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虐 順劇情走向)
【東皇之糾纏】
日日受到鞭刑,尚不是最難受,而是望月咲那女人突發奇想時,找了不同的兵器,在赤羽身上留下各種痕跡,再讓人找水中爛泥塗抹在傷口上,看看哪一種傷、好的最慢。
赤羽縱使再堅毅能忍,如此反覆折磨之中,時時陷入高燒昏迷,咬緊的牙根微微露出絲絲的痛苦呻吟。
他過人的意志,使得監視著他的一名牢獄守衛,暗暗在掌心藏藥,用搬動挪移他的動作,偷偷的把藥餵進赤羽的嘴裡,在爛泥中偷偷混著傷藥粉,即使如此,也勉強維持著赤羽的生命力,一天拖著一天。
偶爾,會有那幾個時點間,牢獄中沒有任何人,因為被粗大鐵鍊鍊住的赤羽,高燒不止的赤羽,虛弱的有如僅存一口氣的赤羽,無法穿越嬰兒手臂粗的監牢,他單獨得以,被留在潮溼、陰冷的牢中。
但他一直知道,他感覺得到佳願一直在他身邊,從未離開。
「赤羽,我該如何幫你呢?」佳願跪坐在赤羽身前。
他才被施完鞭子,臉上還殘留著皮綻肉開的鞭痕,傾靠在石壁上,口角還流著暗色的血。
「佳、願、妳…在?」赤羽微微睜開眼。
「別說話,你休息吧,我,看著你。」佳願扶住赤羽兩耳側,用自己的額頭碰觸赤羽沾染斑駁層層新舊血跡的額頭,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兩人額心發出淺淺的紅光。
「其實,我一直都在,我只是…」佳願茫然的放開赤羽的頭,定定的看著他。
赤羽臉色平靜的閉上眼,他太累了,努力撐持著,忍耐著傷,目前牢中沒有別人,只有佳願出現在他身邊,他覺得片刻的平靜和安心,竟深深沉睡。
「為什麼,你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我仍是覺得你身邊是安心?」疑惑的表情,面對著赤羽,她是閉上眼,但自語自問的聲音,融入空氣中。
原本,回東灜一行四人,在海上遇襲時,佳願在船與船劇大的碰撞中撞擊到頭部而昏迷過去,赤羽不能丟下她,用佳願的衣袍將她綁在自己背上,他知道,佳願一昏迷,就沒有人能碰觸得到她,更別說看見!他也賭,只要他綁住她,她不離他的身,即使他受了傷,也是透過她的身體,直接落在他身上,她,不會直接被傷害到,雖然她也會受傷,但,只要她一直昏迷著,暫時,就不會有生命的危險。
艱難的抗抵,困苦的突圍,終無法讓四人逃離無數人潮,身上已經不知中了幾刀,時間已經不知過了多久,最後,還是被挾,為了換得神田京一、雨音霜以及三十多名西劍流忍者的性命去留,赤羽斷後以致於被擒拿,然後,就是被望月咲關在牢中,日日受著她的憤恨、一想到就瘋狂似的鞭打。
而這段倍受施虐的期間,足足過了一個月多,他的體能及外貌,已經殘傷不已時,看守之勢,稍有鬆懈,而無人在場之下,佳願終於出現了。
「你累了,我看著你,也累了,我們都休息一下…也許,明天會好一點點…」佳願爬著坐到赤羽的身邊,靠著他的肩,也閉上眼。然後,她的身體又失去了蹤影。
看著赤羽被三支水銀針穿入體內,看著那女人瘋狂時的模樣,看著淺井被人性與自我的掙扎,可是,佳願卻一點也沒辦法,她自己的感知在赤羽受到刑求之時同時被撕扯著,無論如何閉上眼、轉身想逃離,她還是清晰、清醒、無聲的受同樣的感覺。
逃不開,斷絕不了,只有面無表情的跪坐在被鍊著的赤羽身邊,她不知道自已的面無表情的,靜靜的看著赤羽與淺井的對話。
他們的對話,她完全聽不懂,但覺得兩人之間的對話,有著深深的悲傷。
這就是師長們曾所說的,人性嗎?痛苦與掙扎,這就是人生命之中,必然會經歷的感受嗎?這是不是,當初,看見父親、母親在自己眼前…血肉模糊、氣竭而亡時,一樣的刻骨銘心感受嗎?
