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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衍文-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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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殤
等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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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追金光劇

迷上大狂人 又因為恨心CP,後來想想,有數位大大的神作,就不想再寫恨心了,弄個原創角色,一個不算感情劇的感情戲 本來想寫很多內心話 後來發現 經典是只是腦補 寫不出來那感覺

那就隨便啦 將腦子裡的想法做個記錄就好了

--------------

行走在深山峻嶺中,遇上兇惡猛獸是經常之事。南宮步行至一谷中,遇上一腰身粗細,六丈餘之怪蛇,通體墨綠、頭呈三角,兩眼間一白色凸起,身上散發著刺鼻氣味,似臭非臭、說香非香。

此蛇怪仍修行日久,已近成精,見南宮闖入它居住之地,加上即將蛻皮生角,兇性大發,立即與南宮發生纏鬥。如此精怪未成之獸物,尚未神通,僅動作迅速、神力巨大,南宮為了挑戰自身武技極限,刻意壓制自身功體,僅以肉博近身戰抗衡之,因此,一度陷入苦戰。

南宮以自身肉體極限,與怪蛇相戰近一日夜,甚歡暢、更快意,最後,在一險招時,左臂勾住蛇吻,在蛇牙刺穿入臂之時,右手破入蛇怪七寸,指抓扒出蛇膽。

蛇怪發出淒厲嘯音,臨死前反撲,將南宮全身圈緊,令南宮面臨五臟六腑受巨力擠壓的危機,自限功體、又逢窒息之危,雙手亦被捆縛不得動彈,南宮張口一咬,向蛇頂微凸之肉瘤噬去,登時腥紅鮮血夾雜一指大硬物滑入腹中。

如此僵持兩刻之久,蛇怪死絕,蛇身緩緩鬆脫。南宮亦因甫戰過後,精疲力盡竭而睡去。

由於體力消耗未損傷功體,南宮很快便轉醒,輕易掙脫蛇身後,手抓著蛇膽就順手丟入口中咀嚼;蛇膽苦又涼的滋味,加上昏睡前大量飲入的蛇血,原本南宮誘蛇而中毒的左臂,再度滲出黑色血液。南宮解開功體限制,運功驅毒,蛇毒自臂上四個牙洞逼出,直至流出鮮紅的血,踢開蛇身,抬頭看向天空。

夜已過半,西月漸沉,南宮找了顆大石坐下……,地面因稍早人蛇大戰,方圓百丈已殘破荒涼、寸草不生、雜木盡去,露出光禿地面;南宮雙肘靠在膝上,靜靜一會後,伸手一招,斬下一截蛇身,剝皮去骨,生食血肉,補充一下戰鬥一個日夜所消耗的體力。

大口生啖,一塊約莫五斤餘生肉吞盡後,南宮盤坐調息。

蛇血大補,蛇膽化毒,蛇肉聚精,再加上肉瘤中那不知名的塊狀物,在南宮消化腹中血肉後沒多久,四物精華化作一團強勁邪性暗流,在其筋脈中四處流竄,不肯被馴服歸化,反而引的南宮血脈賁張,鼻息深重,連帶內息亦被牽引的燥動不已。

南宮暫停調息沉思,此時天光大亮,在日出第一道光線照射臉頰時,南宮起身,悠然悠哉的離開山谷。

在南宮離開後,山谷中其它兇惡肉獵野獸紛紛湧出,衝向地上怪蛇殘軀,開啟了另一場為精血肉食而展開的性命博鬥。

物競天擇,強者生存。

在南宮走出深山時,遠遠山中傳來隱隱狼嘯,似乎在宣告新一代山中霸主的產生。

 

 

龍三一身黑色短打裝扮,頭頂著一張草褐色斗笠,輕盈行走在山林之中,溜溜的圓眼四下尋找張望的,她這回出門,就是要為堡主尋找幾種特殊的藥材,這些藥材雖不緊急,但也關係到未來幾個月冬季時的日常所需,堡中居民會非常需要。

一路上,她偶爾碰碰花草樹木,或者有膽大不畏生人的小獸時,也願意讓她靠近撫摸,因此,她也接收到不少山中訊息。

『山谷大王,蛇王被壞人殺死了,山谷可以去吃草草!』

『蝶說,新大王是狼王,不過沒有住在山谷。』

『山谷裡有很多有毒草,吃了肚子會痛,會死掉。』

『有晚上會發光的葉子。』

『蛇王的身體被吃光了。』

……

「聽起來山谷沒有危險了,有特殊的植物,值得去看看,希望有堡主指定的藥草。」

進了山谷,一股異味傳來,地面上還看得出混亂,是經過紛爭與戰鬥。

「竟然還留有掌印在石頭上、樹上…,這個人武功好厲害,這麼大的一條蛇…」

見到地上殘餘蛇骨,龍三不住嘖嘖稱奇,觀賞一會後,才轉開視線,開始留意四周的植物花草。

不多時,龍三面露喜色。

「果然有銀葉含羞草,數量還不少,這應該足夠今冬使用了。」

龍三喜滋滋搶採近半後,小心收好銀葉含羞草入背包,然後繼續搜尋其它谷中地方。

有兇獸之地,多有奇花異草,有毒物之地,更有相對應、相生相克的解毒生物。

被一旁的老樹提醒,龍三走進一陰溼之處,此處氣味最為兇殘,原是蛇王休憩盤踞的窩地,這裡,有奇異石草,外表如長條型細石條,邊緣略鋒利,與蛇王相伴而生,生長速度非常緩慢,十年只長一分,長出一葉才再長第二葉。龍三一看,現場有四、五片長短不一的石條,依據老樹所言,蛇王已死,石草也存活不長久,最好一併取摘,用現場殘存蛇皮包裹收藏,至少還能存放個幾年。

摘採之中,不慎被其中一片劃割皮膚,在石條與皮膚接觸之時,龍三感覺石條如蛇般鑽入皮下,融進體內。

龍三大驚,連忙檢查自己,除了皮膚上一線破皮之外,並無其它狀況。再詢老樹,老樹言無礙,今後龍三身體帶有一定程度的抗蛇毒能力。聞言,龍三放心,也有些心喜,畢竟經常在野外行走,今後只要不遇上特別巨毒之物,自己便不怕一般蟲虫之毒。

在山谷之中轉了好些圈後,確認沒有什麼其它收獲,龍三便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蘭亭榭,近數年來江湖盛名的紅粉之地,有清倌、有名妓、有令人夜夜笙歌的溫柔鄉,也有文墨肝膽的名士豪俠聚集。

蘭亭榭,由一女俠方大娘領導一群無依無靠的孤身女子創建。原先,方女俠在路見不平,剷除匪宼時,發現被這群無人性盜匪囚辱的十數位女子,雖然終於逃出生天,但已不被親人家族所接納;為了安置這群已失了家人的可憐女子們,方大娘與一名頗有豪氣的老鴇,合力創建蘭亭榭,專門收留無依無靠的女子們。

蘭亭榭中的姑娘們,能歌者歌,願舞就舞,意飲而意,陪笑者無悔,一切行動,均由姑娘們自己決擇。若來蘭亭榭中的客人們有任何強迫姑娘們的舉動時,榭主之下有八大劍手便會現身,不只單單驅逐惡客,甚至會發出通緝,使天下武林人共伐之。

蘭亭榭之所以有這般威信,實是這數年來,榭主方大娘由榭中嫁出三位姑娘,個個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文才武俱,秀外慧中,為人人稱道的賢妻主母之流,這三人也都嫁進名家高門,夫君家在武林江湖亦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使得被三位賢妻主母視為娘家人的蘭亭榭,在武林中更是地位超然。

蘭亭榭也有不是姑娘的江湖女子來來去去,其實也是方大娘提供蘭亭榭予行走江湖的女子們歇腳休息的一據點,所以,這日,龍三尋到好友夢情的訊息,來到蘭亭榭中相聚。

「我說小三兒呀,妳怎麼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什麼味…」

「我餐風露宿,荒郊野外、日夜不得休息的把堡主的藥草,好不容易找齊了,妳不關心我的辛苦,還說我怪味…看我的…」

龍三撲上前要抱住夢情,夢情尖叫笑著閃躲,玩鬧了一會兒後,龍三究竟還是禁不住多日來的勞累,氣喘噓噓的把大包防水巾包甩給夢情。

「這些都是堡主要的藥草嗎?」

「除了堡主要的,還有幾項特殊的奇異草藥,功能和約略用法我都有寫上,麻煩妳帶回堡裡吧!」

「妳不一起回去嗎?」

「我想再四處走走看看,幾年沒出遠門了,想看看人群。」

「咱堡人還不多嗎?都幾千人了。」

「那…不一樣…」

龍三打個大哈欠。

「反正,我暫時還不想回去就是。」

「好吧!我明兒就回去,要不要我安排一下,妳這幾天就在蘭亭榭休息休息,不要另外再找客棧了。」

「這樣好嗎?這裡看起來花費不少,我身邊沒帶多少銀兩。」

「沒什麼,榭主方大娘是我義姐,我也有在這裡跳舞賺點小錢,妳放心住下,不用銀兩。」

「那太好了,我累慘了,實在沒什麼力氣再出門,好想馬上就上床睡去。」

「還是先梳洗一下、吃點東西再休息吧…真的是,看不入眼。」

被好友這麼嫌棄,龍三使了個鬼臉,在夢情安排一位阿婦之後,隨著那阿婦去了。

 

 

南宮自從與怪蛇戰過,體內產生的那奇異怪流一直無法吸化或是消除,每每在他稍運功力時,便會出現,與原本自身功體相衝突抗衡,更甚引得南宮邪火上昇,狂燥難耐。如此過了月餘,實在是找不出方法自行平息,不得已,南宮只有徵詢名醫,終於在一位常與武人接觸的醫者診視過後,得出一結論:此內怪流不相容尋南宮的功體,必須以陰陽調合的方式排出體外,否則時間一久,體內衝突日盛,輕者輕脈受損,重則功體殘廢。

「原本壯士所吸收的蛇血、蛇膽、蛇丹精華…無一不是增進功體的大善之物,可惜,你所中的蛇毒並未清除乾淨,反而引起異變,若能找到與蛇毒相生相克之物解除,壯士就能把這股異流完全納為所有,增進功力。」

依照這位醫者所言,南宮試著重回山谷,尋找蛛絲馬跡,但山谷實在是被當初戰鬥破壞的太徹底,且蛇怪遺留的屍身也被啃得只剩潔白的骨骸,四周除了老樹,就是野草,一點可能是解藥的植被都沒有。不得已,醫者道,陰陽調合的方式,或許能解除目前的狀況,讓南宮試試。

南宮並非修道禁欲之人,也不排斥男歡女愛,只不過醉心武鬥,對女子無心,此時遇到這種情狀,對大夫的建言,亦無不可,這日,便依醫者介紹之處,施施然前去。

「蘭亭榭,找方大娘安排。」

蘭亭榭,聞名江湖的紅粉盛地,佔地極廣,乃滄江城近郊區約有七百畝範圍的丘陵地,依山傍水,景色優美宜人,有林園、有池樓、有木屋房舍、也有亭台閣宇,處處皆是大家設計,美不勝收。

