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津
魂斷燕山巨星落——記鄧拓最後的歲月
1966年北京的暮春不同於往年,政治陰霾密佈,硝煙彌漫,一場政治暴風雨即將來臨。 北京市委傳達了中央精神,要公開批判鄧拓的《燕山夜話》和《三家村劄記》。這使當時任北京市委副書記的鄧拓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夜之間他將變成“反黨反社會主義反人民的敵人”。市委領導勸他放下包袱,輕裝前進。領導和老同志的深切關懷,使他十分感激,這是革命戰友間同舟共濟的情誼!但回到家裏,孤燈靜坐,卻總也平息不了滿懷壓抑、委屈和憤激的心潮。 鄧拓回想過去,他一生所經歷過白色恐怖和在監獄裏與反動派生死搏鬥的時日,經歷過戰火紛飛和敵後反“掃蕩”的艱苦歲月,也經歷過解放以來風風雨雨的大小運動,卻從不曾經歷如此痛苦的心靈上的煎熬。這場雷聲隆隆、驚天動地的政治大風暴倏然而至,而且竟轟擊到他的頭頂上,這是他做夢都不曾料到的。 “五一六”通知揭開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歷史進入了瘋狂的年代。從此,中國經歷了10年不堪回首的痛苦歲月。“五一六”通知發出這一天,市委就派人收回鄧拓保存的檔,甚至連《參考消息》也不讓看。這表示鄧拓已不是黨內的一分子了。這時,鄧拓明白了一切。他沉默了,已無話可說了。 這一天,他的妻子丁一嵐下班回來,看見鄧拓正在伏案疾書。她輕輕走近書桌旁,扭亮了臺燈。鄧拓放下筆,搓了搓手,仰靠在椅背上,顯得很疲倦的樣子。過一會兒,鄧拓悲涼地說:“看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回來,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一嵐用眼睛示意鄧拓,到書房過道去說話。因為5月份以來,家中換了新警衛,是來監視他們的。夫妻倆來到發暗的過道裏,這裏很隱蔽,對方的面容變得模糊了,一嵐禁不住抱著鄧拓的肩頭,哭了起來。 “一嵐,”鄧拓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緩緩地開口,“我又想了好久,你和孩子們還是和我先分開一段時間為好。這樣對大家都好。”鄧拓提出這個問題,是想在政治上保護丁一嵐,保護孩子們,至少在表面上讓他們和鄧拓劃清界線。 此時,丁一嵐心亂如麻。作為老共產黨員的她,似應劃清界線。但幾十年的恩愛夫妻,鄧拓的為人,鄧拓對党的耿耿忠心,丁一嵐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之間沒有什麼界線要劃。她內心十分矛盾,也十分痛苦。 鄧拓這時顯得十分頹喪和痛苦。為了不使妻子和孩子們受這種精神折磨,也為了使自己擺脫無邊的苦海,他堅持要丁一嵐和孩子們離開他,而且要他們明天就走,他說早點走好。為什麼要這樣急?這是丁一嵐所沒有想到的,她感到問題已到十分嚴重的地步。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丁一嵐只好無可奈何地說:“好吧!走就走,等問題解決了,我們再團聚吧!” 鄧拓淒涼一笑。一種不祥預感突然襲上一嵐心頭。她忍不住內心痛苦,一把抱住了鄧拓,夫妻倆緊緊擁抱在一起,放聲痛哭了一場。一嵐怎樣也想不到,這是鄧拓在和她訣別。 6月17日深夜。紛紛擾擾的京都,萬家燈火已經熄滅,人們早已進入了夢境。可是在一角小院裏還亮著燈,一架紫藤蘿正開著花,黑夜裏散發著沁人心肺的幽香。鄧拓這位文化巨星、黨內才子,在這裏手不釋筆,通宵達旦勤奮疾書。今夜,他將要永遠地離開這裏,離開他最鍾愛的紫藤花,離開他日夜筆耕的地方。 丁一嵐的臥室和鄧拓的書房相連,她一夜沒有合眼。她的心和注意力每時每刻都關注著隔壁的動靜。她猜想丈夫又在給市委寫信了。這封長達6千多字的信,是鄧拓在心情十分矛盾和痛苦中寫成的。信的最後,他誠摯地寫道:“我的這一顆心,永遠向著敬愛的党,向著敬愛的毛主席。”表達了鄧拓始終對革命事業,對党和領袖的無限忠誠。 