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師長時,他指揮了解放軍在祖國大陸對國民黨的最後一仗——西昌戰役
在向守志70余年的戎馬生涯中,他親自指揮的大小戰役、戰鬥不下百次。在所有這些戰役、戰鬥中,他認為最有紀念意義的是西昌戰役。
“那次作戰任務下得太突然了,我們事先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向老回憶說。
1950年2月底,當向守志率領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15軍第44師從安徽打到福建,再從廣東打到廣西,又經過38天的千裏轉戰,剛剛抵達雲南省曲靖地區時,突然接到4兵團司令員兼政委陳賡的命令:“在最短的時間內組織西昌戰役。”
當時,數萬國民黨殘兵敗將盤踞西昌地區,妄圖利用西南邊陲山區建立反共基地。就在幾天前,蔣介石命令國民黨西南軍政長官公署原代長官胡宗南從海口飛抵西昌,準備會同西昌警備司令賀國光一起,組織所謂“西南遊擊戰爭”。向老說:“西昌是國民黨正規軍在祖國大陸的最後一個據點,我們從一開始就明白,此役的戰略意義非常巨大。”
從渡江戰役開始,44師已轉戰小半個中國,一直沒有休整,十分疲憊。但他們仍然興奮異常,師長兼政委向守志代表全師指戰員接受了15軍黨委贈予的“祖國需要我們到哪裏,我們就勇敢愉快地到哪裏去”的錦旗。
3月初,向守志率領44師兵分兩路,沿著當年中央紅軍主力長徵所走過的路線,翻高山,越密林,日夜兼程奔赴西昌。
說到此,向老突然提高聲調,輕撫著茶杯說:“像當年紅軍長徵時一樣,我們不僅要與惡劣的自然環境作鬥爭,還必須消滅沿途阻擋我們的一些國民黨殘匪。所不同的是,這次我們佔主動,佔優勢,他們是潰敗之軍。”
3月21日,44師以神速、勇猛的動作,會同北路進抵石棉以南的62軍第184師共同完成了對西昌的戰役包圍。已成驚弓之鳥的胡宗南、賀國光等見敗局已定,連夜乘飛機逃往海口,西昌之敵頓時亂作一團。
向老回憶說:“我們後來抓到俘虜才知道,胡宗南當時只有兩架小飛機,只能坐50多人。可是機場一下子集中了2萬多人,國民黨軍都想跑,最後竟出現了自相殘殺的現象。我當時曾親耳聽到敵機的轟鳴聲。”
緊接著,向守志率領部隊強行軍,迅速趁夜暗佔領了機場,並于3月27日突入西昌城內,另一部向北追殲逃敵,在冕寧同第184師會師。
向老說:“在我們攻城之前,大部國民黨兵就已跑散了,盡管這樣,還是抓了5000多名俘虜。不過,還出現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當地的彝民抓了不少俘虜,他們很快就把槍和俘虜送交給了解放軍,場面十分感人。他們喜歡喝酒,我們放開了讓他們喝,他們大醉之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向老特別指出:“與其他戰役相比,這一仗雖然沒費多大力氣,但它的象徵意義太大了——這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在祖國大陸對國民黨的最後一仗。我有幸趕上了,很榮耀。”
■西方山激戰9個月——支援側翼的上甘嶺戰役
已是晚上10點多鐘,盡管朝鮮早春的晚風颯颯,寒氣襲人,但中國人民志願軍44師師長向守志的心裏,仍然有一團熱火。
行走在通往師部的羊腸小路上,軍長秦基偉的一番話一直在他的耳邊回響:“老向啊,志願軍總部、3兵團和15軍又要給你們壓擔子了!”
“軍長,有什麼任務您就快點下達吧。”師政委朱業奎是個急性子。
“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為了配合板門店談判,有可能向平康地區的西方山方向發動猛烈的進攻,上級決定你們44師擔負西方山戰線的防禦任務。”15軍軍長秦基偉指著作戰地圖說。
軍長語音剛落,軍政委谷景生話聲又起:“你們師面對之敵是美國的王牌第7師和李承晚的偽9師。這個任務艱巨啊!”