南宮開出條件,出資買下一女,此女需身體康健無病,且一年之內並無與人瓜葛,相貌齊整乾淨即可,待侍奉過後,兩不相干。

「壯士請稍待,方娘子安排去。」

南宮靜靜坐在小廳中,這小廳,是方娘子刻意獨立出來,接待武林中特殊人物所用,雖然南宮並未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周身武者氣息濃盛,身著黑白雙色衣,雙色髮…僅僅膚貌不能確定,像武林傳說中一狂人,方娘子不敢怠慢,連忙親自安排去。

然,這一安排,花去近一個時辰。等待的過程之中,南宮感覺體內怪息又蠢蠢欲動,這原本引動內息才會發作的症狀,近日來已逐漸演變成不定時、無來由發作,著實…無法再拖延下去。

 

 

龍三這數個月來,為了找齊堡主指定的奇異藥草,已在野外求生了不知年月,終於在齊全藥草後,交付予夢情好友,心情大大放鬆,也在好友的安排下,住進了樓檯客房,花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沐浴後,現下正用膳中。不多時,一位陌生的阿婦領來幾個丫鬟送來林林總總物品。

「這是什麼?」

「榭主吩咐,我等依令放置在姑娘房中,等姑娘使用。」

丫鬟們依序放下衣物、布巾、飲食、還有一些說不出來的物品,一個小巧精緻的香爐,最後,還搬來一桶清水。

「稍後姑娘就寢前,請燃香爐。」阿婦將香爐端正放在床頭小几上後,行禮退下。

「燃香?」

龍三不明所以,但也不放在心上,膳迄,讓阿婦收下殘食後,打個大哈欠,再也壓不下睏倦之意,趕緊褪下衣物,僅留中衣,上床前,想起阿婦的話,把床頭香爐燃上。清淡甜幽的香氣襲來,龍三很快深深沉眠。

 

 

「人樓寅字房,在此,貴客放心,今夜其它三樓皆無招待,貴客不受打擾。」

僕婦引導南宮至池園,那是專門招待貴客留宿的樓檯處,此處有四樓圍繞湖池的三層樓房,各名『天樓』、『地樓』、『人樓』、『和樓』。

第一層為子廳,是招待眾賓客觀賞歌舞才藝的廳房,備有精緻桌椅供客人點選吃食點心或茶飲,每天固定在午時開放,申時送客,四樓日日安排才藝歌舞的姑娘皆不同,賓客可自由選擇喜歡的樓房觀看欣賞。

第二層為丑堂,備有詩書琴畫等多項物品,專業招待文人墨客與有才藝的名伎談書論經之處,每旬開放任由人租用一天,四樓丑堂開發時間會錯開來。

第三層為寅房,是真正提供留宿的客房。平時門窗緊閉,若真有貴客留宿多日時,其樓下廳、堂活動全部停止,直至貴客離開。

引導僕婦帶南宮至人樓台階後便退離,南宮自行推開人樓大門,經過子廳,穿過丑堂,最後進入寅房。

房中燭火依然耀動,空氣中淡淡甜甜幽香,時辰接近戌時末,床上有一人影,薄衾之下身形起伏,散開烏髮半垂床沿,嬌軀半綣,鼻息微微,甚是安祥。

南宮不以為意,解開自身飾物外衣,坐上床沿,伸手摸向酣睡女子的臉龐。

 

 

熱!

似夢非夢之間,暖熱異常,龍三身體非常的疲倦,精神也睏頓不願清醒,但感一團火愈來愈近,微睜眼瞼,只是眼前朦朦,有一高大影子向自己罩來,身子、手腳不由自主的被擺弄著,倦懶之意太濃、太濃,意識與軀殼不能一致,依稀間,耳邊傳來……

「…可願…」

她聽不清有人言語,只能輕嗯應聲,靈魂飄緲又慵懶隨意,不多時,火團完全捆綁住自己,未來得及驚愕喘息,已被封住口。

輕、挑、捻、搓,陌生的情流四起。

彎、延、曲、折,不可名狀的意動。

翻雲覆雨,也不過如此間間;燈,熄了;香,燼了;不得抑制的嬌哦喘吟,搭著粗重的鼻息,交錯了一夜,也不盡的一夜。

被翻來覆去一夜,在龍三能理智醒覺自己所陷入的、這怎麼個的情狀時,來不及自嘲苦笑,而身上這個男人,也非有任何機會于她好好思考反應,唯有昏睡前無意呢喃著離開,而後再不復記憶。

這一睡,待龍三與好友夢情再度會面,已是隔年,而兩人唏噓感嘆,蘭亭榭桃花盛開,人世間繁華經歷,恍若夢境一般。

 

 

這女人太弱。

南宮嘀咕在心,一夜情事,她竟可連睡三天三夜,連他強迫她起身進食,她都還是緊閉眼皮,僅無意識的張口吞嚥。

在蘭亭榭時,他有些驚訝,此女是初經人事,不過,他不以為意,畢竟煙花之地,要找尋一年內未接待恩客的女人並非沒有、也不容易,諒方大娘不敢輕忽敷衍,看在銀兩的份上,自願獻上清白的女人不少。

雖是初次,但,身軀已成熟,回應之時,女子熱情自然…;南宮進門時,也注意到房內散佈著淡淡幽幽的助情香,令女子能不困難接受他的索取,因此,情事方畢,南宮聽見她說離開,沒個細思,連人帶被直接捲上他那神出鬼沒的馬車,揚長而去。

醫者所說的確有作用,但,僅暫時緩解,體內邪毒異流似乎被安撫住,安安靜靜佇留丹田之中,與原本功體徑衛分明。

未完全解除,代表,這女子還有作用,南宮不客氣將人帶走,也留下數倍銀兩,作為對方大娘的補償,疏不知,方大娘被南宮這人一拐走,驚的冷汗直流,卻再也找不到南宮。

當然,隔天夢情找不到好友的人、又發現方大娘與僕阿婦的疏忽造成烏龍意外的情事時,南宮早已把人帶到無人能尋識的山林野外,過著隨心所欲的愜意日子了。

說著,這女子弱,連睡三天三夜,事實上,是南宮並沒有給她充足的休息時間。馬車上備有充足的飲食乾糧,坐臥間有被褥衾袍,往人跡罕至的地方去,南宮興起便摟上女子意愛狂歡,過後,任由女子沉睡,他獨自漫步在林石山野,試著調息控制那道體內異流。所幸,醫者建議之陰陽調合法,的確有助於南宮的症狀,令人不快的是,這進度也太緩慢了,連著三日下來,所化消馴服的程度,不到百分之一,若非他細心體認,再加上症狀突發的次數明顯減少,南宮差點以為這方法失效了。

時近午時,南宮跺步回馬車,才掀開簾門,原本躺臥的女子已起身,聞聲響而轉過身,身上隨意裹著被衾,左側頸肩微露,一臉茫然。

「你…是?」

「嗯?你醒了。」南宮跨進車內,自然就摟住她腰身。

「等、等…怎麼回事?你是…南宮?我…咳該、咳咳咳…」女子慌的伸手推拒,意圖拉開兩人距離,情急之下詞不達意,嗆到了。

南宮頓了下,抓來水壺遞給女子。

就壺口灌了幾口,壓下喉間癢意,忙再問道。

「南宮,我怎麼會、在…這裡?」

「妳是誰?」南宮皺眉了,「妳不是蘭亭榭的姑娘?」

「啊?蘭亭榭…,我只不過借住幾天…」

傻了,壞了,到底啥回事怎麼了?不過就是接受好友好意留宿…怎、麼會…失身?!!!

「妳到底是誰?」南宮略提高音量。

女子定了定神,現下,先解決問題,再追究原因吧!她再往馬車壁退了退。

「我是龍三,以前我們見過面,可能是我沒有武功,所以你不記得我。」

「嗯~~只有這樣?」南宮明顯不信,認識他的人不是叫他黑白郎君,會直稱他全名,沒有人會只喚他南宮兩個字。

「…我們、其實只見過一次面,那時,我年紀還小…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龍三,誠懇的道:「要知道,記住你太容易,而一個陌生的小孩,太難放在心上。」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且合乎南宮的性格,他放開手,靠上馬車,似笑非笑的問。

「妳若不是蘭亭榭的姑娘,想要如何追究妳的損失?」

「能否先了解情況,再作打算?」龍三見兩人拉開了距離,舒了口氣,這男人氣勢太盛,平時她也不會在意這種壓力,但,赤身裸體,安全感不足,己身氣弱,於談話不利。

「可以。」南宮爽快應下。

簡單交談幾句,龍三大抵明白了前因後果……烏龍,真是烏龍,想來應是榭主方大娘及好友夢情在安排客人留宿時,榭中僕婦接到不完整訊息,導致兩人錯誤的情事。

「如此說來,你身上還有異流邪毒…是蛇毒嗎?」

「為何這樣問?」

「我覺得,你身上有我在某一山谷中所聞道的氣味…聽說,那裡曾經有一隻即將成精怪的巨蛇,蛇毒的氣味滿佈山谷,雖然我到達那山谷中,蛇怪已死去多日,但是漫留的毒氣,還需要近個月才會完全消散。」點了點頭:「而你身上,還有點氣味。」

「我事後有回去找解毒伴生物,但谷中半點綠色植草也無。」

「你當然找不到。」龍三再度點頭:「解毒物是土灰色條狀草葉,其質地似石,數量稀微,不知幾百年的功夫,只有五條長短不一的葉片,而且,全被我摘了。」

「妳全部摘取了?」

「是,但是葉片已被我託付給好友帶回晴天堡,晴天堡不接待外人,除非經過堡主的同意…,而我…暫時不想回去。」

「要什麼條件,替我取來解毒草。」

龍三端正坐姿,直視南宮,南宮輕搖扇,大方任人打量。

「…我暫時…不想面對堡中的人…」龍三低聲道。

「沒有解毒草,妳要繼續留在車內,為我解除毒患?」

龍三再次不言不語,只是神情變幻不定。

「解毒的速度如何?」

「甚緩慢。」

「試試我的血。」

「嗯?」

「因不小心,我體內吸收了一片石葉草,據說,日後可避開大多數蛇毒,飲我血試試,也許能解決你體內的蛇毒。」

說完伸出手來,腕心向上,伸到南宮面前。

南宮挑眉。

「能確定此法可行。」

「至少,比那庸醫所說,靠譜得多了。」語氣中夾帶一絲怨氣。

「如此,南宮恨欠妳一份人情,應答妳一個要求。同時,」南宮似笑非笑:「也可代妳向蘭亭榭追回妳的損害。」

「蘭亭榭…就不用了。」龍三放下手,深深吐一口氣。「怎麼追討,於我也無意義,倒是…」側頭抿唇。

「如何?」

「先解決你的蛇毒吧!橫豎,要你欠我人情,才能應我的要求。」再次伸出手腕,遞到南宮的面前。「那,還要等嗎?」

南宮握住細瘦的腕,低下頭,兩眼仍是凝視龍三,眼神嚇人。

當牙尖劃破細膩的皮,手腕微顫,感覺一股吸力,體內的血順勢流出,龍三的神情不變。

似乎時間在這一刻停佇,詭譎自兩人之間昇起。

然後,感覺手腕被破開的地方……

猛然抽回手,龍三漲紅了臉,「你!」

「更親密的事都作了,妳反應這麼大。」

「那、是我神智不清的時候…」龍三搖搖頭,「不談這,你快看看,有沒有解毒的效果。」

南宮暗自運功吸化血液中的藥性…,果然,一股別樣暗流衝向丹田,立即裹向邪毒異流,兩者互相交纏消融,很快的,那暗流在耗盡血中藥性之後,已有三分之一的異流,自然融入南宮丹田。

