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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失智母互槓扶養費,一場兄妹法庭上的傷心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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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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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姐

為失智母互槓扶養費,一場兄妹法庭上的傷心對戰

by 律師 - 簡大為

「媽對我那麼好,我照顧她是應該的。」幾個月前,阿惠將案件委託給律師時是這麼說的。「只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讓阿惠決定提告的關鍵,是在她向哥哥阿荒請求至少分擔一點母親生活、看病的費用時,阿荒竟然要她把母親送到老人院去…..

阿荒突然一把推開阿惠,並將輪椅從阿惠手上搶過來,也不顧坐在上面的母親在猛烈搖晃下差點摔跤,「誰說我們有同意你來照顧的?媽以後就由我們來照顧。」他蠻不講理的吼道,似乎忘了人還在法庭外面。阿惠對於阿荒粗暴的行為不敢置信,但也不敢跟哥哥肢體衝突,只好嘗試跟他講道理,「媽現在不方便,你家那麼多樓梯媽怎麼走,再說媽看醫生也都在台北阿!」但阿荒沒有應答,便將母親帶上計程車,就這樣離開法院。

本來與阿荒同住在新竹的母親,為了照顧阿惠的孩子也跟著上來了台北,一住就是二十年。在患病的初期,阿惠本來以為母親只是老了、身體變差了,但在接受一連串的治療後,母親的智商竟回到了孩提時的程度,四肢也漸漸退化到不能走了。

阿惠提告哥哥的關鍵

「媽對我那麼好,我照顧她是應該的。」幾個月前,阿惠將案件委託給我時是這麼說的。「只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讓阿惠決定提告的關鍵,是在她向哥哥阿荒請求至少分擔一點母親生活、看病的費用時,阿荒竟然要她把母親送到老人院去。

「那種機構,怎麼可能用心照顧媽?」阿惠不能接受這種作法,但在一次又一次的溝通失敗下,她與阿荒的隔閡愈來愈大,從一個月幾千塊,到最後一毛錢哥哥都不願意付了。

「是你堅持要這樣照顧媽,那你就要負全責。」阿荒丟下了這句話後,就再也不主動與阿惠聯絡,更不曾來看過失智的母親。一方面是生氣阿荒如此絕情,另一方面也是經濟開始出現困難,阿惠最後選擇提告,至少要向阿荒索討一半的扶養支出。

哥哥反擊阿惠的照顧都是「亂花錢」?

「要扶養費可以,你把媽送去老人中心,機構費用我跟你一人一半。」調解時阿荒還是堅持要把母親送去安養院,嘴巴上抱怨阿惠不夠專業,但誰都知道他只是捨不得那筆錢,比起母親現在由阿惠照顧的每月支出,安養院的費用簡直要用太划算了來形容。而在雙方連母親的照顧方式都沒辦法達成協議的狀況下,調解很快地宣告破局,進入訴訟。

本以為離開庭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好整以暇地準備,沒想到一個星期後阿惠就氣急敗壞的拿著阿荒寫的一份答辯狀來找我。

「他做的還真絕。」坐在會議室裡,我看完了阿荒的書狀後下了結論。從尿布錢到營養品的費用,甚至是看醫生的花費,阿荒竟一一舉出了更便宜的品牌,就是為了要攻擊我們在「亂花錢」。最過分的是,阿荒竟然把母親生的病,怪罪到阿惠的頭上。「媽生病後都是我在照顧的,他一次都沒來看過,到底憑什麼指責我沒把媽顧好!」阿惠氣到眼眶都紅了。

「律師!我本來想說如果他真的有困難,我可以多擔待一點,但他要這樣子的話,一毛都不能少!」臨走前,阿惠氣憤地跟我說。

開會、寫狀反駁對方的說法,時間很快的過去,迎來的是第一次的開庭。而因為剛好開完庭後就要回診,阿惠便推著輪椅把母親也帶到了法院,本來想說讓母親在休息室休息就好,但就這麼巧,才剛走進法院,迎面而來的就是阿荒。

「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把媽帶來。這到底是哪門子照顧方法?」故作驚訝,阿荒語氣十分誇張的說,但也沒有想要來關心一下母親,一邊搖頭一邊領著他的律師離去。我安撫著還沒開庭就已經七竅生煙的阿惠,將母親託付給社工後,走進了法庭。

兄妹對簿公堂,連牛奶品牌都要爭

「庭上,我們很願意支付扶養費,只是原告這種亂花錢的照顧方法,誰知道有沒有中飽私囊?被告實在無法認同?」對方的律師果然主打我們請求的費用都不是必要花費,拿著我們的單據,連牛奶都要挑剔我們買了太貴的品牌。

「我們不怪被告這樣講,因為他都沒有照顧母親當然不知道。但這些東西都是母親失智前就在用的,為了母親的需要,當然要維持原本的生活水準。」我也不客氣地回應對方。

「什麼叫做沒有照顧母親,是你們把媽綁票到台北的好嗎?」阿荒聽完我的說詞,氣的拍桌大叫。

「行了行了,這邊是法庭,請注意秩序好嗎?」看到場面逐漸失控,連「綁票」都講出來了,法官連忙制止開始亂發言的阿荒,「大律師,我知道你是在執行職務,不過連牛奶都要爭這是不是有點不通情達理?」看著對方「於法有據」的答辯內容,法官無奈的說。