她聽不懂,只靜靜看著赤羽受到身體的傷,靜靜的看著,他莫名的忍耐。為了什麼一直在忍耐?她不懂,也不想懂,可是、感受著那種忍耐壓抑的心情。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聽到赤羽對著淺井說出這句話時,佳願卻是無言了。
在淺井離開之後,牢中又只剩下赤羽一個人和一個宛若不存在的佳願。
「妳…醒了…」在和淺井對話之時,赤羽已經看見佳願忽隱忽現的身體,因傷痛而視線模糊的眼,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覺得她很沉默。奇異的事,淺田對佳願視若無睹,那也就是,清醒時的佳願在他人的眼中,也能維持著隱身的狀態?這對她或是他,都是一件有利的情況。
佳願循聲抬頭望向赤羽。
「那三支針,很痛吧!」佳願手捂著腹部,「它們現在在這裡…很痛,是不是…」
「佳、願…?」雖然一直知道他身體激烈運功或是受傷時,佳願也出現相同的反應,但所有的身體傷害,一一反應在佳願的身上,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事情。
他更煩惱…,只要佳願也能接受治療,他受傷後的復原,會比原來未遇上佳願時,還要快上三分…可是,目前情況複雜又困難,佳願無法得到治療,那他身上的傷勢未能加速自癒之下,佳願卻是一直在消耗,…,這不是令人高興的情況!
「它在你體內有多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我的體內有異物,比我先前體內的燒灼感,還要更痛…」
「不要感覺我!不要試圖幫助我…」赤羽眉頭已經擠得看不見縫隙。
「這,不是我能決定,赤羽,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佳願慢慢站起來,她勉強自己搬來一塊石頭,踮腳尖在石頭上,像過去數日,有空之時,就會對赤羽做的事。兩人額頭相觸。
「妳、做什麼?」赤羽在正面看見佳願時,乍然發現一件…事實,那瞬間兩眼一睜大,掙扎著道。
「別動呀…我只能這麼幫你…一下子就好,一下子…」
赤羽掙扎變弱,然後,閉上眼,宛若平靜的入睡。
「若你撐不下去,我又怎麼有活著的機會呢?」
跌落地上,佳願喘一口氣,再將石頭移回原處後,再慢慢移動自己的身體,再坐回赤羽的身邊,自己也閉上眼。
隔兩日,又是無人時,但是,淺井已不再出現。
赤羽看著腳邊側臥著的佳願,她時隱時現,雖然也會與他說話,但多時,也是閉著眼休息著。
「妳醒著嗎?」
「是。」
「妳也很虛弱。但,事情有變,我尚不知接下來,能否帶著妳,」赤羽儘量平和的說著,「妳,能找個機會,把自己綁在我身上嗎?」
這兩天,佳願的樣貌漸漸起了變化,能維持清醒的時間也愈來愈少了。
佳願睜開眼。
「我們能離開了嗎?」
「可能是換一個環境,但不一定是離開這個困境。」
「有何不同嗎?」
「不同,離開環境,仍是階下囚,仍是危險的環境中,離開困境,一切、便有了、轉機。」
「嗯,我明白了。」佳願撐起半身坐起,抬起頭看向赤羽。
「現在先告訴我,妳有辦法一直跟著我嗎?」
佳願低了下頭思索著,繼又抬起頭,迎著赤羽的目光,「有。」
「那,我就放心了。」隨著佳願的肯定聲,赤羽也垂下頭。他留意到,有好幾次,佳願雖然站在他身邊,但看守的人員、甚至望月咲,均看不見她,這麼說來,佳願還是有辦法不讓人見到她的存在。
然後,赤羽輕吐一口氣,無論能不能脫險,都不能讓佳願一人被遺留,他必須,想辦法,至少,找個機會讓她能在某一處安全的地點停留。
「母親曾經告訴我…」
佳願又站在身前,就像過去數日,當他被鍊在牆上之時。
赤羽聞言警惕抬起頭來,「我不需要妳再…」
「人在世間,有一口氣,」
「嗯?」
「這口氣,是維繫著身體與靈魂的牽連。」
「佳願,不要做傻事。」赤羽感覺不對勁。
「我這口氣,會一直跟著你。」
佳願把持著赤羽的雙頰,很用力的迫他張口,對他吐一口長息。
「所以,靈體與實體需要依託你的我,先將這口氣寄附於你。」
不過片刻,赤羽只覺口喉滑入一股似烈非烈、似寒非寒的氣流。瞬間的氣流在赤羽體內飛速循環流轉。
「你要還我。」
最後四個字結束,佳願搭著赤羽的肩,生生的消失在赤羽的眼前。
「佳、願!」赤羽暴怒狂喊。
果然,只是更換環境,更壞,由望月咲的口氣中,透露的狀況更是急轉直下,只能盼伊織與基地的術法、機關,可以護住眾人,但是,究竟神田京一與雨音霜,到底在哪?
