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幻術的重現
水然著
勒奇以斷頸的速度奔跑,跨越過庭院的欄杆,抄近路奔去。
為什麼要佈結界?深見真晴!一般來說,解開幻術不需要結界,他究竟要對水然兩姊妹做什麼!一股怒氣生,腳跑得更快。
勒奇煞停腳步,沈聲道:「深見真晴,我知道你在裡面!解開結界!」他沒有動手,貿然開門只會給結界的力量傷到。
裡面靜悄悄的,隱約聽到深見的低笑聲。
「深見,解開結界!」勒奇一字一字說,一字比一字重,掏出懷中的唸珠。「別怪我動手!砸爛了東西我可不負責!」免責條款也說了,雙手飛快在胸前畫圓,作出九段的姿態。
「破!」他大喝一聲,幻術如繃緊過度的弦斷開。
幻方和阿沙奇趕至問:「發生什麼事?這不是水然和鮪魚的房間嗎?」
勒奇黑著臉拉開門,一陣芬香撲鼻,他掩鼻而行,只見兩姊妹躺在床上,似是安然入睡。「你對她們做了什麼?」怒意不容掩飾。
幻方和阿沙奇步入,察看水然和鮪魚的情況,兩人呼吸均勻,神情安逸。「她們有不妥嗎?」
「深見!」勒奇要深見說個清楚。
深見站在他面前,笑笑道:「我想看你比子夜時份更脆弱的樣子。」
勒奇的拳頭直擊出去,給拿竹劍的幻方擋住。
「別擋著!」勒奇戾氣沖沖,另一拳又揮出,竹劍又巧妙擋住,每一次以快速的劍法,化解拳頭的勁道。
「勒奇!冷靜點!」幻方嚷道,幾次下來,勒奇趨近失控,再不制止長髮青年對主人家動手,後果不陷設想。「阿沙奇!」
阿沙奇驚訝於幻方快絕凌厲的劍法,嘆為觀止。給點名仍有好幾秒呆呆的站在原地,隨後動手箝制勒奇。
「你!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勒奇身體被制,折敗叫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深見環手說:「幻術的重現,她們跌入過去,或者說是前生……」
※ ※ ※
水然從鏡子看到一名陌生的少年,有著英偉的容貌和身材,身著古裝。奇怪地,她感覺這男子和她關係匪淺。
少年帶著兩名少女步上崎嶇不平的山路,突然圓臉少女有所動作,另一名墮崖失去蹤影。
她失聲尖叫,可是少年他們好像聽不到,可能距離太遠,她好像在雲端往下看。少年想下山找,給圓臉少女阻止,一同下山去。
水然擔心凝視著少女消失的方向,心急難耐,他們不理那少女嗎?從那麼高的山崖墮下,不會是小傷小痛。
情景飄移,昏暗的黑夜,少年抱著嬰兒離開,水然和他擦身而過,只感一抹濃重的傷感滲入心間,牽動她的眼淚。眼前的木樁綁著焦黑的屍體,她掩著欲吐的唇,是那名掉下山崖的少女!為什麼她會被燒死?用這麼殘忍的方式被殺死,生命這樣就消逝嗎?她接受不了別過頭,圓臉少女出現,伸手入屍體中尋找。
這噁心的舉動令水然差點昏厥,圓臉少女終於抓到了東西,並且把那東西變成人形,那人形臉容淒絕,就是她夜夜所見的女鬼!紅色的眼睛發出懾人的冷芒,定定的盯著她。她只覺毛管直豎,想盡早離開。
景象再度消失,小屋中,芳華少女披嫁裳,和新郎對著臥病在床的男人說話。少女的容貌與被殺少女極為相似,握著中年男人的手道:「爹,女兒今日就要嫁給清原薰了。」
「美和子,要幸福呀,美和子……」男人已病入膏肓,意識不清,聲音只是呢喃,留在世上的時間幾達盡頭。
「女兒會的了,爹。」美和子忍著淚,今日不單是她失去秋本這姓氏,還有她的爹親。爹的病已拖了好些日子,能撐到這一天,就是為了將她付託給能夠照顧她的人。
「如果我生為女子,會教育美和子得更好……」這女兒跟著他滿山跑,不怕髒,不怕苦的打獵去,十歲以前,十足一個小男孩,現在嬌美的模樣倒有幾分像她的娘……
「不……爹教女兒教得很好。」沒了娘的美和子,爹比用平常更多的耐心教導,連女子唸書一向視為禁忌,爹都全心全意教育她。
