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告終的天罰
水然著
極光源刷白了天空,為灰天破開厚實的雲層,透出一束束的曙光,異象持續。下雪的速度慢了下來,直至完全靜止。
「時間停了下來。」深見真晴淡淡地說,小心呼吸,他確定肋骨裂了。
「奔奔女士究竟是誰?」勒奇問,他剛才察看過水然和鮪魚,兩人沒有受傷,還有呼吸,同時失去了知覺。
「你還不清楚嗎?她和你本是同籍。」深見平氣休息。
「同籍?」勒奇不明白深見說的話,趕去將阿沙奇接過來,高大男孩滿身是血,呈半昏迷狀態。「阿沙奇振作點!」
幻方再管不了其他事,她的妻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兔子她……」
金光漸止,奔奔兔子浮在半空,合上雙眼的臉容祥和,額頭開了一個金色的眼形紋章,她悠悠睜開雙眼,眼神平和而威儀,聲音如音律:「眾生皆有其生之法則,亦有其終結之法則。」
「大姊?」七天女伊地知理沙子驚叫道,大姊是眾姊妹中法力最高的一位,獨得天帝真傳,妹妹們都不敢頂撞的人物,幸好她生性淡薄,常置身事外,但她怎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大姊?」源義人沈吟,咬牙想,今次又多了個障礙,大姊一管起事來,可會沒完沒了。
「長天女?」同籍原來是這個意思,勒奇按住幻方的肩搖頭,以防幻方『以下犯上』,前面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長天女了。
「認得我來了嗎?二妹、七妹和九妹。」長天女儀容華美,慧黠的眼睛一睇,對事情心中已有十之八九的掌握。「身為天帝的女兒,下凡來世,是為了修練,自相殘殺,殘害生靈,陷害忠良,成何體統。」
理沙子不知為何懼怕長天女的威嚴,不敢吭一聲,知道自己的作為給長天女看得一清二楚,無所遁形。
「天女下凡普渡眾生,若不然拋卻驕傲,當個平凡人過日子,不要搬天上的那一套來人間。」長天女指有所指地瞥向源義人。
源義人本就打從心底裡不服長天女,在天庭時處處阻撓他的好事,他早已和長天女不合的事,眾神皆知。他壓下不服的心情,道:「大姊教訓得是。」
「若真有悔意,長天女就不會醒覺。我乃天帝之長女,賜掌仲裁之力,維繫生命與命運之輪……」長天女喃喃訓示,就如訴說天下初開之事。
源義人狀甚懊悔,雙手搥打地上,實則使出巨力,猛力一拍,一抹響雷落下,不偏不倚落在長天女的位置。迅雷不及掩耳,長天女必定成了炮灰!
轟隆隆的巨響迴盪,紫藍閃電亂竄,擊在地上的白光刺目,物件全覆上白光。
「兔子!」幻方喊道,兔子的身影被百束白光包圍,久久不散,心若懸空,人一支箭似的衝出去,給勒奇猛力抓住。
「方先生,不要去,危險!」勒奇箝制幻方的肩膀手臂。
「兔子!放開我!我要去救兔子!」幻方似是發狂般掙扎,勒奇差點鬆手,立即收緊。
「方先生!冷靜點!你仍有女兒要顧!」幻方終於聽進勒奇的話,放鬆下來。
白光終於消散,長天女依然佇立半空之中,絲毫未損,全身包覆一層護法,將雷電迫退。長天女怒瞪源義人,道:「不知悔改!長天女之力是仲裁,將施以最嚴厲的懲罰!」
源義人沒料到長天女恢復十成神力,方才雷擊只當蟻咬,知大勢已去,慌忙落逃。
長天女雙手一拼合,源義人和理沙子的雙腳給釘在地上,等候宣判。長天女審視兩人的眼睛,從靈魂中抽出入人世以來的罪狀單,宣佈:「源義人,二天女,今生以幻術惑人,陷害忠良,私藏羽衣,涉嫌在未滿之期重返天庭,及用以要脅、殘害姊妹。」
「伊地知理沙子,七天女,今生罪孽與前生難解,陷害九妹之後,用九妹胎盤化身為其下傀儡,千年來殘害幼生,今生重踏覆轍,傷害九妹,歧途破壞命運姻緣。」
「現請示天庭,授與賜予剝奪兩人神力的懲處,並斷絕一切洐生的罪源。」長天女舉高手,掌手聚集微光,形成光文束帶,如箭如矢。長天女手一揮,翻手變出一只弓,連箭發射。光箭射進兩人的額心,溶進腦袋之中。
源義人和理沙子感到一陣巨痛,抵受不了劇痛尖叫,相繼暈倒。
勒奇凝睇九天女,聽候法落,長天女解讀他清澈的眼睛,淡淡道:「那兩個人已失去天女的記憶,封鎖了神力,相關的罪源也斷絕了,好好引導他們當人。長天女的神力就是忘記,既殘酷又同時美好的力量。九妹,好好當人,你的命仍有長路要走。」她揚手,以最後的神力將羽衣化身為大鳥,回歸天庭:「大姊要走了,實行忘記的神力,繼續人間歷練……」
懸浮的長天女身子一沈,幻方搶身接住,忙檢查她上上下下每一寸,怕她受傷不適。「兔子……兔子,妳快回應我……兔子,我不能沒有妳……」
方才的兔子正眼也沒看他,陌生得令人恐懼,威嚴得令人卻步,他接受不到兔子忘記了他!忘記真的是非常殘忍的事,尤其是對相愛的人來說,幻方與兔子相伴快二十年,走過大大小小甜蜜又艱辛的路,他不能失去伴他一生的人。
「方……」兔子縮在幻方的懷中,撫摸他憂傷的臉,不解地問:「怎麼了?受傷了嗎?打完了嗎?」
「嗯。」幻方應道,忍著欣喜的淚,抱緊她道:「是的,都結束了。」
「嗯?」鮪魚悠悠醒來,好像睡了一場好覺,率性打了個大呵欠。
「好重……」水然也醒了過來,鮪魚雖輕,但水然身子骨不是太紮實,給鮪魚壓住也不好受,掙扎叫道:「別壓著我,救命……」
深見真晴走過來拉開鮪魚,鮪魚如見死敵蟑螂,立即彈開。水然趁機大口吸氣,心肺吸入太猛的冷空氣嗆咳,一時順不過氣來,咳得淚水也出來,沒力氣起來。深見真晴的手轉移目標,伸向水然。
水然給人一把抱起,掙扎幾下,實在咳得辛苦,又覺得很冷,乖順的依在溫暖的懷中,不知為什麼手腳冷冰冰的。
勒奇抱緊懷中的人,如沒事人道謝:「深見,謝謝。來日我會送個大禮來,但有些東西,我是不會放手的,也不會送人。」勒奇表明態度,回到屋裡去。
「渡部!」深見真晴叫道,今次黑西裝的渡部現身,差不多兩米的身高予人一種中國羅漢的穩重,扶起少爺。
深見真晴實在傷得不輕,交代道:「血清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沈默的影子渡部說。
「待會請今西醫生來,給那兩個人適當的治療。」深見真晴吁口氣,背肋骨痛得要緊,不再說話。他要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待會再說,反正……他睇著昏倒在地的高大少年,他絕不會輸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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