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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民主遇上民粹,許多知識份子會很鬱卒,甚至失去自信,然後開始玩世不恭,開始「嬉皮」起來,以嘲諷的、詼諧的調調來評論政治。可是,這樣能解決問題嗎﹖
台灣過去一年來有一些犬儒現象開始發酵,我覺得南方朔的評論在此時此刻值得注意,至少他拋出了一個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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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朔電子報 (2005-12-26)
南方朔
西元前四世紀左右,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征服了希臘,在那個鬱卒的時代,遂出現了以戴奧津為首的「犬儒學派」。
「犬儒」是一群生活如狗的儒生。他們可愛之處在於絕聖棄智,追求自然的真誠。因此,當亞歷山大大帝慕名往訪並答應他任何願望,戴奧津的願望竟然是:「走開,不要擋到我的陽光!」他也經常白天打著燈籠在市集閒逛,說是「要在黑暗的世界找真人」。但「犬儒」的可惡之處,則在於他們鄙夷一切章法和規範。他們會對討厭的人當面撒尿,會當街手淫或性交以反叛禮俗。他們的諷刺表現法經常尖刻惡劣到讓人無法消受。
「犬儒」即是嘲諷的起源。他們代表了某種苦悶時代讀書人的懷抱。時代的無路可通,使得一切熱情都在無力感裡被熄滅,最後就只剩下冷冷的尖酸刻薄。犬儒們只看到了壞,但他們卻找不到好。因此他們只好說反話及做反事來凸顯各種壞的事物。犬儒代表了熱情的徒勞,也代表了聰明的浪費。犬儒是聰明人的特權,愚蠢的人沒有犬儒的本錢。犬儒也是無政府主義的祖先。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犬儒。戰後的犬儒出現在一九六○和七○年代。反體制知識分子無所不為,有人入白宮草坪當眾性交,以示對美國體制的鄙棄;有人抱小豬遊行,將豬比成政客;到了九○年代,犬儒更成為大眾文化的一種重要元素,從電視電影電台,到流行歌曲、文學創作都以犬儒式的嘲諷為重心。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是值得尊敬的,也沒有什麼事值得獻身。以前的人多數都忙著尋找真實,現在的人則是最好的頭腦都忙著在解構真實裡炫耀他們的聰明。犬儒是聰明人的憂鬱。插科打諢、嬉笑怒罵、懷疑加上諷刺已成了讀書人的本業。犬儒旳嘲諷,犬儒的頹廢,已成新的時代精神。而當犬儒的什麼也不相信跨過某條看不見的界限,它就可能變成「有什麼不可以」的犬儒式憤怒和狂亂。
世紀末的犬儒當道,一切的熱情都走到了它的反面,這時候就想起了以前的哲學家巴斯噶(Blaise Pascal)說過的話:「一切好的原則都在歷史的潮流中,只是我們忘了去把它付諸實現。」因此,犬儒多多少少也可算是一種懶惰和媚俗,它在懶惰中為自己找藉口,在媚俗中將可能增進的大聰明變成小聰明的賣弄。因此,何必犬儒﹖寧更應找回失去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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