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朔月,無月的夜,滿天的烏雲沉沉,厚重得連一點星光也沒出現。
他站在醫院外的草坪上,一片漆黑看不出翠綠的草皮上,二樓窗口透出的點點白暈光線映不上他的身,往常的白變淺淺的灰了。
瑟縮著將身體靠在那冰冷無溫的牆壁上,刻意的將自己擺在可以知道洛子商房中動靜的位置,他聽的到黑衣與飛飛吵著要留守的竊竊細語,他聞的到洛子商身上滿滿的嗆鼻藥味,但裡頭的人看不到他顫抖著的身軀,聽不到他幾乎要溢出的啜泣,觸不到他幾乎要被恐懼佔滿的心。
他知道目前需要的是時間與鎮定,他明白素續緣滿是擔憂的眼神中給予的是怎麼樣的憐惜,他清楚自己的情緒動作會是影響黑衣與苗飛飛的關鍵,所以他總是抿著脣,必要時回以一抹淡淡上揚弧度,他不會也不敢讓眼淚在他們眼前佔據自己的臉龐。
他好累好累。
身子疲累的幾乎連挺直腰桿都快做不到,心中疲倦的只想瘋狂的哭喊發洩一般。
拼命的壓抑讓他幾乎連站都不想站,幾乎要崩潰了般抵擋那欲爆發的情緒洪水,他需要一個人讓他傾吐,可從小到大負責聽他傾訴的那人現在卻躺在病床上,臉上掛著氧氣罩,身上臂上滿滿的點滴、針孔、儀器,昏迷不醒。
兩個禮拜,那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整整兩個禮拜,毫無醒來徵兆,沉眠著沒吃沒喝的讓本來算精壯的身體消瘦的簡直要與那白潔的床單融為一體,看的他想衝向前搖醒那人,那人是墨染般似夜的,不是白色,白色不該是那人的顏色。
他看到進手術房那一剎那人臉上勾起一抹帶滿歉意的笑容,飄忽的,幾乎看不出上揚弧度的苦笑,那是對著他笑的,只對他一個人的笑。
那笑夾雜著的意義他像觸電似的接收到了,那是讓他渾身發痛幾乎受不住的淺淡笑容。
他不想要。
他不要這種笑容!他不要那人滿是抱歉與不捨的笑容,他不能給他有點希望的自信笑容嗎?為什麼這時候才那麼正經的對著他露出這種笑容?為什麼是好像要把所有事都拋下了的笑容?為什麼他就像已經要把所有事都丟給他般的對著他笑?
他不要!他不要啊!
他要的是那人昔日神采奕奕的燦爛笑容,他要的是從前即使手掌血流不停也滿是自信的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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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貓,先把作業寫完再出去!」一把揪住那才衝進書房放下書包就返身直往外跑的小小黑影,洛子商臉上的笑容極為明顯,但其中一邊嘴角卻隱隱抽動著,全身散發出的氣勢讓人忍不住退步三舍。
事實上,現在他幾乎要冒火了。
黑衣現在十一歲,小學五年級,新學期開始才兩個禮拜,他,洛子商,黑衣的長兄,已經被請到小學部五次。每次理由都不同,但不外乎是他作業連個子兒都沒動,不然就是出言不馴頂撞導師種種。
是怎樣!那個新老師是多惹他厭嗎?三不五時都要上演一齣師生辯論會?黑衣當他這個高中新生很閒嗎?如果不是他以榜首進入高級班,像他這樣三天兩頭要請外出跑到隔壁小學部與那有點怪異的黑衣導師來個『三方會談』,他大概真的會給學校掃地出門。
「我不要寫她出的作業!」身高不如人,後襟給人吊著的黑衣就像隻被叼著的小貓咪,拼命扭動還是掙脫不開洛子商緊抓的手,最後只能惡狠狠的大聲回話。
氣死人!他高一點了不起啊!
