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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向兒子推薦過的奇書《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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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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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津

毛澤東向兒子推薦過的奇書《何典》

 毛澤東是一個個性鮮明的人,反映在讀書方面也是如此。對自己偏愛的作品,他總是反復玩味,以致隨手拈來即成文章,而對有些古人的作品,即便有人推薦,他也不一定有閱讀的興趣,在心情不順的時候尤其如此。通過對這種現象的解讀,有助於我們瞭解一代偉人複雜的內心世界。


 作為政治家,毛澤東最大的業餘愛好就是讀書。延安時期,他曾兩次寄書給遠在蘇聯求學的兒子毛岸英和毛岸青。1939年,他托林伯渠買了一批書寄去,但中途丟失了。1941年1月,他寫信說:關於寄書,前年我托西安林伯渠老同志寄了一大堆給你們少年集團,聽說沒有收到,真是可惜。現再酌檢一點寄上,大批的待後。

  細心的毛澤東隨信附上一張書單,並注明了冊數,具體內容如下:精忠嶽傳2,官場現形記4,子不語正續3,三國志4,高中外國史3,高中本國史2,中國經濟地理1,大眾哲學1,中國歷史教程1,蘭花夢奇傳1,峨眉劍俠傳4,小五義6,續小五義6,聊齋志異4,水滸4,薛剛反唐1,儒林外史2,何典1,清史演義2,洪秀全2,俠義江湖6。


  這張書單共列20多種書,其中許多屬於大家熟悉的明清時代的小說,如《精忠嶽傳》即清人錢彩編著的《說岳全傳》,《洪秀全》即清末黃小配寫的《洪秀全演義》,章太炎寫有序。但也有一些書顯得比較冷僻,一般人別說沒有讀過,恐怕聞所未聞,如《子不語》、《何典》等。《子不語》的作者乃是清朝乾隆年間的大才子袁枚,寫的都是怪異的民間故事,書名取自《論語·述而》:子不語怪力亂神。至於《何典》,如今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何典》系清朝乾隆、嘉慶年間上海才子張南莊所著的諷刺性滑稽體章回小說,共十回,十二萬字左右。張南莊書法歐陽,詩宗范陸,著作等身,而身後不名一錢,無力付梓。咸豐初年太平軍占上海時,張南莊的其他著作盡付一炬,獨《何典》一本倖存,為後世留一抹書香。雖是吉光片羽,但亦足顯其才情。《何典》的語言獨樹一幟,全書用吳語方言寫成,原生態的俚語村言活潑俏皮,有的甚至失之油滑,讀來饒有興味。至於題材構思,更是匠心獨運。全書寫的全是鬼的世界。作者主要通過三家村財主活鬼一家兩代的不同際遇和禍福,嘲笑了陰曹地府中的閻羅王以及妖魔鬼怪的嘴臉。在那裏,到處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殺人不怕血腥氣。舉凡敲詐、貪污、淫亂、造反等人間上演的事情,在鬼的世界裏照樣應有盡有。作者的想像力極為豐富,作品中塑造了活鬼、雌鬼、活死人、形容鬼、六事鬼、餓殺鬼、催命鬼、劉打鬼、黑漆大頭鬼、青胖大頭鬼等形象,還有什麼趕茶娘、臭花娘、醋八姐等人物,無不栩栩如生,讓人讀著歡天喜地,差點笑斷肚腸根。張南莊以過路人的化名在自序中述說了自己的語言風格和構思方法,稱《何典》是逢場作戲,隨口噴蛆;見景生情,憑空搗鬼;新翻騰使出花斧頭,老話頭箍成舊馬桶天殼地蓋,講來七纏八丫叉;神出鬼沒,鬧得六缸水淨渾。其風趣幽默於此可見一斑。現在人們聽到不著邊際的話,愛問語出何典,殊不知原因就與張南莊有關。

