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千年百結.二》將會於第四十章完結,請大家熱切期待!^^
三十五、臨別的餐宴
水然著
冬季的北海道總是熱鬧滾滾的,除了因為札幌的燦爛冰雪祭、稚內的拉狗雪橇大會、層雲峽的冰瀑季和釧路及帶廣等地的冰雪節,美食更是一大吸引力,島國日本盛產海鮮,以鮮甜美味的海鮮盛名,春夏秋冬上演著各種南方少見的珍饌美食,外國人必前來大快朵頤才算到過北海道。
位於瀧川的深見家族,經營瀧川財團,在北海道道央和道南掌握一定的勢力。財雄氣大不單從深見真晴的姿態可見,亦從晚餐的菜式可見一斑,集北海道螃蟹、堪察加擬石蟹、開花蟹和毛蟹於一餐,加上魚鮮蝦鮮,鮭魚刺身、著名的「石狩鍋」和鮭魚卵;鮮蝦刺身、壽司和海鮮鍋,從海膽、海螺到帆立貝到墨魚,擺了滿桌。
如此陣杖嚇得幻方一家子呆在門口,在場的只有深見算自在,勒奇繃緊了冷臉,阿沙奇則隨意坐著,他面前只有白粥,因發燒要吃得清淡,但從他苦瓜一樣的臉表明,他一點也不喜歡吃。
「各位請坐,這是從各個海港搜集回來的海鮮宴,特地宴請方先生合府,算是深見為你們洗塵。」深見真晴坐在主席位上,比著空著的幾個位子,示意他們坐下。
幻方腳尖碰著軟墊,避過過矮的桌子,屈著腳坐好;奔奔兔子熟練地跟著動作,優雅坐好;水然見著父母正坐,也不敢站著失禮,忙坐好;鮪魚見大家都坐好,只得她一人站著,蠻怪相的,匆匆坐好,雙膝沒準頭敲在榻榻米上,發出悶悶的咚咚聲,聽得水然皺眉,鮪魚皺了小臉,裝作平靜,膝頭滿痛的。
「淡出鳥來呀……淡出鳥來呀……」阿沙奇攪拌著白粥,有神沒氣地說,美食當前,不沾上一口,真是虐待自己,唉!
什麼淡出鳥來呀?鮪魚暗暗撫平膝蓋的痛,哪來有鳥類的菜?她拉拉水然的衣衫問。
「阿沙奇只有白粥吃,有點口淡。」一看阿沙奇這類人喜歡吃香喝辣的,怎吃得了清淡如水的白粥。
「我覺得我的味蕾沒了感覺,是不是要檢查一下?」前一刻沒精打采,此刻他的虎眼睇向美味的蟹鍋,筷子勤快一夾,命中目標──肥美的蟹鉗。
「阿沙奇,燒退了嗎?」
到口的美食給勒奇問著了,阿沙奇乖乖放口回答:「退了啦。」大口又作勢咬下,再次給勒奇的話截住。
「明天我和方先生會回去綠野泉,你確定吃下之後,跟得上我們才好吃下。」勒奇的話冷冷涼涼,隱藏裡頭滲著的關心。
「我會啦!」阿沙奇得到特許,清粥擺一旁,魚蝦刺身和蟹盛宴擺兩邊,大快朵頤去。
「你們要走?」深見真晴錯愕一下,臉立即冷得如霜降。
「難道要留在這裡一輩子。」阿沙奇含住滿口的食物,嫌不夠忙的搭口,口齒竟然清晰,不知在哪練成的神技。
勒奇和深見沒有搭理阿沙奇,兩人的眼神隔桌對上,深見的眼神冷冰,勒奇的眼神銳利。勒奇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不能勉強。」
「沒有勉強。」深見肯定地說,但旁人不知道肯定些什麼,只有這兩名異人知道。
勒奇沒有說話,睇向水然和鮪魚兩姊妹。水然深究勒奇移開的眼睛,剛才的對話好像和她們倆有關,水然沈默吃料理,旁邊的鮪魚吃得快意,反而幻方和兔子因莫名的寒意,吃得不太下。
除了鮪魚和阿沙奇,眾人皆想這一餐真難嚥。
※ ※ ※
冬日暖陽,三個男人將行李全搬上車,車門沈重關上,全部人塞進七人車上。
勒奇充當司機,調較鏡子,握著方向盤道:「沒有東西遺漏嗎?」大家搖搖頭。
「出發了。」
「那個深見竟然沒有來送行,啍!跩得二五八萬的樣子!」阿沙奇身體好一點,就猛發囉嗦。
「想不到竟然是阿沙奇最惦他。」勒奇趁機又取笑他,平穩開著汽車。
阿沙奇臉上一陣紅,不知道是氣紅,還是在發燒。大家見到他突變的臉色,笑得開懷,唯獨鮪魚若有所思,虛應微笑,腦子給昨夜深見真晴的身影盤據。
※ ※ ※
夜半,月光斜照,鮪魚眨眨靈動的眼睛,睇著紙窗上的剪影,剪影輕搖,有風,點點的小影落下,有雪。鮪魚彈跳起來,只怪之前睡得太多,現在怎的也睡不著。尤其今天多事,深見和阿沙奇先後闖進房間,她活活地給嚇了兩跳。兩人不相上下的炙人眼光,更令她心怦怦跳過不停。給他們這一嚇,想安安穩穩睡也難,怎知他們會哪個時候又跳進來嚇她。
鮪魚吐吐舌,睏睏小虫遲遲未來,難道給她瞪得怕了,逃竄去了。看向睡在旁邊的姊姊,打著小呼,睡得很熟,睡虫子不會是歧視她吧。突然想喝鮮奶,睇向時鐘,未到十二點,希望傭人未睡,給她一杯熱鮮奶助眠。
黑漆漆的木廊點了小燈,鮪魚頓覺失策,她應該把房裡的電筒借來用。她瞇瞇眼,認不到路來。
「需要幫忙嗎?」聲音冷不防在背後響起。
鮪魚像離水的活魚彈跳一下,拍拍心口,回頭瞥去,是白色的和服,她抬起頭,小嘴微張,竟然是深見真晴!