「有效…嗯~~」

在說出口的同時,南宮再度凝眉,那餘下三分之二邪流瞬時反撲襲向四肢百骸,龍三肉眼可見南宮的皮膚快速泛紅,體溫也升高,在這馬車中,氣氛登時緊張起來。

「怎樣了?」龍三感覺不太對勁,可惜背後已經抵靠車廂,除了裹著的被衾,身未著一絲片縷,而對面原本已是紅眼睛的人,此時,眼眶更是紅出血來。

「妳、不要後悔!」

瞬間,天旋地轉,龍三眼前畫面成了車廂頂,原來,車頂上刻畫著大大小小的字句,有藏鏡人、史艷文、風雲碑、網中人、苗彊……

「唉、唉,有話好說…別、唔…」

「嚕嗦!」

南宮單手制住龍三,張口就向她咬去。龍三暗呼一聲『吾命休矣!』,便被拉進綺艷感官世界。

 

 

 

「義姐,龍兒被黑白郎君帶走,我怎麼向堡主交待!」夢情垮著臉。

「怎知秋梅臨時反悔,也不告知我,自己悄悄逃走,原本我撤下所有池湖的預約客人,就是不讓任何人有機會靠近黑白郎君,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沒想到妳倒是安排龍三兒去人樓休息,讓布阿婦誤會了。」

方大娘頭也疼了起來,別說問心堡堡主,她記得龍三儿可是龍耆老刻意收養的女兒,還特地通知了幾位南武林有交情的名人,只是想讓龍三兒在武林行走時,看在他龍耆老的面子上,多照料龍三兒幾分。

這下子…龍三兒落入天下第一邪這個狂人手上,別說女子名節,不知性命會如何…,那畫面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怎麼辦?怎麼辦?到底要怎麼辦呀…!!!堡主說過幾次,要讓龍兒做少堡主夫人的,這下被黑白郎君截胡了,怎麼辦呀!」

「情兒,妳說…少堡主要娶龍三兒為妻?什麼時候的事?」

「先前我是對著少堡主開玩笑過,說他脾氣不好,也就龍兒脾氣好能容忍他,要不然天下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沒想到他真放在心上了,前段時間在過五毒節日時,少堡主當眾對堡主說,他心怡龍兒,堡主竟然也樂見其成,我本來想,問心堡也算是名門正派,堡主與少堡主的為人也潔身自愛,無不良嗜好,會是不錯的歸宿……現在,龍兒肯定是黑白郎君的人了,問心堡少主與龍三兒姑娘沒這緣份,以他那火爆的脾氣,肯定會去找黑白郎君的麻煩,那不是送死嗎?」

「我想麻煩的是黑白郎君會怎麼想…?這人心性令人捉摸不定,要是其它武林中人,我定會為龍三兒姑娘討個公道,但…誰敢與黑白郎君搶女人?而且,會到蘭亭榭來找姑娘梳弄的男人,有幾個是好的?沒想到一向獨來獨往的黑白郎君,竟然也…!唉,我愧對龍耆老,太對不起龍三兒了。」

夢情聞言忍不住落淚,「龍兒命苦,她好苦呀,原本就是孤兒,收養她的師門又被滅了,好不容易有安定的生活,偏偏……」

「現在,先確認龍三兒姑娘性命安全比較重要,其它事情…唉!」

「義姐,我、我先回問心堡,同堡主商量,先找出龍兒的下落,看黑白郎君能不能將人還回來吧。」

「那我去找龍耆老吧!希望,看到龍耆老是老前輩的份上,能讓龍三兒少點委屈,平安回來。」

姐妹倆哀聲嘆氣,分頭進行去了。

 

 

 

這一次的異流反撲,給龍三帶來極大的苦頭,幾乎是一個白天的時間,龍三覺得,若能昏死過去,也好過這般清清楚楚……

蛇本性淫,更何況依照南宮的說法,他不但中了蛇毒,還把蛇身上所有的精華全都吃了,龍三覺得她還能活著跟這個男人大眼對小眼,兩相乾瞪眼,實在是老天爺還不想收了她罷了。

「你就不能克制一下!」龍三有氣無力,身上裹著黑白相間的裘衾,扶著湯碗的雙手也微微在發抖。

「何必,妳不也很享受!」

「你才很享受…」

「沒錯。」

這回答噎得龍三差點岔了氣,恨恨的別過頭,大口呼吸。

「妳有什麼好生氣,原本我要妳去取解毒藥草,是妳要我喝妳的血解毒,該要有承受後遺症的後果。」

「不管哪一種,都是你贏,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事實就是如此。」南宮傲然的道。

龍三氣笑了,想起他在江湖上的傳聞與為人……,做人還是現實點,不要親者痛、仇者快……想到親友,這事恐怕難以抹平,龍耆老前輩那裡還好解釋,但是堡主那邊……,若不是為了避開問心堡的人,哪會遇上這人。

南宮瞅她不說話了,皺起眉頭,心雖好奇,不過對她心裡怎麼想,也沒興趣知道。

「南宮說過,這次解除蛇毒之事,欠妳一份人情,可以允妳一個要求。」他只是重覆一次白日的承諾。

「我記住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龍三放下湯碗,感覺腦門生疼,也許,很快,不久,情姐姐就會把她的事傳回問心堡,那…麻煩就來了!

「妳若有所要求,最好快一點告訴我,南宮沒有時間等著妳。」

「我知道食物不快吃會酸敗壞掉,怎麼,黑白郎君南宮恨的承諾在時間的作用之下也會變質?」龍三反問。

「南宮的話,永遠有效。」

「那不就得了。」

「妳別想拖延要求,妄想絆住南宮恨的腳程。」

「放心,我巴不得這整件烏龍趕快結束,回復我自由自在的生活。」龍三惱得道,這男人真是、自大的令人生氣!「不說這些沒用的話,你到底毒素化解得如何?我的血究竟有沒有解毒的效果?」

「哼!有效,至少毒素清除三分之一。」

「那為什麼…」龍三咬牙:「還會發作出來。」

「藥性與毒性抗衡,雖然解了一部份的毒,但也引起毒流的躁動反撲,最好,還是讓我服用解毒草。」

龍三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又問道:

「假設,我是說,如果,你再喝下多一倍量的血,不,更多的血,有沒有辦法一次解決所有的毒,咱們就可以馬上分道揚鏢,各走各路。」

「嗯、只要妳願意。南宮沒意見。」

龍三當場給他一個大白眼,他當然沒意見,這對他而言,除了解毒的快慢有所差別之外,根本佔盡了便宜好不好。

不過…想到後遺症這個情況…,龍三小心的打著算盤,不管能不能一次性把毒者解了,她要捐出來的血絕對不少,就算要各走陽關道,也不能讓自己頭昏眼花的離開,若是,就算是能把餘毒一次清了,難保後遺症不會出現,這人若最後一次還要餓虎撲羊…,龍三用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對了,還有一個補償性質的要求還沒想好!

「妳決定怎麼做?」南宮經這一日的短暫相處,很快明白龍三這個女人是個理智型的人物,似乎對貞節也沒有放太大的重視。說來最佳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在她醒後,馬上回去找解毒藥草給他,所有的事情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只是,她似乎有什麼困擾的事,遲遲不肯回去。

「讓我好好想一想,明天…」忽然一瞪眼「你不會又突然發作起來,讓我不得休息吧!」

「毒流發作又不是我控制得住,不如現在就讓幽靈馬車前去找妳的堡主拿解藥,那今晚就可以解毒成功。」

「不行!」龍三脫口就反對:「我是說,這是我們倆人之間的問題,不可擴大波及不相干的人。」

「唷?有人會為難妳?」

「不是,我怕你一靠近問心堡,就跟人打起來。」

「那更好,南宮從不畏戰。」

「這種鬥爭沒有意義,我說,這跟問心堡的人沒有關係!」龍三奇異的逐漸心平氣和。「我只想解決問題,可不想增加問題。」

「隨妳。」南宮搖著扇子,不可置否。

「現在,我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你有沒有把我的衣服帶出來?我不能一直沒衣服穿。」

「妳現在穿的不是衣服?」

「不、是、我、的、衣、服!」

「那,沒有。」很爽快的回答。

龍三惱怒的呻吟一聲,把身上的衾袍再抓緊些,倒頭轉臥面對車壁,再也不肯面對男人。

南宮喉嚨發出低沉的笑聲,把龍三更是氣得想吐血。

至少,今晚能單純就是睡一覺了吧…,在朦朧的睡意來臨之時,龍三模糊的想著。

 

 

雖然南宮總是往無人跡的地方去,但是,免不了會經過有人居住的地方,終於,大發慈悲的南宮,在路過某一山頭時,遇到山中的樵戶,買了一套女子的衣物。

劈頭罩來紅艷艷的一大片,龍三扯下細瞧後呆了呆。

「沒有別的選擇嗎?」

「挑什麼,有得穿就可以了。」

「男人穿得衣服我也接受啊,這個…」

「穿!」

南宮兇狠的瞪視著,他浪費時間和愚蠢的老太婆交涉,好不容易答應賣他一套衣服,嫌什麼。

龍三這冤的…,南宮大爺,你知不知道你買回來的是嫁衣?要她穿嫁衣,而且一穿可能要穿到回老家去…這畫面太美好,她實在不能想像!!!

若是陳舊的紅衣那就算了,眼前這布料明顯鮮艷,像是才剛裁制而成,全新未被穿用過……再瞥一眼南宮,龍三認命,將男人請出馬車,哀聲嘆氣的穿起來。只能自我安慰,有得穿,總比沒穿強。

除了外罩衫是喜服外,幸好,中衣內裡是平素平凡的灰白色棉布料,件件裁製齊整,就是有點不合身。這也難怪,龍三身形嬌小,骨架纖細,一般女子橫的來看,都比她大上一圈。她細心的用腰帶把過長的裙褲綁在腰腹,避免行走時踩踏跌跤而影響行動,就是袖子過於肥大,沒有其它辦法。

當龍三終於走出馬車時,瞇了瞇眼望著久違的日光,不禁露出歡快的笑容。

「真不容易呀…要能得見天日,真是太難呀!」誇張的低喊著。

龍三雙腳一落地,忙著呼吸車廂外新鮮空氣,忙著東看看西走走,時不時這邊碰碰野草、那邊摸摸樹葉,笑意盈盈兜不住,自然沒看見,南宮見她一身艷紅的瞬間,瞇起來的眼神。

「南宮,下次再有經過人家,可否再幫我買件輕便的外衣,這件紅衫,不方便我上樹。」

「妳要到樹上做什麼?」

「練功呀!」龍三沒看南宮,她正打量著面前最近的這顆大樹,仰著頭,那神情像是估量著哪枝樹幹是個好位置般。

「什麼功法,一定要爬上樹才能修練?」

「特殊的靈能功法,就像你們武人所練的內功,但又有點不同。」龍三甩了甩大肥袖,最後把兩手袖子翻拉近肩,露出大半前臂,然後,傾身環抱住眼前樹幹,頭頂著樹皮,似靜默,又彷彿聽見她在喃喃低語。

南宮感覺出四周空氣有不尋常的浮動,沒打擾她,靜靜的一旁看著。

良久,龍三移開頭,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附近沒什麼有助益的植物,我們要往另一邊去看看。」