  《何典》一書雖然在光緒五年(1879年)由上海申報館出版過,但真正流傳開來卻是在民國時期。而這主要歸功於劉半農、魯迅等的全力推介。1926年,時局混亂,身為教授的劉半農生活陷於窘境。他無意中得到四十七年前的《何典》印本,當即決定標點刊印,期望賣書賺錢以解燃眉之急。他做了頗具煽動性的廣告,居然一年之內印製了兩版。應劉半農之請,魯迅於1926年5月25日一天內寫下了《題記》和《為半農題記〈何典〉後作》兩篇文字,足見他對《何典》之推崇。在《題記》中,魯迅自認對《何典》向來也曾訪求,但到底得不到。現在半農加以校點,先示我印成的樣本,這實在使我很喜歡。他認為《何典》的情節既然從世相的種子出,開的也一定是世相的花,正所謂談鬼物正像人間,用新典一如古典。1932年,日本編印《世界幽默全集》,魯迅應日本友人增田涉之托,把《何典》作為中國八種幽默作品之一推薦給他,並在5月22日致增田涉信中說:《何典》一書近來當作滑稽本,頗有名聲



  毛澤東讀的《何典》版本很可能就是劉半農點校、魯迅作序的版本,因為像魯迅這樣的文學大師在1926年前都無緣得見《何典》,想必毛澤東也不大容易看到。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典》對毛澤東言行的影響。

  毛澤東在不少場合化用或者直接引用過《何典》裏的言辭。這在林彪事件中表現得尤為突出。林彪出逃時,周恩來曾請示毛澤東是否要攔截林彪的飛機,毛澤東鎮定地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所謂娘要嫁人,便可從《何典》中找到出處。

  林彪曾是毛澤東指定的接班人,並被寫入了黨章。但中共九大後,林彪與毛澤東的矛盾卻逐步加深。1970年8月,中共九屆二中全會在廬山召開,林彪與陳伯達等聯手鼓吹天才論,並堅決要求設立國家主席。毛澤東寫下《我的一點意見》後,林彪表示悔改,要求把他的名字從中去掉,不要向下傳達。毛澤東為挽救他,把他的名字去掉了,陳伯達則成為被批判的主要對象。但結果林彪還是加緊了篡權的步伐。這在毛澤東看來是不可救藥了。在1972年的一次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毛澤東談到林彪時,直接引用了《何典》中的許多言辭。首先是藥醫不死病,死病無藥醫。意思是說藥只能夠醫治不會死的病,如果病入膏肓,非死不可,那就無藥可醫了。林彪得的正是這種病,這如同《何典》中的活鬼一樣,犯實了症候,就是把九轉還魂丹像炒鹽豆一般吃在肚裏,只怕也是不中用的。然後,毛澤東又引用了《何典》中的兩句:說嘴郎中無好藥一雙空手見閻王。江湖郎中信口雌黃,嘴上說得好聽,口袋裏卻沒有好藥。在毛澤東看來,林彪萬歲不離口,語錄不離手,當面講好話,背後下毒手,不啻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政治騙子。至於他陰謀敗露後倉皇出逃,摔死在蒙古的溫都爾汗,正是一雙空手見閻王。這些話用在林彪身上,既形象又貼切,在座的人聽了感到很新奇,就問毛澤東這幾句話是從哪里來的。毛澤東說,他是從一部小說裏面看來的,魯迅寫過一篇序文,推薦了它,這部小說叫做《何典》,作者是乾隆嘉慶年間上海人張南莊。於是當時政治局就要求把《何典》找來,用大字體重印了一次,16開本,政治局委員每人發了一本,連中央委員都沒有資格分到,郭沫若還是後來多方想辦法才弄到一本。



