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 上述問題,最近馬英九,蔡英文和賴清德都相繼做出了回答,他們異口同聲地認為,臺灣的前途應由臺灣2300萬人來決定。乍聽之下,這個說法似乎很合理,很民主,也很合乎人權。臺灣的前途不由臺灣人決定,難道要由大陸人或美國人來決定嗎? 相信很少人敢作這樣的主張,尤其是身為臺灣一份子的人,這是要挨駡的。
在討論這個問題前,首先得厘清,這兒所講的臺灣前途究竟何所指。其實所有臺灣內部推行的政策,都會直接,間接地影響到臺灣前途,例如教育問題,環保問題,交通建設問題,社保問題,經濟,商貿政策等,哪一項又不與臺灣前途有關呢? 但我們這兒所指的,顯然並非這些問題。而馬英九,蔡英文,賴清德所說的,應由臺灣2300萬人決定的所謂前途,也不是指的這些問題。這些問題應完全由臺灣內部來決定,相信無人會有異議。我們這兒所謂的臺灣前途,眾所周知,是指的臺灣與大陸未來的歸屬問題,即統獨問題。這個問題一旦提出來,大家就難免會精神緊繃,甚至會傷了和氣,反目成仇。這不但在兩岸之間,甚至在夫妻之間,兄弟之間,師生之間,朋友之間都可能產生這樣的負效應。因此許多人在面對這個問題時,都噤若寒蟬,或作違心之論。
我個人認為,這個牽涉到兩岸前途的大是大非問題,是躲不掉,繞不開的。而且越早面對,越直接面對越好,否則將會為中華民族帶來無窮無盡的困擾與災難。兩年前我從西藏回來,路經北京時,曾有人向我提起,目前談兩岸統一還太早,太早。他雖然有些語焉不詳,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說,兩岸應先求相互瞭解,達成和解開始,然後再來談統一,如此雙方的心理障礙會小一些。因此目前兩岸應追求的重點是和平發展,而非和平統一。這兩年大陸談和平統一的聲調的確輕緩了許多,而代之的是強調兩岸的和平發展。這一改變,對那些一時尚無法接受和平統一這一提法的人是有好處的,可以大大消除他們內心的疑慮與戒心。這幾年兩岸的交流不論是從質到量,的確都有了大幅提升。尤其可喜的是,民間的交流與青年人之間的交流多起來了。
兩岸要想改善關係,以期最終走向和平統一,當然要從增加接觸做起。這方面的確已作出了一些成績。但這是不是與這兩年來多提發展,少提統一的做法有關係呢? 我相信或許是有些關係的。但放輕減緩對和平統一的主張,也明顯地產生了一些副作用。最明顯的就是,今春在臺北發生的所謂學運,以及最近臺灣藍綠政治人物公然主張,臺灣未來統獨的前途應由臺灣2300萬人決定。此一主張出自綠營政治人物口中,並不令人感到新鮮,意外,這幾乎是他們向來的主張,並載明於其1999年5月8日通過的“臺灣前途決議文“中,用以沖淡其“台獨黨綱“中過於剛性性的台獨主張。但出自藍營口中則令人愕然。
其實臺灣前途應由臺灣2300萬人決定的說法,自從本世紀初,美國政府為著壓制“兩國論“,“一邊一國論“等甚囂塵上的台獨言論與主張,而公開表示臺灣並非主權獨立的國家,以及反對臺灣單方面對臺灣前途舉行公投後,曾沉寂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現在為何卻又漸漸活躍了起來。我認為,這一則與大陸近年為著拉攏臺灣綠營人士,以及對和平統一尚有疑慮或戒心的人士,而少提和平統一,多提和平發展有關。一則與美國這兩年積極推動重返亞太,或亞太再平衡政策有關。其實美國將包圍遏制大陸崛起,與建立與大陸間新型大國關係,都視為其當前的重要國策。若以為美國為著遏制大陸,就會不惜支持臺灣獨立,甘冒爆發中美間大戰的風險,就未免太天真,太糊塗了。
究竟是主張臺灣前途應由2300萬人決定,還是主張應與大陸和平發展,和平統一,更有利於臺灣呢? 或許到今天為止,主張兩岸和平統一的人仍然是少數。但少數人的見解未必是錯誤的,而多數人的也未必是正確的。固然民主政治講究的是多數決,我雖不認為西方的民主政治是放諸四海而皆准的萬靈丹,尤其是對像中國這樣的國家,但也承認,民主政治中確有多數決這一說法,而且是一項極其重要,不可或缺的方法與原則。捨棄此一原則,民主政治將難以推行下去。但即使在西方,也並非所有國家事務都可通過多數決來處理的。其中最為明顯的正是在涉及到國家主權的問題時。這時國家學說與國際公法都不予承認。即強悍如普京者,也不敢公然支持東烏克蘭搞公投自決。
臺灣與大陸雖然已分開了六十多年,但無論是從國家學說,國際公法,或兩岸憲法出發,都清楚地揭明,兩岸仍是一個國家,共用一個主權。被暫時割裂的只是治權,並非主權。而做為構成國家要素之一的是主權,而非治權。臺灣縱然曾被迫割讓日本長達五十年,姑不論帝國主義強加割地賠款的不平等條約是否有效,但臺灣已於1945年被“中華民國政府“光復,重回祖國懷抱,卻是無人能否認的事實,這是木板釘釘,牢不可破的。
主張臺灣已是主權獨立的國家,既無事實憑證,也無法律依據? 。 成立於1912年的中華民國,確曾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甚至理論上到今天也還可以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但關鍵是,必須一如兩蔣時代,牢牢地堅持中華民國憲法,主張其主權不僅及予臺灣,也及予大陸。1999年李登輝主張“兩國論“時,我曾在聯合報系的“歐洲日報“讀者版中投稿,提醒臺灣當局絕不可放鬆“一個中國“的主張,即堅持中華民國的主權既及於臺灣,也及於大陸,否則“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可惜當局一心只想搞台獨,對中華民國這個空殼既無興趣,也無感情。“兩國論“的提出,無異扼殺了中華民國。國家學說以及國際公法中有關國家主權的理論與學說,相似於民法中的所有權。自動放棄一部,即將失去全部。臺灣當局若放棄對大陸主權的主張,也將自動喪失對臺灣的主權。
以上這些問題我過去已談過無數次,本不想再談,以免讀者會感到無聊。但鑒於最近臺灣政治人物,又大談起臺灣前途應由誰決定的問題,站在關心臺灣前途,以及兩岸和平發展的立場上,不得不再一次不憚簡陋,對臺灣前途應由誰決定這個問題,給出自己認為正確的答案,即使有人不高興,或對我破口大駡,也不在意。我認為, 臺灣的前途應由兩岸同胞共同決定。理由我在前面已說得很詳細了。兩岸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凡涉及國家主權,民族前途的問題,必須由兩岸共同決定,這是所有法治國家都會遵循的普遍原則。
謝芷生,2014年6月13日, 維也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