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
自我毀滅…
明知強行劍十二,下場如何…,仍一意孤行…
是的,他就是一意孤行。眼前,只有一條看不到的路。
沒有盡頭,也沒有障礙,一片虛無,也無法回頭,茫然空絕的路。
早在那一日之後,他的眼前,一片迷霧,他的雙耳,隔著一片輕紗,他的感官,觸不到任何的實際。他就是飄流在無垠無涯的世界裡,感受不到任何的真。
肉體上的創傷,早沒有疼痛的感覺,表面上的七情,進不了內心,他、還存在嗎?
極招過後,也許可以停止這一切吧!
然後,他,確實的處在一個虛幻的空間中。
他,看見一個人影在眼前不停的動作…
這個人,原本就像個灰影,他看了兩眼之後,就沒有興趣,只是就地…沉思。
沒有時間的流逝吧。
他沒有了任何身為人的感覺,只是,為何他還能思考?
伸出手來,…仍是沒有辦法確定真實…是否存在?
這是虛幻的空間?
這是意識的世界?
這是…哪裡?
也沒有時間的流逝?
下個一瞬間,就是眼前的人影,逐漸趨於實體,仍是在原地,做著所有的動作。
髮將將及肩,身形看得出是女性,身形稍嫌瘦弱。
她,最常做的一個動作,就是,雙足微張,雙手似乎平撐在桌面上,直視前方。每當她做出這個動作之後,會雙手擊掌數下,然後從容果斷的轉身。
這是種在上位者所流露的姿態。
一個身處高位的女子。
注意到這點,他開始真正觀察起這道身影。
漸漸的,她的某些姿勢,非常的熟悉!
雙足交叉而坐,單手撐頰沉思。
兩腳趾尖後點,雙膝併靠,雙手合放膝頭,上身微傾,直視前方。
一手指天、一手點地,雙臂直伸劃圓重覆,…莫名地,他就是明白,她在做伸展動作。
愈看愈熟悉,愈看愈眼熱,愈看愈…
為何鼻頭會酸?
從前,冷冷的眼,如何感覺眶邊熱了?
最後讓他潰敗的是,當她突然的頓住身形,微微仰頭靜靜的凝視著天空中不知明的一點。
確定了,就是她!
再次的情不自禁,再次的,上前,擁她入懷……
「郎…」
孟多蘿正在休息室中,望著窗外帶著陰霾的灰藍色天際,靜靜的出神。
口裡無意識的喃著。
近日以來,她總感覺…有一絲眸光,注視著自己,無時、不刻…,那目光直接、審視、透澈心扉,還帶著一股…痛徹心扉!
不自禁,她拳握的右手,緊緊的抵靠在胸口心上,那日夜催策自己的,無根由的恐慌,只有無盡的、無方向的追尋,努力的追尋,才稍稍的壓抑住無法消散的悲傷。
那、那不知明的注視,竟令她無以言狀的熟悉。
脫口而出的,是在身上突來的淺淺的溫暖,鼻息交融,全心擁抱的溫暖。
全然沒有記憶,卻是熟悉的叫人想落淚。
究竟,她失蹤的這一年,她在哪裡?遇到了誰?讓她…心底再也沒辦法…
是誰的擁抱,讓她心醉又心碎?!
喪家之犬全力反撲!
孟多蘿雖然已經盡全力防護了,但架不住一個小小的背叛,她所信任的小秘書,最後心軟的讓男友進了大樓,潛入了秘書室,放置了威力強大的炸藥,雖然爆炸當下,孟多蘿在個人休息室中,卻也被爆炸的所引起的震動,撞傷了腦,進了加護病房,數度昏迷指數三……
(在奇異的空間)
溫皇癡癡的凝視著眼前的人影。
雖是心中已確定了,這道虛幻不實的人影,雖然面孔、身形略有所差異,但習慣動作騙不了人,尤其是朝夕相處了近一年的人。在最後的三個月時光中,日日夜夜,捨不得閤眼,捨不得分離,那深思的、放鬆的、激動的、平和的…,烙在心底的影子,如今真實的呈現在眼前。
她,是真的。
緊握的手,很想再摸摸她的頭髮,只是,如夢幻之中,觸之即破。
深深的眼,正面凝視著她的表情,可是,自己並不在她的世界之中。
再一次的,時間沒有太大的意義,他看得見她,只看得見她。
空間是不存在的,她的世界裡沒有他,毫不在意的越過他,往前。
這樣子,有多久呢?還能多久呢?
溫皇不知。
他只是知道,偶爾,他感覺得到腦海裡會有熟悉的人的聲音。
最常出現的,是鳳蝶的聲音。
漫漫的,腦子裡也有些模糊的畫面,但他不在意,簡單忽略過去。
只有她,是此時此刻最重要。
望著她就好。
突然的,溫皇有種,永遠的感覺。
直到這時,她忽地被撞了一下,倒了下去。
溫皇不自主扶抱住,兩人緩緩坐下…。
真實的…抱在懷裡了?
驚疑!
太驚疑了!
溫皇皺起了眉,手上溫暖的膚觸,懷裡的人還散發著淡淡的髮香。
發生了什麼事?
