去探一探而已？是喲，用你的項上人頭來與我保證嗎？」這樣的回答就是很明顯的表示著…步懷真完全不同意冷非顏的推論。
「哦，那你就認定臥雲會去希羅聖教救素續緣，為什麼？」只要能避免發生衝突，去一趟希羅聖教並不是為難的事。
只是，步懷真會如此肯定的堅持己見，其中的原因讓冷非顏好奇。
「因為素續緣對臥雲來說，很重要，與素還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換上嚴肅的表情，步懷真故意說的神秘兮兮的。
『有過之而無不及！』素續緣對臥雲而言，有這麼重要嗎？
看著步懷真，冷非顏十分的懷疑？
。。。。。。。。。。。。。。。。。。。。
失神的佇立在河邊，臥雲的腦海裏不斷的浮現自己看見的情景，還有那個青衣宮主對自己所說的話。
『素續緣為了與柳湘音在一起，失手殺死了希羅聖教的優童殷雷航特。』
『胡說！』
『這是整個希羅聖教都知道的事。』
不可能，素續緣不是那種人，即使他真的喜歡柳湘音，也不會自私的去殺害別人來滿足自己的感情。
臥雲相信自己看見的。
在地牢裏，他看見的是一個被鞭打的滿身是傷，臉上卻依然帶著平靜的表情，不怨不恨的素續緣，一如往昔。
而且，素續緣，續緣他曾說過…
『我素續緣，願與臥雲形影相連，不棄不離』
不棄不離，不棄不離的。
「臥雲！」
誰！是誰在叫我？
「臥雲！！」
回頭，一抹紫色的人影，未曾見過的陌生，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前輩…變了，全都變了……」
放任自己筋疲力盡的脆弱，臥雲不再逞強的任黑暗吞沒自己！
。。。。。。。。。。。。。。。。。。。。
「他，如何？」冷非顏的語氣裏除了擔憂，還有很大的不滿。
將受傷的臥雲帶回雲眉棧，步懷真就以〝不讓你趁機佔臥雲便宜〞的奇怪理由，硬是把他擋在門外。
這是什麼意思？！
「嗯～還好。」搥搥肩，捏捏臂，步懷真嘴裏只蹦出這幾個字。
「很含糊的回答。」他等在門外守了半天，想聽的可不是這樣無意義的幾個字。
「如果你要詳細一點的回答，那我就詳細的跟你說：他肩窩上的槍傷已無大礙，失了點血，體力自然是差了一點，臉色也不太好，不過傷口我都包紮好了，只是…。」頓住語尾，步懷真瞧向冷非顏，接在後邊的話讓他猶豫著該怎麼說才恰當。
「只是什麼？你不是說臥雲的傷已無大礙了！」今天步懷真是哪兒不對，說起話來不是含糊，就是吞吞吐吐的。
「是無大礙，只是呢，身體上的傷能治，那…情傷就非藥石能醫了。」依冷非顏的聰明，這麼說應該已經非常的清楚明白了吧。
「情傷？」冷非顏有些〝連接不上〞的傻住了！
『因為素續緣對臥雲來說，很重要，與素還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心裏的疑問很快的擴大，然後再漸漸的縮小，漸漸的明朗，突然之間的恍然大悟讓冷非顏一時反應不過，呆呆的對著步懷真瞧。
「瞧著我也沒用，這種事我管不了。」我寧願吃齋念佛，也不想淌這種混水。
「現在你倒是六根清淨了，臥雲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卻什麼都不說！」這件事根本與步懷真不相干，只是，一想到步懷真竟然心知肚明的袖手旁觀，冷非顏心裏就覺得不愉快。
「我有暗示過你的，還勸過你別招惹臥雲，更何況，我說的話能比你的感情快嗎？」喜歡一個人是無從預料的，那日冷非顏從雲眉棧回來，已經改變的感情都不及阻止了，步懷真能說什麼呢？
「素還真這對父子真不簡單，就是有辦法讓臥雲一再的為他們付出，然後一再的辜負臥雲。」那些過往的擾攘前塵，冷非顏是真懂非懂的不想再去細究，因為他只在意自己現在所看見的臥雲，一個孤獨的臥雲。
「冷非顏，他們之間的事不是我們外人能懂的，有時候，真正的感情是一種退讓，一種成全，然後給自己自由，我這樣說，你能理解嗎？」紅塵裏的七情六慾總是無端的引誘著，讓人前仆後繼的墜落，不管聰明、愚笨，無一倖免。
然而，真正能看開而跳脫出來的，又有幾個呢？
「理解什麼！你這一番話裏指的是臥雲？是素續緣？還是我，冷非顏？」他一點也不能認同步懷真的話。
冷非顏不懂什麼是退讓？既然真的喜歡一個人，為什麼要退讓？
「唉呀呀，你又不比我笨，不會不明白的。」與冷非顏相處一陣了，他的個性如何，步懷真豈有不知的道理，倘若是他一意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把刀架在脖子上的要他放手，他都不會從的。
「我明白你說的，但是，我不會做。」他是冷非顏，不是素還真，不是臥雲，也不是素續緣那種孩子。
「冷非顏…」
「我去看一下臥雲。」故意打斷步懷真要說的話，一來是因為心裡對臥雲的情況惦念的緊，二來，是不想再聽那些無用的大道理。
「喂，喂……唉。」就知道這個冷非顏一定不會理他的，步懷真雙手撐著臉頰，亦是一臉的無奈與無力。
就說嘛，感情的事真是麻煩的要命！
