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毛澤東寫給中共中央的報告。 湘贛邊界的割據和八月失敗 一國之內,在四圍白色政權的包圍中間,產生一小塊或若干小塊的紅色政權區域,在目前的世界上只有中國有這種事。我們分析它發生的原因之一,在於中國有買辦豪紳階級間的不斷的分裂和戰爭。只要買辦豪紳階級間的分裂和戰爭是繼續的,則工農武裝割據的存在和發展也將是能夠繼續的。此外,工農武裝割據的存在和發展,還需要具備下列的條件:(1)有很好的群眾;(2)有很好的黨;(3)有相當力量的紅軍;(4)有便利於作戰的地勢;(5)有足夠給養的經濟力。 在統治階級政權的暫時穩定的時期和破裂的時期,割據地區對四圍統治階級必須採取不同的戰略。在統治階級內部發生破裂時期,例如兩湖在李宗仁唐生智戰爭時期⑴,廣東在張發奎李濟深戰爭時期⑵,我們的戰略可以比較地冒進,用軍事發展割據的地方可以比較地廣大。但是仍然需要注意建立中心區域的堅實基礎,以備白色恐怖到來時有所恃而不恐。若在統治階級政權比較穩定的時期,例如今年四月以後的南方各省,則我們的戰略必須是逐漸地推進的。這時在軍事上最忌分兵冒進,在地方工作方面(分配土地,建立政權,發展黨,組織地方武裝)最忌把人力分得四散,而不注意建立中心區域的堅實基礎。各地許多小塊紅色區域的失敗,不是客觀上條件不具備,就是主觀上策略有錯誤。至於策略之所以錯誤,全在未曾把統治階級政權暫時穩定的時期和破裂的時期這兩個不同的時期分別清楚。有些同志在統治階級政權暫時穩定的時期,也主張分兵冒進,甚至主張只用赤衛隊⑶保衛大塊地方,好像完全不知道敵人方面除了挨戶團⑷之外還有正式軍隊集中來打的一回事。在地方工作方面,則完全不注意建立中心區域的堅實的基礎,不顧主觀力量的可能,只圖無限量的推廣。如果遇到什麼人在軍事方面主張採取逐步推廣的政策,在地方工作方面主張集中力量建立中心區域的堅實基礎,以求自立於不敗之地,則諡之曰“保守主義”。他們的這種錯誤意見,就是今年八月湘贛邊界失敗以及同時紅軍第四軍在湘南失敗的根本原因。 湘贛邊界的工作,從去年十月做起。開頭,各縣完全沒有了黨的組織,地方武裝只袁文才、王佐各六十枝壞槍在井岡山附近,永新、蓮花、茶陵、酃縣四縣農民自衛軍槍枝全數繳給了豪紳階級,群眾革命情緒已經被壓下去了。到今年二月,寧岡、永新、茶陵、遂川都有了黨的縣委,酃縣有了特別區委,蓮花亦開始建立了黨的組織,和萬安縣委發生了關係。地方武裝,除酃縣外,各縣都有了少數。在寧岡、茶陵、遂川、永新,特別是遂川、永新二縣,進行了很多次打倒豪紳、發動群眾的遊擊暴動,成績都還好。這個時期,土地革命還沒有深入。政權機關稱為工農兵政府。軍中組織了士兵委員會⑸。部隊分開行動時,則組織行動委員會指揮之。這時黨的高級指導機關,是秋收起義時湖南省委任命的前敵委員會(毛澤東任書記)。三月上旬,前委因湘南特委的要求而取消,改組為師委(何挺穎為書記),變成單管軍中黨的機關,對地方黨不能過問。同時毛部又因湘南特委的要求調往湘南,遂使邊界被敵佔領者一個多月。三月底湘南失敗,四月朱、毛兩部及湘南農軍退到寧岡,再開始邊界的割據。 四月以後,湘贛邊界的割據,正值南方統治勢力暫時穩定的時候,湘贛兩省派來“進剿”的反動軍隊,至少有八九個團,多的時候到過十八個團。