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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06　 中國時報

失去的那些老技術官僚！

南方朔

    過年期間，前行政院長孫運璿病危的消息，牽動出許多人的回憶。啊，對那些業已凋零殆盡的老技術官僚們！

    余生也晚，只趕上那一代技術官僚的風尾。但儘管如此，仍然得以稍微窺知這些讀工程、農業及科學出身人物們的能力和風範。台灣技術官僚的龍頭尹仲容先生，早在民國五十二年就已逝世，他的一生有許多事蹟已經成了台灣經濟史上的傳奇。孫運璿是個大雅君子，無論對大對小，都謙恭有禮，但做起事來卻板眼分明，他這一生受人推崇，乃是敬仰和感謝之心的自然流露。

    而在那一代技術官僚裡，我最崇拜的還有李國鼎，我曾見識過他主持重要經濟會議時，所顯露出來的那種超級專業水平。他畢生司掌台灣經建大業，但用功的程度勝過教授，生活的儉樸則和中產家庭出身的大學生相差無幾。

    而那一代老技術官僚的名單可長著啦。費驊極其能幹，可惜的是霸氣多了一些，李崇道嘻嘻哈哈，但就是能在嘻哈中把一切事情搞定，他每逢假日，必然下鄉考察，開朗與勤勞合一。另外還有趙耀東，台籍的李連春、蕭萬長、江丙坤等等。

    如果我們回顧過去半個多世紀的台灣發展，就當知道那一兩個世代技術官僚們的重要。民國四十二年開始第一個四年經建計劃起，這些技術官僚就從中層幹部一路躍升。他們能幹、用功、專業、勤勉；沒有政治官僚的傲慢，而其多半都以工作成就做為最大的滿足，不求額外的報償。全球技術官僚的合理性，能夠在台灣出現，實在是個奇蹟。而這又和兩蔣儘管政治上威權，但對專業問題卻又充分授權有關，正因授權，台灣才可能出現尹仲容、李國鼎、孫運璿的財經教父，替人民帶來直到今天仍在享用的餘蔭，台灣的發展由財經專業部門的合理性，推廣到整個體制的合理性，他們確實功不可沒。

    但到了今天，這一切已不可再返。此刻的台灣在長期外行領導內行，政治領導專業下，技術官僚這個階層早已形同潰散。專業的部會如財政、經濟、交通、央行、農業，有那個部長像個樣子？大家不都只看著上面那個關愛的眼神？別說台灣將來不可能再有財經教父，就連做個有模有樣的專業部長都已無法可得。技術官僚的政治化即是去專業化，它是台灣各式各樣危機裡，最基礎性的危機。當過去那一兩代技術官僚們留給我們的餘蔭用盡，台灣還剩下甚麼？這時候看著那些老技術官僚一個個相繼凋謝，那種回憶就更苦澀起來！

南方朔觀點 他們都白皫皫、幼綿綿

南方朔

    從十二月九日國際反貪汙日迄今，貪汙問題的熱度即一直未曾降低。

    於是，我們看到了美國共和黨的貪腐大調查正全面展開，共和黨加州眾議員康寧漢因受賄已被起訴，可能判到十年。共和黨參眾兩院領袖福雷斯特及狄雷也正被偵辦中。最近，共和黨超極說客阿布拉莫夫因涉嫌搞特權、貪汙與收買，已在證據下認罪，他一個人可以串出一掛議員和白宮政府官員。而在亞洲、菲律賓艾若育家族的特權貪汙、泰國總理沙克辛的家族特權案件都還未了；印尼抓了貪汙的首席大法官、越南也抓了主管肅貪卻貪汙的高官。甚至連中國大陸也對貪腐特權偵辦日緊。貪汙特權已成了新的全球公敵。

    但非常值得玩味的，乃是台灣早已成了最新興的特權貪汙大國，但無論多大的特權貪汙，多明顯的罪證，在我們社會裡都嘴巴上吵鬧一番，而後即沒消沒息。台灣是個舉世少見，對特權貪汙已麻木到沒反應的國度。在我們社會裡，特權貪汙似乎永遠只是選舉時的題目，從未認真加以處理。而這種麻木性的形成，原因有二：

