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感化與同化的再奠基〈1919~1932〉
第二節、「再奠基」, 當時我台灣社會生活的實際
其四、再奠基期間,我台人的經濟與社會處境
最後,關於本期,我們知道期間有世界經濟恐慌來襲,對於工業化的日本固然影響強烈;但是,作為其農業殖民地被長期宰制與剝削的台灣,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因而,我們還是把當時的社經情境,以1930年為界──經濟恐慌發生於1929年的美國,隔年其影響及於日本──來鳥瞰一下。
一、 1919~1930年間,民間經濟的描述。
本期中,我們島嶼的經濟狀況,有兩個節點,一是1923年,日本發生關東大地震,東京在強震下發生火災,損失慘重;那情況下,在台日人的生活難免受到連動;另一個,是1929年發生在美國的經濟大恐慌,隔年,其透過國際貿易活動而衝擊日本。 對於前者,日本學界曾有這樣的說法──
「受到日本國內不景氣、經濟凋敝的影響,台灣的內地人購買力也跟著衰退,但本島人並沒有這樣的現象,由以下幾點可觀察到。從十三年〈1924年〉1月到7月間,本島人需求的棉或絹織物進口量高達723萬6千元,比去年同期的359萬8千多元多出了一倍以上……來自內地的進口產品總額比去年激增了五成,達2,287萬3千元。國外進口產品也增加了一成一。很多內地人都繳不起房租,本島人卻在蓋房子,呈現一片好景氣。」
這是,1923年九月日本東京大地震之後,日本關東地區殘破不堪;日人購買力衰退,甚至必須把島內的資產脫手,上述所提的數據,正當社會重創之下,缺乏購買力,相對的物價必然下跌;在此情況下,我們島上的購買力則相對提升,甚至於對於某些長銷性的貨物大量進貨囤積?
此外,在東京「工業日本,農業台灣」的抑制下,我島上農業產能與日本內地的聯繫少,雖受高度剝削,但是我島的地主資本家所受的影響也小。顯然,這些都並非官方政策的效果。而政策的效果是1928年,日本自身由於關東大震災後,難以適切處理震災後的票據問題,從而過去長期台灣銀行與鈴木商店間借貸問題,一度爆發;所幸由於當局運用殖民者的宰制力處理,才沒有釀成巨災。
後者的出現在1930年,透過國際工商業的資金流動,衝擊了整個日本;但是我島嶼主要是農產品與其加工,接近原材料,所受的衝擊相對不高;或可說,因此在時代的動盪中,相較於工業化的日本,自然影響不大。
在1930年以前,1923年,是我台先民平均死亡年齡的一個高點,從此到1930年,該數據一路走低,由26歲盤旋下降到22.8歲;對應於當年尚屬社會運動中間派的「台灣民眾黨」在1929年回顧1927年的情況時,所公開宣示的來認知:
「歷代總督莫不提倡一視同仁,可惜在經濟生活方面,日本資本家與台灣民眾利害相反……其具體表現就是產業政策……台灣大部分之企業已被三井、三菱所獨佔壟斷,而三井背後是政友會,三菱背後是民政黨……日本人官吏均有加俸六成及配住宿舍;農會、埤圳、水利組合、市街庄等機關,皆成為退職官吏的收容所。……農民占人口的百分之五十八,民國16年度的農家生產額達二億七千萬元,比較民國五年之8,500萬元增加三倍。而農民的生活依然困苦,……因為生產增加的結果,不歸屬農民而被中間榨取所致;……其結果,自作農變成小作農或農業勞動者 。……產業工人隨企業之發達漸次增加。現全島4,700餘所工廠,有53,000餘名工人,另有22,000人之礦工,但其平均工資,台灣工人僅及日本工人之半額。台灣人之勞力比較機器力更便宜,一任榨取,所以,工人之生活甚為悲慘。」
二、1930年後,民間經濟的描述。
1929年底以後,由於世界經濟恐慌下,日本工商業受創極重,我台人的待遇遂更被犧牲;例如,過去制度上,在我蔗農頭頂,長期已有「採收區域制度」與所謂「蔗作用的硫胺,概是由會社借入,該硫胺的價格,會社在貸借當時不肯發表,故致以後發表的時候,已經比加算利息在內,也要貴的三分之一以上,會社這樣的辦法,實在無理。」 的無理規定。
1930年,還曾有「南部農民種玉米比較種甘蔗收入增加五成以上,緣此蔗農多欲改種玉米,……製糖所為防甘蔗減產乃策動當地警察壓迫農民不准種玉米」 ; 1931年,則有由於「糖價慘落」,「甘蔗的採收,會社不趕快進行,放任甘蔗枯槁,像台灣製糖〈善化〉區域內的蔗農民,因此致損失約在三成之額。」之類被宰制情事;當時報章曾以「不景氣的台灣諸相」 為題揭露「地主收入減少、農民生活困難、商人生意蕭條」的情況。
尤其,1930年前後,民間報章上除了嘉南大圳正式完工前就已開始其大肆「咬人」,而新聞 不斷外,在該工程完工後,則不乏「台灣耕地哪裡去?製糖會社的社用地已佔有近八萬甲」 或「米價大慘落,台灣農村格外吃虧」 之類消息,還有「金融業的差別待遇,台南的商人叫苦,倒閉的商人續出」 與「最近台北布商倒閉者不少,冬期商況各需警戒」 的新聞。
甚至,直到戰後,嘉南地區還能聽到這樣的幾字調流傳──
「大正九年騙諸君,騙咱吃水不免本;來挖嘉南的大圳,強制捺印請願文。」
1931年,是本期經濟狀況最慘的一年,也是經濟恐慌的谷底;該年平均死亡年齡僅有21.5歲;其後景氣雖由谷底回升,但往後到日本投降的十四年間,雖然曾經出現過工業產值超過農業產值的情況,但我台先民該年的平均死亡年齡也只回升到22.7歲,距離1923年我先民平均死亡年齡的26歲,仍頗為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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