守衛人數增加,片刻也無離人,這種情況之下,就算佳願能出現,他也無法與之交談,更別說自從上一回佳願所渡過來的那口氣息之後,就消失無蹤,這連日來,竟然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赤羽更是憂心。
那口氣,一定對佳願有至關作用,然而,有何重要,失了一口氣,影響究竟有多大……
每日不定時的水銀針發作,赤羽冷汗直流,但他臉色更是雪白,甚至咬破唇,亦不肯發出一聲。
到底,佳願這口氣,在他體內是何作用?真如她所說,可以隨他而行,就這麼簡單嗎?他覺得自己的靈能流轉速度不受水銀針影響,可以緩緩修復體內少數受創的血脈,只是,修復的速度比不上望月咲施刑暴虐的速度,他的傷勢,仍是一天一天的沉重、惡化。
即便轉移陣地之後,一刻也不離人,時時更是加重了無端鞭打,望月咲進了牢房接過鞭,更是朝著他的頭使勁猛抽。
「他們、沒、死!沒死!」
望月咲用力直揮,鞭鞭不離赤羽的頭、的臉,雖然沒用內勁,但已經將人體最大的力氣全部揮出,赤羽臉上的紅腫泛著可怕的血絲。
「你們西劍流壞事作盡,竟然還有這種運氣,隨意就能毀掉別人的生命,別人的人生,那些什麼都沒做,善良的人,又憑什麼就讓死!這世間如此不公平!」
用力將赤羽甩向牆壁,用上內力的一鞭,打得赤羽胸前一道撕裂的傷,立即崩血。但赤羽仍是默不作聲,只是在望月咲的聲聲怨控中,神情悔恨哀傷。
「你、」望月咲看見他的神情,恨怒更深,「你以為裝出懊悔的模樣,我就會心軟嗎?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所做過的一切!」更加瘋狂的揚鞭。
仇深似海,對方的憤怒,所有承受的痛苦,皆是因西劍流的罪過而起,人,總是該承擔自己的錯誤,才能找到救贖的契機。
一直無消息,不出現的神田京一與雨音霜,其實,一直都被囚禁在竹龍眾,上杉仍是再再遊說兩人改投名主,仍是不歡而散。
兩人抱著希望,軍師斷後被擒,沒受太大的為難,只是,明知眾人如此困境,而自己被囚中又倍以禮相待,心情上的自我責難,又豈會…。
赤羽開始進入長時間的昏迷,清醒的時刻漸漸縮短…。
「軍師、軍師!」月牙嵐進牢中,小心探試著坐靠牆柱、不知生死的赤羽。
眾人乍見靠倒在牆角的赤羽,臉上可怕的腫脹、身上殘破碎裂的衣服沾滿了已經黑污硬塊的血跡,有見的手盤枯瘦……恍若無了生息。
「月牙嵐、鬼夜丸。」耳中傳來低低的、熟悉的呼喚,努力睜開眼,見到焦急的眾人。
「太好了,軍師醒來了。」鬼夜丸面露喜色。
「信!」伊織見他這般虛弱、傷痕累累,難過的呼喊。
「伊織,妳也來了。」赤羽也望向牢外。
「你身體虛弱別說話,離開此地再說,趕快帶軍師…嗯…」
「咦!是那個女人…」
鬼夜丸也看到地上昏厥的望月咲,忿怒的衝上前,就想一手了解她。
赤羽阻止,鬼夜丸與之爭執,赤羽說明望月咲過去也是受害者,其親人在西劍流為練術而殺童的抵抗而死之人。暫時說退了鬼夜丸,卻遇雷藏,愴惶而逃的眾人,不見月牙嵐一起……
出雲能火在山洞中餵藥,軍師雖然靜靠在壁,神色看似平靜,但眼神中仍是濃濃的憂傷。他一面擔心著仍未回來的月牙嵐,一方面努力調動著自己的溘鎢鐁靈能,唯有想辦法回復身體,才有辦法進一步改變眾人現況,更別說…還有一個到目前為止,還未出現的…。
鬼夜丸將嵐的身體帶回,赤羽頓然自責不已,踉蹌的走到月牙嵐身邊,體內溘鎢鐁靈能差點暴走,若不是死命壓制…。若能當下就察覺月牙嵐的死志,會不會…是不是就能一起退離,至少…讓他保住一命,回來與大家相聚的機會?
