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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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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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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華碩
美美低
誰還會發現我的穿著與說話的樣子，那一定很悲慘吧。
不，也許…我一直都會在別人的眼光裡過活，那樣刻意討好的結果，好像是不能讓時間任意浪費似的。因為有人會嫌棄，所以要更努力地把自己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然後，努力擠出年輕時迷人的笑容，即便老人斑與皺紋都會抓著我不放！
身體跟著衰老的時候，比洩了氣的氣球還要難看。當然情感也就不易湧出，害怕自己不中用，盡專找年輕人攀談、閒扯；他們講的話，怎麼連一句都聽不懂，就更顯出我的年紀。
必須說，上了年紀，肉身比拖油瓶還不如。任何東西加上頭都不合適，動不動就老往醫院裡跑，等待給醫生檢查；可怕的病菌，常要入侵我的體內，看看我還有多大的機率可以再多活幾年，甚至是幾個月。進入棺材前，我希望四肢健全，還有不發臭，因為我最愛乾淨了。人死了，哪還會呼吸，根本就聞不到屍臭味！
「照片」是另一個提醒的記號。擺在一本相本中，不會因時間而變老，依然生龍活虎。每當翻頁時，我都會有這樣的心情：「為什麼那個時候，這麼不開心、笑得那麼假，到底是什麼事讓自己格格不入？」我早忘了事發經過，可是照片裡的自己，真的很像天使：少不更事──不會認為是愚蠢──我看了都會讚嘆不已！
留不住的東西，除了人以外，偏偏記憶力愈來愈好，好到自己都快抓狂。不像有些老人會失智，笨得像頭豬，出門後不知道回家的路。更可怕的是，隨時都處在一種饑餓狀態：看到什麼就抓起來往嘴裡塞，那還是人嗎？我無法安然入睡也是這原因。擔心終有一天，我也要入列其中，成為親人的負擔，惹人嫌了。
園藝是我近年來熱衷的活動。可以讓我多親近大自然，吸收日光；看著生命努力地從土裡冒出，就會滿心期盼能開出不一樣顏色的花來。香不香沒關係的，只要還活著，花照開，這樣我的心情會比較開朗的。眼睛需要一些刺激，因為來日無多。我說這話，不是為著沮喪，心裡明白死亡是自然要發生的事；不想躲，也不想多說什麼話來掩飾，它是我人生的一部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降臨。
「感傷」是屬於不知愁說愁的人的；我的感覺還保持著，它一點都沒有變老，也不可能離開我。儘管年輕是一場必須透過失敗與成功交替的戰役。在愛情上我不服輸，在精神上我給自己打了一百分，沒有遺憾。回到未來是電影中才會出現的場景，我的未來屬於未知，不可侵犯。還有很多未實現的心願，並不會有因此斷送；有人會繼續重覆我所說的輪迴，一遍又一遍，不肯罷手。那大概是辯認年輕最好的方式。
如果要把年輕一併帶走，我想我會為它標上句點，那並不是結束，而是伏筆，科幻小說都是這麼寫的。不死的是精神，而非肉體﹝縮小的屍體，因人體有百分之七十是水。﹞
人生是一本「有續集的」科幻小說集──沒有結局。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50224&aid=1086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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