像以前歷次接受重大任務一樣,向守志聲如洪鐘:“請軍首長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1952年4月,向守志、朱業奎率領44師利用夜色分批次成梯隊迅速接替了26軍第76師寬16公裏、縱深長24公裏的防禦陣地。他們立即在西方山一線防禦地域各地點展開了大規模的以坑道為骨幹的突擊築“城”作業。
向老說:“築‘城’也不容易啊!此時,敵人常派小股兵力對我陣地進行襲擾,敵機日夜輪番轟炸,平均每天發射炮彈1700余發,最多時發射1.6萬余發。”
喝口水,老人接著說:“你們知道嗎?美軍竟囂張到如此地步:大白天在陣地前跳舞、摔跤、打牌、喝啤酒,有時還有男男女女在陣前調情,更為甚者,當面大小便。我們貫徹毛主席積極防禦的戰略方針和‘零敲牛皮糖,積小勝為大勝’的指導思想,發起多次進攻,消滅了300多敵人。”
就在築“城”作業最緊張之時,3兵團主持工作的副司令員、一代猛將、人稱“王瘋子”的王近山親自到44師前沿指揮所,再三囑咐向守志:“西方山是主要陣地,這是彭總和志願軍總部的意圖,毛主席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們要用重兵,堅決守住。”
經過5個多月的連續奮戰,44師築成坑道179條,長約1.3萬多米;交通壕、塹壕近10萬米;鐵絲網、鹿砦2.3萬多米,敷雷3000多個。他們還有一個創舉:在8公裏平原地區,用鐵軌、水泥三角樁、陷坑、防坦克雷等構成多梯次配置的防坦克地帶。
向老十分自豪地說:“我們這個以坑道為骨幹、支撐點式的防禦陣地,成為能打、能防、能機動、能生活的銅墻鐵壁般的完整防禦體係。”
在坑道作業過程中,向守志發動部隊積極開展冷槍冷炮和狙擊殺敵運動,僅7月至9月就消滅敵人3000余人。
1952年10月12日晚,當得知配屬自己指揮的29師87團9連戰士邱少雲在391高地執行潛伏任務、嚴守戰場紀律被烈火燒死時,向守志失聲痛哭。向老哽咽道:“其實,他的身後就是一條小水溝,只要滾下去,身上的火就會被撲滅,但這樣會暴露目標。為了大局,他寧願犧牲自己。”
10月下旬,為了吸引和牽制敵軍兵力和火力,支援側翼45師的上甘嶺作戰,向守志率領44師向當面之敵發起強烈的反攻。
上甘嶺戰役是我軍依托坑道工事,以劣勢裝備戰勝優勢裝備之敵進攻的一次成功的堅守防禦戰役。此役,敵人動用飛機3000余架次,坦克180輛,火炮1500余門,每天發射炮彈2萬余發,最多一天達30萬發。我3.7平方公裏的表面陣地全部被毀,山頭被炸低,土層被炸松。但是,英勇的志願軍戰士與敵頑強奮戰43天,先後擊退了敵人從排到數個營的900余次衝擊,最終守住了陣地,對敵產生了極大的威懾。
向老說:“44師發起衝鋒後,美第7師主力被迫從上甘嶺西調。我們減輕了側翼上甘嶺兄弟部隊的壓力,確保了戰役的最後勝利。”
向守志率部在西方山與敵進行了9個月的陣地防禦戰,共殲敵18900余人,擊落敵機52架、擊傷敵機169架,摧毀敵坦克53輛,使我防禦陣地向前推進13平方公裏。此役在西方世界引起震動,被後來的史學家稱為“世界戰爭史上著名的陣地防禦戰”。
■他是中國戰略導彈部隊首任司令員,因“不是林彪的人”,只任職了43天
20世紀50年代,中國戰略導彈部隊的組建工作被提上議事日程。
向守志回憶:“當時,為了打破帝國主義的核壟斷、核訛詐和核威脅,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決定建立中國獨立的核反擊力量。”
“治軍先治校”,我軍第一所培訓戰略導彈幹部的學院——第二炮兵工程學院的前身西安炮兵學校在古城西安誕生。
1960年6月,陸軍第15軍軍長向守志被任命為西安炮兵學校校長。
向守志回憶,剛剛建校那段時間,最大的困難是“三材”匱乏。“我把學校訓練部長武庚梅叫到辦公室,要他們安排組織曾跟蘇軍顧問學過導彈專業的教員一邊整理筆記,一邊編寫專業教材。基礎教材則向國內有關大學的教授、專家尋求幫助。兩年下來,我們共編寫導彈專業和各類基礎課教材近百種,收集有關資料4萬余冊。”
