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其實,就是那麼簡單。
成親,也沒什麼不同,就是多了名份,多了夜晚的活動,兩人還是照舊,吵吵鬧鬧的生活,垛也沒再提起要到亂石堆去,只是,何時開始?會在日夜交替的兩個時間點,站在屋外,閉著眼,靜靜的佇立。
有幾次,身形似乎虛幻了起來。
這日凌晨,垛很早就醒來,一樣來到屋外靜靜站著。溫皇昨夜晚歸,所以知道垛在大門外不遠處,門未關上,自屋內床邊看過去,一目瞭然,是故他並未跟著身,仍是閉目養神。
突然間,空氣莫名躁動,溫皇瞬間變身成任飄緲,衝到垛兒身邊抱住她。
「妳在做什麼?」
垛兒似乎失了神智一般,目光並無焦距,雖然睜著兩眼,被任飄緲轉身面對時,仍是越過眼前的人,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任飄緲身邊出現奇異罡風,凜冽如刀的氣流在垛身邊盤旋,近的割破任飄緲飛揚的衣擺。
任飄緲的腦海中回盪奇異音律,更令人驚訝的,是他聽得懂這音律想傳達的內容。
『她不存在這裡,該回歸。』
「她是我妻!」
『平行的世界,不得交錯,崩毀。』
「她是我妻!」
『兩界,結果,崩毀。』
「她、是我妻!」
『時間不多了,必須回歸。』
「不!」
音律停,垛軟倒,昏迷中全身冷顫。
一直到近黃昏,垛才醒來。
「感覺如何?」
從早上起,任飄緲一直保持著環抱的方式,將垛摟在懷裡不曾放開,一隻手護衛似的撫著她的腹部,緩緩的傳送暖熱的內力,好像這麼做,就能減輕垛不由自主的打顫。
「虛、無…力…」垛艱難的抬起一隻手,摸向微冒青髯的下巴。「時間、快到了…」
「妳想起什麼了?」
垛沉默…好半晌,才輕道:「其實,什麼、也想不起…就直、直覺…一定會離開。」
「喝點水。」
垛點頭,任飄緲招來桌上杯子,內還有半杯涼水。
「我給予你承諾,都沒有辦法保証,你還想要我的承諾嗎?」
任飄緲微笑了,但指尖,卻不由自主的緊緊插入掌心。
「只要妳說出口。」
垛深深的看進他的眼。這個男人,始終強勢的進入她的生物領域,定要的走進她的心。這緣份,說來,一開始是他求來的,而她,也入了他的局,深陷情劫。
「我、以精神魂魄承諾,窮盡記憶意志,為人為魔,都要再次與你相聚,不惜一切。」
語甫落,驚天巨雷打下,震碎了門窗,屋頂、燃起青煙。
「我神蠱溫皇任飄緲,在此立誓,窮盡生命意志也要再將唯一愛妻尋回,不受空間、時間的限制,也要逆天而行。」
天降大雨,天地被黑暗籠罩,但,卻沒有驚動相擁的人。
每一刻,每一個呼吸,都是最後,都…
無法回頭。
這是永遠沒有對手的勝敗,贏了,世界毀滅,輸了,心破裂而亡失。
可以明白的是,垛兒,確實是無法控制自己,也確實是被他,死死拉進這一場對她而言、全然無必要的劫難。
原本,她可以莫名而來,瀟灑而離開。
如今,失去,是兩人這一生無法抹平的傷。
在沒了女主人的小屋裡,溫皇靜靜待了三天,第三天夜裡,他親手封存了她使用過的每一個物品,她的衣、她的杯…,小心的用布巾包裹,一一如序的封進鐵木箱中。
東西並不多,最後他在木床的一個小暗格中,取出一粒指大無色晶體,撫著,思考著…,最後,將它嵌進無雙的柄中。
天色透出第一道光線,他步出木屋,門,緩緩闔上。
漫步在走道上,向山窩的出口一步一步走去。
小徑上露珠瑩瑩,清清亮亮,似乎引著人繼續往前走去。
終於走出小山窩,溫皇化身為任飄緲,長劍一揮,山體崩毀,唯一的通道出入也被毀去。
任飄緲揹著長劍離去,一步也不曾停,一點也不遲疑。
是夜,山中大雨,連著數日,草木生長迅速,很快,再無小山窩的影子。
「總裁人呢?」
「在頂樓花園吧!」
「文件…怎麼辦,有急件,得她親自裁決。」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再等一等吧,下午上班時間到,就可以跟總裁連繫了。」
「你…有沒有發覺,總裁這次回來後,人變了很多。」
「有嗎?我覺得,總裁更可怕了…」
「那是對工作要求更高,效率提高了。」
「不是,以前,她對親戚多少會有點扶持幫助,現在,一點也不留情了。」
「拜託,被一群親戚設計陷害,在孤島失聯一年多,差點連命都沒了,還要對親戚有什麼好臉色,那不是留情,那是愚蠢吧!」
「但是…連自己的親叔叔也…,那不是一直在照顧她,讓她安全長大的唯一血緣親人嗎?」
「就是血親如父子兄弟,也會為錢財自相殘殺吧,更何況,總裁親生父母早就過逝,又沒有祖父母輩,也沒有親兄弟姐妹,萬一有什麼事故發生,你說,誰才是最大利益繼承者。」