「小黑貓,那個老師看來應該不壞,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你老是要跟她唱反調的原因嗎?你以為本洛大少天天閒著沒事就只等著你那老師用著嬌滴滴讓人直起疙瘩的聲音來找我去學校和她三方會談?白衣國二了,他導師都還沒找過我耶!」看著他努力死命扭動身子,有一下他還差點忍俊不住的爆出笑聲。
一想起黑衣這個新導師,有時候都要懷疑那老師找他去學校不只是為了要跟他談黑衣的事,因為那老師真的有點怪怪的。
太陽女,光這名子就足夠讓他怯步不前了,更何況全身香水似乎怕方員數十里的人聞不到般濃烈,且在說著話的同時,他怎麼都覺得那女人似乎有意無意的摸他幾下或在桌下用腳去碰他個幾下,也許是錯覺,可那不時接觸真讓人很不舒服。
「洛痞子!我要換班!」盯著抓著自己的洛子商那張頗算俊美的臉蛋,黑衣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著他猛喊。
「……她真這麼惹你厭?」記得之前他再怎麼不喜歡班上同學或老師,多半會當沒看到般稍微收斂些的。
「我就是討厭她!她一天到晚都在說你怎樣怎樣!煩都煩死了!」我是為你著想,不然到時候你肯定被那女的拆吃入腹!
黑衣最受不了他這個新導師的部份,就是在開學那日的家長會後,她總會在私底下頻頻向他探問著洛子商的私人問題。他無法忍受有個怪女人天天打他兄長的主意,或許該說他不喜歡有個女人天天在覬覦他哥哥。
就是這張臉惹麻煩!伸出手往洛子商近在眼前的臉頰使勁一拉,黑衣趁著洛子商臉被他弄痛不得不鬆手放下他的瞬間往大門逃離。
「黑衣!」沒料到黑衣會來陰的,吃痛鬆了手,他也馬上轉身叱喝,卻沒料到入目畫面讓他又好笑又好氣。
黑衣和白衣撞在一塊,跌成一團。
「好痛!白衣!你幹麻站在門口!」所謂先聲奪人,做賊喊捉賊就是這回事吧?黑衣跳起來像被激怒的小動物,直接指著還倒在地上的白衣抱怨。
「呃……我才剛開門。」望著洛子商伸來的手,他搭上站起,有些搞不清楚發生何事,他才打開門,往屋內跨了步,就有一團黑影往他懷裡衝撞而來,然後就是兩人狼狽摔地。
「小黑貓,這叫報應,你竟敢捏本帥哥的臉?」把白衣拉起來後,洛子商雙手很快速的往黑衣臉上招呼過去,直接將他兩邊軟綿綿的臉頰往旁擴張。
「好控好控!副開無!禮自個李子!(好痛好痛!放開我!你這個痞子!)」馬上就有人語音不詳的開罵。
「帥痞子還是把你吃的死死的!給我進去寫作業!要轉班,等你作業寫完我可以考慮一下。」看黑貓張牙無爪的模樣,永遠就是他人生最大樂趣。
其實他也對那個太陽女有點感冒,這種老師會教出多好的學生他也懷疑。既然黑衣這麼不喜歡她,或許他可以考慮去跟學校申請轉班,這樣黑衣不會天天忤逆那個新導師,他也可以安穩在校當好學生。
鬆開手看了眼正揉著被他捏紅臉,滿是憤恨不平的黑衣不甘願的走進書房後,他領著白衣往客廳沙發上相偕坐下。
「白衣。你今天回來的比較晚,學校有事?還是社團?」從進門後他就覺得白衣臉色不太對勁,打發了那隻粗暴的小黑貓後,他想搞清楚最近總有點怪異的小白貓是在學校發生什麼事。
「沒事。」直接的丟下兩個字,白衣輕輕笑了下,然後撥開洛子商抓著自己書包的手,跟著黑衣往書房去。
「子商,我餓了。」進房前,他多補一句。那似刻意要引開他的注意力
真的很怪喔!平時只要他問,他就會說些學校發生的事,如果晚歸了他也會解釋一下,怎麼今天好像有事在隱瞞他?白衣太小看他了吧?他看著他們長大,也與他們一起長大,他有這麼好打發嗎?