幾乎同一時間,解決器材匱乏的工作也在進行。向守志找到那些分別在中央機關、省、市和軍隊裏擔任重要領導職務的老戰友,請他們幫忙,給學校添置教學保障器材。
不久,在老戰友的支持下,向守志率領教職員工把操作大樓建立了起來。
“學員能夠在大樓裏直接進行導彈操作訓練。”向守志回憶,學員們白天在操作大樓裏訓練,外面的人一點都看不見。
向守志說,當時,我們學校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當地百姓都認為我們學校僅僅是一所普通的炮兵學校。
靠著自力更生和艱苦奮鬥,向守志和同事們終于把西安炮兵學校建成了一所培養高、精、尖導彈人才的高等軍事院校。
人才,是建校之本。然而,建校之初,西安炮兵學校卻沒有一名教授。“這是制約我們學校發展的一個瓶頸。”向守志回憶。
開國大將、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的羅瑞卿到學校觀看導彈操作表演,他對學員們的出色表演感到非常滿意。他對向守志說:“你們有什麼問題需要總參解決的,盡管提出來。”
向守志回憶,“我向羅總長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是學校改名問題。我們這所學校是培養掌握使用導彈工程師、技師及初級指揮員的,平時用學校的名義,對外聯係教學和工作很不方便。能否將‘學校’改為‘學院’?”
羅瑞卿聽完向守志的匯報,當即表示同意。
1963年2月1日,總參謀部下發文件,將西安炮兵學校改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炮兵技術學院”,向守志任院長兼學院科學研究委員會主任。
“我提出的第二個問題是教員隊伍建設問題。”向守志回憶,我們學校的教學人才一直很匱乏。我們當時擬訂了一份“拔青苗計劃”,準備從全國名牌大學挑選部分比較優秀的青年教師和三好學生,經一至兩年專業訓練,然後當教員。“我還向羅總長建議,請允許我們到北京的理工科院校挑選一批立志獻身國防事業的教授、講師,充實到一線教員隊伍。”
“這個想法很好。”羅瑞卿聽了很高興,“不過,此事涉及國家高教部,等我回京向周總理報告後再答復你們。”
不久,羅瑞卿從北京打來電話:“總理同意‘拔青苗計劃’,並專門囑咐高教部,要挑最好的人才給你們。”
“好!有了總理給的政策做上方寶劍,我們就什麼事都好辦了。”向守志興奮異常,吩咐分管教學的副院長魏震和訓練部副部長黃迪菲,“咱們的‘拔青苗計劃’馬上啟動。你們趕到北京,總政幹部部已經從駐京各大院校調來200多名教授、工程師、講師的檔案,‘拔青苗’的院校也已經落實。你們先去挑,我給你們一個原則,要水平高的、年富力強的、社會關係不復雜的、政治上可靠的。有的重點人選,我要面試……”
幾個月後,向守志又迎來了一次實戰考驗。
1963年10月,向守志率領學院管轄的導彈2營,到西部的大漠上發射中國自己生產的第一代地地導彈。
“這個導彈營是我軍最早的兩個地地導彈營之一。”向守志回憶,它組建于1959年的秋天。
作為學院為數不多的正規部隊,向守志對2營的建設十分關心,十分重視。在2營出發前,向守志專門在訓練場進行了一次展開裝備和起豎導彈表演,並獲得成功。
2營抵達酒泉中國第一座航天城時,我軍最早的另一支導彈部隊——武威1營已先期抵達。
1963年10月25日黃昏時分,由武威1營首先將中國第一代國產地地導彈“東風一號”發射升空。
9天後,仍然是在黃昏時分。“東風一號”地地導彈屹立在導彈發射基座上。導彈2營的發射即將開始。向守志神情嚴肅地緊盯著導彈發射基座。
隨著營長董仲清和發射連長張永福踏進指揮車,整個導彈發射進入最後準備。董仲清操起對講機,對張永福果斷下達了命令。
“10……5、4、3、2、1”
“按轉電,點火!”導彈2營官兵準確地將國產“東風一號”地地導彈送上了蒼穹。歷史已永遠銘記住了這激動人心的一刻。
當時正處于3年自然災害時期,向守志拿不出錢給官兵們發獎品。他給2營官兵的最高獎賞是每名官兵兩個煮熟的土豆。在餐廳裏,向守志以水代酒,高興地對參加發射的同志們說:“我代表院黨委、機關和全院教職員工,向2營發射成功表示熱烈祝賀!”
