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骨肉的親情 

水然著 

　　源義人轉身以行雲陣法避開，身形比先前更快，武士刀凌厲如流星劃過空氣，破開一道接一道的劍氣，完全沒有先前受到幻方和阿沙奇夾攻後的疲怠。 

　　勒奇劍道達八段，單人匹馬架劍攻守，橫劍擋下萬鈞一傾的刀，再振臂隔開，源義人殺得太深入，勒奇感到臉頰刺痛，接觸空氣冷掉的液體滑了下來，給高速的風刃所傷。 

　　「九妹，你不是我的對手。」源義人殺紅雙眼，手上的刀速度加快，他上次的屈辱未消，勒奇不念舊日姊妹情誼，害他差點告終，新仇舊恨一筆算。今生終可碰上天女下凡計劃的核心人物，若不是天神最寵愛的九天女下凡，也不會連其餘八天女同樣降格為人，當時她差一步就可得到天之力，給九妹破壞！今日他不會手下留情，送九妹上黃泉路線！ 

　　勒奇快招架不住，從容的性子未減：「別認親認戚，噁心死了。」給源義人強勁的力度逼退兩步，腳步沈在厚雪中。「沒理由，上次的傷不可能……」痊癒得這樣快。 

　　「天女沒什麼不可能的，尤其我已經得回天女的神力，你這個半調子怎可能是我的對手！」源義人身輕如燕，踏雪無痕，一招突刺讓勒奇接也不是，退也不是。勒奇咬牙硬接，刀勢兇猛震裂虎口，差點連劍也振飛。 

　　源義人趁機側身回刀，幻方見勒奇必擋駕不住，擠身在兩人之間，及時擋住致命的武士刀。 

　　「兩人一起上嗎？」源義人手勁加重，使上十分力，幻方沈默承接，刀刃磨出微弱碰撞的聲音。 

　　「勒奇退開。」幻方見勢之所趨，手勁不穩，源義人的力氣比三個大男人更強，硬著頭皮頂著只會受傷。 

　　勒奇識時務者為俊傑，依言退開，臨行前道：「小心。」 

　　「想逃？沒那麼容易。」源義人空出一手，翻手閃出詭光，不知是何種法術，勒奇和幻方感到光暈襲身，如墮五里霧，渾身無力。勒奇心知不妙，忙唸心法護身破解。 

　　源義人睇著衝過來的阿沙奇道：「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來呀！」 

　　阿沙奇不明源義人施了何種幻術，但拖延時間的道理還懂，提劍殺去。 

　　「啊──」熟悉的尖叫聲響起，阿沙奇分神回頭，鮪魚、水然和兔子三人立在大門，不知為何因恐懼而畏縮……肩頭一痛，他咬牙忍住，血流如注。 

　　「專心點打，別讓我覺得太無聊。」源義人甩去沾刀的升血，刀身泛著噬人的寒光。「好好看戲！」 

　　幻方和勒奇看得一清二楚，心焦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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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門前，兩方對峙，是沒進也沒退的僵局。雪地浮出人形，理沙子受到法術的阻礙，滿身是雪，在雪地上爬，眼泛紅光。天女竟然如螻蟻在地上爬，成何體統！ 

　　她恨勒奇！前生不選她，選秋本明！她恨水然！前生從她手中搶去九妹，今生又霸佔了勒奇所有的注意！今生的屈辱……今生的屈辱，她豈能忍！理沙子暗中下法，只要她有這個王牌，見著這對璧人痛苦的表面，什麼也值得！ 

　　灰雪天下，平白翻起雪龍捲，眾人以袖遮風雪，嬌小的鮪魚差點給吹走，尖叫著，給深見眼明手快抓著。風來得快，也去得快，龍捲中心處，佇立一名長髮及地的美女，淒然的容貌讓天地為之失色，華衣錦繡。深見屈指一算，竟然算不出這人的命數來。 