「沒……沒有事。」鮪魚扯笑,現在不想見這個人,快快打發他走就好了。她寧可在木廊遊盪,也不需要他的幫忙,加上他的眼光森森,冷得如外面的白雪,她一向對冷沒什麼好感。
深見真晴一向不是容易打發的人,他轉了姿態,俯首睇著只及他肩膀高的小鮪魚。
餘悸未平的鮪魚防備地睇著他的一舉一動,下午水然對她說,如果男孩子不規矩,就……踢他那裡……鮪魚睇著深見,小腳卻有點抬不起來,至少深見現在沒有不規矩,而且她不敢啦……嗚……姊姊有點難度耶!失敗了,下場會不會更慘?
鮪魚天人交戰的時候,正苦惱得不得了,竟然聽到自己說了一句話:「熱鮮奶。」她立時掩口,何時變了大嘴巴說了出來。
「熱鮮奶?」深見沈吟,略施小術套鮪魚的話來,突然拉著鮪魚的手走。
鮪魚驚得呆在原地,惜她人小體輕,三兩下小反抗就給深見拉著走。
「喂!」鮪魚小貓似地抗議,右手相接的暖意卻令她遲疑。夜裡她忘了添衣就跑出來,手腳逐漸冰涼,溫熱的體溫無疑是一大誘惑,她原以為深見連體溫都是冷的。
深見真晴感覺鮪魚沒有反抗,更理所當然地握住略為冰涼的小手,比鮪魚大上很多的手密密實實包覆,熾熱的體溫烘得她的手暖暖的。暖意隨著血液的流竄,紅暈快速在可愛的臉蛋形成。
這一切落在躲在不遠處的眼睛,水靈眼睛的主人見兩人走遠,不禁緊張起來,悄然追去。黑暗中不單躲著一個人,強勁的手勁罩上小人兒的後方,少女沒有防備得如兔子,感覺大手掩至她的口和腰肢,才驚覺要防備,惜來人是個獵者,怎會輕易放過到手的獵物。
少女徒勞掙扎兩下,隨即落入禁錮之中,她縮著身體。
兩下奇怪的擊打聲,她身體給一股拉力牽扯,旋了一圈,暈頭轉向地落入清淨的氣息中,磁性的聲音同時驚告:「渡部,別動我的人!」
「潼神官,職責所在,失禮了。」渡部謙厚說道,姿態卻沒有讓步。
少女茫茫然抬頭,這霸道的語氣唯勒奇所有,悄悄舒一口氣,她不喜歡被陌生人碰著,活像會從那裡開始受污染似的。不過,勒奇佔有的姿態,令她有些許反感,什麼是他的人,她身上又沒有標籤!討厭,大家都這樣說!水然正開口抗議,勒奇的大手撐著她的頭往懷中帶。水然呼吸勒奇清爽溫熱的氣味,火般的灼熱,水然立即臉蛋緋紅,他們不用靠這麼近吧。
「我不會插手,沒得勉強的事,深見自會知曉。」勒奇擱下話,雖說和深見是宿敵,意見卻總會不謀而合,深見不是人云亦云的人,也不是個謙遜得接納別人意見的人,只能讓他知難而退。他將緊張妹妹的水然拉走,安撫這個護妹過度的小佳人……
※ ※ ※
車外白雪依然,鮪魚嘆口氣,昨晚深見放開了她,他沒有來送行,她心中若有所失。
坐在駕駛座旁的水然,憤憤不平地咬著唇,別過臉瞥向車外,不理會旁邊駕駛的少年。豈有此理,不知道深見對鮪魚說了什麼,她又不是三姑六婆愛探聽,努力壓著那份過度的擔心。告訴自己,越過那山,就到阿沙奇的村口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