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墻見證錄》(下) 尹家民著 當代中國出版社
1971年“九·一三”林彪叛逃後,老共產黨人王稼祥在陳雲、王震、胡耀邦的支持下,寫了一封信給毛澤東。毛澤東看過信後,很動情地對周恩來說,他是有功的人,他是教條主義者中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我的。遵義會議上他投了關鍵的一票。王稼祥功大于過。
第一次見到毛澤東
1931年3月, 在由上海開往汕頭的輪船上,一個5人小組引起了人們特別是國民黨警特的注意。從裝束上看,他們是3個中國傳教士,2個外國牧師。他們一上船,兩個國民黨便衣特務就逼近過來,要看他們的證件。在交還驗過的“護照”後,又要打開皮箱看看。箱子裏除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就是一堆《聖經》之類的中外文教義,特務很是掃興。
這5個人是不久前從蘇聯回國的中共黨員王稼祥、任弼時和顧作霖,另兩個外國人是共產國際駐華人員,他們都帶著共產國際提供的假護照。中共六屆四中全會以後,組織上派他們奔赴中央革命根據地。他們喬裝改扮,換了下一班船票,到廣州後再潛人江西蘇區。
4月17日,任弼時、王稼祥和顧作霖3人,作為中央代表參加了在青塘召開的蘇區中央會議。在這之前幾天,王稼祥第一次見到了久聞大名的毛澤東與朱德。
據王稼祥介紹,1928年6、7月間,中共第六屆代表大會在莫斯科召開時,在共產國際東方部部長米夫的極力推薦下,王明等人被選派到大會擔任翻譯,實際上參加了六大。天生大舌頭的王明,中國話說不清楚,俄語倒還流利。在米夫的安排下,王明又陪同瞿秋白等中共主要領導人面見斯大林,並由他當翻譯,成了斯大林“金口玉言”的一個代言人。
王稼祥還轉述了國際共運領袖對中國革命的看法,比如斯大林說過的,四川將是中國最理想的革命根據地。毛澤東搖了搖頭,又上下拍打著口袋,在找什麼東西。
王稼祥摸出一包從上海帶來的“三炮臺”香煙:“唉,可惜只剩最後兩支了!”
“正好,二人分而食之吧。”毛澤東退還王稼祥一支,兩人對上火,盯著煙頭,有滋有味地吸著。他說:“你是留過學吃過洋面包的學問家,對外面的情況熟悉,等我們的蘇維埃政權成立了,你可以擔當外交方面的任務。目前可以協助我,做些政治保衛方面的工作。”
“我剛從白區來,許多情況不了解,對打仗更是外行,還得專門向你請教。”
第一次為毛澤東辯護
然而,在成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大喜大慶的熱鬧背後,王明路線陰雲卻籠罩著整個中央蘇區。11月1日至5日在瑞金葉坪由項英和“三人團”主持召開了中央蘇區第一次黨代表大會,即中共黨史上有名的“贛南會議”。贛南會議撤銷了毛澤東蘇區中央局代書記的職務,再次由項英代理書記,任弼時任副書記兼組織部長。隨後,中革軍委宣布:在中革軍委成立後,取消紅一方面軍總司令、總政委的名義及其組織,于是,毛澤東大權旁落,被迫離開了黨和紅軍的領導崗位。直至1932年7月,作為中共蘇區中央局書記的周恩來與朱德、王稼祥多次聯名和以周恩來個人名義致電、致信中央局:“為前方作戰指揮便利起見,以取消政府主席一級,改設總政治委員為妥,即以毛任總政委……”8月初,中央局接受周恩來意見,任命毛澤東為紅一方面軍總政委。
可是好景不長。10月上旬,在寧都東山壩小源村榜山祠召開了一次以批判毛澤東“右傾機會主義”為主題的中共蘇區中央局會議,即中共黨史上著名的“寧都會議”。
會上,曾是王明欽定派往蘇區的“欽差大臣”王稼祥旗幟鮮明公然站出來為毛澤東辯護。王稼祥說:“眾所周知,我也是四中全會後由中央派來蘇區的,我對中央指示也一直是服從和執行的。但是我從幾次反‘圍剿’的勝利中,以及在攻打贛州的教訓中,逐步認識到毛澤東同志的思想和戰術原則,已經被實踐證明是行之有效的。紅軍和蘇區能有今日,是與毛澤東同志的正確領導分不開的。”
當會議結束,毛澤東被撤銷紅一方面軍總政委職務,離開寧都時,他握著王稼祥的手,說了一番披肝瀝膽的話:“你我是少數,不服從也不行,我只好到後方去了。你就別爭了吧,不然你也會同我一樣成了‘右傾主要危險’人物了。”
第一個提出轟李德下臺
中央蘇區臨時政府的第一任“外交部長”王稼祥,迎來了他的第一位“外賓”:奧托·布勞恩,即人們後來稱呼的“李德”。他曾利用他的德國人身份,在蘇聯遠東和我國東北搞日軍的情報,後來又到了上海,成為共產國際駐華高級軍事代表弗雷德的助手,並被他派來中央蘇區,先化裝為奧地利籍牧師從上海到潮汕地區,再由專人護送到瑞金。紅軍師政委伍修權被中央指定為他的翻譯、秘書還兼參謀。