鄧拓給市委寫完信後,輕輕地走到隔壁臥室,最後看看妻子和孩子們。他不想驚醒他們,但一種生離死別的悲情使他不禁淒然淚下。他悄悄地回到書房,忍著身心的疼痛,給親人們寫了一份臨終遺書。一嵐: ……我因趕寫一封長信給市委,來不及給你們寫信。此刻心臟跳動很不規律,腸疾又在糾纏,不多寫了。 你們永遠不要想起我,永遠忘掉我吧,我害得你們夠苦了,今後你們永遠解除了我所給予你們的創傷。……盼望你們永遠做黨的好兒女,做毛主席的好學生,高舉毛澤東思想的偉大紅旗,為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偉大事業奮鬥到底!…… 永別了,親愛的。鄧拓 當丁一嵐能夠展讀這最後的叮囑時,時光已過了13年,但她仍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和憤恨,禁不住默默向蒼天呼喊發問:這難道會是一個“反對毛主席”的人對家人的最後叮囑嗎?!任何天良未泯的人看到、聽到這份遺囑以後,能夠相信林彪、“四人幫”強加給死者的罪狀嗎? 時值壯年的人生,卻被突然而來的黑色旋風卷到了終點。面對著這種悲慘的現狀,鄧拓感到生命已不值得留戀。他只有以死來抗爭,以死來保全自己的氣節,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拿起擺在床頭,平日藉以安眠的藥物……鄧拓就這樣在極其憤怒、痛苦和悲傷中離開了人間。 玉碎了。一塊晶瑩純潔的無價之寶,卻被暴虐和邪惡的魔爪無情地摧毀了!“士可殺而不可辱”、“寧為玉碎、毋為瓦全”,是我們民族幾千年來無數志士仁人恪守不渝的崇高信條,也是我中華革命戰士、優秀兒女橫遭強暴卻不能正常地表達自己純真意志時使用的抗爭手段。這種精神和氣節,自屈原而後,世代相傳,光照千古。這是中國知識份子的可愛、可貴之處,也是中國知識份子可憐、可悲之處。 6年前,鄧拓在病中曾以山茶花為題口占一絕:紅粉凝脂碧玉叢,淡妝淺笑對東風。此生願伴春長在,斷骨留魂證苦衷。 詩中最後一句,不幸地預示了他自己最後悲慘的結局。 30年後,丁一嵐在給鄧拓的祭文中曾回憶道:“當時,很多好心的同志勸我,讓我關心照顧你,準備做好檢查,我沒有實現他們的囑託。我能勸你什麼呢?讓你承認你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嗎?不能;讓你承認是他們誣告的‘叛徒’嗎?不能;讓你和當時的批判鬥爭進行抵制嗎?也不能。真是無路可走啊!看到你蒼白的面孔,塌陷的臉頰,茶飯難咽的情況,我忍不住暗暗落淚,真是愛莫能助!” 後來有人問丁一嵐鄧拓去世時的情況。她說:“那天晚上我也在家裏,和鄧拓不同房間,因為形勢十分惡劣,我也整夜不曾合眼,耳聽鄧拓在隔房走來走去,突然腳步聲停止了。我也懂得鄧拓在幹什麼?為著解脫他的精神與肉體痛苦,我不忍去解救他。”說到這裏,丁一嵐忍不住傷心得顆顆淚珠奪眶而出。而實際上鄧拓當時的情況已到山窮水盡無路可走的絕境,任憑丁一嵐也無法解脫鄧拓的厄運。她只好眼睜睜地、無可奈何地看著丈夫遠走了。這是多麼令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呀! 北京市委一接到鄧拓死訊,便立即派人查封了一切檔遺物。從枕下發現兩份遺書,當即都被收走了。直到1979年黨中央為鄧拓的冤案平反昭雪,丁一嵐和子女才第一次看到13年前鄧拓留給他們的信。 遺體送往火葬場時,按當時組織的決定,用了假名。除家屬外,誰都不知道那白色被單裏裹的是何人。丁一嵐從庭前紫藤蘿架上採擷了一束紫藤花,夾在從花店買來的鮮花束中。紫藤是鄧拓最鍾愛的花,讓它像往常一樣陪伴舊主人從容遠去吧。 丁一嵐默默地跟到東郊火葬場,心碎神傷,禁不住失聲痛哭。他倆從滹沱河畔開始,同生死、共患難24年,想不到竟這樣地永別。她向遺體獻上鮮花,傷心地撫摸他冰冷的身軀,反復地低聲叮嚀: “雲特,你安安靜靜地睡吧,你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 一代新聞宗師、政論家、史學家、文學家、書法家、詩人、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無產階級最忠實的戰士———鄧拓就這樣以壯年之軀,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人間。 