他、還是不夠…
赤羽耳邊聽著鬼夜丸詢問天宮伊織和衣川紫,讓他先別打擾兩人治療,眾人傷疲過劇,任何消息,都太重、太傷。
撫著月牙嵐的臉,那是一張平靜滿足的臉。
身上的傷,衣上的血,再再彰顯生前,月牙嵐是經歷的多瘋狂、多麼毀滅的死戰,戰鬥到最後,離去。
領著眾人,帶著月牙嵐的遺體,將嵐與愛靈靈葬在一起。
無言吊唁,無聲縈縈。
「劍無極。」
劍無極前來,見了月牙嵐的最後一面,兩人為了小誠的安危做了交流,為了月牙嵐和愛靈靈,雙方也都有了默契。
也在此時,赤羽對劍無極的背影深思,也憑空無言道謝。
赤羽辛苦的進了內洞。短暫與衣川交談過後,衣川紫留赤羽與伊織獨處。
「幸好,妳還活著,能活著,就比什麼都好。」輕拍著伊織的肩。
「這短短的幾年之間,我們失去祭司、失去淚、失去總司,失去了這麼多人,來承擔西劍流過去的錯誤,開始贖罪以後,我曾經以為,我能做到讓西劍人是眾人的歸所……」
赤羽收回手,舉在眼前。瘦骨嶙峋的掌……
「淚死前,他希望嵐好好活下去,所以我向嵐說……」
眼前似乎出現在中原的那一幕,那一幕要讓嵐遠離動盪江湖的用心。
「但是,我無能為他們做到,我想清償西劍流的罪孽,卻想不到仇恨竟報應在無辜之人的身上。」
赤羽痛苦的沙音…,看著伊織昏迷中的臉,他回頭起身,凝望虛空。
「我猶然記得他們成親的那一日的情景…,那景像、很美好…」
而原昏迷中的伊織,眼角緩緩洩下一滴淚。
在出雲能火、鬼夜丸觀看軍師的傷體後,實在憤怒到不行,然後,軍師卻對這段時日的刑求,甘之無怨,而短暫的交談,卻又因水銀針的發作而中斷,傷體修復實在不夠快,雖然,表面上衣川紫的醫術和藥物再再加強提升他的復原速度,內裡又有佳願的氣息游走中對血脈的維持,但是,西劍流的危機還在,他需要趕緊復出,趕緊開始運作,趕緊…得知,他對佳願能否再次醒來出現的預測…。
「讓那針繼續留在體內,真的可以嗎?」出雲能火接過衣川紫遞過來的藥,憂心忡忡的問。
「幸好信之介大人在七竅水銀針入體的瞬間,運用功體抗之,所幸銀針並未流入骨髓,否則,要刨骨取針,不殘也廢。」
赤羽想起,佳願那…留在他體內的那口氣,自從那股氣流在他體內起…總有意無意之間…
「雖然現在針留血道之中,但信之介大人內外皆傷,功體也因此被鎖,如要取針,必須運功調氣,控制血液的流速,除了避免失血過多之外,才能精準掌握水銀針的位置,更遑說,取針之時要承受的劇烈疼痛……」
有如擁有自主生命般不受控制的移動,無規則的,忽快或慢的,每每經過那三道水銀針時,還會凝聚一下水銀針,讓之聚攏不散。
「…我不曾解過這水銀針,萬一,取針的過程再有任何差池,信之介大人的身體,絕無可能再承受這樣的負擔。」
赤羽靜靜的聽著衣川紫的敘述,對她所說的風險情況,卻是無動於衷。
「紫,不可失了自信,妳是西劍流醫部之首,任何針毒之術皆難不倒妳,妳靜心執行即可,而我,妳更無須擔心,身再如何傷,也傷不過失去同伴的創傷,體再如何痛,也痛不過沒了親人的疼痛,現在的我不能倒下,也不許倒下!」
眾人動容。
「啊,對不住,我不該失志,我知曉了,我會斟酌狀況,為信之介大人取針!」
赤羽環視了眾人。
只要人在,他一定要在,一定在,為了西劍流,他絕不能倒下,為了承諾,他一定不能倒下,也為了佳願那一口氣,他絕對不會倒。
(人世中原篇小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