「美和子今天很漂亮,很像妳的娘親……」男子咳了兩聲,眼中寫滿懷念和憐惜:「都十多年了……是時候見妳的娘親吧,她……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爹!你不要這樣說!」美和子強忍著淚,倔強的臉兒和男子一模一樣。
「美和子……做女子要溫柔,脾氣別太硬……如果我生為女子,就會教曉美和子吧……」男子微笑斷氣,生命走到終點:「爹要和娘親相會了……」
「不……爹……」泣音難忍,美和子哭倒床上。
空氣迴盪著傷感的氣氛,男子已返魂乏術,只剩意志流竄。
如果我生為女子,就會教曉美和子吧……如果我生為女子……如果我生為女子……
如果我生為女子……男子的執念飄浮於空氣中,思緒變在光暈,裊裊上升至星空中,在大氣之中積聚成胚胎,化成女嬰形態,逐漸長大增高,輪廓漸現,令水然頓感親切,小女孩蛻變成少女。是她今日的模樣!
水然驚訝萬分,當世上出現兩個我,卻擁有不同的記憶時,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眼前的少女歪頭睇著她,狀甚疑惑,又突然欣喜發現眼前的人與她同模樣,猛地抱著水然,原本屬於男子激烈感情衝擊著彼此。
水然感到一股熱流,身心融化,回抱少女,怎料抱著虛無,少女化成光融入她的懷中。只聽一抹芳魂道:「姻緣沒完……姻緣沒完……」
姻緣沒完……水然默默唸著,穿過大氣中的光華,意識零散……
※ ※ ※
「你!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勒奇身體被制,折敗叫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深見環手說:「幻術的重現,她們跌入過去,或許是說前生……」
前生?水然悠悠轉醒,從聲音聽來,有三、四個人在房間之中。
「爸爸……」是鮪魚的聲音,帶有剛睡醒的懶音。
「鮪魚,妳醒來啦!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幻方緊張問道。
阿沙奇見鮪魚醒來,放開勒奇插口:「深見對妳做了什麼?」
「我怎樣睡著了?我明明和姊姊一起的……」鮪魚腦海一片空白。
「她身上的幻術已解開。」深見從容收好器具,這裡沒他的事,準備離開。
「你別走!在解釋清楚之前……」勒奇欲衝前截住深見,和服下擺有東西拉住了他,他火光一瞥,以為又是阿沙奇阻攔。「水然?」他忙蹲下身察看水然。
「前世因,今世果。」水然醒來第一句話,微笑道:「我終於見到你了。」
「妳……」勒奇轟然呆住,知曉前世之事不再是他一個人的秘密,仿如他赤裸裸地坦露最想隱藏的部分。
水然凝視勒奇喜怒交加的複雜神情,他難堪地別開臉。水然自問沒什麼本事,察眉觀色的本領倒學了些。她坐起身,臉向著一臉擔心的幻方:「爸爸,又害你擔心了。」
「水然,沒事吧?」幻方得到女兒們確定後,不放心問:「妳們為什麼會暈過去?」
「我也不清楚……」水然對前生的事三緘其口,如果勒奇不想別人知道,她也不會多口說一句。「可能鮪魚中的幻術太強吧,害深見先生費神解開。」
深見真晴給點名,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冷淡地走開了。
幻方沈思點頭,給水然問著:「爸爸為什麼拿著竹劍?練劍嗎?」當女兒這麼久,水然都不知道幻方懂耍劍。
「是呀,爸爸好帥哦!」鮪魚活蹦亂跳,一點也不像剛剛昏去的人,抱著爸爸道:「我也要學!我也要學!」
幻方給鮪魚一捧,一掃多日的不快,開懷拍拍鮪魚的頭道:「好,好,我有空教妳。」
「方先生,別忘了我的份!」阿沙奇一臉崇拜,方才幻方一展俐落的身手,他望塵莫及。
「咦,姊姊呢?」鮪魚突然發現水然和勒奇雙雙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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