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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約
2003/07/07 22:33 瀏覽675|回應0推薦3

喜菡
等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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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推薦人 (3)

Rebec
涼涼
施喬茜

步行彎過「春陽冰城」,文揚指向冰城斜下方一排水泥平房,告訴妻子瑤瑤:「就是這裡,十一年前我在這裡當過七個月的兵。」「你的純純初戀?還有,還有孫興的,都在這裡──?」瑤瑤一臉捉弄。

文揚與瑤瑤是博士班同學,兩人同在大學任教,是人人稱羨的神仙美眷。此時,瑤瑤望住「山地風」老闆娘在店內穿梭忙碌的身影,回頭調侃文揚:「看不出來,你還差點成了酋長的女婿。」

「抱歉!抱歉!假日遊客多!怠慢了!」「還要你們親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你們』可以趁機舊地遊遊。」文揚當然知道「你們」是誰?穿著排灣族服飾的老闆娘劉美香,長長的眼眨了眨,略嫌狹長的臉上,一抹酒窩淺淺泛起,兩眼毫不忌諱地盯住文揚。文揚站在生命中兩個重要的女人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向劉美香點點頭,將瑤瑤往座位上一按,逕自在對面坐了下來。

「這是──這是李太太?」劉美香也拉了張椅子坐下,就近打量著瑤瑤,兩個女人間似乎有著某種矛盾的、相吸又相斥的氛圍流動著。空氣凍了一會,文揚想起一星期前劉美香那通邀約的電話,本預直接切入主題,卻又不免關切:「老公不在嗎?」「下溪去了!」文揚知道對隘寮溪畔的排灣族人而言,除了山,溪就是生命之泉。

抬頭低頭,百步蛇、鹿、人頭、太陽等等圖案紛陳於牆間、簷桁、櫥櫃,包括手上捏住的碗。「這小米糕是妳自己做的嗎?很香、很好吃!」瑤瑤由衷贊美。「這山地服飾好『讚』!」黑底金黃長條圖案,在劉美香身上蜿蜒出屬於原始的、大地的風情,瑤瑤想像,少了歲月的刻劃,年輕的劉美香該有怎樣的神采?當然,也包括孫興「那一段」的女主角。

「孫興沒來?」劉美香抬眼問文揚。「孫興他忙!」文揚心思漫漫地回答。劉美香沉吟片刻,轉向櫃臺,對文揚夫妻說:「他就是孫興的兒子,我的義子。」櫃臺裡面一名慧黠敏捷的男孩,正偎在一名女店員身邊耍賴,長長的睫毛像扇窗,鼻樑不高,但又直又長,短短的人中,薄薄的唇皮,完全遺傳了孫興的俊逸。「孫興的兒子?」文揚瞠大眼,無法相信眼前的小男孩,竟是十一年前孫興留下的糊塗帳。自己與劉美香那一段情誼,早因離開部隊而漸褪至生命底部,偶而憶起,也只是清風淡淡。年輕時的孫興雖然放浪不羈,文揚卻萬萬沒想到,孫興會在隘寮溪畔留下一個這麼大的兒子。

「玩玩而已啦,別當真,當兵嘛,誰不輕狂?」孫興是文揚的高中同學,陰錯陽差,又是文揚下部隊後的排長。每回被孫興押著找徐貴媚約會,久而久之,自己也與徐貴媚的死黨劉美香熟稔起來,而年少時純純的愛,就似隘寮溪的水花般,在青春年歲濺飛。

「找你們好一陣子了,這些是貴媚留下的,我想,該物歸原主。」劉美香自口袋抓出個小布包,交到文揚手中。「好像是戒指之類的──。」「戒指?」「對啊!貴媚說孫興被調回高雄前,給了她這些──」

「要交給孫興嗎?」到徐貴媚墳前致悼後,駛回高雄路上,瑤瑤問文揚。

「青年實業家孫興累積商場超實力,年底投入立委選戰。」車後座堆擠著的,是身為「文宣企劃」的文揚為孫興收集的選舉相關剪報。

文揚不願回答,只將雙眼拋向微茫的隘寮溪,輕輕哼起年輕時的孫興為徐貴媚寫過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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