    一、我們那些搞政治的，似乎已有了一種默契，那就是選贏的就取得了可以惡搞四年的特權。不久前，有個行政院長不就說過：「對我們不滿意，下次就不要選我們啊！」至於在野黨，則只巴望著下次政權輪替，而荒殆了政治不只是選舉而已，更重要的是例行化的監督和制衡。

    二、台灣的政治和司法教育，都還停留在很古老、價值標準很低的層次。因而只把收紅包、拿回扣等低段班的貪汙視為貪汙，而對高段班的貪汙，和在不透明中賤賣國產和不當的委外等政商利益交換，則視為行政裁量權的一部份。當人們眼中只看到貪汙的小金魚，而看不到貪汙的大白鯊，特權貪汙當然更獲鼓勵，難以收煞。

    其實，稍微接近權力圈的人都知道，當今台灣的特權貪汙手段是相當高段班的。它主要是要藉著這些手段來打造一個「政商命運共同體」，於是大尾的用賤賣國產、私相授受重大的國家採購和工程ＢＯＴ這些招式，龐大的價差或利益則以獻金而非紅包的方式回流；而小尾的則靠著每年金額千百億的各類行動、社教、文化、研究的補助而利益分享，藉以打造自己的核心群眾，為了讓這種「政商命運共同體」倍速成長，當然需要財政赤字也倍速增加。台灣國債快速增加，其實和特權貪汙是互為因果的。當今百業蕭條，如果我們認識各界特定顏色的人物，當會發現他們個個都吃得白皫皫（讀為ㄆㄠ）、幼綿綿，小車也換成大車。這才是台灣式命運共同體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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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24　 中國時報

南方朔觀點 葛林史班、媚俗、火星文

南方朔

    在我們的大年初四，即二月一日，做了美國聯準會理事主席十八年半的葛林史班將任滿離職，由柏南克接替。

    而世界也真是奇怪，過去葛林史班權勢熏天時，只有少數媒體或學者敢於唱反調；等到他離職之前，過去的反調突然翻成了主流，綜合而言，今天美國那種過度借貸，家庭負儲蓄率，財政及國際收支雙赤字，以及房市泡沫等問題，他都成了始作俑者。而歸根究底，葛林史班為了討好保守富人與政客，以及華爾街大戶，則是關鍵原因。在評論葛林史班的各家論著裡，大家都提到了，但卻沒有恰當用出來的那個字，就是他的「媚俗」（Kitsch）。媚俗現象舉世皆有，而會用這個字來描述這種現象的卻只有德文，而後由德文進入法文，再成為英文新辭彙。

    而「媚俗」這個字會出現在德國和中歐，其實並非偶然。把這個字弘揚到全世界的捷克裔法國籍作家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就說過，十九世紀的感傷浪漫主義在中歐被搞得過了頭，於是廉價的濫情遂告大盛，這就是「媚俗」的起源。「媚俗」是一切認真事物的共同敵人。「媚俗」也指一切都跟著風向跑。無法在該停的地方停下來。

    而論當今的「媚俗」，最大的即是一切以「市場」這個譬喻為名的事物了。就以當今台灣也跟著在流行的「短訊語言」（火星文）而論，它本質上乃是美國公立學校的少年「隱語」，而後藉著電影《西雅圖未眠》等散布，接著又在網路和手機留言裡不斷孳生。正如同稍早前台灣校園也跟著流行，但被禁止的「阿魯巴」，是來自美國青少年電影《老師不是人》一樣。

    其實，任何社會，在每個時代，人們都會根據年齡、地域、職業而形成各式各樣的「隱語」。絕大多數的「隱語」都只是浮光掠影，幾年後就被更新的「隱語」所取代，只有極少會留存下來，進入常規化的日常語言中，這由各國有關「隱語」的研究，早已得到證明。

    只是到了近年，「市場」當道，「新鮮」即是主流，於是，人們對任何事情都已不再堅持，凡「新鮮」就是「酷」，而不「酷」就代表跟不上時代。於是青少年搞「火星文」，大人老師們也跟著媚俗從眾。它造成內容密度極低的隱語大氾濫，這也是像法國、日本等對自己的語言文化傳統還知道愛惜的國家，對當代的隱語氾濫亟思匡正修補了。

