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寂如夢的山間給你寫信,用眼睛,用耳朵,用單薄的記憶……
從鹿場回來已近三個月,繁亂的雜事沖刷著記憶的河床,愈來愈不記得旅行的感受,所幸尚留著筆記與照片,似一個發酵的夢,安慰著城市中塵勞的人。
沿著光影明迷的櫻花林,進入南庄美麗的鹿場。桃紅的櫻花已漸褪,滿山的參差綠色裏,游離著層次殊異的顏色,遠處的櫻林似一朵朵夾紅的的雲,靜靜停駐於曠闊的綠樹裏。車行過處,山旋轉著她華麗的臉。
山旋轉著她華麗的臉,沿著向天湖道前行,在燦爛陽光映照下,湖面翻飛著透明的綠光,在靠近天空的樹梢,風的聲音隱隱約約,清澈的天空沒有飛彈試射的陰影,祇有明亮的藍。
滿目的花木鳴草我皆不相識,祇好每事問,才知道那溪流邊跳動著的紅尾小鳥名叫鉛色水鶇,長得枝幹醜怪的赤楊原來賽夏族人的肥料,在開墾林地時焚赤楊以沃土。而最惑人眼目的還是櫻樹,深深淺淺的紅,滲透在明麗的光裏,我仰頭細看,真希望那美麗的光留駐於我眼裏,讓你看見。
行經賽夏族部落,八十多歲的老奶奶吹奏著口簧,低迷的曲調是多少年前賽夏族男女彼此求愛的聲音,在寧靜的村落聽一個年邁的老人賣力吹響那小小的簧片,重新鼓動原始山族愛的語言。山的姿態和原住民的歌聲。我無法複述那些曲調和沿途的山嵐如畫。88水患後,我與原住民相處多時,熱情的想在那些山海子民身上尋找台灣的原始記憶、祭典、母語、華美燦爛的傳統衣飾,然而,我祇在許多的膺品裏找到粗暴強迫漢化的痕跡。
午後的部落幾無人聲,濃眉大眼的小女孩從窗口探出頭好奇的看著我這意外的訪客,老奶奶身上的傳統衣飾妝點著各色塑膠亮片珠子,口簧低迷的嗡鳴斷續如風,翳入我聆聽的單薄的耳朵。消失中的一切,消失中的記憶與生活。當有一日,所有的古物所有的原始生活遺跡掩沒,歷史將永遠的噤口。
眼前還有無盡綿延的青山鬱鬱,好似你點染畫裏的雲煙如夢,台灣強壯而豐美的脊樑。我要如何向你描述山和水的親密關係呢?昏黃水色,明如鏡的湖面倒映著隱約的層巒,在將暗未暗的的光線裏,凝碧的向天湖似融化的翡翠,寶石般在蓊鬱的山群裏閃閃發亮,多麼希望細緻的留住風吹過山間的低鳴,留住黃昏日頭將暗去的片刻柔潤的光色,留住一切有情和無情的,在這令人歎息的湖畔。
城市的一切如是遙遠,晴朗的天光將安靜的山區過濾出一層溫暖空氣,在極目皆是草坡的矮靈祭場隨意的散步吹風,一株已凋的紅櫻靜靜的在山坡上等待一片雲從她的額間飄過,零落的花朵裏是將盡未盡的春天。
沿著南庄離開鹿場,我在回程的路上想著你,想著旅途中的風景,想著如何細細的,說給你聽。
P.S 合著巧,530水生日。越過春天的邊界,亦是邁入熟女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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