睜開眼,見到一雙深深的眼神。
分不清那中有什麼含意,就是只是凝神回望。
可能很久吧,卻也覺得很短的時間而已,時間怎麼說都不準,就是,他突然笑了起來。笑的眼瞇成縫,嘴角咧了開來,一種,終於的感覺。
「夫人,記得我說過,讓為夫不安,後果很嚴重的。」
「……」
瞧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他仍是笑的開心,更小心的抱緊,更是珍惜的拂著她的臉龐。
「沒想到,我們夫妻倆分離了這麼久,景物變遷,容貌匹變,重逢之時,夫人仍是教為夫…一眼鐘情啊!」
聽這話說得……感覺好熟悉。
「還是這麼無賴…咦!我們認識。」她掙扎著想自己坐起來。
「這裡,是空無的世界,為夫困在這裡一段時間了,看著夫人也一段時間了。」
也沒強制一定要抱著她,順勢讓她坐起後,就是,微微拘著她的腰身,讓她靠著自己。
「空無的世界?這麼玄,在演科幻小說,還是…」她再度打量著他,一身古里古氣,長袍寬袖的…「武俠劇本?」
「夫人的衣著,也著實…新奇!」同時撥弄口舌的,他也欣賞起她的服裝。
讓倆人一齊站起,互相打量彼此的樣貌。
「能…」瞥了瞥腰上的手:「…放開點嗎?雖說矜持是種美德,但也不能只對女性要求,現在講究平權,男姓同胞也不能放棄這權利,不是嗎?」
「哈…夫人說笑了,對心愛的人,矜持就不是美德,是不行為,該為而不為,就是犯錯誤。」
她氣樂了。「還耍嘴,放開啦!要好好說話!」同時用力拍打纏在腰上的手。
一臉委屈的放開了手,卻握著雙手面對面的席地而坐。
「夫人可別再放開了,為夫都十年沒能再見到妳…好不容易才相聚,怎麼容忍夫妻之間有一絲一毫的距離。」
她一時無語。定定的看著他,神情逐漸複雜。
「不、記得我了、嗎?」
「慢、慢地…有些畫面…」
雖然,從她的神情反應中,看出她的確是對他仍陌生,但,身體、潛意識裡是騙不了的,對他的親近、碰觸,並不反感,反而有相當程度的容忍。
她,在他千、百、無數個夜裡所想的,很不同,卻看起來理所當然的樣貌。
不驚艷,大大的圓眼,炯炯有神的瞳,略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淡笑時帶著傲氣的威嚴,身形中等,稍嫌削瘦,雙腿有些浮腫,看得出因長時間坐臥而血液循環不良,整體看來,是個中等美女,就是一板起臉來,但氣勢頗為攝人。
他癡迷的凝視著她的眼,當初,就是被這雙眼,從此叫他再也不分東南西北。
「怎麼…會是十年?我自荒島歸國,至今也才三年多…」
他就是她失憶時唯一的牽掛嗎?
細細長長的眼,白皙的臉皮,修長的手指握住自己時,感覺到有力的粗糙,披散著又黑又長的頭髮像緞子樣長到腰腹,什麼樣的環境讓一個大男人留這樣的長髮…;體態勻襯,是令人一見就亮眼的俊俏男子,穿著像演員的古裝衣袍,氣質和氣場一點也不違和,讓她覺得,他就該這麼穿。
是呀,他就正是這般的男子…不對,還有另一個模樣,同樣是氣得她跳腳的狂放模樣。
「你的…那把武器呢?」
「夫人想起來了嗎?」
「一些些,」她舉起他的手,放在兩人的視線之間:「我記得,你有另一個模樣,同樣愛欺負人的模樣。」
「呵呵…」他將手拉至唇邊,輕輕觸著,淺淺的鼻息噴在柔軟卻不細嫩的手指上。
「總愛動作曖昧,才叫人生氣。」她抱怨著。
「夫人不喜歡嗎?」
她有些惱羞的白了一眼。「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的腦子過去這幾年來大大小小的意外多了,有些不好使。」
「這真是令人…」見她的表情變了,趕緊變口:「好主意!在下神蠱溫皇、另一個身份是秋水浮萍任飄緲,現今是苗疆還珠樓之主。主要生意是江湖大小情報買賣,偶爾會接一些殺手的案件…」
「殺人放火嗎?」她皺了皺眉。
「呃…江湖人嘛!是非對錯糾纏難分,有時候就需要第三者來快刀斬亂麻。」
「總是…我無法去評斷你的作法,畢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只要能在一起,就是在同一樣世界!」
手被用力握緊,緊的…心口疼。
「我感覺,我們的生活背景太不相同,所以說,我們的世界不同。」她軟了口吻繼續:「我是行商的企業家,也不謙虛,我若喊一聲緊要資金,全球前五百大有1/4的企業家會響應出資。雖然我自己的事業,並沒有排進前五百大,但我個人的資產,明面上的就已經是全國前十,暗地裡的私產,應該是算兆的吧…」
「夫人,妳還沒說妳的名字。」
「我叫多蘿,孟多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