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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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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菡等級：6 留言｜加入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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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喬茜

鎮上的「大華建築」難得開工破土，找幾個班來拼戲，為沉靜多時的南方小鎮發起熱來。

「米蟲」是鎮長的么兒，當完兵就在家閒著，專愛招惹是非。「秋ㄚ！快快，過來看，那個查某嬰ㄚ有夠水！」被叫做「秋ㄚ」的男子，是工地邊市集擺攤賣豆花、棉花糖的，一臉憨厚模樣，標準的頭大面四方，「米蟲」話一落下，就抓住「秋ㄚ」的手往戲棚跑。

戲棚後台是歌仔戲演員休息化妝的地方，狹長的空間裡，擠滿了裝戲服及道具的走馬籠。「米蟲」口中說的「水查某嬰ㄚ」正在做戲前的最後上妝，只見她一臉紅白黑的顏采，「秋ㄚ」左瞧又瞧就是瞧不見她有多水。正待要離去，卻見「水查某嬰ㄚ」勾完了眉與唇紅，立起身抓下一條長布籠，就地更起衣來。兩個年輕剛猛的男子，就這般看得臉皮通紅，想像她在長布籠中的身段，血脈頓時賁爆了開來。「你愛看查某脫衫，不會去看對面的歌舞團喔！」「秋ㄚ」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難堪，忙不迭地數落「米蟲」。「那不一樣喔！你沒聽過，『偷』的較有趣味嗎？」

斜陽將落，工地裡除了歌仔戲外，就屬「夢娜少女歌舞團」前觀眾最多，連布袋戲臺前也只是小貓兩三隻。「水查某嬰ㄚ」和一名武生正在戲台上演出「薛平貴與樊梨花」。臺上沒有文武場，兩人隨著前台一部音箱內播出的錄音帶對嘴。「秋ㄚ」盯緊「水查某嬰ㄚ」的腳步手路，每一起落，皆繫住「秋ㄚ」的心腸。

「阿雪！幫我買碗花生豆花───」戲棚子的帆布被掀了開來，扮演「花面」的春桃對著冰攤大喊。「秋ㄚ」轉過頭去，原來阿雪就是「米蟲」口中的「水查某嬰ㄚ」。晚上要上戲，阿雪還攬著大頭，上身穿襖衣，倒是下身已換成一件體育短褲，正在冰攤上低著頭吃冰。「秋ㄚ」兩眼不經意地落在阿雪短褲頭下油滑滑的肌膚，臉又一陣燥熱。

「『阿雪』幾歲啊？看來很幼齒。」排骨麵張老闆抓起毛巾擦了擦額頭，隨口問著戲團團長。「十八歲而已，三年前被她後父送來綁戲的。天生唱戲的，苦旦、花旦都唱得來。」「『綁戲』？」「就是賣來演戲啦！」團長灌下最後一口湯，站了起來。

阿雪拎著零錢走向「秋ㄚ」攤位，「秋ㄚ」心撲撲地跳，正不知如何是好。見阿雪盯著自己攤前的棉花糖猛瞧，於是捲了一支交到她手上，「送妳的──」阿雪尖尖的鼻頭滲著汗，小巧的唇揚出些笑意。「米蟲」緊跟在阿雪身後，涎著一臉口水道：「小姐！給我親一個！一個就好！」

連著十天，下戲後，阿雪總是有意無意地繞到「秋ㄚ」攤前，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秋ㄚ」的心熱熱暖暖的，道不出個滋味，近三十歲的人，依然害羞靦腆。

「你們明天要『過』到哪？」「秋ㄚ」鼓起勇氣詢問阿雪。

「到大甲，聽團長說請主中六合彩，請三天戲。」

「那──」「秋ㄚ」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阿雪深深地看了「秋ㄚ」一眼，搖一搖頭，嘆了口氣，移步走開。

最後一場戲，戲團演出的是「梁祝」，一場哭墳，「秋ㄚ」見阿雪仆在台上哭得死去活來，「勿想你我無緣份，一朝分開做鳥飛──」一聲聲哭得「秋ㄚ」的心好痛。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344&aid=181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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