她指向另一方看不出明顯路徑的方向。

「妳要找什麼植物。」

「現在我能自在活動了,自然要找能解開你身上毒患的植物。」

「妳如何能知道要找什麼?去哪裡找。」

「特殊的功法…,這是我的專門,走吧。」

再次與人同行,心境略有不同。

同樣是非自願同行,不同的是,前一位強行用三個條件驅使黑白郎君同行,路途之中時不時挑戰著他的底限。這一次,是南宮強挾,算是有求於她,一路上,南宮有意無意間會測試她的脾氣。

在南宮看來,龍三並不像一般女子,他懷疑,她不當自己是女性。被迫失身、被他挾持,竟然不在意女性最重視的貞潔,面對他,也不憂慮性命安全。她的相貌相當年輕,甚至可能年幼,但其種種反應,行為舉止慢條斯理,反應敏捷但處世很豁達,頗有知天命的人生經歷,換個方式來說,龍三有如將自己抽身事外,以第三者的身份看待這場意外事件。

趣味的人,但是,莫名令南宮不快。

自龍三踏出馬車廂後,便不再進入馬車中,只是漫步緩行。南宮亦無興致陪她走路,隨意靠坐馬車,任由馬車跟在龍三身後。龍三走不快,時時停佇路旁觀察撥弄路邊植物,偶爾折取部份莖葉,或側耳傾聽。

走了一天,龍三的收穫是四種不同品種的植株,加上兩顆不知名的果粒。

晚膳是簡單的燒烤。食畢,龍三克難的弄出兩個半碗的青綠色草汁,放到南宮面前。

「你選一碗。」

「這是什麼?」

「試驗!放心,你選一碗合你眼緣的,我就先喝另一碗。大凡能與我功體相融的植物精華,皆對人體有所助益,雖然不一定能解除你身上的麻煩,對你功體筋脈也有一定的好處。」

「妳懂醫藥。」

「我非醫者,這是師門秘傳,懂的如何找尋生物特殊的靈氣與藥性,經過我的破碎處理之後,萃取出其中我所需要的精華,但是,植物精華在經過破碎處理之後,藥性流失快速,一刻後,就完全失去任何功用,所以,必須立即服下。」

南宮挑眉,指了指其中一碗,龍三便取了另一碗,一口喝下,整張臉皺成一團。

「再怎麼處理,還是不能習慣這種生食精華的味道。」龍三自言自語的嘆口氣,「你自便吧!」說完,自顧到火堆旁另一方端正坐下,閉眼調息。

南宮亦一口乾下,很尋常的青草鮮味,帶有種刺鼻性的薄荷氣息,入腹後,不需運功吸化,經由腸胃自行吸收後,一股清涼的感受由腹部丹田而起,很快漫延上下。這月餘來因異流四竄而腫脹的經脈,竟因此有了修復的現象。

「果真有益經脈…」如此神妙,南宮不禁對龍三另眼相看。

龍三卻已老僧入定般,對南宮脫口而出的話,無所反應。

就這入定狀的坐姿,坐了一個晚上,天將亮非亮之際,龍三才收功而起,略活動四肢之後,尋了個平坦少石的地方,綣曲而臥,很快睡去。

 

 

方大娘心情忐忑的見到了龍耆老,在面對眼前鶴髮童顏的老人時,她真不知該怎麼說出口。老人眼中流露出來期盼的眼神,這是一個思念親人的獨居老人的臉…,讓她愧疚。

「方大娘呀,妳不是說有我兒三兒的消息要對我說?」

「我…,我真、對不住!我害了龍三兒姑娘,我失誤了,讓龍三兒姑娘…」

一點一滴的,一分一絲的細細說給龍耆老聽。

龍耆老聽到黑白郎君時還頂好奇的,知道女兒竟然與黑白郎君扯上關係了,眼睛大了三分,最後在方大娘表示,她和夢情已經找了七、八天了,還是沒有龍三兒和黑白郎君的消息後,噓了口氣,嘿嘿嘿的怪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卦象所示出的情形。」

「耆老…,另有一事,夢情說,問心堡堡主,本來有意與耆老結親,讓少堡主迎取龍三兒姑娘,可是現在發生這個憾事,是我讓這樁姻緣出了變卦,我不知該如何向您致歉……」

龍耆老擺擺手,阻止方大娘說下去。

「我這個女兒,冷情冷心,妳說問心堡少堡主心悅我兒,這我是相信,但是,要說我兒會不會對少堡主有所意愛,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何這樣說?夢情表示,少堡主與龍三兒兩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龍三兒姑娘為人和婉善良,少堡主英姿勃發、少年英豪,這樣鐵汗柔情的組合,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妳不了解我兒,這很正常,但是夢情這個丫頭也不了解自己的好友,就太缺心眼了。」

龍耆老的表情有些遺憾。

「我這個女兒呀…,真是愈來愈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思了,也罷,這也是生存所必要的態度。不過,方大娘,妳不用擔心三兒會怪罪於妳,她是一個很不在乎的人,凡事只要不碰觸她的底線,她就不會放在心上。什麼問心堡少堡主,那個江湖名人黑白郎君,對我兒而言,並不是能影響她的人,她不會因為他人就輕易改變自己的生活。」

方大娘訝異極了,怎麼…龍耆老的態度這麼奇怪?聽聞龍三兒受辱失身於人,又被擄走、至今下落不明,竟然只是眼睛大了些;再聽聞問心堡少堡主有意結親,更是不屑一顧!這實在不像是一個關心疼愛女兒的父親會有的態度。

「龍耆老,您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龍三儿姑娘嗎?她現在可是下落不明呀!」

「安危,我還真不擔心。我今年年初就已為三兒卜算流年吉兇囉,三兒今年是有災劫,但只是皮肉痛,遇事必能逢兇化吉,大事化小事,小事變無事,絕無性命之憂。」

「可是……卜卦並非絕對,龍三兒姑娘本身並無武功,又是溫和柔弱的女子,遇上黑白郎君這個大煞星,性命堪危……」

「堂堂天下第一人,怎會去為難一位毫無武力的女流之輩。」龍耆老倒是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方大娘。

方大娘真心啞口無言,她實在想不到,龍耆老竟然是這種反應與態度;依夢情所言,龍耆老對龍三兒疼愛非常,不但主動收龍三兒做女兒,還強硬的大開宗祠大門,親手將龍三兒寫入族之中,並在武林中廣發文書,通知所有親近熟識的江湖好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南武林有名的博博士龍耆老,在晚年得了一個愛女,也讓龍三兒在武林行走時,能有諸多方便,多方助益。

今日一見,方大娘卻疑惑了。

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會不在意女兒的清白受辱、行蹤不明嗎?真心關懷義女,會聽到武林邪人挾持女兒時,還會一派悠閒,甚至隱隱透露著她這個外人多管閒事嗎?

「龍前輩,我本意是來告知您有關龍三兒姑娘的事,事態緊急,我已無法自行解決,所以需要您這個親人的協助,但是我萬萬沒想到…,不管您對龍三兒的行蹤是否在乎,我也已經將事實帶到,我要再去找尋龍三兒姑娘了,希望您這個做父親的人,也能有所動作,早一天找到龍三兒姑娘,龍三兒能早一點回家來。」

方大娘氣憤不平的離開了。

龍耆老,靜靜的飲著茶水。

「只要不失去性命,所有一切的發生,都不會是大問題,我倒是要同情那個問心堡少堡主了…;至於那個黑白郎君,嗯,若是我兒遇上的真是這個狂人,依三兒武力不敵的狀況,她會發揮口才、鬥上一鬥,那兩人只要辯起來,想必內容會很精采,可惜,三兒不會復訴讓我知情。真是、心癢癢呀!」

老頭子搖頭晃腦了半天,最後,還是將心中那點不捨與擔心,化成一道嘆息。

「雖然說妳是冷情冷心,但是三兒呀,為父仍是希望妳有機會品嚐世間各種情感,也許這是一次機會。當初,我強逼妳與夢情結交、強迫妳去江湖遊歷、強求妳與人群交流交往,就是不想再看見妳對人無興趣、對人群沒興趣、對生活沒興趣、甚至對生命沒感覺…;妳這樣會笑、會痛、會生氣、會煩惱、會快樂,我很欣慰了……」

「我等妳今年回家來呀,三兒我兒呀!」

 

 

 

龍三這般白日尋藥、夜裡碎取精華的重覆著,如是兩天,龍三看似漫無目的的遊走在山林野地,四處尋找互無關連的植株,夜裡將白日所尋一一破碎處理後,製成汁液,與南宮分食飲盡。不得不說,龍三令南宮驚訝了,一連三天的筋脈蘊養,連帶體內的蛇毒異流安份下來,沒有復發,雖然未能解毒化消,卻是很好的壓制住了,連帶南宮也能使用一部份的功體內力。

只是…,南宮的好轉,代價是,龍三臉色愈見蒼白,數日皆露天而眠之下,眼眶已泛起青紫,唇色也不見紅潤。

「妳可以入馬車休息,我不會打擾妳。」

「置身車外,我更能感應靈氣流轉,我需要快一點找到方法,蛇毒一日不除,我便增加一日的壓力與麻煩。」

「妳怕我!」

「是,也不是,時間拖久,會有其它的變故。」龍三怕的事,是問心堡真派人尋了過來,而南宮這裡的問題還沒解決,兩頭壓力,會讓她心力交瘁。

「什麼變故?」

「私事纏身,與你無關。」

「哼!」

交談不愉快,整整兩天,都沒再有交談。就是龍三的腳步愈來愈慢,神情日漸疲憊,現下接近冬日,體力流失再加上禦寒衣物不足,龍三還是華麗麗的倒下,發起高燒。

高燒、畏寒,這是風寒症狀,這一燒來的兇猛,龍三足足神智不清了一天一夜,醒來之時,已在車廂之內,身上裹住所有能用的衾被。

「逞強,對妳有何好處。」南宮責備。

「是,我逞強了。」虛弱的附和。

「欲速而不達,這是很明顯的道理。」

「我心急了。」龍三同意的承認。

「如此,更加拖延治療毒患,更是得不償失。」

「沒錯,是我想差了。」

「妳…」

龍三完全順服的模樣,倒讓南宮為之氣結,重重放下端在手上的湯碗,瞬時出了馬車。

龍三輕笑,掙扎坐起後,小心扶起湯碗。

「不差,倒也對了症狀。」飲畢,長長嘆了口氣:「真的計算錯誤,本以為可以撐持…卻忘了估算天候的變化,真是…,接下來,該怎麼做…」

雙手扶住額頭,輕輕按壓頭緣。

「再養兩日,南宮就可以再次解毒,但是,我體內藥性不足,還要再找尋數種藥株,否則,前功盡棄!」龍三仰望車頂,「藏鏡人、史艷文、擎天關…」念著車廂頂部的人名、地名…龍三斜靠著車廂,坐著睡著。

車廂外,南宮並未走遠。

 

 

 

「妳說什麼!龍姑娘她、她落在黑白郎君手中?!怎會!怎會發生?!!」

莫沉宵失態的抓住夢情的雙肩,大聲質問。

「宵兒,你失態了。」尊座上的女人,正是問心堡堡主池風華,正是一派風華高貴,雖然眼角已有年歲的痕跡,但容顏依然優雅清麗,「夢情姑娘,是否請妳說清楚,三兒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又為何牽扯上黑白郎君。」