腦子想著怎麼套出白衣埋在心中的問題,他身子倒是沒停的往廚房而去,準備三人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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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商,我想配副眼鏡。」輕輕伸手將洛子商看書看到一個段落而置放在桌邊的眼鏡拿起把玩,早把作業結束,甚至隔日科目都溫習過了的白衣低聲開口。
「近視了?」張開假寐的雙眼,墨黑色的人影有些吃驚。
他明明有好好看顧底下這兩個弟弟的生活作息,連飲食都是他在控制,怎麼會近視了?
「沒。只是想配副眼鏡。你不是也沒近視?」輕笑,他順手將自個手中耍弄的眼鏡置上鼻樑,隔著鏡片望向問話的人,只是多了一點反光,有些不習慣,但卻與平常沒什麼不同。
「我是戴閃光的,別這樣玩,這支不是一般眼鏡。」一把扯下白淨臉上戴著的自個眼鏡,他眉輕蹙,眼鏡亂帶是會把眼睛搞壞的:「那明天你放學我和你一起去選一副眼鏡吧。」
「恩。」
「在校門口等我啊!我明天有幹部訓練,會晚一點,不過大概也比你晚個十幾二十分而已。」高中與國中下課時間不同,白衣一天八堂課外加一堂課後輔導,五點二十分才下課,洛子商八堂課,再加上半小時的幹部訓練,五點半離校,其實時間上才相差十分鐘罷了。
「恩。子商,我去睡了,你別看太晚。」把洛子商的交代聽進耳裡,順口的提醒常常看書看到忘了時間的人要記得早點去睡便準備回房,一轉身,才突然發現那小小的黑色頭顱竟趴在另張桌上呼呼大睡。
「黑衣?」
「……早要他回房睡了,他老是喜歡趴在這裡睡。」隨著白衣的出聲,洛子商直接站起身往睡熟的黑衣走去,輕而易舉就把那還小小的身軀抱在懷裡。
黑衣的生活很規律,晚上十點周公會自動來敲門,屆時怎麼吵也吵不醒;早上雖然會賴床,但多半只會賴到七點,三餐時間更是準時的讓人咋舌。上午七點,中午十二點,晚上六點,即使中間有吃點心下午茶,時間一到馬上喊餓。
「嘖嘖!小黑貓平常吃的東西都上哪去了?這麼小一隻。都小五了個子還這麼小一點。」想當初他和白衣五年級時身高就幾乎快是班上最高的男孩子了,偏偏這黑衣是吃的多,運動量也絕對夠,身子抽高的速度卻算是非常緩慢。
黑衣不像白衣是少量多餐,他不但吃的多餐,而且數量驚人。
幫著打開門,白衣只是在唇邊綻出笑,沒給答案,說起來這他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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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匆忙,那墨色的少年肩著背包一路東跑西竄,跑了近五分鐘才滿身大汗的停在飛雲學院門外。
「可惡!都是塵道少!開個幹部訓練還得三請四催!現在都六點了!」飛雲學院的規模不小,光高中部和中學部的距裡就有三公里遠,遲了的洛子商只好拼命的邁開長腿跑。
彎腰喘息一下,抬頭往四周查看,他愣了,校門口竟然沒他熟悉的那抹白影。
就算他遲了,白衣也不可能沒等到他就逕自走人的!他是這樣想,但卻遍尋不著那該在的兄弟身影。
下一刻,不知為何他就是感到胸口悶悶的,腦海裡突然的閃過一個畫面,他想也沒想的開始沿著校園內較隱蔽的地點找人。
素續緣小學時曾經給人恐嚇過,那次也是他遲到了,才讓那些看不慣才轉學來就出盡鋒頭的素續緣的人有機可趁。
白衣不可能會得罪人吧?不不,那小子話少的可以,不一定是太沉默是金才反而得罪人!
