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听说有"新四军"这样一支军队是在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一文中。毛说过"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这样的话。
但是多年来,新四军的真正历史,是鲜为人知的。对这样一支战斗在敌后的军队,人们的无知并不怪他们,我们的历史课本早将这支军队忽略得几乎只剩一个干巴巴的名称了。
尽管历史被肢解、被轻描淡写、被剥皮、被阉割器官,我们依然可以丢一个石头去历史平静的河面上探个虚实,窥个究竟,看教科书上的历史最生动还是在时光流域中逐渐沉寂的历史最生动。
新四军在华中敌后坚持了八年,只配在历史书中占有几个字或几行句子的份量,这让我伤感同时也对所谓的历史失去了信任。
2004年夏天,我乘火车去上海。7月21日至25日,我与上海新四军研究会军部分会会长罗新安会合,一起从上海乘车去访问皖东和江苏的一些县市。这些地方是我的老乡罗炳辉当年率领新四军第二师(及其前身新四军第四、五支队)健儿战斗过的地方。
65年前,新四军的高级将领罗炳辉率部驻扎在这一带,与南京一带的日寇和伪军、顽固派坚强作战,直到抗战胜利才奉命撤出。要了解当年的新四军和在那里指挥作战的罗炳辉,这一带是不能不去的。
罗新安是罗炳辉的儿子,对新四军历史又有诸多了解,有他作伴,这一趟应该不会白走……
一路风尘到滁州
从上海乘火车到皖东滁州市(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就创作于滁州琅琊山),不过两小时多车程。上海去滁州的中转站是南京。南京和滁州已经是肌肤相连了。
罗炳辉的新四军部队就驻扎在滁州和南京市六合、江阴市盱眙、洪泽一带。
过了南京,大约半小时后,我们进了滁州火车站。罗炳辉的警卫员、80多岁的柴挺凯早已候在那里。罗新安招呼了一声:"柴叔叔!柴叔叔!"柴老便应声而来。看得出来,罗新安已经不止一次到滁州看望柴老了。
罗新安向柴老对我作了一翻介绍。握过手,我们一起出站,乘坐滁州市党史办专门准备的接送车辆到了住处。
我和罗新安这次访新四军故地的行程是滁州市党史办策划安排的。我真得感谢滁州市党史办的孙明开、徐佐文、刘江淮、李发宽等先生,这次访问真把他们累得够 呛!他们熟悉当年的情况,知道什么地方值得一去,什么地方去了也只是走马观花。他们不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的来访,又做了我们最好的顾问,让人难以忘怀。
中午,开饭时间到了。滁州市的领导汪国才书记、毕美家副书记,以及作为新四军老战士的老书记吴炎武等党政一把手已经在餐厅等着我们。照例也是一翻介绍,之后一起就餐闲侃。
汪书记作了发自内心的发言,他说滁州人民不会忘记新四军第二师(罗炳辉任这个师的师长)和罗炳辉为皖东革命作出的牺牲与贡献,他代表市委欢迎罗新安作为罗 将军的亲人、我作为罗将军的老乡访问当年先烈战斗过的地方。在吃饭聊天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老区人民的深情厚谊足以安慰那些安眠于青史中的英烈们,也足以 安慰长眠在北方的罗炳辉将军。
藕塘怀先烈
下午,我们驱车前往定远县拜谒藕塘烈士陵园。定远是抗倭名将戚继光的家乡。在戚继光去世许多年后,罗炳辉也率部驻扎在这里抗击日本侵略者。这里位于津浦铁 路以西,是罗炳辉开辟的淮南抗日根据地的一部分--路西根据地的中心区。新四军在这里打鬼子、办工厂,罗炳辉在这一带威名赫赫。
车往定远东南方向驶去,这就是藕塘的地理坐标了。藕塘现在是一个镇,曾有"小莫斯科"的美誉。在皖东,有"小莫斯科"之称的,一个是来安县的半塔集,另一个就是现在要去的定远县藕塘镇,可见藕塘当年的繁荣景象。
1939年7月,正是我们访问藕塘的这个季节,遵照中共中央关于开辟敌后战场的指示,罗炳辉率刚成立的新四军第五支队到达藕塘镇安子集,开辟路西抗日根据 地。这支部队从一开始成立就不被国民政府承认,但铁的部队并没有跨下去,反而在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驻南京)鼻子底下开辟抗日根据地,直到抗战胜利才离 开。这让美国加州大学的历史学教授罗特曼博士深感吃惊和难以理解。
在罗炳辉率部到达藕塘后不久,刘少奇也来到藕塘,敌人中乃有"活佛"(胡服)、"罗汉"(罗炳辉)同驻淮南助阵之说。
车很快驶进藕塘镇,老百姓在集市上正顶着烈日忙活着。我从他们平静的脸部表情去臆测藕塘人的精神世界,没能悟出个所以然来。我知道我和罗新安此行并非旅游来了,但却想读懂所到之处老百姓的人文风俗。
来不及多想,车已经到了藕塘烈士陵园。可能滁州市里已经打好招呼,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那里。我们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入园拜谒。
进入陵园,满园葱绿的龙柏和桂花树已经营造出一种庄严与肃穆的氛围,让人很快联想起那些安眠在这块热土上的英烈。在抗战期间,日伪顽多次进犯藕塘,根据地 军民以血肉之躯,以他们的智慧与勇敢,坚持抗日反顽,前仆后继,浴血奋战,打退日伪顽进攻数百次,在取得绝对胜利的同时也牺牲了不少优秀的儿女。
我们与滁州党史办和滁州新四军研究会负责同志随工作人员往南进入革命纪念馆,去翻阅皖东革命史珍贵的一页。