　　水然撥開亂髮，滿身是雪，小腿給大雪埋著。抬眼察看其他人是否同樣安好，兔子媽媽環著鮪魚，剛剛從深見真晴手中接過，鮪魚嚇白了小臉，幾乎是躲開深見，深見沒有注意，受妖異的氣息吸引，她順著他的視線一看，差點嚇掉三魂七魄。 

　　是紅眼的女鬼！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地出現？陰魂不散嗎？還是……女鬼突然飄到她身前，以令人躲避不及的速度，水然僵住了身，震懾於女鬼散發出來的鬼氣，眼睛對上駭人的紅眸，讀出一片血紅中的淒然寂寞，令人……憐惜。 

　　「退開！」深見擋在她身前，化去定身咒，這鬼類竟可衝破結界，不是普通的角色。 

　　水然身體一鬆，給奔奔兔子抱著，她一手抱著鮪魚，一手抱著水然。兔子媽媽的體溫立即暖和水然的臉蛋和身體，平和的心跳聲傳到耳中。她感到女鬼沒有移開的視線，流過一抹羨慕。 

　　理沙子受到咒縛，趴在地上不能動彈，依然中氣十足喊叫：「給我殺掉那個女的，就是她造成今日的妳！把礙事的人一拼處理掉，他欺負妳的姨姨，看姨姨多可憐，快動手！」 

　　是她造成女鬼的嗎？水然不明白，不明白這個豐滿的女孩為何恨她，她們不是才第二次見面嗎？女鬼的臉容變得冷如冰霜，接到命令後的表情，冷淡得如機械，沒有一絲人情，就如勒奇降魔的表情。水然驀然發覺這個沒道理的共通點，再打量豐滿女子，不確定的說：「結城優奈……」 

　　「終於把我想起來嗎？前生是秋本明的女孩，今生我要來清算，記住我的名字，伊地知理沙子。」理沙子雖然狼狽地伏在地，語氣像高高在上的女王。「還不快動手，妳這個呆瓜！笨死了，用妳的頭髮！」 

　　水然聽著，莫名的心痛，好像最喜愛的東西給人咒罵一樣，卻很快給當前的形勢沖去感覺。 

　　深見真晴雙手合十，手法純熟地喚出式神攻去，女鬼沒有動作，頭髮飛揚，如有生命般纏緊式神，式神竟給被掐成當場。深見愕然，鬼怪之類斷不可能如此殺去式神，難道……他的手法又動，手指泛光，唸出更高陣的神獸，朱紅羽毛的大鳥出陣。金色的鳥眼對上火紅眼睛，臨陣退縮，只差沒縮回陣中。 

　　女鬼視若無睹地逼近，睥睨著陰陽師，在沒風的環境，頭髮狂亂，纏緊陰陽師再度蠢動的手，頭髮如毒蛇纏身，環住深見的身體手腳，一把將他甩到牆上。深見如破布娃娃直飛牆壁，沈重的撞擊聲轟隆，他躺在雪地上，如折翼的蝴蝶，一動也不動。 

　　同時，理沙子終可站起來，拍掉滿身的雪，支著腰叫嚷：「幹得好，幹得嘩嘩叫！」只差沒跳出啦啦隊的步法，神態妖媚地道：「然後是十二單和服的女孩，別讓她死得太乾脆，想想她怎樣棄妳而去，好好折磨她，讓她在驚恐和狂亂之間死去！」 

　　女鬼冷淡神態給頭髮弄亂了，是死絕的悲傷顏色。奔奔兔子拼命抱緊兩個女兒，即使女兒有錯，她也要保護，一同承擔。在黑暗罩下來之前，水然只聽到心跳聲，就如嬰孩在母體內平靜的聲音，就像訴說母親骨肉難捨的心情……她驀然明白女鬼那一抹羨慕因何而生，心中的親情憐愛滋長。雙手突然生了強力，將鮪魚和兔子媽媽推開，跌出髮網。水然見親人安好，對她們會心一笑，黑潮淹沒了她，她聽到勒奇的呼喊，要阻止她什麼嗎？她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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