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先談談所謂的清黨後遺症是什麼東西?簡言之,就是自1927年清黨以來,本著寧殺錯勿放過的精神,蔣介石一舉殺掉了幾萬的共產黨員,也順道宰掉了國民黨內有理想有朝氣的年輕黨員,凡是從前跟農會、工會沾過邊的人通通被殺光,甚至無關人員也領到了到天堂或地獄參觀旅遊的單程車票.而清黨之後,為了杜絕中共死灰復燃,蔣老大與上海黑道結盟,不少黑道從業份子轉行擔任國府的密探,一個個體會領袖苦心,做個半生不熟的特務,替蔣氏民國主導社會維穩的重要任務.但是成員主要由黑道轉型成的特務,縱有軍統吸收部份外國先進經驗幫忙培訓,老底子卻還是那個樣子,無法在業務效率上同KGB、CIA、蓋世太保等同行相匹敵,也遠遠不如日後以色列人的莫薩德.
這些二流特務(注意:不是不入流)除了搞情報和替蔣老大維穩(主要是清除中共潛伏的情報人員)外,主要的日常活動還包括敲詐城市裡的商民,與買辦也有關系上的連結(賺外快),彼此間的組織紀律還是老一套,經由同鄉介紹掩護+江湖上拜把子+四處拉關係等等手段,不少亂七八糟的人也混進了這個隊伍裡(含共產黨的情報人員),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人數越多則集團的可敲詐範圍也越廣,個別嘍囉到鄉間偶爾打打牙祭的也是有的,欺壓的對象自然是以貧農為主.配合清黨後地方幹部,主要是鄉間地區的幹部一空的最新形勢,國民黨只能恢復中國傳統鄉間的保甲制,利用地主鄉紳來替自己管理基層,總之,在蔣老大的默許與國民黨地方幹部的長期騷操作之下,普通農民們的生活毫無權利保障,自然都成了誰也可以宰幾刀的肥羊.
而作為肥羊的農民弟兄們在傳統戲曲與演義小說的薰陶下,真的混不下去時,也有鬧農民革命殺官造反的傳統可供依循,就差個猛人來組織大家幹革命了(中共對活不下去的農民而言,不是一個猛人,而是一夥造反專家).加上與蔣介石在國內充分合作的內資,除了是外國資本家在中國的合夥人(專有名詞:買辦)外,也是群資本累積初級階段的弄潮兒,為了自己的大富大貴,對於鄉間貧民的搜括在態度那是異常的凶狠,乃至在通都大邑中,流民遍地路有凍死骨時,官紳買辦的朱門之中,一樣是紙醉金迷,種種貪腐權錢的交易臭不可聞!
本著那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的規律,中共黨內以毛澤東為主的調研人員欣喜地發現,只要本黨(共產黨)願意扛著打土豪分田地的大旗、給農民們分田、保證大家都能吃飽飯,就絕對不愁招不到兵,不少農民弟兄們砍條梭標就跟著紅軍走,革命態度那是相當的堅定.這一切的問題起始點都是從清黨開始,隨著國府與地主仕紳買辦的結盟而茁壯(這代表資本系統在社會整體資源所佔的比例已到絕對優勢,壓迫貧民的生存資源,為了活命,貧民們真的是造反有理),到了抗戰結束後,長期在華北搞農村包圍城市對抗日寇的中共,將華北各根據地經營的有聲有色,原本的星星之火終成燎原之勢.一些有頭腦的美國人(如馬歇爾)也看出這苗頭,勸阻蔣介石在剿共問題上要三思,哪知蔣光頭偏要讓宋子文去籌款(搜刮前淪陷區),又聽信陳誠的狂言,踢到鐵板也是純粹活該.
接下來深入談一下國民黨組織為何會失能的問題,具體而言:主因在於內部的思想不統一,整個黨就是一個利益團體.沒有統一的思想信念,黨員對於黨就不會有信仰,面對真正的考驗時,就不會產生力量.用更簡單的話來講,組織最大的迷失,就是初心的迷失,無數組織都是因為這一條走向平庸和失敗,國民黨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另一個嚴重的問題就是,在民初的政壇與軍閥間的軍事對抗中,國民黨的擴張在某些階段過於快速,吸納的新血沒有辦法轉化成自己的生力軍,反而拖累了整個組織的有效運作.最早是宋教仁將同盟會改組成國民黨,吸納了許多立憲派的人物後,整個黨產生質變,新進的立憲派人物在總量上超過原有的同盟會中堅,結果一出事(二次革命)多數的國會議員通通作壁上觀,連對袁世凱發出口頭聲討的文字都欠奉,已可看出這個新進組成的黨,真的沒啥戰鬥力.
