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採訪SAR(為身心障礙者提供性愛服務的團體)會長瑪格麗特的時候,她曾經提到有三十六個自治市,提供性愛輔助金給利用SAR的身心障礙者,像這種由市政府提供性愛輔助金給身心障礙者的例子,在日本簡直是前所未聞。 比克就住在提供輔助金的城市——位在荷蘭南部的古老港都「多爾多雷特市」,所住的公寓是市政府提供的,而且每個月可以領到三次性愛輔助金。五年前,比克從女友口中得知此事,就決定加以利用。 支付輔助金給比克的,是多爾多雷特市市政府的身心障礙福利課。 「這十年來,接受這項輔助金的總共只有五人,會不會太少了一點呢?」 面對我所提出的問題,負責這項業務的威姆˙哈布雷夫茲先生詳細為我說明。 「必須符合條件才能得到輔助金,第一個就是低收入,其次就是沒有性伴侶,而且還要無法自慰,符合這些條件的人非常少。」 目前領取這項輔助金的共有三個人,分別是三十幾歲、四十幾歲的男性,以及比克先生,沒有女性。 多爾多雷特市的這項輔助金制度,是始於十年前,有一位身心障礙者向市政府提出性愛輔助金的申請。 「當時有一些性工作者對服務身心障礙者非常排斥,後來聽說有SAR這種組織,所以市政府就主動和他們聯繫。」哈布雷夫茲說。 申請輔助金必須要有收據,由於SAR可以開立收據,所以,就可以藉此來認定這筆錢確實是用在性愛方面。 「但是,後來又接到令人意想不到的要求,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身心障礙者說他討厭SAR,因為他不想和年紀大到可以做他媽的女人性交,他要自己從報紙廣告尋找性交的對象。」 經過求證的結果,證實SAR的性工作者,大都是二十年前成立時就參加的,年紀確實大了一些,所以,多爾多雷特市才取消這項限制。目前除了比克之外,另外兩個人都是利用輔助金和非SAR的女性進行性交。 「我們完全不知道他們所找的性交對象究竟是誰,一切由他們自己決定,一個月二十次是不太可能的,不過也有人一個月利用四次,反正就是依照個人的需要而定。」 儘管市政府的這項制度是可以讓人理解的,但是市政府完全沒有將這筆開銷刊載在市政報告上,大概是不想讓市民知道把一筆稅金花費在「性交」上吧! 「身心障礙者性愛問題本身並不是禁忌,但是,市公所並不想將輔助金一事公諸於世。」 輔助金制度開始成立之初,哈布雷夫茲曾經打電話詢問已經施行的其他城市。 「我聽說當時大約有十個城市發出輔助金,但是沒有一個城市承認!」他說。 據說過去曾在某個城市發生身心障礙者為了申請輔助金,一狀告上法院,纏訟七年之後身心障礙者獲得勝訴。但是,基本上而言,發放輔助金一事都是在檯面下進行。 事實確實是如此,我為了採訪這方面的事情,曾經打過電話到幾個都市,卻都以沒有發放性愛輔助金來回絕,但是,經過事後的了解,其中有幾個都市確實有發放性愛輔助金,根據哈布雷夫茲所言,多爾多雷特市宣佈發放輔助金的時候,也不被市民認同。 「發放輔助金是由我們這個部門的三、四個人決定,不需要上面的裁決,即使到現在,也只有我們這個部門的十二個人知道而已,我們就以『手續費』的名目來核准,如果在申請文件上詳細寫上『性交輔助金』,恐怕會造成身心障礙者本人的困擾,所以,我們一律在文件上記載『手續費』。」 日本並沒有這項輔助金的制度,卻設有身心障礙者專用的性愛服務店,只是客層好像並不多。 「與其考慮身心障礙者的性愛問題,倒不如先考慮身心障礙者的就業問題才對!」這是某位身心障礙者提出的建言,因為光靠殘障津貼,生活非常窘迫,有時候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去「嫖妓」。 (本文節錄自《性義工》,河合香織著,中文由八方出版) 【2008-01-11 聯合新聞網】 身障者的性愛,難以啟齒的禁忌 |  | ‧河合香織 2008/01/29 | 那是一張滿佈皺紋的臉,表情有點抑鬱,瞇眼微笑的樣子有點童稚的感覺,沒想到這樣的他也曾去過吉原(東京都台東區千束)的Soapland色情店。 |  |  | 帶領我進入這個入口的,就是一捲錄影帶。 