當時,向守志、董仲清和導彈2營官兵的眼睛都濕潤了。
向守志在炮兵技術學院的出色表現引起了中央軍委的關注。
1965年8月,由毛澤東主席點將,周恩來總理任命向守志為軍委炮兵副司令員,主管導彈部隊建設。1966年6月6日,中央軍委決定組建二炮領導機關,由向守志和李天煥負責籌建。
1967年7月4日,中央軍委下達毛主席簽發的任命書——任命向守志為第二炮兵司令員,李天煥為政委。
向老說:“我是首任二炮司令員。作為新組建的一個技術兵種,‘二炮’是指戰略導彈部隊,這個名字是周總理取的,以區別于傳統炮兵(一炮)。但43天後,這紙命令又被撤銷了。”
向守志被任命為首任二炮司令員之時,也正是“文化大革命”的高潮之時。對于這項命令,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林彪很不高興,他讓老婆葉群以他辦公室的名義,打電話給二炮黨委辦公室,說:“向守志不是林彪的人……”
毛主席簽發命令僅43天,向守志又收到了林彪簽發的一紙命令——撤銷對向守志的任命。
向老回憶說:“我當時並不知道葉群打電話這件事,是後來別人告訴我的。我當時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任職這麼重大、嚴肅的事情會改變得如此之快?!”
撤銷任命之後的遭遇是向守志始料未及的。在隨後的6年多時間裏,向守志是在批鬥、遊街、隔離、勞動改造中度過的。不僅他本人受盡折磨,他的親人也無一幸免。他與夫人張玲4年半不準通信。
林彪出事之後,中央軍委副主席葉劍英元帥負責主持軍委工作,軍隊建設開始逐步走上正常軌道。
1974年11月的一天,葉帥讓辦公室打電話到軍委炮兵,通知已回炮兵(又稱一炮)工作的向守志:“葉帥在西山家裏要接見你。”
放下電話,向守志就乘車直奔西山。經過幾道門崗,載著向守志的車在葉帥西山寓所前停下。此時,葉帥的秘書早已聞聲迎了出來。
“向司令請!葉副主席在客廳裏等你哩!”向守志在秘書的引導下,沿著鋪著地毯的樓梯拾級而上。“我剛踏進小會議室坐下,身材魁梧、滿頭銀發、戴著眼鏡的葉帥精神矍鑠地走了進來,面帶慈祥的微笑,一邊伸出手與我握手,一邊說:‘守志同志,我已經等你多時了。’”
“葉副主席好!”向守志向葉帥立正,行了莊嚴的軍禮。“劫後重逢,我自有一種激動涌上心頭,淚水浸濕了我的眼睛。好一會兒,我才開口說:‘葉帥有什麼指示?’”
