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夏龍,是四十年前在外交部和同事打籃球時。夏龍個子不高,但體力過人;同事說,他是行政院的員工,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與宋楚瑜先生並列為經國先生「文武」二將的夏龍參謀。
早年我國的對美國會工作,由蔣夫人主導,經國先生出任行政院長後,為了要拿回對美外交主導權,在我國駐美大使館設立國會組,派愛將胡旭光將軍出任公使並兼國會組長,每年安排不少美國國會議員或助理團訪問台灣。我在外交部的工作,就是接待訪華的這些議員及助理。
他們到台灣,經國先生都會盡量撥空接見,行程的安排就落在夏龍身上。
有一次外賓們要去金門參觀,但夏龍一直沒給我回音。我以為經國先生太忙,無法接見,快回美國的外賓們也相當失望。但到金門第一站時,就看到夏龍迎面而來,池邊的涼亭處坐著經國先生,讓訪客們意外驚喜。
夏龍後來派到華府駐美軍事採購團擔任副團長,我剛好也在大使館國會組服務,兩人周末經常相聚,暢談人生抱負,對國家的前景充滿了希望與期待。
他英文流利,廣東話是他的母語,還能說道地的台語。宋楚瑜擔任省長時請夏龍幫忙,他二話不說辭去軍職,出任他的研考會主委。
我到東京擔任駐日代表後,每次回台,都會找他小酌幾杯,重溫在華府一起打拚的時光。去年六月我退休回台,一下飛機就打電話找夏龍打球。但他說:「我得了肺癌」。
過去這一年多,我看著他健康的身子逐漸消瘦,我們的話題,從年輕時愛談的政治、外交,逐漸轉為往事。我常陪他上山,逛著他後來樂以為業的有機蔬菜種植,看他與農友們閒話家常,個性嚴謹的他臉上堆滿了笑容。
四十年來的老交情,夏龍走得匆促也坦然。走時他兩袖清風,那台開了二十多年的老爺國產車也終於可以休息了。
他是我一生中見到最忠誠、最努力、最清廉的公務員,夏龍好走,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