    因此，大學學測考出「火星文」，真正該問的並非出題好不好，而是對於「媚俗」這種現象，我們是否還能做出最基本的防衛。美國的「火星文」全球第一，而美國公立學校的語文水準已降低到高中畢業都看不懂機器操作手冊和無法讀報的程度，這倒可為我們鑑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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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23　 中國時報

姊齒秀次的故事

南方朔

    過年了。不管這一年是榮是枯，最近的市面都人車如潮，端的新春景象。

    但在大家爭購年貨聲中，還是有刺眼之事，那就是偽劣、假冒、混充的商品充斥。打從上次端午節，南部一家祖傳燒粽名牌以病死豬肉混充起，這個問題就日益表面化；到了現在，名牌商家和頗具聲譽的公司之偽劣商品，已到了司空見慣的程度。有些商家公司乃是祖傳的信譽，而今卻不再 顧惜羽毛，砸了招牌事小，讓祖先哭泣於地下，才真是事情大條。

    對於這種事，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當經濟情勢持續上走，它就會激發出商人的自愛紀律，正派經營累積商譽，由「品牌」而成「名牌」。歐洲在城邦繁榮時代，建造出行業尊嚴與行業紀律，今天歐洲名牌如林，即由此脫胎。但若怪經濟情勢長期下滑，過度的競爭就會惡化到把信譽也拿去賭的程度。看著近年來台灣許多小名牌商家因偽劣商品問題而聲譽受創，真為它們不值且深感悲哀。

    這時候，就必須講到最近震驚日本的一級建築師姊齒秀次的故事了。

    日本在近代亞洲，乃是最認真的國家。高度的「怕丟面意識」（Shame），使得日本工匠、技師、商人都能以嚴厲的態度自我要求，這是日本式的「行規」，它造成了日本的進步與成功。但十五年前日本經濟泡沫破裂。日本政府為了挽救，長期以來皆靠著財政赤字加以抑注，於是產生了大批「僵屍企業」（Zombie）；而經濟萎縮所造成的過度競爭，更日益瓦解了日本那種凡事認真的紀律心。而姊齒秀次則無疑是最戲劇化的故事。

    姊齒秀次乃是一級建築師，享有極高身分權力，但在建築不景氣而又競爭激烈的這個時代，遂夥同建商，以及鬆綁後的建築安全監督評鑑公司，偽造建築的防震數據，俾用偷工減料的方式來節省成本，強化其競爭力和邊際利潤。他設計的住宅和賓館約兩百棟，至少八十五棟皆安全堪慮。這種敗德非法之事，在日本行規下，乃是不可思議之事。一個很有地位的一級建築師，怎會淪落至此！而繼他之後，入口網站公司負責人崛江貴文假造報表，虛構業績，不也同樣是紀律敗壞的證明。這和台灣若干頗具名望的商家不再顧惜羽毛，不亦相同？

    因此，行業紀律的崩壞，已成了台灣不容忽視的課題，除了經濟不振所造成的紀律崩壞外，台灣由於管理及治安能力衰退，我們現在還成了亞洲主要的Ａ片生產中心，電影動畫盜拷中心，以及詐騙業中心。別的這種中心，那種中心都只是空話，反倒成了另外一些奇怪的中心，這是向下沉淪的另一種走向，我們豈能不知警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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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韓金大中是朝小野大，有次他任命閣揆連續三人都被國會否決，人家金大中可沒嚷嚷說「輸了不甘心」、「讓我沒閣揆是違憲」、「或在野黨有人才不給我用」之類的屁話；柯林頓也是朝小野大，甚至搞到共和黨兩院杯葛預算，整個政府都為之停擺，人家柯林頓也可沒說過一句諸如「違憲」，「輸了不甘心」之類的話。而這兩個總統被在野黨搞到如此地步，他們政績的傑出卻也有目共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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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09　 中國時報

南方朔觀點 Talking point！what point？

南方朔

    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行為思考方式，因而才會出現許多實在無法翻譯的語詞。

    眼前就有一個美國人常用，而它所描述的行為也天天在台灣上演，但卻難以翻譯的語詞，它就是Talking point。比較大本的辭典會將它譯為「論點」，但實在有欠精準。

