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未夜

或者是白天，或者是黑夜。時光流轉，就是這樣的神秘，也叫人如此傷感，素還真坐在朱雀雲丹案前，朱雀雲丹在為亭台繪景。此情此景，亭台位在宣紙之間，留白許多，而環繞在亭台周遭，是如同現實一般，一花一木，一石一草，栩栩如生。

「朱姑娘，這畫，似乎未完成。」素還真見她已經紅泥落款，忍不住問。

「怎會，就像時間一般，畫也有時間，它完成的是現在。」朱雀雲丹頑皮一笑。「秋分，來，等墨乾透後，再上錶框。」

「是，小姐。」秋分小心的拿開畫而去。

素還真略有不解，滿園子一下午的書畫，盡人花鳥蟲禽，竟無人物。

「朱姑娘，妳，不畫人物像嗎？」

「素先生，你不也不畫。」

「我沒有不畫，偶爾為之，只是較少。」

「我有所不畫，不熟者不畫，無目的不畫，不經心、不畫。」

朱雀雲丹一一拾起滿園子披散晾乾的紙張，素還真也幫著收拿。

「這些畫，都是極好的。」素還真一一再次品味著。

「是呀！極好，我也很喜歡，今天的畫，很舒心。」

朱雀雲丹回應著。

只見朱雀雲丹將畫入做兩疊，一疊全是靜物，一疊全是活物，半還身，笑問：

「既然素先生覺得畫好，那，想要怎麼處理？」

「這…」素還真一時還真不知怎麼說，那兩疊畫作中，有朱雀雲丹的作品，亦有他親手所繪，如此一來，倒不知該如何取捨了。

抬眼一看，天色將暗，時辰、也接近尾聲了。

「劣者將畫寄放朱姑娘，來日再來取拿，如何？」素還真放下手上那疊，問向朱雀雲丹。

朱雀雲丹一頓，動作慢了起來。

「也是，時辰也該到了。」

用力一閉眼、再睜眼，揚開笑顏。

「如此一來，我自為素先生擇畫錶框，好好收藏，待來日素先生再來時，定不叫你失望。」

素還真看著朱雀雲丹此時輕巧笑顏，不覺得…張力逐漸生出，喉間亦乾躁起來。

「如此…甚好…」語音怎麼變得乾澀。

又是一陣無言凝語。

「小姐小姐，我準備了茶點，你們畫了一個下午，一定也很累了，來吃一些點心，待會再用餐，我告訴你們，我今天做的菜，絕對跟之前的完全不同，你一定會喜歡。」

「真抱歉，秋分姑娘，劣者要告辭了。」

「蛤…素賢人你要離開了？不先用完餐再走嗎？」

「不用，劣者有事，真要離開了。」素還真瞧秋分依依不捨的神情，心情卻是一輕。

「秋分，不要為難素先生，素賢人是江湖中人，有重要的工作，我們也該讓素還真回到武林中去了。」

「那這樣，再等我一會兒，我把點心包一包，讓你在路上吃，晚餐也省一點。不用在野店吃不乾淨的東西。」

「多謝秋分姑娘。」

素還真與朱雀雲丹，再次對著秋分的背影相視而笑。

「這此分別，願朱姑娘身體康健，平安自在。」

「我也祝福先生一路旅途平安，萬事大吉如意。」

兩人一板一眼的說著離別客套話，卻又笑了起來。

「這過去數天，對素某而言，真是如同美夢一般，安詳平靜，忘卻塵俗，忘卻煩惱。」

「我在這相處中，亦是進益多多，素先生不愧是武林賢人，亦師亦友，令朱雀雲丹不忍放過渴求知識的機會，讓素賢人耽擱行程了。」

「好說，也無妨。」

這時秋分來了，一個大籃子的吃食。

「素賢人，這裡有很好吃的點心，足夠你吃好幾頓了，還有小姐取冬不落地的雪加上梅花花瓣釀製得來的清湯，絕對令你難忘。」

「多謝秋分姑娘，朱姑娘的用心，素還真告別了。」

接過食籃，素還真一揖，轉身瀟灑大步離去。

不用回頭，此時此刻兩人心知肚明，這一場相知相惜，還需繼續演下去，直到最後。

主僕兩人凝望的背影，看不見素還真此時的表情。微皺旋眉，神情木然，行走似乎灑脫，其實，只有素還真自己知道，這步踏的有點重，動作有點僵，心，是不捨的。

良久，連刀獸劍禽都站到一旁好久了。

「朱姑娘，人已經走遠了。」

「是呀，人都走了。任務也完成了。」朱雀雲丹笑著。

返身回到不夜天，心口有些悶，喉頭有點苦。婉拒了刀獸劍禽的關心，朱雀雲丹扶上秋分的肩頭。

「秋分，咱倆人…用膳去！稍後，我要在庭園裡走一走，夜裡可要好好的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