當然,革命黨與執政黨在本質上是不一樣的,幹革命黨的人要拋頭顱和灑熱血,即使弄些恐怖活動誤傷些老弱婦孺?也要視若等閒,吃這行飯的沒有堅定的信念和理想,根本就不可能;而作為執政黨,掌握了國家資源的分配權,能夠獲得好處,只有相對的低風險(被造反時才有所謂的高風險).所以在北伐軍深入長江中下游時,原有人槍較少的各軍閥紛紛入股國民革命軍(西北軍與晉軍都是在此時入夥),國民黨的組織迅速擴張,原有的核心價值也迅速被稀釋掉了.而入了夥的各路軍閥,在黨內也各顯神通,有本事的掌握幾路軍隊,外加幾個大衙門,槍不夠多的,面對蔣光頭的命令,就開始應付應付,以保存實力為最優先選擇.眾人投靠你國民黨,均是為了求利而來,無利可圖?不但中央叫不動,甚至在關鍵時刻會選擇倒打一耙!
至少自清黨開始,國民黨就越來越變成一個依靠利益凝聚在一起的集團,靠著中央的大義名分(外國承認你是當時中國的合法政府),手頭有些餘錢,可以用收買的方式來搞垮黨內的競爭者,但組織的疏漏與低能,導致其面對組織遠為精良的日本以及中共時,馬上就會將低能的面貌全部暴露出來.
在細節上貓爺只舉三個例子就好:
(一)搞十萬大軍的成本
在清末民初,廣東省可謂全中國最富裕的前三甲,結果在北伐前,用進一切陰陽手段替蔣介石籌集軍費(外加蘇聯的援助)的宋子文,搞來搞去只能組織出十萬北伐軍;而數年後在贛南的中央蘇區,只有十幾個縣地盤的中共,同樣可以組織出十萬大軍,雖說雙方在武器裝備上差距頗大(北伐軍基本都有槍,這紅軍有部分隊伍還依靠冷兵器作戰),但同樣的十萬大軍,總要相當的後勤供應,否則早散夥了,而江西一隅的財力,怎能與富裕的廣東省相比?
(二)地方的動員能力
國民黨的地方組織動員,依靠的是傳統的鄉紳保甲制度,這些人不是黨員(或者只是掛牌黨員),主要都是些牆頭草,風吹兩邊倒,平日善觀風向,哪邊強就倒向哪邊,國民黨的高層人物對之根本無法約束(這夥人也是蔣氏民國在大陸搞土改失敗的關鍵).所以在日軍的進攻之下,這幫人可以很快的轉職為漢奸維持會的成員,國民黨打回來,要馬上變成保甲,八路來了,也有應付之法(抗戰時出點血,內戰時收拾細軟,加速逃命),這種依違於數方之間的琉璃蛋?純粹就是政府對抗外敵時的負擔;至於中共就完全不同,軍隊/游擊隊/武工隊走到哪?第一目標就是派出人員建立地方政府與情報傳遞網路,由有理想不怕死的黨員幹這個活,中共黨員向上級所說的:保證完成任務+共產黨員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可不是說說而已.兩者在日軍威脅下能夠動員地方資源進行反擊的力量,根本不在同個層次上.
(三)軍人武德
由於國民黨的組織散漫,內部派系林立,在軍隊作戰上也造成很大的影響,尤其是長期受到中央軍(地方軍閥稱之為遭殃軍)歧視的雜牌(非黃埔嫡系)部隊,一旦打了敗仗,無法得到後方的補充,或是被日軍包圍時,通常是日軍或是漢奸一招降,這些雜牌就很快轉職成所謂的皇協軍(偽軍).這種狀況在雜牌軍沒有受到良好的指揮時特別明顯,以孫良誠和龐炳勛的部隊為典型,軍人武德幾乎成為空談!
國民黨組織能力低劣在抗日戰場上還產生過一個極為致命的問題,就是中央統帥部的戰略,經常無法被下屬的軍隊所正確的執行,甚至是胡亂執行.例如在南京保衛戰,原本不該打(南京在軍事上就是一個防禦的死地),即使打也該組織市民撤離,軍隊要撤時也該有次序,結果組織失能導致撤退時一團混亂,可憐數十萬軍民就此倒在日軍屠刀之下;另外,在日軍攻佔蘭封後,於戰略上是該進行花園口決堤,替武漢會戰爭取時間,結果操作起來就是軍隊將黃河大堤一炸了事,黃泛區的老百姓既未事先得到通知,又未得到地方政府有效的協助撤離,結果黃河之水天上來,千里家園淪為澤國,即使蔣介石政府事後補救,讓逃生的災民在大後方得到安置(糧食由四川供應),又於事何補?軍隊不是為了保護百姓而存在的嗎?所以日後淮海戰役決戰時刻,會有那麼多的地方百姓願意替共軍做支前民工就可以理解了,這是國軍錯誤決策下的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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