然後就看到一個墨衣少年搖頭晃腦的在學院內四處遊蕩。
他記得家中那長兄說過,『用忍』,他有練日本劍道與拳擊,所以兄長千交代萬交代不可以對一般學生動用武力,因為也許會打死人。
所以他不動手,只是冷冷的望著眼前四、五個高年級生滿臉凶惡的直瞪著他放話,他有聽他們在說些什麼,他也聽的明白這些學長是不高興他那搶眼的湛藍雙眸,只是他一點都不想對這些人的話給點回應。
他的藍眸是天生的,不是他能做主,他實在不明白這些人腦袋中是在想些什麼,這種小事需要這樣特別把他抓出來講嗎?如果不是洛子商有交代他盡量少動手,他早就一人送一拳讓他們昏了,省的他還得費神費時聽他們惡聲惡氣抱怨。
早在幾日前他就給人放過話了,這些言語或作息上的小動作他沒放於心上,他只是好奇他國小六年怎麼都平安無事,國一也都和人相安無事,怎麼才升上二年級就開始有人向他嗆聲。
天色都暗了,他和洛子商還約好在校門口等著的,這下可能有人看到他時會有一頓念了。
「學長,我可以走了嗎?我和人有約。」有些不耐煩的冷聲詢問,他對這幾個人說話的語氣已經快受不了,都給他們訓了半個多小時了,也該夠了吧?平時洛子商會先把黑衣送回家,今天他可是站在校門口等他。
飛雲學院只有小學部和中學部穿制服,小學部是依領子上的鏽線分別;中學部是制服上的領帶顏色會因年級而不同,一年級淺綠色,二年級水藍色,三年級暗紅色。高中部則只有一套重要場合穿著的制服,只分年級鏽線,領帶清一色是深藍,只在下方依年級鏽上白色橫槓。
外套在重要集會有規定,但平時則看人自己喜好選擇了。
白衣胸前是整齊俐落的水藍色的領帶,圍著他的幾個兇神惡煞,胸口只零零落落的掛著應該稱為領帶的暗紅色布條。
其實他們應該感謝白衣還會稱他們學長的,平時他最多不屑一顧的冷然而過,今日他的話有多了點,至少還有說明他想走的原因。
他那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態度讓這群學長再度發狠大喝。
「媽的!洛白衣!你的態度太屌了!你不知道我們是誰嗎?」
「一點都沒在反省!我幫你把那銀髮染黑吧!你不知道校規有規定不能染髮嗎?」
「你以為有雙藍眼睛就可以這麼驕傲啊!看我挖了它你還屌不屌。」
「長的一副娘娘腔,你這皮相我幫你變的有點男子氣概吧!」
想推開圍著的人牆,一白光反射,他才突然的發現有人手上拿著美工刀往他揮了過來。
急急一閃身,他是躲過了會在臉頰上畫上的紅彩的利刃,但鬢邊白髮卻給人削落數根。
「你們!」沒料到他們連這種危險物品都拿出來,白衣閃的有些狼狽。
「該死!」正當白衣要出手回擊的瞬間,耳邊響起有些熟悉的怒吼,一抹黑影自他身側閃入,直接徒手抓住一把趁他分神閃躲之隙,在死角竄入的瑞士刀。
白銀的刀刃很快的被殷紅染上,看著那銀白在自己眼前一點一滴給血紅吞噬,白衣瞪大了眼完全忘了該做何反應,當然手上揮著凶器的那群少年也呆住了,怔愣著看著那顆顆紅珠從緩緩滴落變成急流般淌下,沒人有所反應。
「滾!我才上高中兩個禮拜!你們就敢動我弟!」。洛子商厲聲狂喝,當場嚇的眾人回神落慌而逃。
洛子商的氣勢如鬼魅般嚇人。
從前,他會私底下注意那些對白衣有所不滿的學生,甚至他會在私底下警告那些人,或是動用關係去抵押那些想找麻煩的學生。他個性活潑玲瓏,與學校老師或一些算是比較有個性有勢力的學生都有不錯的相處,因此他要關照底下兩個其實很會招惹麻煩的弟弟還不成問題。
最近因為黑衣的導師三天兩頭就找他去好好談談,結果他一直沒時間去好好威脅恐嚇那些他畢業升上高中部後成了中學部老大的那群學生,結果白衣就給人恐嚇了。
白衣幾乎同時的撲上前,顫抖著雙手急忙要攤開洛子商把刀刃握的死緊的右掌。
「子商……子商!放開手,快點鬆開手!別握了!那是刀子!快點鬆手!」扳不開他緊握的手,白衣看著那血似泉般不停湧出,急的眼淚都快掉出來,偏洛子商就像發狂了似的,完全沒聽到他幾乎要哽咽了的聲音在說些什麼,完全沒感覺到白衣正顫抖著要扳開他的手。