1979年黨中央決定為鄧拓冤案平反昭雪,鄧拓同志追悼會于9月5日在京隆重舉行。 在鄧拓的靈台前,安放著一個精緻的花圈和挽聯。這是鄧拓夫人丁一嵐親手編制的。作為和鄧拓同生死、共患難,共同生活了24年的戰地情侶,在經歷了10年漫漫長夜之後,今日方能放聲一哭。她在挽聯上寫著:雲特安息 山海風波,心盟永憶。萬家恨雪,雲際長明。一嵐淚挽 據丁一嵐回憶,鄧拓生前給她寫過很多詩,而她沒有給鄧拓寫過詩。此詩是對鄧拓在戰爭年代寫過“山海風波定白頭”詩的應答。一對革命情侶,度過了生死搏鬥的艱難歲月,好不容易進入了和平建設時期,本來應該並肩攜手前進,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白頭偕老。可是慘無人道的“四人幫”一夥,害得她家破人亡,天各一方。可想而知丁一嵐在寫此聯時的心情是何等的沉重、痛苦和悲傷。她是用血和淚寫成這16個字的,表達了對亡夫堅貞不渝的愛情和對“四人幫”泣血無聲的控訴。 丁一嵐一家在鄧拓遺像前哭得死去活來泣不成聲,與會者莫不悲形於色,個個淚水縱橫。追悼會進行時,天空忽然轉陰,旋即細雨泫泫,會後天霽,當非偶然。真是:“素帳靈前情更苦,人天共慟賈長沙。”(楊仁愷挽詩)(據《名人傳記》第8期王宜椿文) 《廣州文摘報》
(責任編輯:張愛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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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拓與首部《毛選》的問世
張帆
1944年,中共中央晉察冀分局為了系統地宣傳和學習毛澤東思想,決定出版《毛澤東選集》。聶榮臻、程子華、劉瀾濤決定將這一任務委託給《晉察冀日報》社社長兼總編輯鄧拓。 《晉察冀日報》社是報社,又是出版社,還兼新華書店,它出版的大量書刊中,馬列主義的書佔有很大比重。除翻印延安解放社出版的馬列著作外,還出版了普及讀物,如《通俗大眾哲學叢書》、《通俗社會科學叢書》,其中包括《馬列主義初步》、《共產黨與共產主義》、《政治經濟學初步》、《社會發展簡史》、《辯證唯物論與歷史唯物論》。 鄧拓在《報社五年回顧》的講話中說:四年多出版書籍129種,近80萬冊。從日本投降到進入張家口,一年出版馬列著作、毛澤東著作96種、57.6萬冊。這在戰爭年代,在敵後出版如此大量的書,實非易事,堪稱奇跡。 應當指出《晉察冀日報》社出版的第一本書,就是《論持久戰》。 鄧拓接到任務後,主持了編選和出版工作,並寫了《編者的話》。這部《毛選》在版權頁上載明:晉察冀日報社編印,晉察冀新華書店發行,定價300元(邊幣),1944年5月初版。全書共800多頁,約50萬字,選收了29篇文章,主要是抗戰開始後到1944年6月期間的論著(為什麼1944年5月初版的書中有6月份的文章,這是有原因的,下面有說明),也收錄了《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紅四軍黨第九次代表大會決議案》,以及抗戰爆發前夕在延安召開的中共全國代表會議上的報告和結論。全書按內容分編為五卷:第一卷包括5篇著作,為國家與革命問題的論著;第二卷11篇,為統一戰線問題的論著;第三卷3篇,為戰爭與軍事問題的論著;第四卷3篇,為財政經濟問題的論著;第五卷7篇,為党的建設問題的論著。這是我國出版的第一部《毛澤東選集》,其後大連和渤海、東北等解放區的《毛澤東選集》以及近年日本出版的《毛澤東選集》都是根據它編輯的。 鄧拓撰寫的“編者的話”,使用了“毛澤東思想”這一科學的概念,滿腔熱情地闡述了毛澤東思想,高度評價了毛澤東同志在中國革命史上的偉大作用。說明毛澤東思想就是馬列主義原理與中國革命相結合的中國共產黨的思想。指出毛澤東同志真正掌握了科學的馬列主義的原理原則,使之與中國革命實踐密切結合,使馬列主義中國化。