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比民主選舉以前現在的生活在精神上是否好些呢?物質由於社會的進步不問自知了。
2.相比民主選舉以前現在的社會在公平性上是否有躍進呢?
3.相比民主選舉以前現在的社會在防止政府腐敗上是否好很多呢?
4.華人的傳統文化比如宗法制的影響對於選舉是怎樣的效應呢?是好是壞?小弟常聽到臺灣說地方勢力與派系人脈,好像在說黑社會一樣。呵呵,這裏是否就是指宗法與族群的含義?
5.民主選舉對於臺灣老百姓的生活改善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對於臺灣老百姓民主選舉意味著什麼呢?
6.兄個人的生活對於民主選舉是怎樣的感受?對比蔣經國時代的感受呢?兄怎麼看待臺灣的民主成就?
7.兄長是基於怎樣的判斷去投票的?
上面是網友紫氣東來在我的訪客簿的悄悄話留言,我很早就看到了,今天把這個留言公開,同時寫一篇完整的回復,順便也與其它大陸網友一同分享。
在詳細回復他的問題之前,我有必要先說明一下自己的觀察出發點。我的思考起點並不是單純的“民主和選舉”,而是會把整個臺灣在最近20年的變化,放在“工業化的進程”裏來看。得益於大陸學者鐘慶的著作“刷盤子還是讀書”,我得到一個完整的思考框架,得以對臺灣近20年的轉變用全新視角去觀察,並且豁然開朗。
我在西歐和大陸都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回答上面這些問題的時候,也會同時把臺灣和這兩個區域做一個比較。
1.相比民主選舉以前現在的生活在精神上是否好些呢?物質由於社會的進步不問自知了。
2.相比民主選舉以前現在的社會在公平性上是否有躍進呢?
3.相比民主選舉以前現在的社會在防止政府腐敗上是否好很多呢?
對上面三個問題,我的回答是否定的。我是1979出生的,在我的童年時代並沒有今天這些奇怪的電視節目,例如全民開講、新聞夜總會等談話性節目。那個年代毋寧是單純而清靜的,今天有了這些節目象徵多元,可並沒有解決問題,哪怕更多的民主選舉也沒有解決問題,反而製造更多問題,生活變的更吵雜。
我現在就給大家看一個例子:臺北市的捷運。它是上面三個問題的一個縮影,可以讓所有網友迅速瞭解臺灣的核心問題。
今天在大陸做節目的趙少康寫過一本書:4444億的教訓(新臺幣),按照匯率換算,大約是1000億人民幣。有興趣的大陸朋友不妨通過網絡購買或者代購,臺灣的露天拍賣肯定有二手書賣的。
我們看看今天的京滬高鐵,大約3000億人民幣能搞定,對整個中國大陸的經濟成長提升有非常巨大的作用,而且建立了本身的相關產業。可是臺北捷運卻是失敗的,現在鬧的沸沸揚揚的木柵線,最早是台法軍售的一個關係子項目。法國馬特拉公司是做戰機上對空導彈的,本身沒有涉足軌道交通系統,但是它的導彈導引系統要應付軌道交通綽綽有餘。在李登輝這個“臺灣民主之父”的拍板定案下,不管你是世界知名的加拿大龐巴迪、日本川崎、德國西門子,全都一邊站,馬特拉的橡膠胎,而且是中運量的軌道系統正式粉墨登場。採用橡膠胎的理由是低噪音,可是奧地利維也納的地鐵6號線(U6)同樣是中運量,採用的是1435mm的鋼軌,在站臺上我可以不受打擾的閱讀書報,為什麼非得用這個容易爆胎起火,進而危及乘客生命安全的橡膠胎系統?
原來一切是為了軍購,而軍購又是為了支持“獨台和台獨”,真正做到了“全國”一盤棋!