居於保護個人隱私,這捲錄影帶只拷貝幾支而已,現在也只有極少數的人擁有這捲錄影帶,而且數量應該也不會再增加。 當時我剛開始著手蒐集有關身心障礙者性愛方面的資料,而且就在盲人摸象的狀況下,踏進居住在神奈川縣川崎市的一名男性身障者家中,他今年三十二歲,獨居在距離車站約二十分鐘路程的公立住宅的一樓。 「請問你對身心障礙者的性愛方面有何看法?」 聽到我的問題,只見他面露微笑。 「我有一個很有趣的東西。」他移動電動輪椅,用殘障的手忙著播放錄影帶。 整個屋子就只有我們倆人,屋外靜悄悄的下起雨來。 他按下錄影帶,但是螢幕中一片靜謐。 晃動的鏡頭在充滿殺氣的走廊中移動,接著進入某個房間,迎面看到的是一個方格子拼布窗簾,鋁製水壺旁邊放了一個電熱水瓶,牆上掛著一幅和屋內氣氛不太協調的凱蒂貓月曆。接下來,鏡頭出現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輪椅後面還掛著兩瓶氧氣瓶,氧氣瓶的管子連接到老人的喉嚨,整個畫面都是黑白的。 在白色的背景上,出現了一排字幕。 ──竹田芳藏 ──六十九歲 ──身體殘障程度一級 ──日本國有鐵道旅客運費優待第一種 ──腦性麻痺所引起兩個上肢殘障(日常生活無法自理) ──移動機能障礙(無法步行) ──氣切,所以必須隨時使用氧氣瓶,還有語言障礙 這名老人似乎無法說話,他的語言化為字幕從螢幕流洩出來,他開始「侃侃而談」他的性史。 〈開始意識到性愛這回事,應該是從我開始長毛的時候。〉 〈我不想一輩子都當處男,所以我去過色情店。〉 那是一張滿佈皺紋的臉,表情有點抑鬱,瞇眼微笑的樣子有點童稚的感覺,沒想到這樣的他也曾去過吉原(東京都台東區千束)的Soapland色情店。 〈我想表現我的男子氣概。〉 〈一開始我就猛舔猛摸她的大奶。〉 〈還把手指插入她的洞,這是我的絕招。〉 〈我的腰不能動,就讓她跨坐在我的上面,由她上下抽動。〉 〈大概挺了五分鐘,不過,兩小時內來了三次。〉 以上是他的「說法」。 聽著他生澀的告解,我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真實感,可能是因為寧靜的黑白畫面所造成的吧!我實在無法把重度殘障又加上年老體衰的他,和他對性愛如此執著的態度連結在一起。 其實,我也知道即使是高齡者,即使是身心障礙者,依然有性慾,但是,一位身心障礙者活生生的在你面前高談闊論性愛這件事,對我而言還是第一遭。 整個畫面呈現靜止狀態,同時出現老人的獨白。 〈讓我最感放鬆的時刻,就是看色情錄影帶的時候。〉 〈我每個月購買五捲錄影帶,一支五千圓。〉 〈大前年之前,我的左手還可以動,所以還能夠手淫。〉 〈但是現在,我的手已經無法伸直,就辦不到了。〉 錄影帶裡的人物似乎正在嘲笑我的無知。 突然間,老人掀開上衣,露出他的性器官,鬆弛的腹部若隱若現。他好像正在看色情錄影帶,彎曲的左手拼命想往前伸,卻無法如願,食指幾乎勉強可以抵達目的地,卻還差那麼一點距離,根本觸摸不到。他的性器官依然在原地保持堅挺。此時,畫面出現氧氣瓶的管子。 接下來,畫面出現了更不堪的景象,那位年輕的攝影者就在此時伸出手,緩慢的上下搓動他的性器官。 就這樣,老人的表情和搓動性器官的畫面交互呈現在螢幕上,不久,老人伸出舌頭,似乎極力想抑制住自己的快感。 我非常不想看到硬挺的男性性器官,更何況這個錄影帶中的老人是一位殘障者,更何況他想手淫卻又無法辦到,更何況是一位可以當他孫子的年輕人幫助他達到快感……,這一切的一切,實在太殘酷了。 再者,我突然警醒到和我獨處在這個屋內的,是一位素昧平生的男子,他正用眼睛的餘光試探我的反應。 這種令人屏息的時間還要持續多久呢? 畫面中的老人使出最後一道力氣,終於射精了,白色液體宛如噴水一般向前噴了出去。 鏡頭以仰角捕捉老人害羞的笑臉,這時候,畫面中首次流洩出聲音。 「Hi……Ha……Hi……」 老人好像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只從空氣中流洩出這種聲音。 這時候,畫面中又出現字幕。 〈真舒服,手淫還是有用的,完全不需要說什麼。〉 