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退了,以一種特有的節拍,重新塑造了沙灘的臉。心情,向大雨初停潮退時海與沙的交界。那些混濁輕浮的塵事終將沉澱,以一種貓的姿態靜靜地躺臥在觸手可及的深度。而心,也終將清明了悟。了悟潮來潮去,那一時的歡聚與落寞之後,海水依然是海水,沙灘仍為沙灘。只需其中,爬滿了碎裂的水波的,海與沙的交會。
我怕海水,一如我怕那一波一波交替襲捲而來,永無止盡的微塵往事。我也曾努力,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我的思緒,用時間包封得密密的,不讓透一絲曙光,將其裝扮成千萬年前頁岩層中甲魚的化石。可海,就只日日夜夜的沖蝕,沒了心似的。罔顧我無數次幾欲昏去的心痛與不堪,一層層地剝去我用青春向天交換來的封緘的承諾。一層層地,竟也小心翼翼,如同我昔日的溫柔與縝密。於是我的思緒,那臨受上天無價承諾的情感,一如市集中待價而沽的處子,褪盡了世俗的飾扮,赤裸裸的承受著無數雙眼的,海的窺視與批判。
於是石漸漸變形。屬於時間的外殼一頁頁地脫落,化成了細沙。一部份流向海;一部份卻積滯在海與沙的交界,不肯回去。任憑海水一次次地召喚,沙卻只願沉澱在澄透的水岸,好讓我也能一次次地,在有意無意間,觸手可及。
而包覆得密密的甲魚化石也終將浮現,以一種因久違而靦腆的姿態,娓娓地訴著,妳我曾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