    Talking point這個詞，始現於美國南北戰爭，現代商業尚未形成的時代，當時流動性的攤販成群結隊，搭起帳篷就開始叫賣東西，而最懂得叫賣的人，他們那種叫賣的表達方式即被稱為Talking point。由這樣的語源，可見將它譯為「論點」，雖非全錯，但也不算對。這個詞在被攤販業發明之後，接著又被股票界轉用。當年美國文豪路易士（Sinclair Lewis1885-1951）就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個靠著如簧之舌，把股票投資人唬弄得團團轉的經紀人。

    這個詞在被冷淡多年後，最近又隨著民主品質的墮落而被政界與學術圈借用，用來指那種不談正事，抓住帽子就亂扣，碰到問題就找個口號式的名目發飆的政治談話方式或語言操弄技巧。柏克萊加州大學的認知科學及語言學教授拉可夫（George Lakoff）就把這種語言方式做了有趣的解說：你不知道甚麼叫Talking point吧，那就不妨想像一堆人在那裡脫口秀，最後一定會集中到最簡單而相同之處。這就是Talking point的機制。我們甚至不妨回想一下常看見的罵街，兩家人最先七嘴八舌罵成一團，最後一定演變成只剩翻來覆去的一兩句，和「你為甚麼罵我祖先」（可能對方氣急敗壞，罵了一句「幹你祖媽」，就被逮著不放，藉以指控對方太惡劣），和「你想打我，打啊」（可能對方說了一句「甲你打死」，於是咬住這一句，來指控對方暴力）。這些都是Talking point。難怪會有人幽默的說，Talking point是有Talk，但沒有point了。

    在理解了甚麼是Talking point後，或許我們就會發現到，這種談話方式不就天天都在台灣上演嗎？南韓金大中是朝小野大，有次他任命閣揆連續三人都被國會否決，人家金大中可沒嚷嚷說「輸了不甘心」、「讓我沒閣揆是違憲」、「或在野黨有人才不給我用」之類的屁話；柯林頓也是朝小野大，甚至搞到共和黨兩院杯葛預算，整個政府都為之停擺，人家柯林頓也可沒說過一句諸如「違憲」，「輸了不甘心」之類的話。而這兩個總統被在野黨搞到如此地步，他們政績的傑出卻也有目共賭。行政權囊括了整個國家的軍財和庶務大權，國會權與其相比，只能算一比九九，就事論事的人根本不會在這方面去糾纏，只有在台灣，悲情優先，無能也可以用悲情來合理化，就是惡人先告狀，無能會被說成「有人才不給我用」，當自己沒道理，就說「輸了不甘心」；監委名單通不過，呂秀蓮就扣人「違憲」的帽子。這種用悲情來掩護無能與無理就是台灣式的Talking point，翻成漢字，應當是「悲情叫罵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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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南方朔啊，

你這是在告訴老鼠不要學狡猾，

這，有點強「鼠」所難吧，嗯﹖

你如果要對牛彈琴，那你就不要怪牛聽不懂你的琴聲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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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06　 中國時報

南方朔觀點 寫給老鼠的一首詩

南方朔

    蘇格蘭最重要的詩人羅伯．龐斯（Robert Burns,1759-1796），一七八五年十一月的一天，在犁田時挖到了老鼠窩，歸而寫成《致田鼠》這首名詩，其中有如下名句：

    老鼠啊，不是只有你，

    才證明事先謀畫的徒勞無益：

    鼠和人處心積慮的最好設計，

    最後經常變成一場春夢，

    讓我們毫無所得，只是悲傷哭泣，

    因為預期的快樂業已成空！

    在這六行裡，「鼠和人處心積慮的最好設計／最後經常變成一場春夢」，從此即被抽離出來，成了諺語，它相當於我們的成語「人算不如天算」、「機關算盡」。由於它把人和狡猾的老鼠並列，句子也就顯得更有力道。

    然而，儘管從古而今，總是有人在那裡「工於心計」，但人們最後還是寧願相信「人算不如天算」的道理，原因在於搞算計實在太難了。搞算計的前提，乃是別人的一切可能反應都要不脫他的估算範圍。這意謂著他已不明言的自認比別人以及別人的總合還要聰明，他始可像魔法師一樣把別人當工具而操弄。