毛澤東同志的思想,就是在與黨外各種反革命思想及黨內各種錯誤思想作鬥爭中,生長、發展和成熟起來的。鄧拓在“編者的話”中鮮明地指出:“過去革命鬥爭的經驗教訓了我們,要保證中國革命的勝利,全黨同志必須徹底地團結在毛澤東思想之下。” “歷史證明毛澤東主義,就是中國的馬列主義,只有依靠他的思想指導,才能取得中國革命的勝利。與此相反,中國式的法西斯主義,一切反革命思想與假馬克思主義,卻陷中國於嚴重危機或使革命遭受嚴重損失。目前國民黨腐敗無能,達於極點,這就加重了中國共產黨和全國人民挽救民族危亡的責任,因此無論黨內黨外,都有深刻研究毛澤東思想的必要。” 鄧拓在這篇“編者的話”中表達出的觀點和1945年6月中共七大通過的黨章精神完全一致! 《毛選》第五卷第一篇,原來選的是《論新階段》全文,後只選入《中國共產黨在民族革命戰爭中的地位》這一部分,是中央宣傳委員會的意見(當時的中央宣委會書記是毛澤東、副書記是王稼祥)。鄧拓本來想多選幾篇,像《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是馬克思主義的軍事著作,可惜因為當時尚未公開發表,故沒有選入選集。 《毛選》的版權頁上,標明的版權時間是1944年5月,實際上5月是發稿付排時間。在付排前,6月份報上又發表了毛澤東《同中外記者團的談話》,臨時補了進去。但版權頁未及時作相應的改動,致使有時間上前後不一致的矛盾。 《晉察冀日報》社的職工們,在鄧拓領導下,以高度的革命熱情,在戰爭環境中,短短的幾個月中高品質地印裝成書,實在不易。當出版《毛選》時,正值1943年秋冬3個月的大“掃蕩”之後,物資奇缺,印刷設備陳舊。我們在反“掃蕩”中繳獲的敵人的一個檔說,“《晉察冀日報》已永遠和晉察冀人民絕緣了”等一類的詞句。在慶祝反“掃蕩”勝利和報社成立六周年的大會上,中共中央晉察冀分局的劉瀾濤同志說:我們《晉察冀日報》始終未停,一直為廣大人民服務,為人民所擁護,不但印報,還出版書籍。這就是我們的勝利。 擔任排印《毛澤東選集》的報社二廠(印書廠),住在太行山麓的阜平縣馬蘭村附近小莊坡山村,這個村只有十幾戶人家。地處深山,交通不便,敵寇又燒殺搶掠,物資、糧食供應都很困難。就在這個小小的山村,《選集》5月開排,7月出書,9月出齊五卷,全部印刷完畢,送到讀者手中,僅用半年時間,真是奇跡! 在當時的戰爭環境下,敵人挖封鎖溝,建碉堡、據點,不斷圍攻、“掃蕩”,妄圖摧毀解放區,《晉察冀日報》是其破壞的主要目標。在敵人的經濟、軍事封鎖下,報社很難到敵佔區買到白紙。在鄧拓領導主持下,報社自力更生,辦起了手工造紙廠,用稻草、麻繩造紙,雖然這種紙粗糙、發黃,但可以用來印報,省出好的白紙印《毛澤東選集》。 報社印書廠廠長周明傳達鄧拓交代的任務時說:“老鄧認為,印刷《毛澤東選集》是一件有重大意義的大事,要求我們全體職工,都要以高度的政治責任感,加倍努力,克服一切困難,做好工作,保證品質,以優異的成績來完成《毛澤東選集》的印刷任務。” 簡陋的設備,印平裝本的《毛選》就夠吃力了,要印封面有毛主席像的、燙金的精裝本,那就更困難了! 為了不出錯誤,保證印刷品質。排字工人儘量減少錯誤;打紙型的工人消除打紙型時粘出來的鉛字所發生的錯誤;印刷工人將鉛板墊得平整,油墨均勻;裝訂工人將書邊裁得整齊,折頁整齊,揀頁準確,裝訂嚴實。為保證不出錯誤,校對進行四校,還聘請專家校勘。 為了出精裝本,鄧拓和《晉察冀畫報》社沙飛商議,由畫報社制毛澤東像的銅版,這個問題解決了,可是燙金怎麼辦呢?小廠哪有燙金機。鄧拓叫二廠再發動群眾,想辦法。 群眾發動起來,辦法終於找到了。裝訂股長崔振南提出用手搬機代替燙金機,在手搬機下生木炭火,把轉盤烤熱,這樣燙出金光閃閃的《毛澤東選集》五個大字的精裝合訂本。為此,中共中央晉察冀分局寫信嘉獎報社印刷二廠。 聶榮臻元帥在《回憶錄》中稱讚說:“鄧拓同志在抗戰後期還編纂了《毛澤東選集》,這是全國第一本系統編選毛澤東同志著作的選讀本,為傳播毛澤東思想做出了貢獻。” 這部《毛澤東選集》是“第一個系統的版本”,“一個流傳最早、最廣泛的版本”。(見龔育之《關於〈毛澤東選集〉的版本等問題同施拉姆教授的談話》) 後來,在這個版本的基礎上,又進行了兩次增訂再版。 