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島落日
我終於到了 火奴魯魯 ( Honolulu ), 這小學時代就認知的檀香山,是國父一八九四年創立興中會的地方。 在 夏威夷 話 中,「火奴魯魯」意指「 有 屏 障的海 灣或地 方 」 ;從前 盛產 檀香木 , 被華僑 大量運回中國, 所以 稱為 「 檀香山 」 。是 美國 夏威夷州 最大的城市,也是該州 的 首府。
在愛之船看海上落日,是我們 夏威夷 之旅的重要 節目。何處沒有落日?海上的落日看過多少回,但就希望看看當年啟發過國父的檀香山落日。套句古詩說:「古人不見今落日,落日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皆若是,落日何曾分古今。」是啊!落日既不分古今,我看了今日就等於國父當年看了舊日囉!
我們的運氣不錯,氣象預告見不到的落日,竟然把握了雲開雨歇的剎那出現在遠遠的海平面上。船艙裡正進行著愛之船的招牌歌舞 Aloha ,我走出兩百多人的熱鬧喧囂,登上三樓的甲板。鹹濕的海風迎面撲來,狂梳我稀落的短髮,刮得我的衣褲獵獵作響。
「給我一點安靜吧!」我對風說。
「去要求你的心境吧!」風回答我。
我做了幾次深長的呼吸,感覺身心都無比的舒暢。倚著欄杆遠眺西方,看夕陽咬破雲織的繭慢慢蠕動出來,而後流洩繽紛的彩霞,在西天、在海上。
「染我更多的顏色吧!」雲對夕陽說。
「那就走遠一點吧!」夕陽回答雲。
「給我更多的溫馨吧!」海對夕陽說。
「那就湧起更高的浪吧!」夕陽回答海。
「給我更多的時間留住你吧!」我對夕陽說。
…… 夕陽只是默默的下沉,那節奏正是地球的脈動。
雲散得更開,西天更是爛漫;浪湧得更高更多,海更醉醺了。而夕陽,只是默默的下沉、下沉,好像沒有聽到我的挽留。
一抹彩虹從萬丈霞光中走出來,橫過西天,彎成一個半圓,把我攬在懷中。
一艘龐大的貨櫃輪像黑色的剪紙緩緩駛過畫面,出航。不久,一條小小的遊艇移動過來,是歸舟。有往有來、有來有往—來往人間世,人間有往來。
落日已杳,我仍心境美好的閒倚著欄杆。李覯的詩說:「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想起童年的落日歸牧,我不自覺隨風吟起當時互相唱和的山歌:「日頭落山一點黃,牛嬤帶子落埤塘;那有牛嬤唔惜子,那有阿妹唔連郎?」日暮鄉關何處是?望斷海天一線的天涯,雲山重重阻隔,天涯外的童年故鄉更不知遙遠到那方?
「喬」遷十六樓的公寓後,每天傍晚,欣賞夕陽緩緩墜落聖保羅的水泥叢林,又是一翻景致情調。千處萬處的落日,其實是同樣的太陽,只因時空不同、共看落日的人不同、心情不同,所以每次看落日的感覺都不一樣。夕陽無限好,黃昏檀香山,檀島的落日雖不很抒情,卻也感覺深刻、回味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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