进入纪念馆,一幅"罗炳辉率部挺进皖东"的彩色油画算是纪念馆最鲜明的开场白。罗炳辉率一队人马,手执望远镜观察皖东地形,从他脸上透露出革命者藐视一切 困难的乐观豁达。同来的柴挺凯作为罗的警卫员,指着油画说:"很像!当年就是这个样子。"这里陈列了中共成立以来皖东的革命活动照片和革命文物,其中新四 军二师的活动史料占了一半。刘少奇办公的桌子、徐海东的椅子、罗炳辉的照片和吴运铎们的兵工厂生产的兵器、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战利品等等,波澜壮阔与战火硝 烟,一起挤进脑际。
陵园的标志性文物,革命烈士纪念塔的铭碑在展览的最后出现。原来,为缅怀先烈,鼓舞抗战斗志,1944年,路西参议会(抗日民主政权机构)通过了兴建陵园 和纪念塔的议案并推举罗炳辉为筑塔委员会主任。不想陵园建好后,1945年新四军奉命北上,1946年国民党即将陵园炸毁,现在这充满伤痕的塔碑即为轰炸 后的残物。但碑文还依稀可见,这是1944年7月19日罗炳辉和政委谭震林共同署名完成的一篇革命文献。讲解员向我们诵读了碑上的铭文:
"路西襟江带淮,左津浦而右淮南,素为兵家必争之地。自卢沟桥事变以来,国民政府虽则高喊精诚团结,实则包藏祸心,消极抗战,致使半壁河山沦于敌手。日军 铁蹄所至,玉石俱焚,奸淫掳掠,杀戮同胞,中华民族浩劫空前。兵资之后,盗贼蜂起,田园荒芜,哀鸿遍野,庐舍为墟。我新四军第二师杖节东征,奋发忠勇,百 战百胜,屡挫敌焰。旌旗所指,倭寇披靡,拯百姓于水火之中,登斯民于衽席之土。师行所至,虽不惊,军民一致,敌忾同仇,皖东大地赖以光复。……"
听着讲解员声情并茂的朗读,我似乎已经加入到革命者的行列,洒热血于苍穹。
我们来到纪念馆大厅,纪念馆已备好题词纪念簿和香墨好 笔,意在请前来参观的罗新安和闻讯前来施主人礼节的定远县县委书记题词。罗新安流着热泪写下了"抗日先锋,永垂心中"几个大字。最后大家鼓励我也留下墨 迹,只好盛情难却地以将军老乡的名义写了缅怀先烈的话,从中涌动着对老区人民的一片感激之情。
参观完纪念馆,讲解员引导我们到陵园中央拜谒高24米的纪念塔。1946年国民党炸毁陵园后,安徽省政府于1964年在原址重建了陵园并于1978年正式 对外开放。纪念塔中央镌刻着毛的手书"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几个大字,塔两侧辟有竹园和梅园,以表达对英烈的褒扬与怀念。
我们拾级而上,在纪念塔的瞻仰台前为先烈默哀鞠躬,先烈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我们生活在幸福的时代,想挖井掘源的人,泪落心中,情寄天国。
我两次到过这里。2004年9月,我与罗新安与又安徽省新四军研究会、合肥市新四军研究会、滁州市新四军研究会的专家学者、新四军老战士在"罗炳辉与新四军第二师学术研讨会"闭幕的当天来到这里拜谒前辈先烈。
如今,藕塘烈士陵园已经成为全国的红色旅游基地,它的革命历史资源将大放异彩,当年的"小莫斯科"将重新回到世人视野。
王小庙的寻找
离开藕塘,我们要去拜谒的,是一个无名的烈士墓群,这也是建国以来发现的我国最大的无名烈士墓群。
一路上颠颠簸簸,轿车在山间小道上行驶。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我们走进了王小庙无名烈士墓群的墓地。王小庙也在定远县,隶属于观寺乡马厂村。
观 寺乡负责墓群管理的一名干部也早就等在那里。显然,这一站也是细心的党史部门的同志安排的。这位负责人带我们绕过高耸的无名烈士纪念碑,来到纪念碑的正前 方。眼前是一块凹凸不平、草莽丛生的空地,我看不出哪里有烈士墓群。管理人员边介绍墓群情况,边指着这块空地,说:"无名烈士墓群就在这里。这里有烈士墓 174座,安葬着抗战时期新四军的无名烈士570余人。"
我定睛一看,弄明白了,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正是烈士墓。这些墓的坟头一座紧挨着一座,拥挤不堪。570多名烈士挤在174座坟墓里,战争之严酷,其牺牲之惨烈,可以想见了。
1943年至1945年间,新四军第二师、第一师、第四师和皮定钧独立旅的战士在建立淮南和皖中抗日根据地的黄疃庙、占鸡岗战斗中受伤后,被撤送至二师设 立在马厂村官塘刘、官塘陈等地的卫生所治疗,许多战士终因伤势过重、医疗条件无可奈何而惨烈牺牲。他们被集中安葬在王小庙。伤者之多,牺牲之快,令人难以 应对。一开始时每名烈士还能享用一口用薄木钉的棺木,但后来人数递增,每天都有人牺牲,只好采取合葬的办法了,一个坑穴最多时安葬 着六、七名烈士的遗体。墓前也曾插着书有烈士姓名的木牌,但几十年风吹雨打,牌子已融入泥土,烈士的生前身后随之成为永远的历史之谜。
由于缺钱修墓,墓群空荡而荒凉,战士们的呻吟与痛哭,回旋在耳边。当年他们大多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他们的牺牲是国民党顽固派假抗 日真反共的结果,这以外,也有指挥这几次战斗的"革命家"的失误。或许是根本不懂指挥,或许是拿战士的性命开玩笑,结果死了这么多人,这是生者的罪过。指 挥这几次战斗的,不论是谁,都应该给予批评,只是这种追究,已经于事无补了。或许当年的指挥者也已经成为过往的人,过往的人,也不必认真地去追究他的失误 了。只是我们应该记住一个沉痛的教训,只有尊重和爱惜生命才能继续战斗!
