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本質上是一位詩人,一位徹底的浪漫主義詩人。如果說肖邦是一位詩人,那是對他的錯誤理解。肖邦是一個貴族,一位生活在巴黎沒落的波蘭後裔,肖邦的音樂是法蘭西血統的菠羅涅茲,是死於肺病的夜曲。舒曼是摸索前進的浪漫主義英雄,他看到前面的深淵,而不知自己會下墜,他並不把道路想像成彷彿是一條大海上的路,而是想像成一種聲音,在聲音結束的深淵前完成優美的縱躍。傳記家鮑科萊·切利耶夫在談道舒曼時說:「他屬於那種幻象籠罩的靈魂,易於夭折,因為這樣的靈魂拒絕接受時光不能 回轉的不完善世界。他實際上是屬於不快樂的那種人,他們在尋求無限的過程中不僅用自己的作品,而且用自己的生命和理智去冒險。」在由22首曲目組成的《狂歡節》裡,頭戴面具、身著彩裝的舒曼一定感受到了狂歡人群的熱望和激昂,他將昔日的孤單、憂鬱和恐怖抖落得乾乾淨淨,他彷彿是具有魔毯式的功能,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裡飛翔。他時而扮演滑稽的比哀羅(Pierrot),時而跳高昂的圓舞曲(Valse noble un poco maestoso),他在婀娜者(Coquette)裡尋找永恆的女性,在斯芬克司(Sphinxes)裡出演遊戲,他摹仿肖邦(Chopin)和帕格尼尼(Paganini),在狂歡隊伍裡辨認(Recinnaissance)戀人。舒曼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這種感覺,他注意到聯想的力量在加深,一種新的力量,從智力的一部分轉移到另一部分,從意識迅速跳越到無意識--彷彿它們是傾聽中的一種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