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津
硝煙散盡,那個年代卻永遠凝固在記憶裏--訪志願軍老戰士曹步墀
曹老一聽說記者的來意後,就一個勁地說,不要寫我,沒有那些犧牲的戰士就沒有我的今天,多寫寫他們: “我當時是63軍188師564團團長,1951年2月17日我們從東北出發,戰士們平均負重40公斤,路很滑,同志們都戲稱為‘玻璃馬路’,走了一個多月,3月20日到達朝鮮境內市邊裏一帶,一路上戰士們親眼目睹了戰爭帶給朝鮮人民流離失所,莊稼和房屋被炸成廢墟,婦女背著小孩逃荒。同志們對‘聯合國軍’的仇恨有了更深切的體會,對作戰情緒有了很大的鼓舞。 對於臨津江戰役,我們做了很充分的準備,以團為單位帶領營長四次到臨津江以北察看地形,彈藥炮火準備得很充足。臨津江全長 200多公里,寬約100米,流入東海,平均水深1米多,漲潮時3米多深。4月22日黃昏發起了進攻,正面的敵人是美3師和28旅的比利時營,我團1營擔任突擊營,徒步用了不到20分鐘就渡過了江,在炮火的掩護下迅速奪取了江南岸,敵人進行了五次瘋狂的反撲,都被我軍打退,我1營共消滅了240多敵軍,擊毀5輛坦克,俘敵19人,榮獲了集體二等功。在這次戰役中,3營的9班和12班堅守194.4高地,敵人很殘忍,從飛機上扔汽油彈,整個戰地一片火海,但戰士們只要身上一著火,就會死死地抱住一個敵人,同歸於盡,打到最後只剩下炊事班的陳三同志1人,他仍頑強地堅守著陣地,看到同志們一個個倒下去,他絲毫沒有膽怯,迅速集合了五種步兵武器咬著牙打退了敵人一個營的三次衝鋒,消滅了八十多個敵人,守住了陣地,直至支援的部隊到達,戰鬥結束後,他本人榮獲了特等功,全團榮獲了集體功。 還有一次我和警衛員在道樂山山頭上偵察敵情,被敵人的飛機發現,他們俯衝下來用機關槍掃射我們,根據以往的經驗,我和警衛就繞著山頭跑,在北邊射擊時,我們就朝南跑,等他們轉回頭向南射擊時,我們就朝北跑,周旋了七八圈之後,敵人見沒轍了,就飛走了,我才感覺到腿發燒,低頭一看,後邊的棉褲被打破了,棉花都抖落了一地,血順著褲腿往下流,但終歸是保住了命。” 後來聽曹老的秘書說,他當時是為了保護警衛員,撲倒在他身上才受的傷,否則警衛員就會被打死。曹老對這些功名看得很淡,他總說那些犧牲的同志才是最可愛的人。(謝紅梅)(《生活時報》 2000-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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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師飛渡水下橋
金秋10月,筆者在廣州軍區某集團軍幹休所採訪了原志願軍第126師政治部幹事謝甦,他興致勃勃地講述了42軍官兵在鴨綠江上巧架水下橋的往事。 42軍受領參加抗美援朝作戰的任務之後,軍長吳瑞林帶作戰處長、偵察處長等機關人員從安東乘車去新義州勘察地形,並專門對部隊怎樣做到輕裝過橋,一旦鴨綠江橋被敵人炸毀,部隊如何過江等問題進行了調查研究,制定了過江的多個方案。 經過反復比較,軍裏確定在輯安鴨綠江渡口搶修水下橋。由於該段江面較窄,水深多在膝蓋以下,他們將過去偽滿洲國為修皇宮在通化的大理寺準備的石條運來,並請通化地委領導發動五六萬個石匠打石條,順利地籌夠了築橋用的石條,爾後由工兵把這些石條鋪在江底,石面隱藏在江水之下,突擊施工修出了全長 375米的水下橋。 “橋”修好後,又在江的兩側修了應急公路,用高粱玉米秸稈偽裝好,這樣,江面岸邊均無異樣,敵機發現不了。 入朝時,42軍奉命提前第一個跨過鴨綠江。由於有了“水下橋”,我們採取步兵以4路縱隊從鐵路橋通過,火炮、車輛、馬匹則從水下橋通過的方法,全軍僅用了7個多小時,就安全、神速地跨過了鴨綠江,沒有受到任何損失。由於行動迅速,此舉受到了毛主席、金日成首相和彭總的表揚。 (梅裏金)(《解放軍報》 2000-10-19)
