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院院會昨天審議核四預算,由環保聯盟及民進黨動員聲援的反核群眾,再度在立法院外引發多起流血衝突,反核群眾最後並因意見不合分成「溫和派」及「流竄派」,在彼此叫罵後各自行動,「流竄派」二度率群眾前往總統府前抗議,並與憲警發生嚴重衝突,造成憲兵、警員及民眾至少十餘人受傷輕重。警方在昨天反核群眾活動過程,逮捕駕車衝撞警方人員的男子曾清雲,並依現行犯當場移送檢方偵辦。反核群眾一整天的流竄衝突,至少有兩輛警用吉普車、三輛私人轎車遭憤怒群眾砸毀,三位採訪記者被打;另外,群眾也曾向警方丟擲大量「機油彈」,並在前往總統府抗議過程,丟出一枚「汽油彈」,反核群眾直到昨天晚九時許漸漸散去。場景(1)防三千警力、拒馬、蛇籠直升機空中監控
昨天上午在立法院外聚集的反核群眾有數千人,聲援的計程車有數百輛。警方也出動三千名警力嚴陣以待,在立法院週邊道路佈滿拒馬、蛇籠實施封鎖,空中也出動直升機監控現場,氣氛緊繃。
十時許,反核群眾請來「開台國聖爺」及媽祖神像到場接受反核群眾膜拜,台北縣長尤清和貢寮鄉長趙國棟及「台灣之聲」負責人許榮棋等人率大批群眾來到現場,前省議員林義雄亦到現場靜坐禁食。
十時四十分,一輛車號四四五-三○三二私家轎車經過徐州路時,不慎擦撞民進黨台北縣黨部主委吳炎成,車上司機並下車動手打人,結果遭群眾追打,車窗亦被砸破,群眾原欲將車推翻,但車上另有該司機妻子及幼兒,群眾只好作罷。
十一時四十分,民進黨主席施明德率立委洪奇昌、戴振耀等人拿著鐵剪,剪斷立院正門口「蛇籠」,並推開拒馬外出與群眾會合。場景(2)暴石塊、木棍、飲料空罐兩群人大打出手中午一時,兩輛「台灣建國運動組織」車輛,先行衝開青島東路、中山南路附近拒馬,一輛掛有立委陳婉真旗幟的吉普車,突然不顧民進黨糾察隊阻擋,先衝向反核副總指揮國代李文忠,後又衝入警方管制區,衝向警方人牆,數十名警察上前將司機曾清雲拖下車逕行逮捕,引發群眾投擲石塊、木棍、飲料空罐、「機油彈」,警方二度向群眾噴水,現場一片混亂,在衝突中有記者被石塊打傷,一位台視攝影記者也被「偷襲」。
隨後,反核群眾以「放人」為訴求,不時喊「衝」,和警方對峙,氣氛緊張,台灣環保聯盟的總指揮車極力安撫群眾情緒,呼籲大家冷靜,卻因部分群眾不同意「非暴力」與指揮人員相互怒罵,宣傳車下兩種不同意見群眾一度大打出手,環保聯盟一位廖姓義工遭不同意見者毆打。
下午二時廿分,許榮棋站在一輛「台建組織」成員林永生所駕車上,再度衝向拒馬,許多民眾手持木棍或鐵棍,並投擲裝有機油的鋁罐,一場衝突似乎一觸即發。部分學生糾察與萬佛會法師雖組成人牆隔絕群眾與警察,但仍有鋁罐丟到自己人,人牆中的長老教會幹事葉美智遭鋁罐打到頭,痛哭失聲,不同意見的群眾逐漸分成兩派,並互用宣傳車干擾對方,相互叫罵不斷。場景(3)火分裂、流竄、攻擊行動汽油彈擲向憲兵下午四時左右,主戰的群眾另組成「流竄派」,在「台建組織」林永生駕駛的宣傳車帶領下,與反核指揮系統脫離,開始展開一連串「流竄」的攻擊行動。
這股反核群眾第一個目標是總統府。
四時十分「流竄派」群眾在車上指揮張光助帶領下向總統府移動,待群眾自中山南路右轉至介壽路時,走在隊伍前面的百來名手持木棍等各式「武器」的精壯男子開始一路吶喊,向總統府狂奔,宣傳車上不停透過麥克風向群眾表示「我拜託你們往前衝!」
四時二十分,群眾與七輛宣傳車長驅直入,向總統府挺進。而總統府方面似未事先掌握群眾動向,此時駐守在台北賓館的憲兵急忙衝出竟然徒手阻擋人牆,但因先發憲兵約只有一排兵力,面對眾多手持棍棒的民眾,當場有數名憲兵被打得頭破血流,介壽路派出所副主管涂文廣也為了阻擋群眾,頭部遭棍棒擊傷,送台大醫院急救。