“守志同志,坐。到我這裏不必拘束和客氣。”葉帥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用一口廣東梅縣口音說,“我雖說沒當過你的直接領導,但是對你的情況還是清楚的。你當過旅長、師長和軍長,做過導彈學院院長,又擔任過一段戰略導彈部隊的領導,這些經歷在我軍高級幹部中可是不多的。”
“葉副主席,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接觸過導彈部隊的事情了。”也許預感到葉帥話裏的潛臺詞,向守志連忙解釋說。
葉帥說:“這都是林彪幹擾和破壞造成的,使許多老同志失去了正常工作。”
“當初就是林辦一個電話,我就沒有去成二炮。”
“二炮現在可是成了重災區!”葉帥憤慨地說道,“派性嚴重,折騰過來,折騰過去,一次黨委擴大會議居然在京西賓館裏開了七八個月,吵來吵去,互不服氣,我去拍了桌子才散會的,但是問題仍未解決。軍委考慮再三,準備派你回二炮部隊,仍然擔任司令員。今天把你請來,一是想告訴你我們的想法,二是想聽聽你對重新分配工作的意見。”
“葉副主席,我因受迫害與世隔絕七八年,學習、思想和認識上落伍了一大截子。”向守志一聽要讓自己重新出任二炮司令員,頓時愣住了,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便推辭說:“葉帥,我目前對新知識、新技術也不甚了解,恐難擔當重任,怕辜負了軍委首長的厚望。不過我的身體還可以,要不讓我到二炮當個副職吧,協助主官做好工作。”
“可我們覺得做二炮的軍事主官,你是最合適的人選。”葉帥又重申了自己的想法。
“這……還是請軍委首長給我一段時間看看文件,熟悉情況吧。”向守志說。
葉帥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和顏悅色地對向守志說:“你不要馬上表態去還是不去,先回去考慮考慮再說好吧。”
向守志回憶說:“這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啊!我邊看文件邊熟悉情況,邊想:自己畢竟有8年時間被排除在軍隊國防建設之外,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加上對二炮多年來的情況不了解,心裏沒底,始終不能下最後決心。這大概是我一向果斷性格中的一次例外,居然為再回二炮當司令員的問題考慮了長達4個月之久。”
第二年3月25日晚,副總參謀長兼軍委辦公廳主任胡煒給向守志打電話:“葉帥說了,明天你就去二炮報到上班。軍委已經決定了,你就執行吧!”
第二天一早,向守志來到了8年前就應該到位的崗位,成為二炮唯一的兩任司令員。當時,向守志的任職命令是以中央軍委文件發布的,題目是《關于第二炮兵領導班子調整配備的通知》,原文如下:
第二炮兵黨委:
經毛主席、黨中央批準第二炮兵領導班子調整配備如下:
(一)
向守志為第二炮兵司令員。
陳鶴橋為第二炮兵政治委員。
(二)
第二炮兵黨委常委由下列9名同志組成,第一書記向守志,第二書記陳鶴橋……
中央軍委
1975年8月30日
這一次,向守志在這個崗位上幹了兩年多。
向老無限感慨地說:“盡管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中央軍委還是沒有忘記我,而對我是信任的!”
上任伊始,向守志根據葉劍英、鄧小平等軍委首長的指示精神,大力整頓二炮思想作風,樹立黨性,消除派性。“通過整頓,二炮機關和部隊從上到下的面貌大為改觀,組織紀律性大為增強,部隊逐步趨于穩定,黨指揮槍的原則得到貫徹和落實。”
然而,小平同志領導軍隊及全國進行整頓出現的成效,極大地觸動了“四人幫”的要害,使他們亂中奪權的陰謀趨于破滅。他們坐不住了,千方百計地進行破壞和搗亂。先是1975年8月,“四人幫”利用他們操縱輿論工具,打著毛澤東的旗號,策動了“評《水滸傳》運動”,惡毒地影射和攻擊周恩來和鄧小平同志。接著,他們誣蔑小平同志“算‘文化大革命’的賬”,還借用《紅樓夢》中的詩句“子係中山狼,得志更猖狂”,咒罵小平同志領導的各條戰線的整頓。11月3日,“四人幫”精心策劃,先在北京,而後在全國開始搞所謂“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大肆誣蔑小平同志領導的各條戰線的整頓和落實老幹部政策,是“復辟勢力”搞的“一股右傾翻案風”,不指名地誣蔑小平同志是“復辟狂”。
二炮機關也有少數人行動了起來。當時,向守志正率領二炮機關和部隊在野營拉練,有人鬧著要回北京搞運動。向守志堅決制止中斷拉練,盡量將部隊滯留在外地的時間長一些。“當時我就估計到,這個舉動肯定會招致‘四人幫’的反感。”