    但儘管搞算計乃是不可能的事，但在權力世界，這種魔法師的想像卻長期以來都是一種鄉愁。台灣即有人不諱言德川家康那種分化對立、各個擊破；以龐大的親信網絡讓諸藩俯首，文官低頭的算計威力。只是德川式的權謀，與其說是算計之功，倒不如說是他擁有至大的武力和生殺大權所致。古代的那種算計權謀搬到現在，怕不兩三下就被看破手腳，讓自己豆花滿面。

    因此，算計的不足取，以前的說法是它將因此而打開一個「潘朵拉的盒子」，不知道會跑出多少惡靈；而用現在的理論，則是算計會引發一連串當初完全估算不到的鏈狀反應，最後加深渾沌，讓一切的負能量都衝向發動算計的人。搞陰謀算計如果有用，人們不會不用，而進步國家之所以愈來愈不敢用，就是警惕到一旦輪始搞算計，無法收拾的後果即會全部衝向自己。魔法師的魔法玩過頭，他驅動的妖鬼精靈會全面反噬，其道理相同。

    因此，人生在世，最好還是服膺康德所說的「不把人當手段，而把人當做目的」，去堂堂正正的為人行事，而不要像老鼠般總是在搞著陰謀算計。當陰謀搞不成，即搞陽謀，當陽謀也搞不動，就天天放送騷擾性的空氣。那是一種以別人的「不堪其擾」來娛樂不知道還有甚麼正事可做的自己。這是無賴般的糾纏，煩不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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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台灣的現狀亂糟糟的，對吧﹖

要唱衰台灣嗎﹖且慢﹗

唱衰陳水扁還不等於唱衰台灣﹗

台灣人開了眼界﹕陳水扁以他自己的失敗，正在教育台灣的選民，即“台灣之子”有可能因為缺乏領導能力，反而以其權力害到台灣。

這個教訓很深刻，正在啟動一個「公民自覺運動」，讓台灣人對鋪天蓋地的政治口水與選舉治國的荒謬開始厭惡起來。正是這個社會覺醒過程，造成人民不再理會阿扁的選舉技術，使得阿扁終於跛腳了。

從本土執政的失敗出發，台灣的政治將會出現從失敗中反思與創新的生命力，請大家面對這樣的新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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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05　 中國時報

南方朔觀點 歐墨洛教授的「失敗學」

南方朔

    政治總是隨著政客的講話和動作而起伏，只當政客鬧得差不多了，人們才想到經濟，想到生活。

    而論經濟和生活，近年來台韓被拿來對比，早已成了慣例：台韓在科技上原本身高相同，而今「我長高了」的可不是台灣，而是南韓，差距也愈拉愈遠。當然更別說南韓文化出口的席捲東亞了。

    南韓之有今日，其實並非單純的經濟問題，而是思想的覺醒所致。一九九七亞洲金融風暴，南韓在遭金融狙擊下嚴重受創。那是嚴重的「失敗」與「國恥」。它促使南韓在國家方向上，把臉對著北韓、中國和俄國，把背向著美國和日本，失敗也激發出南韓的創造力。金大中會見布希，布希對他不滿，當年訓斥說「北韓不可信」，金大中則頂撞說「請給和平一個機會」；盧武鉉更公開表示「朝鮮半島緊張，是美國的利益；不是我們朝鮮半島人民的利益」。這種態度，應為台灣在軍購問題上效法。

    因此，南韓今日的局面，是在領受到「失敗」教訓後的覺悟所致。於是，就必須提到最近以敬畏之心讀到的，由英國經濟學家歐墨洛（Paul Ormerod）所著的《為何大多數事情都失敗：演化、滅絕和經濟學》。歐墨洛在倡導一種從未有人談過的「失敗學」或「失敗經濟學」。

    過去的經濟學都是在談與經濟成功運作有關的供需、均衡、成長等事務；而企管教父們則幾乎毫無例外的都是引用成功的案例，在談成功的經驗。這是一種以果證因，其實並沒有甚麼大道理，只是一種企業勵志而已。