王小庙的管理人员说,中央电视台曾到这里拍摄过一个专题片,名为《寻找》。寻找,寻找,我不知道我要寻找什么,我能够寻找什么。记忆么?这记忆太悲壮,太 苦涩。我们缅怀的正是记忆,缅怀它的不堪回首,希望它不再发生和重复。好在历史有遗忘症,偌大的新四军历史,只要历史学家大笔一挥,就可以让它毫不起眼, 王小庙和它的570多名无名烈士在心不在焉的历史学家面前就更不值一名了。
所以我轻鄙历史课本,我知道历史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历史的创造者也不可能单打独斗,多少活着的英雄豪杰身外,埋葬着千千万万无名的牺牲者。写历史的人怎么不能尊重历史?
寻找被遗忘的东西是很难的,我们不该遗忘错过记忆就不能寻找回来的东西。这样,我们才对得起那些不该遗忘却已被遗忘的先辈。
半塔集怀先辈
从定远回来,我们又在滁州城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我们出发去来安县城,与来安县党史部门的同志会合。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在来安城东北30公里处的半 塔,抗战期间这里被称为半塔集,现在是一个镇,地处苏皖两省的盱眙、天长、来安、六合、嘉山五县交界,四周丘陵起伏,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因而这里就成为津 浦路东抗日根据地的中心,同时也使整个来安在1943年以后成为罗炳辉创建的整个淮南抗日根据地的指挥中枢。
1940年,罗炳辉等率部在这里反击安徽李品仙部和江苏韩德勤部两顽军对皖东新四军的东西夹击,取得了半塔保卫战的绝对胜利。这次战斗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深得罗炳辉的老战友陈毅称许:"在华中,先有半塔,后有郭村;有了半塔,就有了黄桥。"
30公里的路程,在交通状况还算不错的来安,不多时车就驶进了半塔,停在半塔烈士陵园门前。陵园大门设计得像一座烈士亭,上悬"半塔烈士陵园"六个大字,给人以静穆引起人敬仰。
进入陵园,"半塔保卫战旧址"几个金色大字镶嵌在大理石长碑上,悲壮雄伟,撩人情思,战争的创伤、民族的苦难、水火中的百姓,这里使人联想起太多太多。拜 谒旧址墙,穿过旧址广场,拾级而上,我们便抵达纪念塔广场。这时,历经岁月沧桑的革命烈士纪念塔整个塔身映入眼帘。只见10米高的塔顶屹立着一名背负斗 笠、大刀,持枪远视的威武雄壮的新四军战士雕像。1944年3月,为纪念在半塔保卫战和抗日战争中牺牲的将士,由方毅(后任国务院副总理)在军政民座谈会 上提议通过,由罗炳辉亲自负责,在半塔集西北一华里的头道光山上建造革命烈士纪念塔。1946年,由于罗炳辉奉命率部北上山东,新四军撤离半塔,烈士塔只 修建到一半即告停工。1958年,纪念塔得到续建,当地政府同时以纪念塔为中心,依山而筑,建造烈士陵园。
在纪念塔塔身上,我看到许多弹孔。那显然是内战时期挑起内战者的杰作。新四军离开皖东后,整个淮南根据地遭受国民党军重创,人民又回到了新四军驻皖东前的水深火热。这些弹孔是那个年代强奸民意的反动政府留给我们的沉痛记忆。
从纪念塔往西,是半塔革命纪念馆和"刘少奇在皖东"纪念馆。馆中展览了刘少奇、罗炳辉在皖东战斗的照片、遗物、货币等红色文物。皖东人把这段历史看得很 重,他们不能忘记当年新四军将士与他们的鱼水相依,不能忘记当年他们的父辈支持和参与革命的激情,也不能忘怀当年根据地内欣欣向荣、生气勃发的景象。那里 有刘少奇作报告的油画、有罗炳辉种菜的照片,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一切就像在眼前。当年的报纸说,淮南是华中最稳定、最繁荣的地区,此言不虚。
参观完纪念馆,随行的同志在陵园办公室休息,我、罗新安和罗新安之子、罗炳辉孙子罗承出陵园往西走,去半塔山坡上拜谒罗炳辉的一位同事刘顺元的墓地。刘与 罗在半塔共事多年,两人感情很深,与半塔人民也都结成了很深的友谊。刘在建国后担任过中纪委书记,可谓"位高权重"。刘生前要求把自己安葬在半塔,与半塔 人生死相依。现在,刘终于在这里安息,而不是八宝山,在刘心里,毫不知名的半塔在他的生命中有着特殊的存在,他把心交给了这块凝结着诸多情愫的土地。
刘顺元是一个回归平凡的人,他确实选择了一个值得他牵挂的地方作为自己生命的回归。他的墓平平凡凡,就像他的胸怀,也是平平凡凡,卸掉了权之重负,官之架子,化为泥土,滋养生灵。
情寄大刘郢
大刘郢一直是我愿意踏访的一个地方。多年来,这里成为我探寻新四军故地的向往。