然而我們以不足四個團的兵力,和敵人鬥爭了四個月之久,使割據地區一天一天擴大,土地革命一天一天深入,民眾政權一天一天推廣,紅軍和赤衛隊一天一天擴大,原因就在於邊界黨(地方的黨和軍隊的黨)的政策是正確的。當時邊界特委(毛澤東為書記)和軍委(陳毅為書記)的政策是:堅決地和敵人作鬥爭,造成羅霄山脈中段政權,反對逃跑主義;深入割據地區的土地革命;軍隊的黨幫助地方黨的發展,軍隊的武裝幫助地方武裝的發展;對統治勢力比較強大的湖南取守勢,對統治勢力比較薄弱的江西取攻勢;用大力經營永新,創造群眾的割據,佈置長期鬥爭;集中紅軍相機迎擊當前之敵,反對分兵,避免被敵人各個擊破;割據地區的擴大採取波浪式的推進政策,反對冒進政策。因為這些策略的適當,加以邊界地形的利於鬥爭,湘贛兩省進攻軍隊的不盡一致,於是才有四月至七月四個月的各次軍事勝利⑹和群眾割據的發展。雖以數倍於我之敵,不但不能破壞此割據,且亦不能阻止此割據的發展。此割據對湘贛兩省的影響,則有日益擴大之勢。八月失敗,完全在於一部分同志不明了當時正是統治階級暫時穩定時期,反而採取在統治階級破裂時期的政策,分兵向湘南冒進,致使邊界和湘南同歸失敗。湖南省委代表杜修經和省委派充邊界特委書記的楊開明,乘力持異議的毛澤東、宛希先諸人遠在永新的時候,不察當時的環境,不顧軍委、特委、永新縣委聯席會議不同意湖南省委主張的決議,只知形式地執行湖南省委向湘南去的命令,附和紅軍第二十九團(成分是宜章農民)逃避鬥爭欲回家鄉的情緒,因而招致邊界和湘南兩方面的失敗。 原來七月中旬,湖南敵人第八軍吳尚侵入寧岡,再進永新,求戰不得(我軍從間道出擊不值),畏我群眾,倉卒經蓮花退回茶陵。這時紅軍大隊正由寧岡進攻酃縣、茶陵,並在酃縣變計折赴湘南,而江西敵人第三軍王均、金漢鼎部五個團,第六軍胡文鬥部六個團,又協力進攻永新。此時我軍只有一個團在永新,在廣大群眾的掩護之下,用四面遊擊的方式,將此十一團敵軍困在永新縣城附近三十裏內至二十五天之久。最後因敵人猛攻,才失去永新,隨後又失去蓮花、寧岡。這時江西敵人忽然發生內訌,胡文鬥的第六軍倉皇退去,隨即和王均的第三軍戰於樟樹。留下的贛軍五個團,亦倉皇退至永新城內。設我大隊不往湘南,擊潰此敵,使割據地區推廣至吉安、安福、萍鄉,和平江、瀏陽銜接起來,是完全有可能的。大隊已不在,我一團兵複疲憊不堪,乃決留一部分會同袁、王兩部守井岡山,而由我率兵一部往桂東方向迎還大隊。此時大隊已由湘南退向桂東,八月二十三日我們在桂東得到會合。 紅軍大隊七月中剛到酃縣時,第二十九團官兵即因政治動搖,欲回湘南家鄉,不受約束;第二十八團反對往湘南,欲往贛南,但也不願回永新。杜修經導揚第二十九團的錯誤意見,軍委亦未能加以阻止,大隊遂於七月十七日由酃縣出發,向郴州前進。七月二十四日與敵范石生戰於郴州,先勝後敗,撤出戰鬥。第二十九團隨即自由行動,跑向宜章家鄉,結果一部在樂昌被土匪胡鳳章消滅,一部散在郴宜各地,不知所終,當日收集的不過百人。幸主力第二十八團損失不大,於八月十八日佔領桂東。二十三日,會合從井岡山來的部隊,議決經崇義、上猶重回井岡山。當到崇義時,營長袁崇全率一步兵連一炮兵連叛變,雖然追回了這兩個連,但犧牲了團長王爾琢。八月三十日敵湘贛兩軍各一部乘我軍欲歸未歸之際,攻擊井岡山。我守軍不足一營,憑險抵抗,將敵擊潰,保存了這個根據地。 此次失敗的原因是:(1)一部官兵動搖思家,失掉戰鬥力;一部官兵不願往湘南,缺乏積極性。(2)盛暑遠征,兵力疲憊。(3)從酃縣冒進數百里,和邊界失去聯繫,成了孤軍。