    但現實上卻非如此，美國從最小到最大，計有六百萬家公司，每年倒閉消失的有六十萬家，英國每年倒閉一萬七千家。而倒閉的可不只是小公司而已。近代學者研究過，從一九一二到一九九五，全球百大企業，還留在榜內的只剩十九家。從一九一九到一九七九，美國百大企業有三分之二已不見蹤影。有位著名財經評論家也開玩笑稱：「當今ＣＥＯ有百分之八十三都失敗！」最失敗的故事乃是「美國鋼鐵」，它在一九一七年的資產，若換算為現值，還超過微軟整整四分之一，是迄今為止最大的公司，而今安在哉？而「失敗」國不僅只限於公司而已，社會和政府的「失敗」也都多於成功。

    歐墨洛的「失敗學」是另一種專業。但他倡導「失敗學」，希望企業與公共政策領袖從「失敗」裡領受教訓，則無疑的大有警示作用。南韓的今天要感謝失敗，而我們台灣人卻永遠痛恨失敗，殊不知愈不肯承認失敗，愈痛恨失敗，失敗就更加賴著不肯走，只有感謝失敗，它才會送上成功當做臨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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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llshit的邏輯

南方朔

    二○○五年八月，美國前總統候選人，基督教基本教義派旗手羅伯特森（Pat Robertson），在他主持的廣播談話秀裡突爆廢話，主張美國應將委內瑞拉總統查維茲幹掉，引發了差不多兩個星期的慌亂失措，這是很標準的茶壺風暴。

    在那兩星期裡，白宮弄得人仰馬翻，忙著撇清，其他宗教及政治領袖則大舉撻伐，至於右派人物當然有了發洩式的快感。最後是羅伯特森本人在經過一番硬拗後，公開道歉。但人們卻已被他搞得「筋疲力竭」（Exchausting）。

    其實，「筋疲力竭」這個字，早已成了廿一世紀初的關鍵字。它指的是當一個時代處於泥淖狀態，由於失去了正面的願景，於是語言上的「多涎」（即台灣所謂的「口水戰」）和姿態上的「過動」，遂成了三不五時就要演出的戲碼。由於「多涎」和「過動」都是為口水而口水，為動而動，它是一種超現實或反現實，因而這種話，文雅一點的稱呼是「廢話」（Talking trash），白話的稱呼就成了「放屁」（bullshit）。

    這時候就必須提到普林斯頓大學哲學榮譽教授法蘭克福（Harry G.Frankfurt）的近著《論放屁》了。他指出當代政治已到了「放屁」大盛的時代。當人們對複雜的問題缺乏了知識心和責任感，就會隨著情境的需要，隨時講出各種屁話。他指出：「當一個誠實的人說話，他只說他相信的；而騙子說話，他也知道自己所說的為假。但對說屁話的人則不然。他的眼睛不管事實，而只理會說話是否符合利益。他不管所說的事情是否正確的符合現實，而只是經過檢選加工，來配合他的目的。」

    從真與假的角度而言，「放屁」由於無真無假，一切隨他的高興而亂講，因而在敗壞德性上，它的惡大過說謊。但我們也不能疏忽了，講屁話的人，其聰明程度必然勝過騙子，始能變來變去照顧自己的利益。正因說屁話的人善變，對這種話也就不必全當做真。最近惹出的文告風波，馬英九說「別以為阿扁不會再變」，對屁話就應有這樣的態度。

    因此為了文告風波，整個台灣又再被驚得人仰馬翻，筋疲力竭。綠色人馬忙著拗來拗去調整口徑，藍色人馬則氣怒攻心，如果由法蘭克福教授《論放屁》一書裡的邏輯，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啦。近代學者從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1842-1910）首創「不健全的意志」起，演變至今，已在人格理論上有了一種「萬能／無助症候群」的說法。有一種人權力意志過大，當受挫時即會無助到以為全世界都在對付他，因而動輒「自我蒸發」，等到事情過了，就會自以為是上帝那樣無所不能，靠著語言和動作，而補償性的大大發飆一次，非搞到所有的人都「筋疲力竭」不肯甘休。文告風波，如果從選前的眾叛親離，選後的眾聲討伐，到自動蒸發，把它看成是大大的發飆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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