第一次在1945年3月,增補了新發表的兩篇文章,《1945年的任務》和《兩三年內完全學會經濟工作》。 第二次增訂在1945~1947年,增加了7篇著作:興國、長崗鄉、才溪鄉三篇農村調查、《論聯合政府》、《答路透社記者甘貝爾》、《為美國對華援助法案的聲明》、《文教統一戰線的方針》。全書增加到38篇,60萬字,擴充為六卷。 編選增訂工作,起初由中共晉察冀中央局宣傳部長胡錫奎主持,後抗戰勝利,他調任熱河省委書記,仍由鄧拓負責完成。1946年10月以前在張家口完成排版工作,1947年3月在阜平報社印刷二廠印裝成書。用中共晉察冀中央局名義出版,仍由晉察冀新華書店公開發行。 以上兩個版本都流傳到國外。1983年7月日本出版的中文《毛澤東選集》第二版,收錄的文章就以以上兩個版本的內容為限,注明與我國解放前其他版本的差異,以此為准,加以更正補充。 這個版本之後,中共晉察冀中央局又根據中央書記處出版的《六大以來》,補編了一本《毛澤東選集續編》,收入了毛澤東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和抗戰期間曾發表的6篇著作:《〈共產黨人〉發刊詞》、《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給林彪同志的信》、《井岡山前委對中央的報告》、《湘贛邊界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決議案》及《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最後一篇1944年版中只有第一、第二兩部分,缺第三部分,此時找到了全文補齊。 《毛澤東選集續編》發行不久,中央局通知停售。後來才得知,因林彪不願公開這封信中對他的錯誤所做的批評。毛澤東考慮到當時的國內外影響,認為不宜公開,故停止發行。解放後出版的《毛澤東選集》仍收入了這封信,但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標題,刪去了林彪的名字。 鄧拓同志為什麼能夠很好地完成中共中央晉察冀分局的重托,編出《毛澤東選集》?這是和他多年努力搜集毛澤東同志的著作和用功學習分不開的。 據周明回憶,1942年他在《晉察冀日報》社編輯部資料室工作的時候,鄧拓打過招呼,凡是延安和其他抗日根據地出版的毛澤東同志的著作和研究毛澤東同志著作的書,都要送給他一份。鄧拓同志還十分注意搜集毛澤東同志的詩詞和手跡,像《新民主主義論》的複寫稿,排印以後,他就把稿子要去珍藏起來。1946年畫家尹瘦石來到張家口,展示了毛澤東同志給柳亞子先生的信和《沁園春》手稿,他就立即制了版,收藏起來。1948年4月,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來到阜平縣城南莊,劉少奇、朱德、徐老、吳老也從平山來了,陳毅也從華東來了,政治局曾在這裏開過一次會,這時,毛澤東同志把他《在晉綏幹部會議上的講話》交給《晉察冀日報》發表,打出清樣後,毛澤東同志校對了一遍,做了些修改,要求再打一次清樣,他又校對了一遍,又做了一次修改。新華社是根據毛澤東同志最後校對的清樣,向全國發播的。鄧拓同志把報社的兩份清樣都珍藏起來。黨中央1948年發佈的“五一”節口號,是在阜平縣城南莊發出的。這個口號的第五條“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社會賢達迅速召開政治協商會議,討論並實現召集人民代表大會,成立民主聯合政府”,這是毛澤東同志親筆寫在原稿上的,鄧拓珍惜這份手稿,囑咐排完後立即把手稿交給他。抗戰時期,我們能夠讀到“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等毛主席詩詞,能讀到惲代英的“浪跡江湖數舊逝,故人生死各千秋”等詩句,都是從鄧拓那裏抄來的。 另據金肇野同志回憶,1965年夏他到北京鄧拓家中,在案頭牆上,懸掛著一幅毛主席手書《琵琶行》,不僅他從未看到過,也是他見過的毛主席書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