(4)湘南群眾未起來,成了單純的軍事冒險。(5)敵情不明。(6)準備不好,官兵不瞭解作戰的意義。 割據地區的現勢 今年四月以來,紅色區域逐漸推廣。六月二十三日龍源口(永新寧岡交界)一戰,第四次擊破江西敵人之後,我區有寧岡、永新、蓮花三個全縣,吉安、安福各一小部,遂川北部,酃縣東南部,是為邊界全盛時期。在紅色區域,土地大部分配了,小部在分配中。區鄉政權普遍建立。寧岡、永新、蓮花、遂川都有縣政府,並成立了邊界政府。鄉村普遍組織了工農暴動隊,區縣兩級則有赤衛隊。七月贛敵進攻,八月湘贛兩敵會攻井岡山,邊界各縣的縣城及平原地區盡為敵據。為虎作倀的保安隊、挨戶團橫行無忌,白色恐怖佈滿城鄉。黨的組織和政權的組織大部塌台。富農和黨內的投機分子紛紛反水⑺。八月三十日井岡山一戰,湘敵始退往酃縣,贛敵仍盤踞各縣城及大部鄉村。然而山區是敵人始終無法奪取的,這在寧岡有西北兩區,在永新有北鄉的天龍區、西鄉的小江區、南鄉的萬年山區,在蓮花有上西區,在遂川有井岡山區,在酃縣有青石岡和大院區。七、八兩月,紅軍一個團配合各縣赤衛隊、暴動隊大小數十戰,僅失槍三十枝,最後退入山區。 我軍經崇義、上猶向井岡山回軍之際,贛南敵軍獨立第七師劉士毅部追至遂川。九月十三日,我軍擊敗劉士毅,繳槍數百,佔領遂川。九月二十六日回到井岡山。十月一日,與敵熊式輝部周渾元旅戰于寧岡獲勝,收復寧岡全縣。此時湘敵駐桂東的閻仲儒部有一百二十六人投入我軍,編為特務營,畢占雲為營長。十一月九日,我軍又擊破周旅一個團于寧岡城和龍源口。翌日進佔永新,隨即退回寧岡。目前我區南自遂川井岡山南麓,北至蓮花邊界,包括寧岡全縣,遂川、酃縣、永新各一部,成一南北狹長的整塊。蓮花的上西區,永新的天龍區、萬年山區,則和整塊不甚連屬。敵人企圖以軍事進攻和經濟封鎖消滅我們的根據地,我們正在準備打破敵人的進攻。 軍事問題 邊界的鬥爭,完全是軍事的鬥爭,黨和群眾不得不一齊軍事化。怎樣對付敵人,怎樣作戰,成了日常生活的中心問題。所謂割據,必須是武裝的。哪一處沒有武裝,或者武裝不夠,或者對付敵人的策略錯了,地方就立即被敵人占去了。這種鬥爭,一天比一天激烈,問題也就非常地繁複和嚴重。 邊界紅軍的來源:(一)潮汕葉賀舊部⑻;(二)前武昌國民政府警衛團⑼;(三)平瀏的農民⑽;(四)湘南的農民⑾和水口山的工人⑿;(五)許克祥、唐生智、白崇禧、朱培德、吳尚、熊式輝等部的俘虜兵;(六)邊界各縣的農民。但是葉賀舊部、警衛團和平瀏農民,經過一年多的戰鬥,只剩下三分之一。湘南農民,傷亡也大。因此,前四項雖然至今還是紅軍第四軍的骨幹,但已遠不如後二項多。後二項中又以敵軍俘虜為多,設無此項補充,則兵員大成問題。雖然如此,兵的增加和槍的增加仍不相稱,槍不容易損失,兵有傷、亡、病、逃,損失甚易。湖南省委答應送安源工人⒀來此,亟盼實行。 紅軍成分,一部是工人、農民,一部是遊民無產者。遊民成分太多,當然不好。但因天天在戰鬥,傷亡又大,遊民分子卻有戰鬥力,能找到遊民補充已屬不易。在此種情形下,只有加緊政治訓練的一法。 紅軍士兵大部分是由雇傭軍隊來的,但一到紅軍即變了性質。首先是紅軍廢除了雇傭制,使士兵感覺不是為他人打仗,而是為自己為人民打仗。紅軍至今沒有什麼正規的薪餉制,只發糧食、油鹽柴菜錢和少數的零用錢。紅軍官兵中的邊界本地人都分得了土地,只是遠籍人分配土地頗為困難。 