就在“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甚囂塵上之時,向守志在二炮機關幹部大會仍然宣讀和講解葉劍英、鄧小平兩位副主席在軍委擴大會議上的講話。這件事很快就傳到“四人幫”的耳朵裏。此後,凡是軍隊係統召開的會議,向守志都成了“四人幫”“敲打”的重點對象。
“一次,在總政治部舉行的匯報會上,當我匯報二炮機關和部隊開展整頓的情況時,時任總政治部主任的張春橋一直沉著臉,突然,他拍著桌子說:‘你停下,別講啦!你們不批鄧,還匯報什麼?!’空氣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向守志回憶。
還有一天晚上,時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軍委常委的王洪文叫向守志到釣魚臺。一見面,王洪文氣呼呼地質問道:“李德生的兒子為什麼還放在二炮?他的材料都在我手上,白紙黑字,你為什麼不處理掉?”對此,向守志據理力爭,說明情況,認為不能因為父親有什麼事就影響兒子。
“那時,鄧小平副主席的妹妹鄧先群、妹夫栗前明在二炮科技部任職。他們都是大學生,搞技術工作的。在‘四人幫’掀起‘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中,有人要批他們夫妻倆,我對他們予以保護。張春橋派人到二炮,調查他們是怎麼調到二炮機關的,逼我把這兩個人抓起來。我對調查的人說:‘株連九族的事我絕不幹。這方面的經驗教訓太多了,我們是不能忘記的。’”向守志回憶。
1976年1月8日,敬愛的周恩來總理逝世。4月初,幾十萬工人、農民、學生、幹部自發地連續幾天在天安門廣場集會,沉痛悼念周總理,聲討“四人幫”。
張春橋一夥在一次高級幹部會上氣勢洶洶地說:“二炮機關送的花圈最早、最大,挂得最高,是影響最壞的一支部隊!”叫嚷要清查所謂“黑後臺”,逼向守志下令抓人。“張春橋還當面質問我:‘你們二炮為什麼送花圈?為什麼不抓人?你們為什麼不批鄧?”向守志回憶。
粉碎“四人幫”後,向守志按照黨中央、中央軍委和總政治部的部署,領導二炮機關和部隊開展了對“四人幫”罪行的揭批查活動。
向守志在組織狠批“四人幫”罪行的同時,抓緊領導導彈部隊的建設。1976年12月25日至30日,向守志作為地地導彈定型委員會主任,在京西賓館召開東風四號導彈定型會議。副總參謀長張才千、國防科委副主任錢學森等出席了會議並講了話。“為落實中央軍委關于‘把教育訓練提高到戰略地位’的重要指示,我們加強部隊的教育訓練,組織了導彈團機動作戰實彈發射演習。我從二炮部隊長遠建設出發,著手研究解決陣地工程建設中營房和陣地建在一起帶來的諸多問題,明確提出機關應搬遷到中等以上城市,導彈團機關應依托縣級城鎮,為二炮部隊營區布局進行合理調整打下基礎。”
然而,當向守志領導二炮機關和部隊揭批查“四人幫”開展得有聲有色時,有人傳言“二炮揭批查遲了3個月”;在二炮黨委常委中,也有個別人說向守志揭批查“心慈手軟”,並把他曾被王洪文叫去的事與此聯係起來,暗示他到王洪文那裏去有問題。還有人暗地裏說:向守志在二炮的時間不會長了。
“沒有想到,調動這件事真的發生了。1977年9月26日,總政治部一位分管幹部工作的副主任叫我去,讓我看了軍委關于我調到南京軍區任副司令員的命令。他還對我說:這次調動基本上正常,但也有不正常的問題,有人說王洪文曾叫你去過。”向守志回憶,“就這樣,我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有深厚感情的第二炮兵”,“從第二炮兵司令員調往南京軍區任副司令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次調動不正常”。
1990年5月,從南京軍區司令員的崗位上退下來的向守志,與老伴張玲定居在六朝古都南京,他們已結婚60年,生有4個子女。張玲革命戰爭年代就是共產黨的女縣委書記,人稱“太行女英傑”。從1960年開始,她一直與癌症作鬥爭,是遠近聞名的“抗癌明星”。她目前與向老一樣,還經常參加一些諸如關心下一代等公益活動。無論是革命戰爭年代,還是和平建設時期,向守志與張玲都是遠近聞名的“模范夫妻”、“革命夫妻”。
採訪結束了,老人執意要我們到他的臨時住所坐一坐。“不好意思,在賓館裏接受採訪,禮數不周。”
剛進入會客廳,向老的秘書方國書就送來幾份文件,其中有一份是《王樹聲紀念文集》編輯委員會的來函——“2005年是開國大將王樹聲的百年誕辰,特約請向守志將軍寫一篇回憶王樹聲大將的紀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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