整個錄影帶結束後,我和那位身障男子完全靜默無語,整個屋子充斥著雨水打在柏油路上的刺耳聲。 (本文摘錄自《性義工》,河合香織著,中文由八方出版) 【2008-01-21 聯合新聞網】 我和我身心障礙朋友的愛慾情仇 |  | ‧河合香織 2008/01/21 | 到底智障者有沒有性的自主權?該不該生育?結紮人不人道?身心障礙服務資訊網上有一篇「唐氏孩子的性教育」,文中提及美國學者Gordon的主張:每個公民都有權利要求適當的教育,智障孩子也和所有人一樣,需要愛和被愛,需要肯定其價值,並接受其為性的個體。 |  |  | 【丁美倫 口述‧蘇惠昭 整理】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才讀完《性義工》譯稿沒多久。 在身心障礙協會的活動上,我發現一個60多歲的阿伯緊盯著我,後來我上洗手間,他也跟過來了。 「我有話對妳說」。「說ㄚ」。「我真的要說了──」。「你就說ㄚ」。 那是我們在廁所前的對話。 他終於說了,帶著羞愧的神情:「嗯,剛剛看見你,我……射精了,因為我受過傷,腦子雖有那種想法,卻不能和身體連接起來,剛才卻……。嗯,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我很想告訴你這件事。」 然後他的臉上浮現一種「我總算還可以」的快慰。 不知為何,面對那樣的場景,一個身障老人誠實的告訴我他射精了,而我並不覺得猥褻,可能是因為剛剛讀完《性義工》的關係,一本日本女作家探討身心障礙者性需求的報導文學。 面對性的慾望,那裡一直有一道封印,「不要去揭開它!」大家拼命喊,拼命阻止,以為只要牢牢守住,不要碰觸,就可以化解掉身心障礙者的七情六慾,假裝它們不存在。 《性義工》安安靜靜揭開了它。 而對自己成為身心障礙者的性幻想對象,我有一種比「深感榮幸」更複雜、更迷惘的心情。 然後我想起了一件更早以前的事。 我們協會辦公室一直由一群智障生負責打掃,其中有個男生似乎很喜歡我,每次看到我都會靠過來,碰一碰我,喊姊姊、姊姊,那天也一樣,他喊了我「姊姊」後,才一轉眼,因為剛好穿著一條黑色褲子,很明顯我看出他射精了。 「不好意思,妹妹,」輔導老師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過來拍拍我,怕我被嚇到。「他雖然只有8歲的心智,但身體卻是35歲的身體……」 一個35歲的男人,看見了喜歡的女人,勃起、射精,這在正常人的正常世界中再正常不過,但發生在一名35歲的智障男人身上,它就成了一個不可說、不能說、不知該如何說的禁忌。 「那你們都怎麼輔導?」我問老師。 老師告訴我,有些智障者家庭會帶小孩去結紮,而社工員能夠做的,也就是轉移、轉移、轉移。轉移才能昇華。 但我們也經常聽到這樣的故事,為了傳宗接代,在看不見的角落,不知有多少父母為他們的智障兒「買」一個外籍新娘,而我所認識的一名智障女,我不時看到她大腹便便的樣子,所以便有一種惡意的說法不斷在傳播,說是一旦體會過性愛的滋味,身體被喚醒了,這樣的女人便會再度渴望,男人便有了趁機而入的機會,畢竟性是本能,而且永遠不能滿足。 到底智障者有沒有性的自主權?該不該生育?結紮人不人道?「智障者不是中性人」,身心障礙服務資訊網上有一篇「唐氏孩子的性教育」,文中提及美國學者Gordon的主張:每個公民都有權利要求適當的教育,智障孩子也和所有人一樣,需要愛和被愛,需要肯定其價值,並接受其為性的個體,「在近乎完全壓抑與否認性慾的情況下,成熟的智障兒在這充滿刺激的現代社會中,愈迷惑與不安」他說。 這讓我不斷想起《性義工》中,那些幫助癱瘓者自慰,或者帶他們到色情店「開查某」的日本社工,還有荷蘭,它竟然存在一個為身心障礙者提供性服務的團體SAR。 那是怎樣一個人權至上,觀念高度進化的社會,像遙不可及的天堂,不然怎會在維繫身心障礙者的生存之外,也照顧他們的心靈,正視性的需求。心靈和性,某些情況下它們的意義是相通的。 (本文摘錄自《性義工》,河合香織著,中文由八方出版) 【2008-01-21 聯合新聞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