經過政治教育,紅軍士兵都有了階級覺悟,都有了分配土地、建立政權和武裝工農等項常識,都知道是為了自己和工農階級而作戰。因此,他們能在艱苦的鬥爭中不出怨言。連、營、團都有了士兵會,代表士兵利益,並做政治工作和民眾工作。 黨代表制度⒁,經驗證明不能廢除。特別是在連一級,因党的支部建設在連上,黨代表更為重要。他要督促士兵委員會進行政治訓練,指導民運工作,同時要擔任党的支部書記。事實證明,哪一個連的黨代表較好,哪一個連就較健全,而連長在政治上卻不易有這樣大的作用。因為下級幹部死傷太多,敵軍俘虜兵往往過來不久,就要當連排長;今年二三月間的俘虜兵,現在有當了營長的。從表面看,似乎既稱紅軍,就可以不要黨代表了,實在大謬不然。第二十八團在湘南曾經取消了黨代表,後來又恢復了。改稱指導員,則和國民黨的指導員相混,為俘虜兵所厭惡。且易一名稱,於制度的本質無關。故我們決定不改。黨代表傷亡太多,除自辦訓練班訓練補充外,希望中央和兩省委派可充黨代表的同志至少三十人來。 普通的兵要訓練半年一年才能打仗,我們的兵,昨天入伍今天就要打仗,簡直無所謂訓練。軍事技術太差,作戰只靠勇敢。長時間的休息訓練是不可能的,只有設法避開一些戰鬥,爭取時間訓練,看可能否。為著訓練下級軍官,現在辦了一個百五十人的教導隊,準備經常辦下去。希望中央和兩省委多派連排長以上的軍官來。 湖南省委要我們注意士兵的物質生活,至少要比普通工農的生活好些。現在則相反,除糧食外,每天每人只有五分大洋的油鹽柴菜錢,還是難乎為繼。僅僅髮油鹽柴菜錢,每月也需現洋萬元以上,全靠打土豪供給⒂。現在全軍五千人的冬衣,有了棉花,還缺少布。這樣冷了,許多士兵還是穿兩層單衣。好在苦慣了。而且什麼人都是一樣苦,從軍長到伙夫,除糧食外一律吃五分錢的伙食。發零用錢,兩角即一律兩角,四角即一律四角⒃。因此士兵也不怨恨什麼人。 作戰一次,就有一批傷兵。由於營養不足、受凍和其他原因,官兵病的很多。醫院設在山上,用中西兩法治療,醫生藥品均缺。現在醫院中共有八百多人。湖南省委答應辦藥,至今不見送到。仍祈中央和兩省委送幾個西醫和一些碘片來。 紅軍的物質生活如此菲薄,戰鬥如此頻繁,仍能維持不敝,除黨的作用外,就是靠實行軍隊內的民主主義。官長不打士兵,官兵待遇平等,士兵有開會說話的自由,廢除煩瑣的禮節,經濟公開。士兵管理伙食,仍能從每日五分的油鹽柴菜錢中節餘一點作零用,名曰“伙食尾子”,每人每日約得六七十文。這些辦法,士兵很滿意。尤其是新來的俘虜兵,他們感覺國民黨軍隊和我們軍隊是兩個世界。他們雖然感覺紅軍的物質生活不如白軍,但是精神得到了解放。同樣一個兵,昨天在敵軍不勇敢,今天在紅軍很勇敢,就是民主主義的影響。紅軍像一個火爐,俘虜兵過來馬上就熔化了。中國不但人民需要民主主義,軍隊也需要民主主義。軍隊內的民主主義制度,將是破壞封建雇傭軍隊的一個重要的武器⒄。 黨的組織,現分連支部、營委、團委、軍委四級。連有支部,班有小組。紅軍所以艱難奮戰而不潰散,“支部建在連上”是一個重要原因。兩年前,我們在國民黨軍中的組織,完全沒有抓住士兵,即在葉挺部⒅也還是每團只有一個支部,故經不起嚴重的考驗。現在紅軍中黨員和非黨員約為一與三之比,即平均四個人中有一個黨員。最近決定在戰鬥兵中發展黨員數量,達到黨員非黨員各半的目的⒆。現在連支部缺乏好的書記,請中央從各地不能立足的活動分子中派遣多人來此充當。湘南來的工作人員,幾乎盡數在軍中做黨的工作。可是八月間在湘南跑散了一些,所以現在不能調出人去。 