597.9高地上的史詩——訪一級戰鬥英雄胡修道
仲秋時節,天高雲淡,風清氣爽。現年69歲的胡修道老人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見到穿軍裝的筆者的到來高興異常,情不自禁地唱起了《中國人民志願軍戰歌》:“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老人的興致和記憶力都很好,脈絡清晰、細節豐滿的回憶,讓人感到50年前戰火中那一幕幕如在眼前。 “朝鮮戰爭爆發後,志願軍入朝作戰,全國上下掀起了聲勢浩大的抗美援朝運動,我也去報名應徵。這是每個血性男兒都會做出的選擇。經過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和入朝作戰動員,我作為中國人民志願軍第12軍第31師的一員,來到了朝鮮戰場。” “我們師先後參加了第五次戰役、金城防禦作戰、上甘嶺戰役、東海岸佈防等多次戰役,與敵交戰數百次,取得了重大勝利,全師榮立二等功以上的英雄模範就有500多名。” “1952年秋天,美軍和李承晚部隊發動了一次自吹是‘一年來最猛烈的攻勢 ’,攻擊重點是上甘嶺地區的597.9和537.7高地。” “這兩個高地背靠五聖山,是五聖山前面的兩個制高點。五聖山高1200余米,是朝鮮中線戰場的天然屏障,也是金化、平康地區的門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敵人要奪取五聖山,必須先佔領這兩個制高點。自10月14日開始進攻,敵人向不到4平方公里的我方陣地傾瀉了上萬發炮彈,戰況十分激烈。” “11月15日是美軍攻勢最猛烈的一天。我和班長李峰等3名同志守在敵人攻得最猛烈的597.9高地主峰陣地上。”胡修道頓了頓,雙手比劃著說:“說是陣地,實際上已沒了戰壕和掩體,敵人的炮彈把山坡炸得光溜溜的,只有些坑窪不平的彈坑裏還勉強能藏住人。” “轟隆!轟隆!敵人陣地上的排炮響了,炮彈在我方陣地上掀起沖天的煙柱,山頭在巨大的爆炸聲中搖晃。敵人在炮火掩護下,亂哄哄地沖上來,越爬越高。當爬到離陣地只有30米時,班長李峰大喊一聲:‘打!’我揮臂把爆破筒扔了出去,接著又是手雷,又是手榴彈,不一會就把敵人打退了,半山坡上留下一大片敵人的屍體。班長問我:‘第一次參加打仗怕不怕?’我回答:‘剛開始有點怕,打著打著就不怕了’。” “敵人的第二次反撲開始了。我看得真真切切,有兩個排,穿著綠衣服,頭戴鋼盔,端著槍,腰裏掛著手榴彈,兵分三路往上沖。有了第一次戰鬥的經驗,我沉著地等敵人逼近陣地快20米時,才猛烈開火。由騰土生供應彈藥,我和班長一個打前,一個打後,直打得敵人抱頭鼠竄,陣地上又丟下了幾十具屍體。敵人再次失敗了。” “敵人企圖用不間斷的攻擊拖垮我們,在不到3個小時的時間裏接連發起了十幾次反撲。在戰鬥中,班長李峰犧牲了。上午10時,敵人的攻擊更猛烈了。炮火急襲後,成群的敵人往上湧。‘我跟你們拼了!’我殺紅了眼,發揮居高臨下的優勢,和騰土生一道又一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一次次進攻失利,敵人狗急跳牆,頻頻增援兵力,坦克、大炮不斷往597. 9高地方向集結。‘人在陣地在!’我抱著慷慨就義的豪情,和騰土生一道嚴防死守。戰鬥中,一發炮彈打來,我被震昏了。幸虧我們的援軍及時趕到,向敵人發起猛烈反擊,取得了戰鬥勝利,也救起了昏死過去的我。” 