从半塔出来,轿车驶往来安县的另一个乡--邵集乡。 邵集乡街头街外,绿意盎然,令人陶醉。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车停了下来。我看见一块墙壁上挂着"二师路"路牌。我知道顺着这条路走要到什么地方了,--一定 是大刘郢。从1943年初到1945年秋新四军离开淮南抗日根据地,新四军第二师师部一直驻扎在这里,压根就没挪过地方。师长罗炳辉、政委谭震林、参谋长 詹化雨、政治部主任肖望东、政治部副主任余立金等就住宿在这里。刘少奇在这里作过"建设一个好的党,做一个好的党员"的有名报告。新四军二师的师政治部、 供给部、锄奸部、参谋处、医院、电台、印刷厂、兵工厂、被服厂等则驻扎在附近的村庄。
大刘郢不仅是军事家的指挥部、政治家的演讲台,也是文化人的家园,江苏省著名作家艾煊、新四军军旅作家叶华、菡子等许多文化人也都在这里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大刘郢东连江苏盱眙,西接来安半塔,北有山峦为嶂,南部地势开阔 ,便于屯兵作战。自罗炳辉率部驻扎大刘郢后,这里就到处是热火朝天的革命场景,老百姓的心与新四军的心连在一起了。罗炳辉也在这里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受病魔 折磨的时光,他带着重病指挥作战,三年半后去世。
沿二师路前行,轿车驶进了一个绿荫环绕的村庄。这就是大刘郢(当年也称"大刘营"或"大柳营")。车停止了前行,我们径直沿一林间小径向几户农家住所方向 走去。和一户老乡攀谈,询问主人是否认识罗炳辉,老乡说见过罗炳辉的一位老乡已经去世了,但大家都知道罗炳辉。老乡指着邻居家说:"他家真是得到罗司令的 保佑。当年罗炳辉到过他家,现在他家已经出了三个大学生,其中两个都在清华大学。"说完大家都高兴起来。我们沿着稻埂向老乡家屋后走去,这里是罗炳辉当年 住所的旧址,其时许多孩子和老乡都到这里作过罗师长的客人。现在,这儿只剩下一点低矮突兀的地基墙体。不是知情人,谁也想不到,中国现代史上一位赫赫有名 的军事家曾经就住在这里。
瞻仰罗炳辉的住所遗址,我仿佛看见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正在屋里撰写战斗详报、总结战斗经验、招呼小孩吃糖,仿佛看见他正从屋里出来,拿着锄头在屋子旁的菜 地上整地种菜,一株株西红柿果粒硕大,惹人喜爱。作家艾煊说:"罗炳辉同志对种菜就像对军事科学那样有兴趣。他的菜地上种了三十多种蔬菜,还养了不少鸡 鸭,春茼蒿、秋萝卜、寒冬白菜,园地里,一年到头碧绿爽青。"如今,故人已矣,故园夷为废墟,我还能奢想什么?!
1943年12月,罗炳辉的儿子罗新安就出生在这里,罗炳辉和夫人张明秀都忙于革命事业,罗新安就寄养在大刘郢的一户农家。所以罗新安在这里说:"我也是一名来安人。"看着父亲的住所遗址,他有说不出的感慨,泪湿了眼眶。
从罗炳辉旧居遗址出来,我们继续前行。不多时,我们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林地。这里是当地政府为纪念新四军第二师的历史功绩而专门植造的"新四军第二师抗日战争纪念林"。纪念林碑文写道:
"新四军第二师是'皖南事变'后,由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及所辖的第四、第五支队和江北游击纵队于一九四一年二月编成。
二师成立后,在党的领导下,坚持津浦路西、巩固路东、转战淮南淮北,战功卓著。历经大小战斗三千四百余次,歼日伪顽军六万一千余人,成为华中敌后威震敌胆的一支劲旅。与此同时,淮南抗日根据地军民也付出了巨大代价,约二万余人为国捐躯,其中县团以上干部四十余人。
二师为创建、巩固和发展淮南抗日根据地,保卫华中,争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
……"
根据地人民以绿化故乡的形式纪念和缅怀抗日劲旅和民族前驱,实为一大创举。
在纪念林里,由三座烈士墓构成的新四军烈士墓群赫然在目。其中两座埋葬着200多位新四军战士的遗体,另一座是新四军干部王凤歧的墓。王凤歧是一个来自河 南偃师县的帅小伙,我从滁州新四军历史研究会赠送的《皖东英烈》一书中找到了他的名字。他是新四军二师一个团的参谋长,由于忘我地投身革命工作导致体质虚 弱,积劳成疾。1943年7月,当王凤歧长途行军到达大刘郢时,身体难以支撑,咯血牺牲,时年25岁。王长相英俊,惹人喜爱,却因部队中有"二五八团"的 纪律(满25岁、8年军龄、团长级别才能谈恋爱结婚)而一直没有找对象,到条件完全成熟时他却永远离去,让人感到伤情。他去世后,一些女战士主动负责他的 后事,为他修筑了坟墓。安葬他的当天,军民悲痛不已,他生前的两名工作人员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连他的战马也扬蹄嘶鸣,催人泪下。1996年,罗炳辉将军夫 人张明秀偕子女到大刘郢拜谒这位早逝的战友,当年为王凤歧安顿后事的新四军女兵中,张明秀也是其中之一。
大刘郢有太多的故事,有太多的情,太多的爱。难怪许多文化人到了大刘郢后,都舍不得离开了。
炳辉的铭记
告别大刘郢,我们又马不停蹄,向天长市方向前进,这是我们在安徽访问行程的最后一站。