地方武裝有赤衛隊和工農暴動隊。暴動隊以梭鏢、鳥槍為武器,鄉為單位,每鄉一隊,人數以鄉的大小為比例。職務是鎮壓反革命,保衛鄉政權,敵人來了幫助紅軍或赤衛隊作戰。暴動隊始於永新,原是秘密的,奪取全縣以後,公開了。這個制度現已推行於邊界各縣,名稱未改。赤衛隊的武器主要是五響槍,也有九響和單響槍。各縣槍數:寧岡百四十,永新二百二十,蓮花四十三,茶陵五十,酃縣九十,遂川百三十,萬安十,共六百八十三。大部是紅軍發給的,小部是自己從敵人奪取的。各縣赤衛隊大都經常地和豪紳的保安隊、挨戶團作戰,戰鬥力日益增強。馬日事變⒇以前,各縣有農民自衛軍。槍數:攸縣三百,茶陵三百,酃縣六十,遂川五十,永新八十,蓮花六十,甯岡(袁文才部)六十,井岡山(王佐部)六十,共九百七十。馬日事變後,除袁、王兩部無損失外,僅遂川保存六枝,蓮花保存一枝,其餘概被豪紳繳去。農民自衛軍如此沒有把握槍枝的能力,這是機會主義路線的結果。現在各縣赤衛隊的槍枝還是很不夠,不如豪紳的槍多,紅軍必須繼續在武器上給赤衛隊以幫助。在不降低紅軍戰鬥力的條件之下,必須儘量幫助人民武裝起來。我們業經規定紅軍每營用四連制,每連步槍七十五枝,加上特務連,機關槍連,迫擊炮連,團部和三個營部,每團有步槍一千零七十五枝。作戰繳獲的槍,則儘量武裝地方。赤衛隊的指揮官,由各縣派人進紅軍所辦的教導隊受訓後充當。由紅軍派遠地人到地方去當隊長,必須逐漸減少。朱培德、吳尚亦在武裝保安隊和挨戶團,邊界各縣豪紳武裝的數量和戰鬥力,頗為可觀。我們紅色地方武裝的擴大,更是刻不容緩。 紅軍以集中為原則,赤衛隊以分散為原則。當此反動政權暫時穩定時期,敵人能集中大量軍力來打紅軍,紅軍分散是不利的。我們的經驗,分兵幾乎沒有一次不失敗,集中兵力以擊小於我或等於我或稍大於我之敵,則往往勝利。中央指示我們發展的遊擊區域,縱橫數千里,失之太廣,這大概是對我們力量估計過大的緣故。赤衛隊則以分散為有利,現在各縣赤衛隊都採取分散作戰辦法。 對敵軍的宣傳,最有效的方法是釋放俘虜和醫治傷兵。敵軍的士兵和營、連、排長被我們俘虜過來,即對他們進行宣傳工作,分為願留願去兩種,願去的即發路費釋放。這樣就把敵人所謂“共匪見人就殺”的欺騙,立即打破。楊池生的《九師旬刊》,對於我們的這種辦法有“毒矣哉”的驚歎。紅軍士兵們對於所捉俘虜的撫慰和歡送,十分熱烈,在每次“歡送新弟兄大會”上,俘虜兵演說也回報我們以熱烈的感激。醫治敵方傷兵,效力也很大。聰明的敵人例如李文彬,近來也仿效我們的辦法,不殺俘虜,醫治被俘傷兵。不過,在再作戰時,我們的人還是有拖槍回來的,這樣的事已有過兩回。此外,文字宣傳,如寫標語等,也盡力在做。每到一處,壁上寫滿了口號。惟缺繪圖的技術人材,請中央和兩省委送幾個來。 軍事根據地:第一個根據地是井岡山,介在寧岡、酃縣、遂川、永新四縣之交。北麓是甯岡的茅坪,南麓是遂川的黃坳,兩地相距九十裏。東麓是永新的拿山,西麓是酃縣的水口,兩地相距百八十裏。四周從拿山起經龍源口(以上永新)、新城、茅坪、大隴(以上寧岡)、十都、水口、下村(以上酃縣)、營盤圩、戴家埔、大汾、堆子前、黃坳、五鬥江、車坳(以上遂川)到拿山,共計五百五十裏。山上大井、小井、上井、中井、下井、茨坪、下莊、行洲、草坪、白銀湖、羅浮各地,均有水田和村莊,為自來土匪、散軍窟宅之所,現在作了我們的根據地。但人口不滿兩千,產谷不滿萬擔,軍糧全靠寧岡、永新、遂川三縣輸送。