「總裁還沒三十,趕是結婚,生自己的孩子,讓其他人沒有機會就好了。」
「有人匹配得起總裁嗎?全球最有影響力的人,總裁已經排入前十名了,財富,也已經沒辦法計算,你想,誰駕馭得了總裁這樣的女人…」
「噓…別說了,有人來了。」
待人走遠,樓梯間逃生通道走出兩個人。
「多蘿,我也很想知道,這世上有誰,能駕馭妳這樣的女子。」相貌俊美帶點陰柔之氣的男子,嘲弄似的對身邊的妙齡女子問。
「這世間…應該不存在吧!」
淡默的回答,那是臉上素無妝點,清秀又帶點莫名英氣的臉,髮長及肩,身上穿的俐落長杉長褲,身上點綴只有頸項間一抹指大藍色玉石;並無特別美麗,卻隱隱威勢逼人。
「妳…真的變了。」
「人、總是會變的。」
「我以為妳不會…」
「是嗎?」
「看來,妳失去音訊的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妳,真的記不得了嗎?」
「不記得,又如何!記得,又如何?」
「我總覺得,妳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很重要。」
「命、最重要,沒命,一切都沒有。」
說著,人往前走。
「唉!等我…」
孟多蘿,曾經的天才兒童,在少女時期失去雙親,繼承了雙親遺留的集團,用短短的十年,發展成全球性大集團。
她的智慧在於善用利益、人心,各行各業有不同的大小、特殊產品的企業,皆與她因利益結合後,有或多或少的增長擴展,對她的企業政策方針,有著極高度信任與服從性,因此,也被人稱作商界女皇,意味她統領眾多集團。
一個未滿三十歲的女人,無親人幫助之下,已經站在世界的頂端,可謂之恐怖。
從前,她著重在民生相關的各種產業,但今年年初失聯回歸之後,她開始參與夢幻科技的研究與發展,著實令商業經際起了不小的震動。
同時,她也開始看起科幻小說了。
她唯一的好友,是個模特界的王者,江韶,唯一一個在她失聯失蹤時,致力尋找她的朋友。
「多蘿,為什麼突然對這些夢幻科技有興趣?科幻小說,又有什麼引起妳注意的地方?」
「阿江,你說,人的一生有多長?」
「以現在的醫學…活超過百歲是太容易的事,尤其對我們這種有錢人來說,要想辦法活超過一百五十歲,也不困難。」
「我們現在都還沒有三十,就以百歲來說,我還有七十多年的歲月要過,我沒家人,沒特殊的喜好,財富已經是頂了天,那麼…我的人生有什麼其它的追求?」
「找個心愛的人,生個孩子,有了家庭,就圓滿了…」
「你知道嗎?他們為了致我於死地,用藥傷我,這個身體,不可能生孩子了。」
「什、什麼?」
「我的錢,我的努力所得,若沒有自己的血親後代,也不會便宜任何人。那麼,我就自己找我想做的事,超越任何人的事來做為我的目標吧!現在的科技雖然進步,但是,仍然只有侷限在這個星球上,我想,走出去,我想,捅破天!」
為人為魔,不惜一切!
不受空間、時間的限制,也要逆天而行。
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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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皇看人很準,他看上的,就是站在巔峰的女強人。
垛兒,對該是說多蘿,她直覺也是對的,溫皇的死纏猛追,把她拉進一場沒有結局的困境。
兩人在無意中相交會,無奈中,分開。
能不能有再次機緣?
老死都不會有答案。
對溫皇而言,垛兒的出現和離開,是屬於他個人的,完全私人的記憶,連鳳蝶也不能分享。
而李劍詩的出現,只是五官的相似,勾起溫皇的記憶,但,勾不起溫皇任何其它的想法。在李劍詩身上,只有劍,能引起任飄緲的興趣,溫皇,卻是視之若路人。
補充說明,孟多蘿意外出現在神蠱峰,完全失憶,一直到離開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是失憶狀態。而回到真正自己的世界後,她在失蹤時這一年多的時間,也無任何記憶留存。最多,只有隱隱的畫面、感覺。
憑著感覺,或者說,她的直覺,她開始有不一樣的動作。潛意識裡,她會去實踐她的承諾,雖然,她不記得她有說過什麼承諾,也不再記得她對誰做出的承諾。
這是一個無解的結果。
因為溫皇任飄緲再也找不到另一個垛兒。
孟多蘿,也絕對尋不出另一個神蠱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