。。。。。。。。。。。。。。。。。。。。
如步懷真說的，臥雲是真的〝還好〞。
一場混亂的打鬥幾乎耗盡他的體力，還有刺在左肩窩那裡一道不輕不重的槍傷。
這一槍是一種警告，太輕的話，臥雲會繼續的纏鬥下去；太重則會廢了他的左臂，甚至要了臥雲的命。
看來，希羅聖教裏的那些女人，不像孔夫子說的〝難養也〞。
「冷非顏！」對於這個人的出現，臥雲有些驚訝。
「好大的反應，不想見到我嗎？」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冷非顏依舊是一副摺扇輕搖的輕鬆模樣。
「不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的再見到閣下你。」摸摸包紮好的傷口，昏迷的時候所暫時停止轉動的記憶，跟著疼痛的感覺，又切切實實的浮上心頭。
那一切都是真的，他在地牢裏看見的素續緣，還有他從別人口中聽見的素續緣。
「我以為你是很冷靜的人，沒想到，竟會做出這樣不智的舉動。」冷非顏要進來之前，心裏並不想責備臥雲，可是，現在一見到他這副不愛惜自己的模樣，心裏一股無名火就蠢蠢而起，不發不快。
「再怎麼冷靜，臥雲也同一般人無異，素續緣是素還真唯一的血脈，我豈能置之不顧。」不懂冷非顏的語氣裏，為何如此的怒意相向，臥雲雖然心有不解，卻也一貫如常，淡然的回答。
「哦～～就想到要顧別人的兒子，不顧自己？你是欠了素還真什麼，還是素還真當你是褓姆一樣的將素續緣托給你了？」放眼武林，能人高手多的是，外面現成的就有一個，別人都不急，你一個早已不涉江湖的世外人，操的什麼心呢？
「阿～哈，那敢情是有誰請閣下你來當臥雲的管家了，怎麼你什麼事情都管？」整整衣裳，臥雲輕按著傷口下床舖，舉了舉左臂，疼痛是難免的，身子也有點力不從心，但是說句話來消遣一下，還是不成問題的。
「臥雲，素續緣的事，你莫再多管。」起身阻在他的面前，這臥雲會在下一刻做出什麼舉動，冷非顏實在料不著，所以，他防著。
「江湖的事我從來不管，我只管素續緣的事。」想到素續緣那一身的傷，還有背負著殺人償命的罪名，臥雲的心就緊緊的揪著，無法置之不管。
「這不只是素續緣的事，優童死了，事情牽扯到整個希羅聖教，就算素續緣是無辜的，在還沒查清真象之前，素續緣他就是殺人兇手。」這件事跟那件事，牽來牽去還不就是同一件事！
整個事情的始末並不單純，柳湘音聖女身分的揭開，素續緣錯手殺死優童，一連串隱藏在暗處的陰謀，都將讓中原武林與希羅聖教之間陷入未知的危機裏。
武林的事就讓武林的人去擔，冷非顏一點也不希望臥雲被牽扯進去。
「是啊，也對，你說的對，總得有憑有據的查清真象，但是不管如何，我都相信素續緣不會做出那種事的。」輕輕的嘆了口氣，臥雲不得不向這樣的現實妥協，置身於武林中的複雜、無奈、身不由己，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哦，你相信素續緣不會做出那種事，但不知臥雲先生所說的〝不會做的事〞，指的是哪件事？」心裏明知道臥雲避重就輕的不想去觸及有關素續緣與柳湘音的事情，但，冷非顏就是故意的碰著痛處去揭。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殘忍，硬是要強迫著臥雲去面對他不想面對的痛，但是，任由臥雲守著一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這樣就不算殘忍嗎？
冷非顏眼神如箭的瞧著臥雲，巨細靡遺的收進臥雲一絲一毫的表情，想在臥雲的表情裏，找到一個能讓自己追過素續緣，甚至追過素還真的籌碼。
可是，眼前的臥雲，明明就聽見了他的話，卻出乎意料的微歛著一雙幽黯的眼，臉上的表情平靜的敎人摸不著他的心思。
「臥雲！」他是故意的嗎？故意的給他來個無言以對，故意的向他挑明他與他之間生疏的距離嗎？
冷非顏厭惡這樣的表情，這樣沒有表情的表情，他完全看不見臥雲心裡在想什麼，完全無從臆測探知臥雲真正的情緒。
「…不管素續緣做了什麼，我只要他平安無事。」
緩緩的對上冷非顏如火光的眼神，臥雲的話裏平淡如水，無波無揚，只是，那一股壓抑在心裏的鬱悶存在的深切，緩緩的，逼的他痛不可抑。
『我素續緣，願與臥雲形影相連，不棄不離。』
『素續緣將與希羅聖教的聖女柳湘音共結連理。』
『素續緣為了柳湘音，失手殺死了希羅聖教的優童殷雷航特。』
這些都不重要…
臥雲只要素續緣能平安的活著…
看見這樣執著的臥雲，冷非顏能再用自己的感情來為難他嗎？
素還真啊素還真，你有知己如此，夫復何求呢！
「幫我照顧臥雲。」
「你…」
「我去一趟希羅聖教。」
「啊！」一頭霧水的步懷真！？
臥雲，你要素續緣平安的活著，而我，要你為自己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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