山上要隘,都築了工事。醫院、被服廠、軍械處、各團留守處,均在這裏。現在正從寧岡搬運糧食上山。若有充足的給養,敵人是打不進來的。第二個根據地是寧岡、永新、蓮花、茶陵四縣交界的九隴山,重要性不及井岡山,為四縣地方武裝的最後根據地,也築了工事。在四圍白色政權中間的紅色割據,利用山險是必要的。土地問題 邊界土地狀況:大體說來,土地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在地主手裏,百分之四十以下在農民手裏。江西方面,遂川的土地最集中,約百分之八十是地主的。永新次之,約百分之七十是地主的。萬安、寧岡、蓮花自耕農較多,但地主的土地仍占比較的多數,約百分之六十,農民只占百分之四十。湖南方面,茶陵、酃縣兩縣均有約百分之七十的土地在地主手中。 中間階級問題:在上述土地狀況之下,沒收一切土地重新分配(21),是能得到大多數人擁護的。但農村中略分為三種階級,即大、中地主階級,小地主、富農的中間階級,中農、貧農階級。富農往往與小地主利害聯在一起。富農土地在土地總額中占少數,但與小地主土地合計,則數量頗大。這種情形,恐全國亦差不多。邊界對於土地是採取全部沒收、徹底分配的政策;故在紅色區域,豪紳階級和中間階級,同被打擊。政策是如此,實際執行時卻大受中間階級的阻礙。當革命初期,中間階級表面上投降貧農階級,實際則利用他們從前的社會地位及家族主義,恐嚇貧農,延宕分田的時間。到無可延宕時,即隱瞞土地實數,或自據肥田,把瘠田讓人。此時期內,貧農因長期地被摧殘及感覺革命勝利無保障,往往接受中間階級的意見,不敢積極行動。必待進至革命高漲,如得了全縣甚至幾縣政權,反動軍隊幾次戰敗,紅軍的威力幾次表現之後,農村中才有對於中間階級的積極行動。如永新南鄉,是中間階級最多的地方,延宕分田及隱瞞土地也最厲害。到六月二十三日龍源口紅軍大勝之後,區政府又處理了幾個延宕分田的人,才實際地分下去。但是無論哪一縣,封建的家族組織十分普遍,多是一姓一個村子,或一姓幾個村子,非有一個比較長的時間,村子內階級分化不能完成,家族主義不能戰勝。 白色恐怖下中間階級的反水:中間階級在革命高漲時受到打擊,白色恐怖一來,馬上反水。引導反動軍隊大燒永新、甯岡革命農民的房子的,就是兩縣的小地主和富農。他們依照反動派的指示,燒屋、捉人,十分勇敢。紅軍再度到寧岡新城、古城、礱市一帶時,有數千農民聽信反動派的共產黨將要殺死他們的宣傳,跟了反動派跑到永新。經過我們“不殺反水農民”、“歡迎反水農民回來割禾”的宣傳之後,才有一些農民慢慢地跑回來。 全國革命低潮時,割據地區最困難的問題,就在拿不住中間階級。中間階級之所以反叛,受到革命的過重打擊是主因。然若全國在革命高漲中,貧農階級有所恃而增加勇氣,中間階級亦有所懼而不敢亂為。當李宗仁唐生智戰爭向湖南發展時,茶陵的小地主向農民求和,有送豬肉給農民過年的(這時紅軍已退出茶陵向遂川去了)。李唐戰爭結束,就不見有這等事了。現在全國是反革命高漲時期,被打擊的中間階級在白色區域內幾乎完全附屬于豪紳階級去了,貧農階級成了孤軍。此問題實在嚴重得很(22)。 日常生活壓迫,影響中間階級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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