這次戰役,胡修道和戰友一天中打退了敵人41次衝鋒,個人消滅了280多個敵人。因戰績突出,胡修道被授予“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英雄”稱號,並被授予金星獎章和一級國旗勳章。 回憶崢嶸歲月,激情所至,老人放歌三首:一首是《中國人民志願軍戰歌》,一首是《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一首是《社會主義好》。(段耀輝 傅澤雲 曹宗堂 )(《中國國防報》 2000-10-17)
志願軍的“英雄坦克手”
將一個人的戰鬥經歷拍成兩部電影,這在新中國電影史上恐怕不多見。而原中國人民志願軍某部坦克四團二連排長楊阿如,就是《英雄坦克手》和《英雄坦克兵》這兩部電影主人公的原型。1999年10月1日,他作為浙江省惟一的復員軍人代表和共和國功臣,登上天安門觀禮台,目睹了舉世矚目的世紀大閱兵。 新中國成立後,華東野戰軍成立坦克團,曾在解放戰爭中榮立一等功的楊阿如,主動報名當了一名坦克兵,和戰友們一起跟蘇聯軍事顧問學習了3個月。朝鮮戰爭爆發後,楊阿如於1952年開著坦克從丹東跨過鴨綠江,加入了抗美援朝的大軍。這時,他已擔任志願軍某部坦克四團二連排長。 入朝參戰最令楊阿如難忘的,當數1953年7月7日在346.4高地那次戰鬥。當時接到通報,美軍在346.4高地新增了3輛“M-36”坦克,居高臨下,對我軍行動構成了極大威脅。上級命令楊阿如帶領“215”號坦克潛入敵前沿陣地消滅敵人的坦克。 晚上,天上下著小雨,楊阿如指揮坦克低速進入敵前沿陣地。眼看快到待機點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坦克不慎掉入一個大彈坑內,進退不能,急得楊阿如直冒汗,連忙指揮全車人員找樹枝把坦克偽裝起來。這時,後方指揮部傳來命令,要求他們必須在夜裏12點以前作好一切戰鬥準備。事不宜遲,楊阿如趕緊採取步測與拉繩相結合的土辦法,測量我與敵坦克的距離和方位,同時命令裝彈手將穿甲彈上膛,完成了一切戰前準備。 午夜零點整,楊阿如的坦克打響了第一炮。“轟隆隆”,只聽見一聲巨響,炮彈準確進入敵第一輛坦克內爆炸了。楊阿如又連開了5炮,徹底把這輛坦克報銷了。 這時,山頂上的敵人打下了照明彈,高地周圍像白晝一樣,美軍另外兩輛坦克沒有目標地胡亂射擊。楊阿如連忙瞄準敵第二輛坦克,又是首發命中。打第三輛坦克時,楊阿如發現它藏在掩體裏,於是命令裝彈手裝上爆破彈,接連打了12 發,直到敵人沒有動靜為止。接著,他又指揮坦克瞄準敵山頂的火炮陣地、碉堡、彈藥庫、山腳邊公路上的運輸汽車等進行猛烈的射擊。 這一仗打得真漂亮。楊阿如和戰友們共擊毀敵2輛坦克,擊傷敵一輛坦克;另外還摧毀1個“聯合國軍”指揮所。 7月10日,團長又交給一項艱巨任務,讓楊阿如晚上帶著“215”號坦克到敵坦克師後方基地探聽情報。就在這次敵後偵察中,楊阿如指揮“215”號坦克又擊毀了美軍2輛“M-36”型坦克,立下了赫赫戰功。 隨後,楊阿如被授予志願軍“二級英雄”榮譽稱號,授予“215”號坦克“人民英雄坦克”榮譽稱號。該坦克以後從朝鮮拉回國內,至今仍保存在北京軍事博物館內,炮管上印有5顆紅星,標誌此坦克曾擊毀過敵5輛坦克。1953年10月,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會議常務委員會授予楊阿如“二級自由獨立勳章 ”,金日成主席親自把金光閃閃的勳章掛在了他胸前。 (《解放軍報》 2000-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