天长是皖东重镇,素有"小上海"之称,是滁州市最富裕繁荣的县级市。这里也是淮南根据地的中心城市之一。罗炳辉逝世后,当地人民悲痛欲绝,苏皖边区顺应民意将"天长县"易名为"炳辉县",至1960年方才改回原名。
1959年10月,炳辉县建成国内最早的罗炳辉纪念馆,可惜"文革"中大部文物损毁。"文革"结束后,当地建成的博物馆设立罗炳辉事迹永久展区,铭记罗炳辉的丰功伟业。这里已经成为罗炳辉将军的第二故乡。
车辆驶入天长市,炳辉中学的校牌从眼前闪过。到天长宾馆稍作休息后,我们便在天长市市委书记的陪同下访问了炳辉中学、秦栏镇和天长市博物馆。
炳辉中学在城郊的天康大道上,漂亮的教舍展示着一种向上的精神风貌,成为天长的窗口。据说,不久后,这里将成为天长市的城市中心地带。这所学校是1997 年为纪念罗炳辉诞辰100周年,由上海市的企业家、新四军老战士及后代捐资建成的,目前已成为天长市的教育示范学校,教学成绩连年名列前茅。
炳辉中学校园内塑着一尊由江苏著名雕塑家李广玉先生创作的罗炳辉半身铜像,教学楼则开辟了介绍罗炳辉事迹的纪念展室。
我们的来访让校方感到意外。炳辉中学校长作了工作汇报后,天长市委书记讲话,希望炳辉中学谋发展、上台阶、创一流,以慰将军英灵和不负新四军前辈和后代厚望。
秦栏是我们访问天长的第二站,天长市委书记的车带着我们在秦栏正在开辟工厂场地的工地绕了一个大圈子,才把我们引导到一个有名的电子设备厂里。车里的书记 和司机指着一排楼房告诉我们:"在这条街上,每三户中必定有一户是百万富翁。"我们都感到惊奇。秦栏人有温州人一样的经营头脑和开拓精神,引领着天长走上 了康庄大道。秦栏拥有一流的人才和技术,其民营企业的发展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秦栏人也热爱罗炳辉将军,这位敢为天下先的云南汉子是他们的精神英雄。所以 秦栏人让人刮目相看。天长市委书记带着我们绕一圈的用意现在再明白不过:将军的第二故乡是一片开发不完的土地。
从秦栏回来,我们终于折回博物馆访问。我们主要是来看罗炳辉的展览。讲解员也作好一切准备,但对于我,讲解已无必要。我要看看这里的展览与云南彝良罗炳辉家乡的纪念馆的展览有什么差别。
这里面展示的照片和文物都是天长人专门征集和设计的。他们找到了罗在北伐时期一些上级的合影、罗在红九军团的照片、在武汉八路军办事处与妻儿的合影、在皖 东骑战马观察地形的剪影等等,他们复制了罗办公用的桌子、地图、马灯等用品,征集到了罗的公文包,让我喜出望外,忙拍个不停。纪念馆内本来是不允许拍照 的,但由于我的访问身份,管理者也就破例特许了。
展览室里安放着罗炳辉的全身铜像,他伫足而立,直视前方,仿佛是在祝福第二故乡的明天更美好。
到天长第二天,由天长市政府办主任陪同,我们即前往天长城以北30公里的龙岗镇访问。随行的还有天长市电视台的一名记者。
龙岗是千年古镇,位于美丽迷人的高邮湖畔。1941年5月4日,抗日军政大学第八分校在天长市张公铺诞生,后因日军扫荡,便迁往龙岗办学,直至1943年秋才离开龙岗到葛家巷办学。
时过60多年,龙岗人民主动保护着古色古香的抗大八分校旧址。当年的大部分办学房屋,罗炳辉(罗曾先后任副校长、校长)、张云逸、刘少奇、郑位三等人的住 房等还保存完好。有些房子里还住着老百姓,但门楣上钉着文物保护的标志和旧址名称。这是革命文物和民居建筑融为一体的最佳结合点。
我们在参观名人旧居并在去高邮湖的路上,一位老奶奶从一间名人旧居里出来,看看我们,终于发现了走在前面的又高又胖的罗新安,喜不自禁地向旁边的另一位老 奶奶喊道:"罗炳辉的儿子!罗炳辉的儿子!!"几十年之后,他们居然还认得长相颇似罗炳辉却素未见过的罗新安。看来,罗炳辉的形象早已为百姓称道了。罗新 安转过身向老人招了招手,表示问候。
我们到了高邮湖。当年的高邮湖是一个贸易港,龙岗的繁荣全是由于它。那时新四军战士没有衣服换洗,就跳到高邮湖洗澡。在洗澡时把衣服脱下洗净,再游到岸边晒干衣服,所以这条河道新四军特别多。
从高邮湖回到抗大八分校校址乘车访下站,一位老乡用语言工具拦住了去路:"请等一下,请等一下!"我嗅觉灵敏,知道又将发生刚才那一幕了。
老乡把罗新安拉进屋内:"请问您是罗司令的儿子吧?"罗新安点头应声说:"是!"也热情地与老乡攀谈起来。老乡说:"小时候我们经常请求罗司令给我们表演 打飞鸟,几十年了都不能忘记。来,坐!坐!"老乡指着墙上的营业执照说:"罗司令去世后,我们都十分怀念他。您看,这是1950年炳辉县政府发放的营业执 照。尽管'炳辉'又改回了'天长',我还是舍不得换下,一直放在镜框里挂着!"老乡说得十分动情,还从抽屉里拿出一篇写罗炳辉到他家的文章给我们看。罗炳 辉到哪家,哪家就觉得幸运,这也是我在安徽访问时经常听到的话题。就要离开龙岗了,真是恋恋难舍。
出了龙岗镇,我们直驱铜城镇。天长市"镇"级区域多,这表明天长的发展速度非同一般。铜城是罗炳辉部队的"军事演习基地",我想,可以这么说。新四军二师的许多群众大会和军政民联欢大会(如当年震撼淮南的万人民兵大会演)就在这里举行。