不等律師回應,阿荒便搶著開口,「法官,我以前就一直想照顧媽,是我妹一直要媽帶孩子,不讓她回新竹,等到媽老了病了,沒辦法照顧他們家,竟然假借照顧跟我們拿高額扶養費,要我們怎麼不爭?」阿荒眼裡滿是委屈,垂下的眼光中竟然還似乎帶了幾滴淚光。

法官點點頭,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便結束了開庭。離開法庭我們沒有多做交談,卻在推著媽離開法院時,在大門口遇到了阿荒。

「剛剛很會講嘛?說什麼我都沒有照顧媽?」阿荒似乎忘了那段話是我講出口的,看著他步步逼近,我們都緊張了起來,「我要看媽阿,你要阻止我嗎?」阿荒衝著阿惠冷笑,「媽,你還認得我嗎?」阿荒彎下腰,但母親臉上依然一片茫然。

母親竟突然一把被搶走

沒想到,阿荒突然一把推開阿惠,並將輪椅從阿惠手上搶過來,也不顧坐在上面的母親在猛烈搖晃下差點摔跤,「誰說我們有同意你來照顧的?媽以後就由我們來照顧。」他蠻不講理的吼道,似乎忘了人還在法庭外面。阿惠對於阿荒粗暴的行為不敢置信,但也不敢跟哥哥肢體衝突,只好嘗試跟他講道理,「媽現在不方便,你家那麼多樓梯媽怎麼走,再說媽看醫生也都在台北阿!」但阿荒沒有應答,便將母親帶上計程車,就這樣離開法院。

「怎麼辦?要報警嗎?」阿惠整個慌了,「先等等,現在也沒辦法攔車,我們先請他們里長去關心一下狀況好了。」阿荒住在眷村,鄰里關係緊密,比起貿然報警激怒對方,還不如先請熟識的里長去確認媽是否平安到家。

果然,阿荒只是想表現自己有照顧母親的能力,幾小時候,里長就回報說母親已經安全到家,而且阿荒也帶她去吃過午餐了,在事務所裡面窮緊張的阿惠終於放下一顆心。「也許,讓阿荒照顧一下,媽會比較開心?畢竟他們好久沒見面了?」阿惠猶疑著。

但諷刺的是,兩天後阿惠傳來訊息告訴我,阿荒最後照顧不來,還是把母親送回了阿惠家中。

「照顧完母親後,當事人有改變想法嗎?」幾天後,我與對方律師通著電話。「不好意思,我跟阿荒討論過,還是沒辦法同意和解。」對方律師婉拒了我們的和解提議。向阿惠報告這個結果時,電話中的她嘆了口氣,「律師,這個結果我大概有猜到,謝謝你,我們還是繼續訴訟吧。」我打開了電腦,開始研究要如何贏下訴訟。

一場沒有意義的勝利

沒想到才一個月不到,我們就收到了對方律師的來函,表示同意支付一半的扶養費。雖然沒頭沒腦,但這可是大進展,只是透過電話,在另一頭的阿惠卻沒有一絲驚訝。「律師,這些已經都沒有意義了。」當初堅持要對方分擔扶養費的阿惠,聽到這番話卻沒有我預期中的反應,我還沒問出口,一段緊接在「我媽已經走了。」這句話後的啜泣聲,解答了我的疑惑。

沒有任何人預料到,就在一個普通的睡夢中,母親悄悄的離開了。據阿惠說,晉塔時阿荒還想跟她討論關於扶養費及喪葬費用的事情,但阿惠卻默默地將帳給結清了。

「願意分擔、不願意分擔又怎樣呢?就算你現在願意養媽,她也來不及開心了。」最後一次的開庭,阿惠靜靜地說,法官沒有多此一舉的詢問要不要和解,就定了宣判日期。走出法院,我們看著匆匆上車離開的阿荒,阿惠回頭問我:「你覺得媽會開心嗎?」我想了想,「我覺得你媽會開心。」我回答道,「因為她的女兒一直沒有離開她身邊。」阿惠聽得出我在安慰她,深深地向我道謝後,便離開了法院。

「律師,謝謝你幫我贏下訴訟,但這個勝利已經沒有意義了。」我跟阿惠就這樣再也沒見過面,連一個月後法官判她勝訴了,她也不想來拿判決書。

阿惠真的是為了錢而提告嗎?看著那份永遠不會被執行的判決,我想答案是否定的。我突然想起當時阿荒把母親帶走時,阿惠那擔心中帶著一點欣慰的神情,也許她只是希望在母親有生之年,除了阿惠外,也能受到阿荒的關心。只是無論是出於醒悟,還是只是覺得不好意思,阿荒願意養母親的這份心意,在一切都來不及後,已經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責任編輯:秦嘉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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