憲兵隨即增援,並駛出五輛「捍馬」吉普車和放出蛇籠,將群眾阻隔在介壽路、懷寧街口,而在雙方短暫的對峙時,部分情緒高亢的群眾持鐵鎚、鐵棍、木棍將捍馬車的玻璃打破,輪胎放氣,一度還打算抓翻車子,後來有人認為不妥而未行動。群眾開始向憲兵扔擲各式器物。四時二十五分時,一枚寶特瓶裝的「汽油彈」點燃後自群眾間擲向憲兵,場面驚險幸無人受傷。場景(4)衝流竄、衝撞、三波攻擊總統府仍是目標「流竄派」群眾隨後退回立法院,卻又立即趨往中山南路與忠孝西路口的中正警一分局,企圖包圍該分局。指揮張光助率兩輛宣傳車企圖要衝破蛇籠,帶領跟在車後的數百名群眾包圍中正警一分局,不料反被拒馬勾住,司機快速的倒車,不慎壓傷一名自宣傳車上摔落的男子,另一名男子也被撞倒在地,被送台大醫院治療。部分群眾開始敲打置於現場車號BL四四五一警用吉普車。
五時卅分,「流竄派」群眾經過休息,再度衝往總統府。
警方對於這批群眾第二度衝向總統府已有準備,已排開蛇籠與鎮暴部隊等候,群眾被阻擋在介壽路、公園路口,無法再朝總統府挺進,群眾在砸毀車號BL四九六九警用吉普車後折返。但在回程中,林永生的宣傳車又開到外交部門前按喇叭示威,部分群眾砸被了車號AO八八五九及GM七四八○兩輛轎車的玻璃,並折毀外交部禮賓車的國旗桿,同時打傷中華日報記者謝中凡及抽走另一名攝影記者的底片。
這批群眾這波的流竄並未就此停止,群眾企圖轉向總統官邸抗議並佔據中正紀念堂,但遭警方阻擋,群眾才作罷返回立法院,但在回程中,一輛警方巴士在中央圖書館前被堵,群眾拿棍棒擊破駕駛座的玻璃,對司機進行攻擊,這名司機急忙快速駛離現場。
而在立法院現場「溫和派」群眾方面,已有人公開透過麥克風宣稱將與「流竄派」畫清界線,並指責「流竄派」不理性,「流竄派」群眾不滿「溫和派」指實,欲再度出發,但這次卻遭張光助阻止,波動群眾反而將箭頭指向張光助,一陣互罵後,「流竄派」停止游動。場景(5)亂睡覺、比拳、民主香腸宣傳車打起對台入夜後,反核群眾聽說核四預算案即將三讀表決,紛紛湧到立法院前的中山南路和青島東路,有人聽宣傳車上的演講。有人則看立法院內的會議轉播。
七時卅分許,一輛停在青島東、西路口、號稱「小市民鬥陣,車拚相挺」的宣傳車,突然和對面環保聯盟的「教授團」打對台,他們認為環保聯盟光講理性、和平無法達到反核目的,一定要派先鋒隊「衝」入警方陣營,在決戰時刻一次推翻國民黨政權;這群以計程車司機為主的群眾認為,環保聯盟中了國民黨的封建毒素,迷信「教授牌」,解決不了問題。他們說,最近的一些社會運動,計程車司機都參加,「從未空手而回」。不過,因為這是環保聯盟的「場」,他們還是於八時離開。
不久,環保聯盟的主講人再次向群眾呼籲,以現場群眾的實力,「衝」不見得能衝得贏警方,他們希望群眾留在原地抗議。
八時二十分,立法院三讀表決通過,許多民進黨籍立委紛紛走出立院,站到宣傳車上發言,他們嚴辭譴責國民黨在未清點人數的情況下強行表決,是四十年來慣用的「鴨霸」手法,這種「沒有表決的表決」對反核運動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他們要明年再來。
近九時,宣傳車上有人宣布,因為台北縣長尤清已經同意,今年十二月三日要在台北縣舉行核四公民投票,而且即使立法院通過核四預算,還要廿二個月才會執行,在這個期間,他們要罷免擁護核四的立委,並繼續抗爭下去。至此,整個抗爭活動宣布結束,群眾逐漸散去,來自各地的群眾,也紛紛搭遊覽車回家。
【1994-07-13/聯合報/03版/核四預算風波特別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