1940年4月8日,罗炳辉率部由大通镇进入铜城镇,一 方面向群众宣传抗日救国,一方面拜访地方绅首和商会会长,做统战工作,赢得"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最风流"的称誉。1941年,罗驻铜城达半年之久, 与老百姓广泛接触,促成了军民团结而深受爱戴。今天,罗的亲人和老乡再访故地,依然能够感受铜城人的深情厚谊。
战地黄花分外香
据说盱眙县曾经属于安徽管辖,但现在是江苏淮阴市的一个县。
盱眙有一个奇怪的乡镇叫观音寺镇;盱眙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叫黄花塘。黄花塘就在观音寺镇境内。我不知道"塘"到底属于什么行政单位,但黄花塘的特殊让我感兴趣。
我曾听到一个说法,说黄花塘原本是"黄昏塘",罗炳辉认为这个地名不好听、也不吉利(罗有时也相信一点点迷信的,据说罗的政委郑位三还会算命),提议改 名,陈毅随口说道:"那就叫黄花塘吧,'战地黄花分外香'嘛!"黄花塘即由此而来。不知确切与否,反正是蛮有味道的。
"皖南事变"后,中共中央重建新四军军部。张云逸任第二师师长、罗炳辉任副师长。第二师师部即驻黄花塘,直到1943年1月,陈毅代军长率新四军军部和华 中局机关从苏北阜宁迁往黄花塘,二师师部才移驻来安县大刘郢,历时两年余。黄花塘成为二师的两个师部所在地之一。
我们从盱眙县城出发,穿过都梁山麓,在盱眙县蔡副县长的公务用车引导下,直抵黄花塘,来拜谒陈列在这里的革命遗址。
在新四军军部(兼原二师师部)旧址前的广场上,已建成一座气势恢宏的"N4A"造型的"黄花塘新四军军部纪念馆"。馆内采取文图与声像并用的办法,生动地 展示了新四军的光辉历程。纪念馆内陈列着新四军军服、绑带、手枪、货币、文书等文物和珍贵图片,矗立着新四军将领讨论作战方案和新四军勇士雄姿的艺术雕 塑,给人以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同时也让人由衷地景仰先辈。在上海时我听罗新安说纪念馆开馆时展出过在华中局会议上罗炳辉作检讨的一帧照片,我对这能反映历 史氛围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但找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庐山真面目。看来,纪念馆方面怕引起麻烦而把照片撤掉了。《新四军军歌》回旋在耳际,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参观完纪念馆,纪念馆方面请我们进会议室座谈听取意见和批评,意思是希望改进。我和罗新安的意见是要突出特色,苏皖两省建了好几个同类型纪念馆,如果内容和模式一模一样,意思就不大。不知道馆方接受没有?
从馆里出来,我们在馆方引导下向旧址走去。除了军(师)部的公用办公房外,这里最重要的房屋是罗炳辉、张云逸、郑位三、陈毅等人的一栋旧居。这是一栋土墙 草房,房屋低矮,最先是罗炳辉和张云逸住,但罗炳辉的高海拔让他自己和房子都受不了,只好搬出,换了郑位三与张云逸同住。二师师部移驻大刘郢后,这里就成 了陈毅同与他刚结婚的张茜的新婚用房了。
我们进屋参观了一下,还是当年的摆设,一屋两头,连铺盖行李都照原样摆放。但由于长期以来没有人住在里面,仿佛又遭鼠患,屋内已经有一股泥土的味道了。房前的菜地上依然葱绿碧翠,当年罗炳辉的菜地也从这里移驻大刘郢,颇有名气。
这里因为淮南抗日根据地的连年繁荣提供支持,一直颇具生活气息。"战地黄花分外香"是一点也不假了,因此,新四军军部搬来后就一直坚持到抗战胜利才离开,这也是新四军的驻地中最长久的一处。
洪泽湖上随想
我们的苏皖访问行程计划中并没有洪泽县。在盱眙吃饭的时候,蔡副县长和相关的工作人员提到淮宝根据地,顺便也提起了罗炳辉在开辟淮宝根据地(后由彭雪枫的新四军四师接管)中的必经之地,也就是洪泽湖。
罗新安说:"我们把这一站忘了。"其实不是"忘了",而是完全没有想到,他和我都是。好在现在决定拜访洪泽也不算晚,在盱眙方面和帮我们疏通关系的天长市政府办主任的提议下,由他们联系洪泽党史部门,我们索性在观音寺镇吃完饭就去。
到了洪泽,真让我吃惊不小,原以为和罗炳辉关系不会太大的洪泽县,居然在20多年前就开始征集有关罗炳辉的文献资料。罗炳辉在这一带和淮宝等地的活动,他 们口若悬河地讲个不停。在创建淮南抗日根据地的初期,罗炳辉便乘船通过高良涧进入洪泽湖,做统战工作,进而收服刀会,开辟淮南,洪泽地处战略要道。洪泽县 委部门的车引领我们参观罗炳辉乘船进运河的高良涧和相关遗址。
高良涧的港汊里,渔民们正独个忙活着。当年的艰险现在已经无法体会到。洪泽湖宽阔宏伟,气势不凡。从云南乌蒙山区走出来的军事家罗炳辉面对皖东无山的丘陵 和洪泽无际的水网,居然能将他的兵法运用自如,真让人叹服不已。不能不承认,罗是一个军事行家,新四军战士不愧为铁军健儿。