  毛澤東不僅化用和引用過《何典》中的言辭,而且還在思想觀念和審美趣味上受到《何典》潛移默化的影響。

  眾所周知,毛澤東並不完全否認知識份子和書本知識的作用,認為革命或建設都離不開知識份子,但在許多場合又毫不掩飾對知識份子和書本知識的輕視。早在延安時期,他在《整頓黨的作風》一文中便說過:許多所謂知識份子,其實是比較地最無知識的,工農分子的知識有時倒比他們多一點。他反復強調空洞的、抽象的理論和知識是無用的,知識份子絕對不能停止在現成書本的字句上。從上世紀50年代末到70年代,他在這方面的言論也有不少,從而表現出明顯的重經驗、輕知識的思想傾向。他的這種思想傾向是如何形成的,有什麼歷史淵源,非常值得我們思考。
從文化傳承的角度看,從明末清初的顏李學派開始,中國知識界就有一股自疑自罪的思潮綿延不絕,以至到民國時期,大知識份子丁文江發出了書生是亂世之飯桶的怪論。顏元、李塨把宋、明王朝滅亡的責任歸結為書生清談誤國,因此認為讀書愈多愈惑,審事機愈無識,辦經濟愈無力。毛澤東早年是非常崇拜顏李學派的,這在毛澤東早期文稿中便有充分的體現。

  《何典》一書對知識份子和書本知識也多有諷刺。活鬼的兒子活死人,天資聰穎,很會讀書,但在父死母再嫁之後,竟淪落到乞討為生的地步。一日碰到一個老道士,老道士聲稱他有大力子、辟穀丸,還有益智仁。活死人吃了他送的辟谷丸和大力子,頓覺精神百倍,只是對益智仁瞧不上眼,自吹自己:已有過目不忘的資質,博古通今的學問,還要益他什麼?老道士聽了哈哈大笑道:你只曉得讀了幾句死書,會咬文嚼字,弄弄筆頭,靠托那'''''''''幾個虛字眼搬來搬去,寫些紙上空言,就道是絕世聰明了。若講究實際功夫,只怕就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倒算做棄物了。我這藥是使人足智多謀的第一等妙藥,如何倒不要吃?活死人見他說得有理,只得乖乖地吃了。熟讀《何典》的毛澤東不僅不會忽略這些文字,而且可能會心一笑。翻檢毛澤東在延安時期的著作,一個強烈的印象就是他特別講究實際功夫,念念不忘告誡知識份子要參與到生活和實際中去,否則僅有點書本知識,頭腦裏僅裝些教條,就算不得完全的知識份子,這樣對革命事業不僅無用,甚至還會有害。

  《何典》一書是用地道的吳語方言寫成的,俚語土言隨處可見,甚至極土極村的字眼也全不避忌。張南莊自稱全書:全憑插科打諢,用不著子曰詩雲;詎能嚼字咬文,又何須之乎者也。如此行文,在讀者並不覺得蠢俗討厭,反而感到別有風趣。比如書中寫活鬼臨死的一節:那活鬼躺在床上,只管一絲無兩氣的半死半活。雌鬼見他死在頭上轉,好不著急!就像熱煎盤上螞蟻一般,忙忙的到鬼廟裏去請香火,做野團子謝灶……忙得頭臭。看這活鬼時,漸漸的一面弗是一面,眼睛插了骷顱頭裏去,牙齒咬得鏽釘斷。到得臨死,還撒了一個狗臭屁,把後腳一伸,已去做鬼裏鬼了。張南莊作為一個文人,擅長運用生動的地方語言展開敍事,處處閃耀著民間的智慧。他的風格對毛澤東的審美趣味有深刻的影響。

  延安整風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反對黨八股。毛澤東所列黨八股的其中一條罪狀便是語言無味,像個癟三,表現為文章或演說顛來倒去總是那麼幾個名詞,一套學生腔,或者只有死板板的幾條筋,像癟三一樣瘦得難看,不像一個健康的人,總而言之,就是缺乏生動活潑的語言,看上去面目可憎,讀者或聽眾厭惡得很。鑒於此,毛澤東強調宣傳和文藝工作者要向人民群眾學習語言,因為人民的語彙是很豐富的,生動活潑的,表現實際生活的

  的確,民間的語言有如天籟自鳴,自抒胸臆,又似風行水上,自然成文。張南莊深諳文章之道,知曉一切風雅之奧皆出於謠諺之途,所以對民間的語言精研深討,發而為文便雅俗共賞。在毛澤東看來,《何典》正是向人民群眾學習語言的典範。他對《何典》語言的化用和引用,實際上表達了對這種審美取向的認同與欣賞。俗為雅用加上古為今用洋為中用,便構成了毛澤東完整的文化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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