「這…」夢情看到莫沉宵焦急失控的模樣,心虛又難受,「黑白郎君有事到蘭亭榭來找我義姐,義姐安排他夜宿,而三兒剛好也到蘭亭榭來找我,我見她多日旅居野外,也安排她暫時留宿,沒想到…沒想到,她遇上了黑白郎君,天未亮,人就被帶走了。」

「黑白郎君為何要帶走龍姑娘,他們倆人根本互不相識,黑白郎君不是只有對高手有興趣?龍姑娘根本沒有武功在身,如何與黑白郎君相關連,這根本沒道理。」莫沉宵喝道。

「這…應是誤會,總之,我天亮時正想與三兒告別,卻找不到了,同時也知道,黑白郎君他…也不在了。」夢情吞吞吐吐的道。

「照妳所說,時間已經過了十天了,為何夢情姑娘現在才來問心堡告知這件事?」池風華再問。

「我也想馬上就來,但是,我先回巫苗洞,請姐妹們協助找尋黑白郎君與三兒的行蹤,因此擔擱來問心堡的行程。」開玩笑,要不是還有龍三託付的草藥,她根本也不想來,直接等到找到好友後再來知會。

「母親,我要即刻去找尋龍姑娘,請給我一隊護衛。」莫沉宵隨即請命。

「宵兒莫急。我先讓人去打探消息,你先退下。」

「可是,在黑白郎君的身邊,太危險了。」

「退下。」池風華不悅,然後馬上補充道:「我明白,龍三兒的安危很重要,但估計黑白郎君不會對沒有武功的弱女子下手,所以一時片刻,龍三兒應該無性命之危。你先下去準備,讓情報人員收集進一步的消息,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將人救回。」

「這、好吧!那孩兒告退。」幕沉宵疾步離開。

在他走後,池風華差人守在廳堂門口,再次向夢情詢問事情。

「風情姑娘,妳實話實說吧!龍三兒到底發生何事了。」

「堡主…,這實在是誤會一場,陰錯陽差之下,三兒與黑白郎君他、發生關係,黑白郎君就將人帶走了。原本我以為很快,黑白郎君便會明白一切是誤會而將三兒送回,但是,不知為何,我與義姐遲遲無法找出他們倆人的下落,我現在也很擔心三兒的安危,只能寄望黑白郎君不殺女人。」

池風華聞言相當震驚。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我的宵兒怎麼辦?」

做母親的,永遠第一個的想到是自己的孩子。

「宵兒對龍三兒姑娘已情深意重,我才想好好親近這個溫馴的姑娘,近日中,要派人邀請龍耆老前來一聚……」

「我的義姐也前去告訴龍耆老這個消息,相信龍耆老也應該知曉了。」

「再說一次,龍三兒,確實、已經…」池風華嚴厲的看向夢情。

「三兒是我的好友,我不會拿她名聲開玩笑。」

「卻是讓她出了事情。」

被池風華這樣指責,夢情又難堪、又是憤怒,「如果三兒經歷這一劫難,能看清一些事情,那無論結局如何,我都站在三兒的身邊,與她同進退。我前來問心堡通知,當然有求堡主相助的意思,畢竟三兒過去這數年來,在問心堡受到堡主的照顧,她本人也對問心堡有了交情。若是堡主因此有所考量,那我夢情也尊重堡主的決定。三兒託付的藥材在此,我要離開,告辭。」

「夢情姑娘…」

「堡主說得沒錯,三兒會發生意外,我逃不了責任,若無他事,我要去負責任、找尋我的好友。」

見夢情不再回頭,池風華幽幽嘆息。

「如果是屬實,那,我怎麼能讓宵兒有所遺憾呢!龍三兒姑娘,我是一個母親呀!」

 

 

 

在養病的這段時間,龍三又回到車廂內,除了閉目養神,也在精神尚可之時,以靈能深測南宮體內異流狀況,她發現,異流十分親近她的靈能,甚至有相互融溶的現象,這令她十分吃驚,在發覺的那一刻,即時收回靈能。

「南宮,請你調息,查看體內異流狀況如何了。」

「很溫馴。」

「異流的體積變化呢?」

「並無不同。」

龍三沉吟思考起來,右手無意間輕微彈動。

「我再試一次,這次,我要留下一部份的靈能在你高內,請你觀查靈能與異流交匯後的情況。」

得到南宮的首肯,龍三送了一段靈能,並不多,但也是令龍三感得氣虛了。

龍三的自身靈能並不高,而且體質的關係,平時所能修練得到的靈能量也很低,因此,龍三更多時候都在思考、練習,如何在使用最低的耗費之下,達到利用靈能效益最大化。方才輸入南宮體內之靈能,已是己身將近一半的修為,但對成名已久的天下第一而言,卻是零星微末的不值一提。

在南宮依言運行之際,龍三眼皮半塌,注視自己的右手,指掌微張,五指尖絲絲靈能閃動,心中微微託異。

不過幾個呼吸間,南宮已經收功而起。

「妳的靈能,確實有消化異流的功能,可惜,量太微少,杯水車薪。」

「嗯,我了解了。」

龍三五指張握間,指心意外彈出一道細微毫光,擊中馬車框門,硬木的材質,立即產生腐蝕現象,出現一指大黑孔。

「這是!」

「好霸性的蛇毒,莫怪我千方百計找尋的藥性,始終只能壓制…。」隨後又望了南宮一眼:「你的功體根基太深,如此毒性,在一般甲子功體之人身上,恐怕也撐不過一個月。」

「妳能引出我體內的毒素?」

「不是我主動引出,這倒是意外的發現。而是…」龍三又望回自己的右手,指尖晃動著:「蛇毒循著我的靈能,漫延離開你的脈絡,嗯,也許是新的思維…」

五指張閤彈動,神色若有所思,不多時,輕輕打個哈欠,很快的睏意滿臉。

「妳、儘快復原,莫再耽擱我的時間。」

說完,就離開車廂了。

龍三在南宮離開後,輕吐一口氣,側身枕臥,決定聽話乖乖把身體調養回來,她也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呀。

為什麼,自由這般艱難吶!

 



 「報告堡主,少堡主昨夜私自離開問心堡了。」

「啊~宵兒…你太莽撞了,快派人追上,就說,為娘已經找到方法可以救回龍三兒,快呀!千萬不可讓他正面與黑白郎君對上。」

池風華著急起身,待人離開大廳,她來回跺步,最後,道。

「不行,我等不及讓人回報情況,還是追上宵兒,宵兒太感情用事了,怎堪得過黑白郎君這個老江湖。」

說罷,回到尊座之處,緩緩坐下。

「夙夜,快去宵兒身邊,無論發生何事,一定要阻止宵兒對上黑白郎君。」

身邊黑影幻動,後,閃出問心堡。

「永晝,告訴我,宵兒為何會突然離開問心堡?」

「主人,少堡主那日,並未離開大廳,他只是避入偏廳。」

「所以,他,完全聽見了。」池風華苦笑著:「下去吧!這是我的失誤,永晝下去吧!」

「是。」

池風華再度離開尊座,移步到門旁一不起眼的小廳。

「宵兒還是記得,這個小小的秘密基地呀!」

一個僅僅容下一桌一椅的兩步小廳,愛兒幼年時,時常來這桌下躲藏,讓一干服伺下人們驚惶失措。

「為娘想要為你打造一個安全的堡壘,但是卻是忘記,小男孩會長大,變成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有鐵血熱情,也會有綿綿柔情,可是…你知道,情放錯人,是會後悔一世人…。為娘怎忍心,讓你嚐到這種難以消磨的滋味。」

 

 

在龍三不得不再回馬車內養病的隔日,在曾經的路途之上,出現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濃眉大眼、身形碩長,英姿勃發,氣宇軒昂的英俊青人。

他背負雙重劍,腳踏精妙輕身步伐,快速在樹林之中奔馳。

在林中依照不起眼的痕跡前進,偶爾,停下來細心觀察,終於在接近傍晚時刻,在一處濃密林中,有刻意人為造出十步方圓的空地上停下,這空地的中心點,有一燃燼之溝火,周邊,也有車軌行徑的痕跡。

停留片刻後,來人發聲了。

「出來吧,赤鴿,我知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後。」

樹稍之上,躍下一名身穿白衣短打的刀客。

「少主,請吩咐。」

「你可知最新的情報?可有龍姑娘的消息?」

「無。線索之中,並沒龍三姑娘的訊息。」

「那,黑白郎君呢?」

「我們一路上所追查到的所有線索,一直都是黑白郎君。」

這時,又有另一位身穿黑色短打的人影來到,半跪在青年面前。

「見過少主。」

「夙夜,是母親要你來監視我回去嗎?」

「少主不可誤會,主人只是希望少主不可急躁,而且,主人也非常關心龍姑娘,已經再派出一隊尉士前來協助。」

「那黑白郎君所有的消息,有圖嗎?」

「在此。」赤鴿呈上一張白色絹布。

這是一張詳盡的山區路徑分佈圖。其中黑色圖案,紅色路線,還有註明宿營地點、時間點。

「最後一天是在兩天前,距離這裡並不遠。」青年,也就是莫沉宵輕輕的撫著紅色的字跡。

「是不遠,但是這附近方圓十里,仍是不見人跡。」赤鴿回答。

「這十三天來,下黑白郎君的行走路線並無跡可循,有時一天路經三、四個地點,而且相隔數十里,有時候,一天一停留,且相隔僅僅兩、三里。有兩個時間點,看來是龍姑娘的習慣性路程。」

青年那好看的劍眉皺在一起,他心中早在得知龍三被黑白郎君帶走起,波瀾驚濤、再無平靜,現下,每一個人都要他冷靜,他也不得不冷靜,可是心中卻是隱隱作痛,鑽心入骨之痛,雖然在夢情道破他的心意開始,他就開始表現出追求龍三兒的真實行動,但是,只有自己心底明白,早在數年之前,在一次堡中花園巧遇之時,他已經將那看似平淡的少女,深深放在腦海之中;這數年之相處,無論他再如何想拉近兩人的距離,他始終無法確認龍三兒的心意,她的想法,她的情感……,這樣茫目的追求,一直讓他產生自卑自艾,但是,他就算是如此茫茫然的追尋她的背影,也不願見到她……

誰讓她受苦,誰迫她受辱,他、問心堡莫沉宵,將窮盡天下,雙劍誓斬害她之黑白郎君!