晚上,洪泽县委分管意识形态的王副书记宴请。盛情难却,只好从命。席间罗新安与天长市政府办主任都介绍我和我主持的"抗日先锋罗炳辉"网站,这位副书记很 感兴趣,赶紧把网址抄下。她的女儿也在座,说是叫马某某。她说"龙"是代表中华民族的图腾,了不起!我说缺了"马"也不行嘛!所谓"龙马"精神,少了" 马"龙也无能为力啊!大家都乐了。--这只是一个插曲了。我倒是不能忘记洪泽和盱眙各存其味的龙虾,那可是我的这趟红色之旅的额外收获。
访问茉莉花的故乡
在洪泽吃完饭,已是晚上8时许了。我们坐着天长市政府的车返回天长休息,第二天再赴江苏访问。今天真是满载收获,洪泽县提供的资料一大摞,沉甸甸地被我们 带回了宾馆。在宾馆休息,冥冥中脑际浮起一首民歌的旋律。这首歌就是闻名世界的中国民歌《茉莉花》。它的歌词采编者和作曲者就是天长人何妨。这首歌的发源 地却不在天长,而是江苏六合。
上世纪40年代,何妨随新四军二师战地服务团进六合,在六合金牛山附近收集到这首民歌的原始素材,经过他的改编、加工、再创作,方有了这首脍炙人口的《茉莉花》。
我们的下一个行程就是南京市六合区金牛山了。金牛山因山上有一金牛湖而得名,据说朱元璋当年曾讨饭到这里并在这里放牛,牛幻化为湖,湖形似金牛,山因湖得名。但《茉莉花》为何从此传唱出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由天长市派车送到金牛山。六合党史办的车已经在金牛山下等候我们。越过丘陵,跨越运河,终于又可以见到山了。但我们并不是看山来了,半 个多世纪前的"金牛山战斗"是吸引我们眼球的主要缘由,当地党史部门的研究者告诉我们,这场战斗已被写入《中国现代史大典·军事篇》,载入史册。
无庸置疑,这次战斗无论在新四军军史上还是整个人民军队的历史上,都是光辉璀璨的重要一笔。
我不想追究这场战斗的细节。但从日本鬼子口中可见这次战斗中运用的罗炳辉创造的"梅花桩点式纠缠战术"的威力之一斑。这次战斗毙日伪军500余人,俘日军 2人,伪军全部被俘,缴获重机枪4挺,轻机枪5挺,步枪、弹药和其它军用物资无数。日军吃了大亏,惊呼有"天兵天将"下凡,他们翻遍中外兵法,均未见识过 这种战术,只好将其命名为"罗氏战法"。上过一次当,敌人就不敢轻易来犯,淮南根据地及华中局机关在敌人鼻子底下安营扎寨多年,一直安然无恙。
在金牛山,我屡屡想起在六合人中流传的民谣《金牛山上打胜仗》:
--新四军,真正强,金牛山上打胜仗,活捉鬼子四五百,消灭鬼子几百双。
新四军,罗师长,指挥打仗威名扬,金牛山上打胜仗,扬州鬼子泪汪汪。
--金牛山上炮声响,日本鬼子见阎王,师长摆下梅花阵,打鬼捉鬼反扫荡。
金牛山上打胜仗,根据地里闹嚷嚷,男女老少看捷报,人人赞颂罗师长。
--金牛山上藏金牛,满山遍野怪石头,"黄狗"上山掉了魂,梅花阵里把命丢。
金牛山上找金牛,铁鞋跑破都没有,自从山上开"梅花","金牛"出来唱山歌。
从这首歌谣里,我看到的是金牛山战斗后当地军民的欢欣鼓舞和根据地一派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一块抗日根据地能够在日寇司令部附近存在到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怎不让老百姓拥护爱戴。所以六合人又以民谣《罗炳辉将军颂》表情达意:
提起罗炳辉,不是替他吹,人像铁罗汉,打仗胜张飞,点枪鸟落地,抬脚过丈围。金牛打一仗,鬼子死成堆,血水流成河,尸首耥耙推。
臆想民谣,回味军事家的杰作,不一会我们便来到离金牛山不远的桂子山。桂子山是抗日反顽的"桂子山战斗"的遗址。金牛山战斗后不久,顽固派挑起了战事。新 四军二师的一个团投入了反顽战斗。这次战斗敌我双方损失惨重,尤其是我方牺牲了一名副团长,这是二师成立以来还没有过的损失。罗炳辉惜将心切,找来负责此 役的云南昭通老乡罗占云(大关县人,1948年因积劳成疾捐躯)狠狠批评了一顿。为了今后减少损失,罗炳辉顾不上为老乡留面子了。
当地政府在桂子山战斗遗址上建起了纪念馆、纪念碑等建筑,但历史经不起太多的不堪回首,我已不忍去挖掘这战斗后面的悲壮与浴血。桂子山战斗后,罗炳辉的身体每况愈下。为了让二师站得稳、能打硬仗恶仗,罗炳辉不顾自己的身体,豁出去了。
不过,令罗炳辉感到宽慰的是,在金牛山和桂子山附近、六合城西北部,有那么一块红色宝地--竹镇。
我们驱车来到了竹镇。竹镇是回民区。1939年8月,罗炳辉率新四军五支队进驻竹镇并帮助竹镇人民组建了抗日民主政府和回民支队。竹镇抗日民主政府的旧址 至今保存完好,当地政府在旧址上开办了展览。这是一座坐东朝西的老式砖木结构四合院。从1939年8月到1945年8月的六年间,罗炳辉和他的战友方毅、 邓子恢、刘顺元等经常到竹镇指导和开展革命抗日工作,并到回民家中嘘寒问暖,与回民建立了很深的感情。罗炳辉在竹镇留下的尊老爱幼敬贤重教的往事成为竹镇 人永远摆不完的家常话。
参观了竹镇抗日民主政府旧址,已是中午时分,六合党史办的负责同志和六合区委组织部的一名部长陪我们回到六合城。我们住进了六合宾馆,除了区委领导前来看望外,党史部门还专门为我们请来了当年的新四军老战士。