從這天起,一個不很懂軍事、更不懂蘇區實情的外國人,竟指手畫腳地淩駕于中共和軍委之上,指揮起紅軍千軍萬馬來。紅軍專門為他蓋了三間新瓦房,由于它坐落在前不挨村後不靠店的田野之中,人們都叫它“獨立房子”。“獨立房子”離最近的“外交部長”的房子還有200米遠。獨立房子的主人時常在其中一悶一整天,在左右的軍事地圖上指指點點。王稼祥怕洋大人過于勞累,曾派人去慰勞一下,去的人回來說屋裏正在秉燭夜戰,大打撲克哩。
在反“圍剿”鬥爭中,王稼祥感到李德根本不了解中國的國情,按蘇聯的那套條令組織紅軍作戰,完全是不切實際的瞎指揮,因而對當時被排斥的毛澤東產生了敬仰之情。
1933年4月,王稼祥遇空襲被炸穿了腸子,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忍著劇痛經歷了8小時手術,因無法取出彈片,只好採取保守療法。紅軍長徵開始後,王稼祥腹部仍通著管子,只好由幾個擔架員抬著行軍。走進廣西時,他見部隊由贛南出發時的8萬多人只剩3萬多,焦急萬分。毛澤東在江西于都得了一場瘧疾,險些被奪去了性命,加上受排擠後心情不好,對紅軍的前途憂慮重重,身體非常虛弱,無法行走,所以,過了于都河,毛澤東就不得不坐上了擔架。王稼祥與毛澤東的擔架形影不離,在行軍途中和宿營地篝火旁,他們兩人朝夕相處,相互了解越來越深,有機會分析在江西所發生的事情以及長徵途中的情況。
“那個會在遵義一定要開,再不能拖下去了。”王稼祥半躺著,將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不等毛澤東答話,又加上了一句,“一定得把李德轟下去。”過湘江之後,在全軍上下對博古、李德的一片不滿聲中,王稼祥第一個發出了“把李德轟下去”的聲音。
1935年1月,紅軍佔領了貴州遵義。中央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在毛澤東發言批評錯誤的領導後,王稼祥接著發言,第一個在會上提出應由毛澤東來領導紅軍。在絕大多數同志的擁護下,會議改選了領導,毛澤東成為政治局常委,王稼祥也被增選為政治局委員。這次會議,成為中國革命的一個轉折點,黨在毛澤東領導下終于轉危為安。
第一個提出毛澤東思想
1943年,是中國共產黨誕生22周年,也是毛澤東誕辰50周年。黨內有些同志主張為毛澤東祝壽,並宣傳他的思想。中 宣 部代理部長凱豐向毛澤東寫信反映了這些意見。但毛澤東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不同意辦這兩件事。他在4月22日回復凱豐的信中說:“生日決定不做……我的思想(馬列)自覺沒有成熟,還是學習時候,不是鼓吹時候;要鼓吹只宜以某些片斷去鼓吹(例如整風文件中的幾件),不宜當作體係去鼓吹,因我的體係還沒有成熟。”
那一年的6月下旬,延安的整風運動正在深入開展。一天下午,毛澤東來到棗園王稼祥的住處,他傷病復發,正在休養。毛澤東對王稼祥說:“黨誕生22周年的日子快到了,是不是請你寫篇紀念黨的生日的文章?”
王稼祥問道:“主席考慮應該從哪些方面寫呢?我還沒個準備呢。”
毛澤東說:“22年來的歷史你都知道,就從總結經驗教訓,再針對目前黨內思想上存在的一些問題寫吧!”
王稼祥答應下來。毛澤東走後,王稼祥接連幾天就忙著翻閱書刊,查找資料,差不多每晚都工作到淩晨兩三點鐘,有時直到天已大亮才休息。
大約一周後,文章寫好了。王稼祥讓警衛員送給毛主席審閱。第二天,毛澤東就批給報社立即發表。7月8日,延安《解放日報》在頭版刊登了這篇文章。就在這篇文章中,王稼祥首次提出了“毛澤東思想”這個科學概念:“中國民族解放整個過程中———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正確道路就是毛澤東同志的思想,就是毛澤東同志在其著作中與實踐中所指出的道路。毛澤東思想就是中國的馬克思列寧主義,中國的布爾什維克主義,中國的共產主義。”
王稼祥因病未能參加從1943年9月7日開始的中央政治局整風會議,也未能參加擴大的六屆七中全會。因為歷史的原因,有人就把王稼祥和王明等同起來。毛澤東在各種場合,多次談到他對王稼祥的評價,肯定他的積極作用,強調他與王明的不同。
毛澤東為王稼祥說情
經毛澤東親自動員,王稼祥以第二名的得票數當選中央候補委員。王稼祥在職務上曾幾起幾落,但他從無怨言。後來,他在東北局擔任部長,仍兢兢業業地工作。
1945年年底,王稼祥又犯了一種新病:大量咯血,先到北平檢查,以後又到張家口診治。住院期間,毛澤東專門從延安請著名外科醫生周澤昭去給王稼祥看病。因國內條件有限,專家建議去蘇聯做長期治療為好。毛澤東得悉後,決定同蘇聯交涉派飛機接王稼祥去蘇治病。為此事,他僅從延安同張家口的來往電報就有16件之多,多為毛澤東親筆所擬。
王稼祥對毛澤東的關心非常感激,決心坐飛機去“遠方”醫治。
摘自《紅墻見證錄》(下)尹家民著 當代中國出版社 200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