「照這樣看來,龍姑娘又開始採集草藥了。是什麼原因?是因為誰的需要?」

「少主,我認為,當初黑白郎君帶走龍姑娘,也許就是現在龍姑娘再度開始採藥的原因。黑白郎君有傷在身,或者,身中奇毒。」

聞言,莫沉宵兩手一緊,絹布險些捏破。

「少主,主人在處理完緊急事務之後,就會前來與少主會合。在此之前,主人希望少主能好好思考一件事。

「何事?」

「龍三兒姑娘,是否對少主有情?」

莫沉宵突然一掌,逼退夙夜,隨即抓起絹布,身形沒入漸漸黑暗的林子裡。

 

 

 

為了想早日解決南宮身上的問題,才能早日處理接下來會遇上的私人問題,在風寒未完全痊癒之下,就再度步出馬車,繼續漫步尋找她所想要的特殊植物。

「妳再逞強,我可有消除異流毒患的希望?」南宮諷道。

「看吧,我本身也無時間消磨。」龍三還口,體仍虛,步伐每每不穩時,她便停下來,喘幾口氣,待站穩後,再度行走。

南宮嗤了一聲,仍是瀟灑地坐在車沿,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時神情,其實心底,仍在思索昨天龍三所說的事情。

「目前可以確認的是,石草解毒,仍是最有可能的方法,但經過我身上的血與靈能的作用,現在異流蛇毒已經異變,我已無完全的信心,單獨以石藥、血液,或是靈能來為你解毒。為了將成功率提至最高,不留後患,我仍然會繼續溫養你的筋脈,增強你對蛇毒反撲後時的抵抗力。」

「你放心,治療雖不是我的本質,但是只要不是急症,那我就有足夠的時間來找出方案,長年與植物靈物相處的我,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現在搶的是我個人的時間,我這十數天來無形中不斷的虛耗,靈能遲遲未能回復,再加上重病加身,無意中又降低了原本血液之中抗毒的藥性,我的預計,不到十天,我就完全無法以血液靈能等為你解毒,到時,你就要去問心堡求藥,我想,這不是你想遇上的結果,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場面。」

「要知道,我原本就很自由自在,現在,也只是追求自由自在,任何人,也不能阻礙我,的道路。」

這個女人,傲氣十足的對他放大話,倒是令他激賞。雖然,他看不起武功卑微的人,也瞧不起那些不願精進武藝、害怕風險、卻仍混身江湖的庸祿之輩,但是,黑白郎君不是完全藐視所有武功低微之人,而是鄙輕不知自尊自強的那一群。

可以說,龍三這個人,讓他承認,也有人不以武功的高低,讓他也起了尊重之心。

「嗯…」

突然,龍三猛然回頭,看向某一半空中。

現在,他們走在一個峽谷之中,兩旁是高低連綿的山峰,雖然山石巨多,但也不乏些許辛苦生存的植物,龍三曾說,愈是艱險的生存環境,愈有機會出現驚絕人世的靈材。

「我需要你的幫助了。」單手指向其中一座山峰。

「要去那座山峰。」

「嗯,我必須上去峰頂。」

「走吧!」

南宮挾著龍三的腰,疾步如光速般衝上她所指的目的地。

 

 

山峰很高,山路也很險峻,南宮如履平地,輕鬆就將龍三帶上最高處。

龍三一站上山峰處,掙開南宮的手,兩腳一前一後,大張雙手,紅色衣袖飄飄,在冽冽的山風中,有如一隻巨大的紅蝶,即將乘風而去。

站立了將近一個時辰,龍三緩緩坐下,環臂而抱,用發抖的聲音對南宮指使道:

「請從這裡往下挖。」

南宮自峰頂向峰心挖了近十丈,收穫一顆鴿蛋大的灰黑色石狀物。

龍三一摸到這塊石頭,臉上喜色掩不住,當場就要盤坐峰頂立即練功情況;南宮被當苦力挖土破岩已經相當不愉快了,見龍三的動作,當下臉下一垮,直接拎住她的後領,立即往峰下跳。

這突然自殺行為的舉動,龍三發出了短促破音的驚叫聲後,直接昏了過去。

「真是沒用。」南宮哼了聲,待安全落在地面,便把龍三丟進馬車內,之後,駕車離開此地。

 

 

因為病體未完全痊癒,龍三被南宮嚇昏了之後,又睡了大半天的時間,晚上溝火燒了很久,她才醒過來,餓醒了的,她不客氣的支使南宮弄點食物給她,因為她虛弱的沒力氣自理食膳,南宮滿臉忍氣吞聲,勉強弄點乾糧和熱水。

「沒有藥喝了嗎?」龍三輕輕的問了一聲。

「想喝,自己熬,黑白郎君不是妳的僕人,不管妳的死活。」

「隨便你啦!我好的慢,幫你拔毒的時間就往後再延,毒患沒好之前,你也不會放了我,雖然我這麼希望,不過,我覺得自己的小命比你的蛇毒重要,身體沒完全好之前,我才不會幫你去毒。」龍三慢條斯理的說著。

「妳!可惱!」南宮氣到功體不自主渾身纏繞,體膚半邊白、半邊黑的特徵出現,左手一揮,一道渾厚的掌勁與龍三擦身而過,凌厲的勁道劃破了龍三的左頰,絲絲鮮血緩緩流出。

龍三鎮定的摸摸頰上的傷血,依然用溫吞無力的聲音繼續道。

「請再摘幾片薄荷葉,我要止血。」

幾句話把南宮激的要爆炸,渾身包圍火焰一般,但對她又無可奈何的模樣,白日被南宮跳山的惡劣行為嚇昏的仇,算是報過了,龍三心情好過了些,便開始研究今天找到的那顆鴿蛋大小靈石。

是,這是一顆難能尋覓的靈能異石。

對她這種天生體質異於常人,能接收天地靈氣修練為已身所用的人,一顆天造地化的靈石,不但能提昇修練的速度,甚至可以徹底改變她的體質,原本靈修資質中庸的她,得到這顆靈石之後,一躍變為頂尖天才,她今天的運氣真是逆天了。

「…現在…仍是時間上的問題…。」

龍三喃喃自語的思考著,靈石在她的手中發散著又是和暖,卻又清涼的溫度。

直到南宮不情願的把藥和薄荷葉拿給她時,龍三才如夢中醒來般,習慣性道了謝。

在南宮轉身要走的同時,她道:

「明天要麻煩你找個僻靜安全的地方,我需要練化這顆石頭,不能有一絲的干擾,等我練化完全後,就能馬上幫你消除異流蛇毒了。」

「當真!」南宮半回身。

「我不對你說謊。」

「諒妳不敢。」南宮語氣平靜的道,說罷,他自顧走入黑夜中,遠離龍三的視線。

 

 

龍三再次體驗自高空墜落的感覺。

雖然,這一次,南宮事先封閉了她的五感,但是南宮不知道,五官之感對龍三而言,可有可無。龍三,有來自意識最深處,最不可捉摸的天生異能,與空氣中、與周身、與天地萬物最微塵之間,有種無法割捨之連繫,這種連繫,讓她最初有如木石般面對身外一切,也是這種連繫,讓她不得不逃避,一步一步走出自身囹圄,走進人世間。

被封閉的五官,封閉不了她對整個外界的感知,南宮帶著她再度墜落,急墜的失重感,再度勾出龍三深處,最深最惡的恐懼。

她恐高,來自年幼時記憶最懞懂時的記憶,她恐高。

南宮兩次觸及她的記憶深處,而且,還是最不能忍受之記憶。

在兩腳落地,南宮解開龍三之五感時,龍三緩緩抬起臉,正面迎向南宮,面無表情。

「嗯!」

「我已經確實知道,我要向你追討的一個要求。」

「哦,是何要求?」

「很快、很快你就會聽見,現在,請你離開,我要突破。」

感覺,龍三渾身氣勢驟變,令南宮為之一澟。

那是一種面對未知強敵的感覺,非常玄妙,這種,是高手之間相對立的感知。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黑白郎君南宮恨,期待妳的轉變啦!哈哈哈哈…!」

說罷,瀟灑轉身離開。

地面上,巨石再度封閉洞口。

洞穴底,龍三席地盤坐,將奇石合握雙掌中,開始了她這一生中,最痛最痛的決定,一個突破極限、脫胎換骨,憾動人生的決定。

巨石封住洞穴口後,黑白郎君並未進入馬車內,而是信步緩行,不幾時,迎面來臨,一股銳利的劍意。

身負雙劍,怒氣騰騰,橫路攔阻的正是,問心堡少堡主,莫沉宵。

「黑白郎君,交出龍三姑娘,我可饒你不死。」

「狂妄無知小輩,有何本事,盡展來,黑白郎君今天就要看,你要如何取吾之性命。」

 

 

 

這日,博覽居迎來一位尊貴的來客。

「好久不見了,大師兄。」

「小師妹,的確是很久很久,很久不見了。」

龍耆老見了來人,神情頓時委糜了不少。」

「看到我,你好像不太高興。」

「說出斷情斷義的人,可不是我。」

「已經三十多年過去了,大師兄還是將所有的對錯,放在我的身上嗎?」

「三十多年過去了嗎?呵呵呵…,看來,事過境遷,小師妹的為人,也變遷了。」

「我不認為我自始至終有所變動,是大師兄你變了吧!因為龍三兒嗎?」

「三兒,自始至終與妳無關。妳也無需要想讓三兒留在妳的問心堡,因為,我會阻止。」

「撇開上一代的恩怨,小輩之間,互不知師門背景,宵兒與三兒,是自然認識,自己結下的友誼,我自一開始,一點干涉也無,這樣,大師兄,你要破壞兩個小輩之間單純的情誼嗎?」

「只要妳在的地方,就不單純。我唯一想說的事情,就是妳,快叫妳的兒子死心吧。」

「但是吾兒的情深意動,難道,不能給他一個探問真心的機會嗎?」

「妳口中說出的情深意動,真是令人作噁。」

「大師兄,你仍然這樣誤會我,誤會我的真心。」

「妳有真心?啊呵哈哈哈…,妳欺騙師尊、欺騙眾師兄弟、欺騙了我,甚至欺騙妳自己,成功將自己化身為最高貴,最無辜的女子;至今成為問心堡堡主的妳,還記得,一開始最無辜的人是誰嗎?」

「清月姐姐的死,你還耿耿於懷。」

「若不是師尊最後的遺言,我是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害死清月的人,就算是,與我有血緣之親的小表妹。」

「三十多年過去了,我也習慣大師兄對我的誤會了。今日我前來,是為了賢姪女龍三兒的安全,相信方大娘已經告知大師兄,黑白郎君強行擄走龍三兒,至今仍下落不明,大師兄,難道你一點也不在意?一點也不擔心嗎?」

「如果,不是妳的命根子對我的三兒有意思,妳會對一名來歷不明的孤兒有所關注嗎?更別說,這個孤兒的背後是我,一名最厭惡妳的人。」

「大師兄,不要再推拒我的善意,我今日來,是真心要幫助龍三兒,別說她與我兒是否有情誼在,與我與龍三兒有也個人的交情,無論如何,我今日都必須前來與你一會,就算大師兄你再不願意,我也會前去一會黑白郎君。身為龍三兒唯一親人的你,大師兄,你可要為你的女兒,再次踏入江湖?」

「呵呵呵呵…,我已經是一個毫無根基的廢人,要我介入妳與黑白郎君的鬥爭嗎?我怎麼可能如妳之願?」

「大師兄,我是為你好,為了龍三兒好呀!龍三兒並沒有武功,只是普通的採藥人,身為女子,又慘遭威逼欺侮,難道不該為她討個公道嗎?」

「不用妳浪費操心,我兒吉人天相,自然逢兇化吉,安全回來,至於妳,呵呵呵,還是好好去想想,要用什麼方法轉移妳命根子的心意,遠離我的女兒以免未來問心堡堡主,是妳心中不再貞潔的孤兒。」

「大師兄,我怎麼這樣想,龍三兒是無辜,我很清楚,而且,吾兒情根深種,而龍三兒是如何一位單純善良的女子,我這多年來的相處當然清楚,你不可一再二再的誤會我。」

「笑話!」

龍耆老怒道。

「當年就是妳,用貞潔兩字,逼死清月,用清白兩字,陷害彎湖師弟,再利用人心,最後嫁入問心堡,名聲、利益、好處,全由妳一人取得,妳還能再得意洋洋嗎?出去,妳給我出去,博覽居永遠也不歡迎妳,現今的問心堡堡主。」