新四军老战士为我们谈了一个下午的战争历史。许多鲜明的画面从历史的水面上浮了出来。罗炳辉奉命北上前率部一举解放了六合、天长等县城。在攻克六合时,为 保护古民居古建筑和老百姓的财产,罗派人活捉了伪县长霍锦光,不费一兵一卒即和平解放了六合城。单这一举动,就让六合人感激不已。
民谚有"纸糊的南京,铁打的六合"之说,所以我们决定要见识六合城的坚固。其实六合城的坚不可摧就在于布置严谨的护城河。是宽阔的护城河把一支支军队挡在 了城墙外。顽固派和伪政权就以此为砝码和新四军较劲。谁知罗炳辉派一小队游水好手摸进六合城活捉伪县长就轻而易举地让政权交到了人民手中。
离开六合,又想起那首有名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唱出了六合的风光,唱出了六合的气质,唱出了六合的古往今来。
大屠杀纪念馆前的沉思
从安徽到江苏,我和罗新安仿佛也进入了一场民族解放的抗日洪流中。许多抗战史事萦绕于脑海。
到了六合,也就到了南京腹地。作为南京的一个市区,六合书写了辉煌的抗战一页。我们决定到日军南京大屠杀同胞纪念馆拜谒30万惨死日军屠刀下的同胞。日军的大屠杀使南京人民心灵上遭受重创,多年来,日本军国主义者否认历史,纂改教科书,让国人愤慨不已。
这次大屠杀也偶有幸存者,其中少部分也逃到解放区,参加到罗炳辉的新四军二师及其他部队中。对此,有关南京大屠杀的一本书中有记载。
罗炳辉就在南京六合及其附近(天长、仪征、扬州一带)开辟抗日根据地,本身就值得我们去追寻。当然,我们的这一站访问行程主要是要凭吊死者。这天天气酷热难当,但我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前往大屠杀纪念馆。
尽管天气炙热烤人,大屠杀纪念馆入口还是排起了长龙。没有人喧哗寒暄,悲愤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谒30万惨死日军屠刀下的同胞。日军的大屠杀使南京人民心灵上遭受重创,多年来,日本军国主义者否认历史,纂改教科书,让国人愤慨不已。
这次大屠杀也偶有幸存者,其中少部分也逃到解放区,参加到罗炳辉的新四军二师。对此,有关南京大屠杀的一本书中有记载。
罗炳辉就在南京六合及其附近(天长、仪征、扬州一带)开辟抗日根据地,本身就值得我们去追寻。当然,我们的这一站访问行程主要是要凭吊死者。这天天气酷热难当,但我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前往大屠杀纪念馆。
尽管天气炙热烤人,大屠杀纪念馆入口还是排起了长龙。没有人喧哗寒暄,心情都是一样的。
进入纪念馆广场,一口祈祷和平、警示战争的警钟被展示在参观人群面前。60多年前由日本发动的那场侵略战争使我们的祖国和人民蒙受了巨大灾难。国民党正面 战场的英雄部队、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部队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反法西斯的民族独立战争中都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卓越的贡献。
警钟一声声响起,提醒我们要珍惜幸福;警钟一声声响起,提醒我们不该忘记过去;警钟一声声响起,提醒我们居安思危;警钟一次次响起,提醒我们勿忘爱国……
在 一声声警钟里,我和罗新安走进纪念馆主馆区,瞻仰大屠杀遗址。我一生中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证累累白骨。军国主义者在我们祖国的土地上,威风凛凛,欲将我 们的同胞赶尽杀绝,它们不仅是要把我国变成它们的殖民地,而且还要以我们同胞的血液铺就它们将中华大地"大东亚化"的美梦实现之路。
那腐朽的政府是最无能的。望我同胞被欺凌,看我国土遭沦丧,反动政府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政府仿佛是要在完全亡国的那一刻才想起是中华子孙。在民族危亡 中的那些个顽固派、那些个伪军汉奸、那些个官宦家族、那些个临阵脱逃者、那些个钩心斗角者,全是中华民族的败类!
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里气氛凝重,一位女同胞留下了痛楚的泪水。我心里酸酸的,不忍再看那同胞一眼。
革命,革命,革命!革掉鬼子的命,我同胞才有安宁之日。1939年,农家出生的云南将军罗炳辉率部在南京六合及皖东、苏北一带开辟淮南抗日根据地,一个一个地革掉倭寇鬼子的命、伪军顽军的命,成为中国抗日先锋的一员。
新四军第二师的抗战硕果累累。在大屠杀纪念馆里,我想起这些天我在苏皖的访问,我仿佛走进了历史的新一页,清算教科书的片面、简单、模糊和鲁莽、草率;我 仿佛看到那些被忽略的勇士,正招手向我致意,有一种感觉告诉我,血雨腥风与波澜壮阔的历史都是由大多数被忽略的人书写的!
作者:龙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