「不要…….子商!快點鬆手……求求你……別握了、別握了!」直到他以著哭泣的抖音哀求時,洛子商才突然被喚醒似的回神。
匡噹,鬆開手任那沾滿血液的瑞士刀受地心引力誘惑而墜地,洛子商揚起一抹苦笑,轉頭望向自家兄弟滿臉水痕,洛子商只是怔了下,而後抬起沒受傷的左手輕抹去他滿臉的淚。
「哭什麼?傷的是我不是你,你是那裡痛嗎?哭成這樣!難看耶!」取笑般出口,他晃了幾下還淌著血的右手,很順手的便往褲子一抹,反正他穿黑色的,看不出來。
「子商!你還笑的出來!」白衣倒是動作迅速,抽出白潔手帕就要往他傷處包。
「小傷而已,笑一笑就無所謂了。不准用那條!那是老媽鏽給咱們的!」自動自發的先一步用自己的手帕裹上傷口,若真給那白帕沾上他這滿滿紅血,那白帕可能就要這樣報廢了。
一眼就瞧見那純白手帕一角鏽著端麗幾字『雪影˙白衣』,他說什麼也不會讓血染上母親遺留給他們的東西。
三兄弟都更自擁有一條精緻帕子,那是他們母親一人一條給親手鏽出的,花樣不是花俏,基本底色墨綠、白、黑,然後僅是簡簡單單的使用銀線在邊緣刺上簡單花樣,右下角都分別標上個人名子。有人放在家中櫃中好好安置,有人帶在身上細細珍惜,有人壓在枕頭下天天觀看。
「別鬧!我們快到醫院去!」
「好好,都聽你的,不要滿臉兇巴巴的!那你眼鏡明天再配嗎?」
「眼鏡!現在還管眼鏡?」
「不管就不管,別那麼激動。我說平常那個沉穩酷酷的洛家二少上哪去了?哪裡來一個這麼衝動的?啊,糟糕,我手這樣最近三餐都要吃外面了,會被在天上的老媽罵…….連洗澡都很不方便……還好我左右手都ok,不然連寫字都會出問題……」
「洛子商!閉嘴!」
抓著他滿是鮮紅血液的右手,白衣受不了的轉身大吼,拖著他攔下計程車往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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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無謂與自信上哪去了?
為什麼你都睡了這麼多日了還不願醒?快醒啊!你答應要陪我們做的事還這麼多,你可以自己一個人就這樣離開了嗎?你怎麼可以拋下我們?
我們需要你,求求你快醒來……
順著背後冰冷無溫的白牆滑下,他乏力了,漫出的淚水到底有多少他也數不清了,他只記得洛子商緊閉的雙眼始終沒打算睜開過,就像要拋下他、拋下黑衣、拋下飛飛、拋下所有一切一切。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十四天了,他扳著修長手指數著那人昏睡著的時間,一日拖過一日,他的心也跟著漸漸沉入無光的黑暗深淵中。
深吸一口氣,他努力讓自己止住淚水,偏那帶著鹹澀的水液怎麼也不受他控制。
吶!子商,你跟我說過什麼還記得嗎?你還記得你擋下那把刀而滿手鮮血時說的話嗎?你還記得那時我滿臉悔恨,滿是自責時你對我說的話嗎?
請你別忘,請你千萬別忘了,請你要記得,別忘……
『欸,不准哭了!以後我看我都陪著你們好了!不然哪天又來這麼一回,我血再多都不夠流。』
『如果你不是我的兄弟,我會叫你給我賠這些多流的血!看在你的血跟我一樣,這次不予計較,下次眼睛放亮點,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
『天啊!明天我要去宰了那幾個混蛋!你的頭髮你的頭髮!你的頭髮被削了一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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