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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富家女的記憶過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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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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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verty, With a Rich Girl's Memory

馮克芸譯
請見11/29 紐時周報



1980年代初期的紐約市皇后區給我的印象是西部蠻荒。我們在皇后區第一個家,坐落在林邊社區一棟兩戶格局褐石建築的樓上。我覺得林邊是個又擠又醜的地方,因為在南韓,我成長於一棟山頂豪宅,有果園、池塘和孔雀,直到我上七年級,我的百萬富翁爸爸一夕之間頓失所有。父親的財富得自他經營的運輸公司、採礦業及多家旅館,他一夕破產,我的小小世界也頃刻消失。由於當時破產要判徒刑,因此一貧如洗的我們逃到美國。
那棟醜破房子的屋主是個經營乾洗店的韓裔家庭。那家人的兩個兒子,安迪和比利成為我在美國最早的玩伴,雖然他們說英語,而我不會英語。我在初中學到的第一個英文字是F.O.B.,也就是 fresh off the boat的簡寫,直譯是剛下船的人,意指新僑。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同學要那樣稱呼我,明明我是搭大韓航空班機抵達紐約甘迺迪機場。

我當時13歲,頭一次搭大眾運輸工具上學,而非由家裡的司機載去學校。在那之前,我從未在沒有家教幫忙下做過家庭作業。我還注意到,家裡沒有女傭,許多事亂得一塌糊塗。每周帶著髒衣服到寒傖的自助洗衣店,我覺得很丟臉。

我花了更長一陣子才弄懂的新鮮事是:我現在是亞裔,這個詞我過去只在社會課上聽人提過。在韓國,黃色是連翹植物的顏色,每年春天我家和山下鄰居家之間的圍籬爬滿連翹花。我從未想過我的皮膚就是那種顏色。

美國學生跟韓國學生不一樣,韓國學校教學生要經常向老師鞠躬行禮,美國老師進教室時,卻沒有人會特別留意。有一次我看到一位老師拿著點名簿吃力念一個聽起來是外來語的名字,台下前排一個男生正熱吻一個穿青綠色名牌Jordache緊身牛仔褲的女孩。在韓國,我們為了保持學校地板清潔而穿拖鞋,但在美國,學校牆上盡是塗鴉,有時一大早還有警衛守在校門口,檢查學生書包裡是否有武器。

我起初覺得好在還有為母語非英語的學生開設的英語課,我在那裡可以跟其他背景類似的人說韓語。但沒多久我就發現,那些學生跟我鮮有交集。比較富裕的韓國移民定居西徹斯特或曼哈坦,子女都上私校。在皇后區,我英語課上的同學多半來自貧窮家庭,這些家庭逃離韓國那種按教育程度、家庭背景及經濟地位決定的僵化階級結構。

移民原可增進平等,但泯除母國的階級區分並不容易。我記得我13歲就深切意識到我和其他新僑之間的距離,以及我們這些上英語課的人跟那些偶爾說英語的韓裔美籍孩子之間的距離,這些孩子避著我們,彷彿我們帶給他們什麼無可名狀的恥辱。

1980年代初期在皇后區,我還不了解一個移民社群內部存在著這麼一層又一層的區別。

為了學英語,我看美國電視影集「三人行」,該劇描寫三個風格迥異的室友,我當時以為那三個主角中有人開了一家名叫「三人」的公司。我熬夜到天明,翻字典找「Pip」單字的定義,只為了想看懂狄更斯的作品「錦繡前程」(譯按,Pip 是那部小說的主角)。

比學英語更殘酷的是帶著富家女的習慣和記憶過窮日子。在我周遭,一個由家庭教師和司機陪著長大的女孩屬於童話。上述經歷可不是童話,而是我美國之旅的起點,一段逐漸清醒,驚恐連連、絕不單純的旅程。

那年年底前,雙親帶著我們搬離林邊社區。此後我不曾再見到房東一家人,直到2001年秋天,比利走進我擔任口譯義工的紐約家庭協助中心。比利來找他的兄弟安迪,恐怖分子劫持第一架飛機撞上世貿雙塔大樓時,安迪在93樓工作。

作者金淑姬(音譯)是小說「口譯員」作者



【2004-12-02/聯合報/C7版/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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