「大師兄,你…」池風華退了一步,苦嘆一聲:「好吧,我不再打擾大師兄的清淨,我會去帶回龍三兒,讓她平安回到你的身邊。」

 

 

 

莫沉宵緩緩抽出背上雙劍,此時,一名身形非常瘦小,但身負與自己同等高度、寬度與厚度絕對驚人的重武者,如鬼魅般擋在莫沉宵的身前,背對著黑白郎君。

「少主,主人有令,不可與黑白郎君起衝突。」

「嗯~~高手!」黑白郎君倒是興味十足的打量著。「如果是你,我可以放過欲個奶臭未乾的小子。」

對頂尖武者的直覺感應,非比尋常,這負重劍武者,絕對是值得一戰的高手。

「司,不會與你動手。」那重劍武者,單手一揮,把莫沉宵的雙劍封回背上劍鞘之中,而話語,是對著黑白郎君說的:「主人曾說,黑白郎君帶走龍三姑娘必定有所理由,這個理由,也必定是與功體有關。主人請黑白郎君三思,也務必保全龍三姑娘的安全,主人很快就會來帶回故人之女。」

口吻很是平靜無波,但字句之中,卻是挾著壓迫逼人的氣勢。

「喔!好狂妄的話,你的主人,想要如何帶走龍三兒?」黑白郎君狂意大盛,渾身氣勁施放,怒眉上揚。

「你的對手不是我,我的劍,只為守護而揮動。」

「那是誰?你的主人?你可有你之層度,能滿足黑白郎君對戰之條件?」黑白郎君眼神逼迫著重劍武者。

「呵呵呵…,你很快就會知道。少主,我們離開吧!」

「為什麼,為什麼母親要你出面阻止,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都要擋我前進的腳步。」

「因為,你從不自量力。」武者輕易制住莫沉宵後,「走!」

重劍武者如同來時般,身法鬼異的離開後。

黑白郎君再度撤下功體,而恢復一身平和氣息的他,席地沉思;目前的狀況,不能讓他自由痛戰鬥,這也是他容忍龍三用治療的理由拖住他的腳步……,唔~~他不能忍受迷失神智的戰鬥,毫無戰鬥的意義、更無戰鬥的快感,這區區莫名奇秒的異流邪毒,真是苦惱他太久了,久的他快要忍不住,對龍三下殺手。

不過,今天龍三閉關前那眼神,讓他感覺這段時日的忍耐,值得了。

兩日過後,萬丈古洞深處傳來隱隱的震動,附近問心堡小心監督的人員前來查探之時,只來得及看見幽靈馬車揚長而去。

 

 

 

在隱密的山谷之中,龍三仍是那一身嫁衣,手上是沿路採集的各式藥草,手上快速的撥弄碎化,最後集中成濃濃厚厚的一碗菁華。

「服下吧!」龍三完整的把濃縮成一石碗的藥液送到南宮的面前,「然後告訴我,最初被蛇怪咬中的傷口,在哪裡?」

南宮看了一眼,然後一口吞下,撩起衣袖,露出四孔烏黑的牙印,雖當初黑白郎君自我急救得宜,卻不敵蛇毒的強烈,終究還在是他手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我要用靈能吸引蛇毒,讓它自動離開你的身體,這在段時間,你不能動運功體。告知你,這過程不輕鬆,由我全權處理,以避免殘存的毒素驅除不盡,後患無窮。」龍三正色的道:「承諾我。」

「嗯…允諾你。」

龍三點頭。徵得南宮同意後,龍三兩手運起靈能,掌心覆滿濃郁靈氣,一手按住兩處黑孔,另一手則是放在兩處黑孔一吋之遠,南宮感覺丹田處浮現那道異流,開始在他體內流動。

「不要運功、不要抵抗,讓它自己流動。」

龍三緊蹦的說著,想要完整、完全、無後顧之憂的縮將毒素異流清除,她要用自身的靈能做為誘餌,她的靈能。這段時間的測試與觀察,她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靈能絕對有消除毒素的功能,但是對毒素也有極強大的吸引力,當初她用自己的鮮血意欲解除毒素之時,她忘了,鮮血之中也富有靈能,因此,南宮順利化消三分之一的毒素異流,但是,尚未能化銷的三分之二,卻因為得到這部份鮮血之中的靈能,而二度進化,變得更難纏,所以才會有南宮隨即而來的失控。但是,發洩過後,毒素異流卻是潛藏了起來。

南宮很快的感覺全身麻癢、無力、空虛。這是南宮最痛恨的感覺,卻在片刻後全面包圍,再無反抗之力。內心意氣之爭猶然生起。

「不要反抗!」腦海裡再度響起龍三的聲音,「你若做不到我所指示,那我再無第二次機會救你,你就永遠做一個被慾望控制的黑白郎君!」

「不、要、小看、黑白郎君!」

「那就忍。」

此時時間不過才經過一刻餘,兩人已經滿身大汗,不用說南宮被體內情況折磨不已,龍三自身也在輸入靈能、吸引毒流要順從她所設計的脈流離開南宮的身體的同時,要避免毒素會順著她的靈能,反噬自身,這個辛苦,不比南宮輕鬆。

花去了一個半日、一個整整的黑夜,在天色將亮時分,龍三終於將這糾纏兩人的毒患逼出,龍三手掌之中,竟然只有一顆龍眼大的毒素,被微微泛著亮光的靈能完全包裹。

「好了,昨日給你的那一碗菁華,應該還有部份在你腹中,可以運功運化吸收,補充失去的體力了。」

龍三站起身,踉蹌退了兩步,站穩之後,對著南宮道。

「你、」南宮睜開眼。

「放心吧!先恢復自己吧!」說完,跌跌撞撞的走向谷中一隱密深處。

南宮深看了她一眼後,立即催化藥力,不需要太多的時間,南宮發現毒素異流盡除之後,自己的內力根基更加厚實凝煉了一分,雖然只是一分,但對他這般已站在絕頂巔峰的高手而言,這一分,萬分艱難。

須臾,南宮運化完畢起身,尋向龍三,在一處不易尋找到的亂石堆處,看見龍三在碎石堆中翻找著什麼。

「妳在做什麼?

「將毒素做最後的利用。」

「如可利用?」

「埋在石草萌發之處,也許數十年後,能再生長出來,能再有機緣救助其它的人。啊,在此,找到了,這裡還有部份莖根殘存。」

看著龍三把毒素處理好之後,緩緩走到一處較平整乾淨的山壁邊,倚靠著山壁而坐。

「你可以走了,三天後,我會去你,向你說出我的要求。」

「妳要孤身一人在此?」南宮凝聲道。

「這已經不是你的問題了,你走吧!」

南宮看龍三閉上眼,不再看他,他也沒有移動。

「南宮,不要讓我說第三次,你不是聽不懂人話的蠢人。」

南宮為之氣結,他怎麼會聽不出龍三口吻中對他的不耐,已經把連繫兩人的毒素解決之後,分道揚鏢本就是應該的事,但是見到她這般迫不急待的模樣,一把肝火蹭蹭的直升。但是看她臉上蒼白無血色、眼框下的青痕,從一開始,她就沒自願留下過。

「哼!黑白郎君就等妳的要求!」

南宮轉身大步離開。

龍三耳朵辨別,確認南宮完全離開山谷之後,才收回萬後一絲清晰,緩緩倒臥,昏睡了過去。

 

 

 

距離山谷五哩之外,有兩條身影冷冷而立,就是在等待。

「唔,就是妳,要與黑白郎君一戰,放話要奪回龍三兒的人。」南宮仔細打量著站立的兩人,其中一人是三天前那位年輕人,另一人是身著華麗宮服,氣質高貴又強盛,手持杖劍,婀娜而立:「果然是絕代高手,很好,黑白郎君復原之日,就有此大禮,真是太美好的禮物,哈哈哈…來吧!」

「黑白郎君,我們可以和平解決事情,只要你將龍三兒姑娘交給我們,無意義的鬥爭就能避免。」

問心堡堡主池風華,先禮後兵的開口道。

「母親!」莫沉宵急道。

「宵兒退下!」

「哦!交出龍三兒,憑什麼?」黑白郎君嗤笑著,「廢話少說,你母子倆人,齊上吧!」

「加上吾子,怎能盡情一戰,」池風華嘆道:「黑白郎君,應該說,這一戰不是為了龍三兒,而為了吾兒的自尊。池風華要讓吾兒看清自己,是如何的資格,才是擁有保護女人的猖狂。先生,請了!」

「說的好,來吧!」

語甫落,人未動,壓人的已將四周氣流引爆,莫沉宵被兩人施放出來的氣壓逼的不得不退,一退再退,最後咬牙一縱身,躍上身旁巨樹之上,秉氣凝神觀注下方兩方高手的戰役。

兩人同時動手,驚天第一掌。

直到現在,莫沉宵才明白,為什麼母親一直說他太年輕,還不能走跳江湖,必須再精進武功修為。

直到現在,莫沉宵才明白,為何眾人一直阻止他單獨挑戰黑白郎君,因為,他之修為能力,竟然與母親不相上下,甚至,隱隱更加強悍。

以前所不明白的,現在在觀看這場戰鬥之時,全都明白了。

高手過招,不是極久,便是轉瞬之間,所以,黑白郎君與問心堡堡主池風華,也只有前後三招,驚天動地的三招,便將山谷之外樹林木石盡數夷為平地。

而莫沉宵則是被三招的餘威重創,傷得不輕。

之後,問心堡堡主池風華帶著兒子離開,而黑白郎君就地調息後,吐出一口瘀血後,招來幽靈馬車,便離開了。

 

 

 

得到自由之後,龍三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決她與問心堡之間的事。所以,在谷中休息夠了,她便直直往問心堡而行。

