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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脫今生 93.03.13 清心望月撰
春天的清晨五點半灑著微亮的陽光,窗外的麻雀吱吱喳喳的吵鬧著,比鬧鐘還準的叫著我起床,睜開了眼睛,又是一天,躺在床上想著今天要做些什麼? 自從老伴十多年前走了,孩子為了生活打拼出國去,空空盪盪的房子只有我一個人,只能一天又一天重復的打掃,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事能讓我忙,本來還有一隻小杜賓犬陪著我,二年前也老去了,本來很想再養一隻,郤因為背部的舊疾復發無法彎腰,有時甚至連走路都不順暢,更不用談蹓狗時拉著狗或追狗跑,人老了就是什麼都需要人幫忙,只好在家打電話找老友聊天說地的,或是抹抹擦擦的作點家事
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老友阿娟昨天說想要去烏來泡湯,問我要不要一同前往,本想拒絕她,但一直呆在家中也是亂無聊的,也就順口說一下：『若天氣好,就去,天氣不好,怕老毛病犯了,可能很煞風景的』,她也同意,都是六七十歲的同年好友,身體健康情況都差不多,她也是同我一樣沒有老伴及只剩半條命的可憐人,所以我們二個特別有話說,常一起出去玩時,給人誤會我們二個是夫妻,甚至有老友還說何不二人就湊成一堆,反正這時代己進步能接受及鼓勵黃昏之戀。
看著清爽的天空,,想說應是可以成行的,就到車庫擦擦車子,清理一下煙灰,絞下車窗通通風,幾天沒開出去都有點發霉味,【叮叮噹噹,叮叮噹噹】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果然是阿娟打來的,她說她己替我買了早餐,叫我早點過去接她,掛了電話,就開車出門了….
阿娟雖然只是小我一、二歲,但臉蛋是屬於那種可愛型的加上天生膚質好又白皙,看起來好像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給人的感覺是清秀美麗,記得有次同她去逛街買東西,賣服飾的小姐還說我真是好褔氣,有這麼乖巧的女兒相陪,害我當時心中一愣,又好氣又好笑,自嘆自怨自己真的是老到會嚇人,而阿娟郤是開心的『呵呵呵』的笑出聲,而且還樂歪了好幾天,更可惡的是她還調皮的在那小姐面前對著我猛叫：『叔叔!! 叔叔!! 叔叔!! 』@_@!!
她天生樂觀活潑,老愛找機會把我當成出糗的對象,尋她自己的開心,不管我高興不高興,就是愛逗我,有時我也會給她惹毛起來,就拒接她打來的電話,不理她幾天,但是她就是那種不怕挨罵的賴皮鬼,電話打不通,就會坐車過來敲我的門,真是奈何不了她,對她又氣又無奈,但我仍是喜歡她來吵我,因為日子實在太無聊了,有個人吵吵也好,但要是天天叫我給她吵,那我不瘋了才怪,所以朋友叫我同她湊一堆,我才不幹咧…..
人到了老年之時,早己沒有男女之分的心情,也沒那份激情,只會想有個人在自己無聊時,能陪自己說說話,打打屁,其他像人家說的互相照顧或關心的需求,似乎沒那麼強烈,反而會很怕自己病了時拖累別人,親眼看著身邊的朋友,親人一一離世,生與死在的問題,在長久的宗教信仰洗禮下,早己淡去那份對死亡的恐懼,甚至會希望早點來臨,好探究另一個世界的奇妙….
阿娟今天又是一身休閒裝,健步如飛的提著早餐跳到車裡,對我展開如花的笑容,吱吱喳喳的說著,為我準備了什麼早餐,然後開始像往常的介紹吃什麼可以防什麼病,的養生之道,其實我早己聽了幾百遍,只是不想澆熄她的熱情,只好耐著性子,給她高談闊論一番,反正我就,喜歡她這樣的聒噪才會同她交往這麼久,想想自己可能也有一點被虐心結吧!? 想到這裡,不由得臉上浮上會心一笑,而阿娟郤以為得到鼓勵而更熱心的說下去….
到了烏來,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走進常去的那家溫泉館,我習慣去溫泉游泳池,一口氣游個十來圈往返,訓練肺活量,她則是去spa、烤箱、蒸氣浴、香油按摩,養護她的肌膚,女人就是愛美,也需要這樣子才能保持如花般的嬌嫩,使我想起,以前的老婆,也是滿化粧台的保養品、香水及整髮液,常給我戲謔她,把自己的臉當成牆壁在粉刷,及在頭上開化學工廠,但總是少不了一頓掐打及白眼….^_^!!!
一面想著過去的事,一面淌洋在溫泉池中,感到如同還在媽媽胎腹中的快感,游得血液順暢,混身舒服之時,突然我的背筋抽搐疼痛不己,全身不能動彈,身體好像洩了氣的氣球,正漸漸的沈入水中,肺部感到暖暖的溫泉水正一絲絲的灌入我的肺,無法呼吸的窒息,壓迫著我的心臟,天空的清亮陽光,慢慢的變暗,像蠟燭點到最後一刻般的,一點一點的減低光亮,終於那亮消失了,我的心臟心停了,那窒息的壓迫感也消失了,身體感到輕飄飄的愉快….我想….我應可以看到逝去的老友了…...
剎那間,眼前的一片金黃色的炫光,使我感到剌眼,使我心生疑惑,但我郤不恐慌,因為這是我等好久的事,我響往的時刻,一切都那麼自然,沒有痛苦,沒有擔心,…..
睜開眼睛一看,我看到了自己的身軀,給人打撈起來,安放在游泳池畔,臉還帶著安詳的笑容,我很滿意我的『死相』還不怎麼嚇人的,我安心,我滿足,而阿娟在旁慌亂不安的踱來踱去打著電話,突然耳邊傳來一句口吻安詳溫柔,又很熟悉的聲音說：『還留戀嗎?』,回頭一看,郤沒有半個人影,心中滿是懷疑的尋找著聲音的來源,這時又傳來了一句：『有什麼事忘了交代嗎呢？』,我猶疑了一下, 便回一句,『沒有什麼事,人間世我看夠本了』,話一說完,這時過世多年的老婆出現了,她仍是走的那時侯的樣子,穿著她最愛的那一身淡灰色的『海青』,也仍是花容月貌美美的,我好想她,想了好幾年了,心中起了一陣酸楚…..
回神一想,我想我應是升天了,她伸過手來牽著我的手,人家說鬼的手是冰冷的,但她的手郤是很柔軟很溫,像羽毛滑過手的感覺,很舒服,我好高興在另一個世界,還能遇到她,還能再牽一次她的手……
她說：『不用怕，你還可以選擇要不要回去』,我回頭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我,滿頭白髮,三不五時疼痛的身軀,我搖搖頭說：『我不要了,我想跟妳走,但我想同阿娟道別一下』，她點點頭,我便走到阿娟的身邊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在她耳邊說：『謝謝妳這幾年陪了我,給我快樂的時光,我先走一步,妳自己好好保重了』,阿娟身體擅抖了一下,轉過頭往我這裡看,滿臉狐疑的在尋找什麼的,我想她應看不到我的,也許這樣子比較好,不要嚇到她,那就麻煩…….
再見了,今生,我的朋友…我己解脫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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