她透過農人,用身上嫁衣換得一身陳舊灰白色的書生衣袍。

她行走之間從容不迫,但在他人眼中安祥悠然的步伐,卻是異常的速度,她很快的來到問心堡城牆之下,大門之口。

「龍姑娘,妳來了,好一段時間不見。」門口守衛是常常見的熟人。

「最近的確有事在忙,請向堡主通報,說龍三兒前來拜謝堡主,同時向堡主取回先前寄送的藥物。」

「龍姑娘呀,妳怎麼不直接進入,以前妳又沒有在門口等過。」

「勞煩你傳話,拜託了。」龍三淺淺的笑著。

等池風華與莫沉宵一前一後的來到城牆門口時,龍三灰白色書生袍衣,迎風飄飄,時正接近傍晚,申末的時間,日陽威力已經漸消,卻也襯得龍三一股莫名的氣質。

「龍三姑娘,妳、受苦了。」池風華款款走近,她是個高佻華美的美麗女子,一走進,方顯得龍三嬌小。

「何來此言?」龍三顯得相當驚訝。

「龍三姑娘不是先前被黑白郎君所擒制嗎?」

「這倒有趣,我與黑白郎君是有事處理,現在算是解決的差不多了,聽說堡主與黑白郎君有所誤會,因由來自龍三,所以前來向堡主說明。」

「何不進堡內一敘,也讓我們好好的敘舊,了解這段時間的誤會。」

「不,就是我過去與堡內之人太過份親近,導致使他人發生誤會,這個失誤,龍三必須解開。」

「龍姑娘,妳說什麼?」莫沉宵走了靠近,他心底非常的不安,非常的恐慌,好似,一切就要…

「相信,有人去找過我名義上的義父,龍耆老,他也會為他們解說我的個性,應該是說,我的本性,至於堡主,信不信,不在我所關心。」

「龍三姑娘,妳所說,可能傷到一位愛妳的人,可要慎言。」池風華瞇起眼睛。

「堡主,恕我無禮,我為何要為一位不是親人,不是朋友,只是熟悉的人,付出不必要的關心?」

「妳可知,這樣的宣言,等於是向我問心堡宣戰!」

空氣中無法忽視的凝重,莫沉宵卻是癡癡的望著龍三。

「但是,龍三不能說違心之言。」龍三平靜的問。

「實話實說,傷人,同時,也有可能從此變成陌路,甚至是仇人。」

池風華走近龍三身邊,一手臂之距離,池風華卻隱隱感覺,再也近不了任何一分一毫。

「是敵是友,我想,從來不是我來決定,問心堡中所有的人,都是龍三認識的熟人。」

「只是熟人?」

「非常熟的熟人。」龍三平靜的說。

「不是非常親近的人,甚至連朋友也提不上?」

「龍三的朋友,只有夢情一人。」

「那我呢?」莫沉宵喊道:「這三年多來的相處,這三年多來的點點滴滴,對妳而言,我甚至連朋友也談不上?」

「但是,夢情說,說妳…也可能對我有情,所以我…」

龍三抱歉的搖頭。

「夢情在我面前挑破你的心情之時,我就開始疏遠你,我無法在夢情面前直接反駁,暫時就只能閃避。」

龍三回頭再次面對池風華。

「堡主,我還有事,不能在此擔擱太久,是否能將我先前寄請夢情送至問心堡的貨物,此次,我要拿其中一味植物,做為這次的酬勞。」

「龍三姑娘,妳為何突然變成這樣冷漠,是不是、是不是黑白郎君?是他威逼妳,讓妳…讓妳…」

「為什麼你認為黑白郎君可以影響我的想法、我的決定!」龍三反問:「人之於成人,就是擁有自我,擁有獨立權,少堡主,雖然不需要,但是我很感謝你的關心,也希望你的關心,放在自己的親人身上,不要讓堡主擔心。」

池風華在莫沉宵與龍三談話時,伸手想要擒住龍三,沒想到,龍三一個輕盈的旋身,有股柔和之氣,擋住了池風華。

「妳有功力了!」池風華驚疑。

「只是師門的秘法有了突破。堡主,如若龍三今日所求不便處理,那龍三要先行告退,擇日再請堡主派人送給夢情,龍三告…」

「不行!我不准,龍姑娘…」

「一切相處,隨緣了,堡主,告辭!」

龍三似乎用盡耐心,一個閃身,再度遠離堡主與莫沉宵,再一次行禮後,不留戀的離開。

留下問心堡眾人多數茫然,堡主陰沉的臉,莫沉宵黯然神傷。

「傳令下去,將龍三姑娘取回的藥草,分門別類,並且將她要取回的那項另外取出,再加上黃金百兩,一同送至夢情手中。」

「母親!不要…」

「宵兒,你還看不清嗎?這段時日的勞師動眾,換來是龍三無情的撇清態度,她對你根本無情,你又想怎麼做?」

「我…怎麼放下?」

 

 

一身陳舊書生袍的龍三,靜靜的走進蘭亭榭,方大娘聽聞急忙趕了出來。

「龍姑娘,妳終於回來了,妳無恙吧!黑白郎君他是否有對妳…」

「亭主,我今天來,就是來解除誤會,我與黑白郎君並沒什麼事情,誤會解除,事情也解決了,亭主不用再放在心上。」龍三微笑的道。

「可是,我、錯判情況,讓妳發生事情,這是我的錯!」

「所以我說,解開誤會就可以了,亭主不要放在心上,相反的,龍三因此次的經歷,因禍得福,總之,放心吧!」龍三再次保証:「情姐姐在嗎?我想見她一見。」

「她…目前不在,但是,妳留下來,她近兩天一定會回來,我派人去找她。」

「不用了。」龍三搖頭,「就麻煩亭主代我轉達吧,問心堡那邊我也去過了,一切事情也都處理了,到時堡主會派人送來我的酬償,四片石條狀草藥,就麻煩情姐姐代我收下。」

說完,就要離開。

「龍三姑娘,妳不留下來等…」

「不用,我與人有約,不便久留。」龍三再次點頭。

 

 

 

「三兒快回來了。」龍耆老抬頭望著天空,嘆息的道。

 

 

龍三喜歡步行。

她一步一步的走在樹林之中,她知道,她找得到南宮,找得到黑白郎君。

她,來到初次醒來的那片空地。

夜晚已經來臨,她自如的走在夜色之中。以往,她在一入夜就必須就地駐紮,功體太弱,夜中行走不安全。現在,她全身靈力自行運轉流動,加上天賦能力,空氣之中,每一分每一毫,都能為她提供訊息,讓她自然行走在天地之間。

這種感覺,她並不覺得欣喜,因為,能力愈大,身上揹負的枷鎖愈多,她更不能自在。

到達她的目的地時,她看了看靜宓的夜,升起一堆薪火,盤坐托腮。

「我想,妳會到哪裡找我,原來妳在這裡。」

幽靈馬車悄悄進到這個地方來,黑白郎君懶懶的倚在馬車門沿,一副好生無聊的表情。

「你來了。我以為,我要花點時間找你。」龍三自懷中挑出數種植物,又開始她的碎取精華。

「現在我不需要了。」

「有好東西,和認識的人分享,反正你也喝過,沒什麼需要忌口。」

一樣粹出一碗的草木精華,一人一半,仍是讓南宮先選,然後,她先喝。

「妳有什麼要求。」喝完,南宮問。

「明日日出一刻,與我一戰,如果我能制住你,我要你對我親口說四個字!」

 

 

 

「後來呢?後來呢?」夢情最後是在博覽居中找到龍三,向她詢問這段時日所發生的事情。

「沒有後來了,全都告訴妳了。」龍三悠閒的撥弄手中植物。

「不是呀,妳先是治療好黑白郎君之後,又與問心堡劃清界限,最後又去向黑白郎君索取一個要求,三兒呀,妳是對他提了什麼要求呀!」

「一場戰鬥。」龍三道。

正在吃果子的夢情嗆到,「戰、戰鬥,什麼意思,妳腦子沒事吧,怎麼挑戰黑白郎君,不要命了?不對,妳沒什麼武功,黑白郎君怎麼會同意妳的挑戰。」

「他同意了。」龍三調製出一碗散發淺淺香氣的汁液,「來,這一杯,養顏美容喔!」

「黑白郎君真的與妳,打架了?」

「是。而且,我借用天地間的靈氣,僥倖制服了他片刻。」龍三把汁液推給夢情。

「為什麼要跟他挑戰?因為妳被他囚禁了這段時間,妳要為此報仇?」

「不是,他得罪了我,觸犯到我的底線,兩次。」

「什麼底線?」

「我恐高。」

「啊?」

龍三很好心的再次說明,被黑白郎君驚嚇兩次的經歷。

「妳,就為這個原因,才去挑戰黑白郎君。」夢情哭笑不得的道。

「這是我的底淺。」龍三很認真的點頭。

「我明白每個人都有其不可觸犯的底線,但是,通常,不是應該對被侵犯這件事,更加重視嗎?」夢情搖搖頭:「好友呀,對這件事,我一直沒能了解你的想法。」

「想法呀…身體被藥物、毒素影響,進而有了親密的關係,這不是出自於己身意願,的確是很讓人不愉快,但是,這是誤會,誤會解開,他有有歉意,我接受他的歉意,這不就了結了。」

「啊?就這樣!」

「就這樣。」

「那恐高…這個問題為什麼…妳要這般在意?」

「我恐高,非常恐高,他兩次讓我無心理準備之下由數百丈高處與萬丈高度墜落,而且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還嘲笑我,我不能忍受。」

夢情撫額無言。

「最後,妳真的制住了他?」夢情忍不住再問,挑戰黑白郎君,最後仍毫髮無傷,這怎麼可能?

「就說,我借用了天地靈氣,算是…有點作弊吧!至少,我用心讓他正視他的錯誤了。」

「那妳制住他,算贏了之後,黑白郎君怎麼反應。」

「我讓他認真向我道歉,為那兩次的恐高墜落,這很重要,因為我不能讓自己為這兩次不愉快的經驗,落下心病。」

「他真的道歉了嗎?」

「有呀,還相當誠心誠意。」龍三點頭道。

夢情真不知該怎麼說,她這個朋友…就是腦子跟常人不太一樣,難怪當初方大娘被龍耆老的態度氣極,父女、父女…,唉!

「接下來,妳有什麼打算?經過前一段時間的風波,我知道妳心情被影響不小。」夢情再問:「而且,我也想知道,黑白郎君與妳以後,是不是…會有什麼發展?」

「心情是有影響,接下來,我會閉關一陣子吧!」

龍三再度動手撥弄另一堆植物。

「那黑白郎君呢?他是妳的男人!」

「不是。」龍三白了夢情一眼:「這種人,多麻煩,他認識的人太多,麻煩太多,認識就好,不用太熟。」

「啊?那…妳將來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妳總要嫁人吧?」

「嫁人?妳腦子糊了,我為什麼要嫁人?喔,妳想嫁了嗎?所以想拉我一起,我有一次聽到別人說,好朋友要一起嫁人,同一天成婚,生下來的孩子還要結親,說是指腹為婚。妳、不會也想這麼做吧!」龍三皺起眉頭,「醜話說在前,妳嫁妳的,賀禮我會奉上,別拉我一起。」

「三兒,妳不成親,龍前輩不擔心妳的後半輩子嗎?」

「我的生命,我的後半輩子,只有我能為自己負責,為什麼要讓龍耆老前輩擔心?」

夢情無言了。太久太久的時間,龍三兒一直表現的跟普通人無二樣,要不是今日一談,她都想不起來,當初會積極接觸龍三,就是因為她的為人處世實在太白紙一張,與世人相異太大,才會因為關照她而成為好友。

「我認為,妳在黑白郎君心中,一定會是很特別的存在,也許將來有機會,你們倆人……」

「別、別、別…」龍三揮手打斷夢情的話:「別再掃興了。」

兩個年輕的姑娘,在博覽居的花園中輕鬆談笑,而在博覽居的大廳窗邊,有兩個人看著這兩個人。

「我說吧,我的女兒,沒什麼好擔心的。」

「前輩,我真是…你們父女倆,實在太異常了。」

「人生在世,就要自己能活的快樂,為何要讓他人的認定或是目光而屈服?」

「只是,如果,將來龍三兒懂情了,也有心怡之人了…」

「那也是三兒日後該面對的問題,我認為,不會是問題。」龍耆老呵呵笑著。

 

 

後來記事

其實,多年之後,博覽居的繼承人有兩個人,一個叫做白無垢,一個叫做黑染塵,這是一對雙生子,他們自稱沒有父親,只有母親,不過,一個擁有強憾的武力值,一個擁有相當高資質的靈力天賦,可惜兩人對武林並不太感興趣,若不是被家裡大人踢出門遊歷,恐怕連南武林都不知道有這對雙生子的存在。

據說,南武林有個問心堡,其堡主一直想讓這對雙生子其中一人娶他的女兒,可惜,兩方年輕人都不願意。

據說,曾經,有一台幽靈馬車,曾經出現在博覽居過,沒多久,又離開。

據說,都是傳說。

聽聽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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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

看過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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