今天木柵線由加拿大龐巴迪接手改造,龐巴迪從沒有使用橡膠胎系統的經驗,於是臺北市捷運局在“節約預算,能用則用”的思維下,要求龐巴迪對新的內湖線和原有的木柵線進行整合改造。臺北市捷運局成為清掃前朝遺留糞便的包工頭,由臺灣全體納稅人買單,然後在民主選舉的體制下,市長急於表現政績,快速通車啟用成為首要之務,最後就是大量乘客從高架的軌道上疏散。
今天臺灣的社會是多元而民主的,可是讓我們看看臺灣的電視節目對這個問題做了什麼努力?我們只看到全民開講變成一個政治秀場,批評馬英九不當決策的聲音此起彼落,但焦點根本不是改造或者究責,而是民進黨為自己因為阿扁貪汙所進行的選戰反擊,一切只因為又要選舉了。
臺灣民眾在做什麼?只有怨聲載道,緊接著就是內湖線乘客數量大幅下降,小市民在金融風暴的大環境下,每日被生活追著跑,哪有時間參與什麼討論或者論述?內湖線不穩定,那我就不搭,只要上班上課不遲到,討論這些話題何苦來哉?漂亮美眉可以繼續忙著看彩妝節目,電臺可以繼續播出“堅持不討論焦點”的政治談話節目,反正一切照舊,皆大歡喜。
讓我們對照一下中國大陸。深圳和廣州地鐵深受香港影響,乾淨寬敞明亮,各出入口和動線設計合理,車次頻繁準確,就連北京新的10號線都展現出讓人眼睛一亮的水準,更別提全新建造的北京南站,這一切卻是在臺灣人最討厭的“專制極權政府”的統治下完成的。臺灣人到大陸一看能說什麼?在大陸除了閉嘴還能做什麼?難道要說“共產黨的體制真是好”?真要這麼說,豈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否定這二十年來的一切?臺灣人沒有自虐的心態,可是看到大陸的突飛猛進心裏又不是滋味,只能酸溜溜的在網路上繼續喊著“高壓專制不民主”,還有什麼新花樣?
這就是強人政治的好處,在國家還處於趕超階段的時候,時間是最稀缺的,一切都需要效率。臺灣在蔣經國時代的時候還有強人政治,今天臺灣最重要的規劃和建設也是在強人政治時代完成的,李登輝接手這個強人政治系統後,把它改造成一個分贓政治和貪汙政治,今天的臺北捷運木柵線比沙丁魚罐頭還擠,跟地理大發現時代歐洲人運輸非洲奴隸的船艙沒太大區別,當時也是沙丁魚罐頭,只不過今天的木柵線多了空調,也只有多了空調。
臺北捷運證明生活在精神上並沒有變好,實際上是變差,因為沒有人需要為捷運的失敗負責,而自己日常作息也沒有因為捷運開通而變的更有效率,強人時代必須搭公車騎摩托車上下班,今天在民主政治的體制下也沒法去搭內湖線上下班,日子照舊。自己的稅金在強人時代至少還留在臺灣,今天的稅金卻得為了軍購順利而被迫為一個爛捷運系統買單。法律上也沒有變得更公平,阿扁的待遇多好,小老百姓要是犯了貪汙罪,能跟他有一樣的待遇嗎?能要求一樣的待遇嗎?
在蔣經國時代的臺灣,中小企業是蓬勃發展的,軍公教等政府雇員是沒人有興趣的。可今天臺灣最吃香的就是軍公教三種職業,政府成為最受青睞的老闆。這證明臺灣的產業競爭力在大幅衰退,衰退到新成立的中小企業也不具吸引力,而且整體趨勢是大量企業破產關門,所以年輕人開始對原本不受青睞的軍公教奮力一搏,公職人員考試成為新時代的臺灣版高考,人生的後半段能否結婚或者幸福生活,就看這個公職人員考試了,真是慘烈的生死一戰。這應驗了一句老話: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場金融海嘯回到民主改革前。全民再度風靡吃皇糧。
公職人員的待遇是固定的,為了“更好的生活品質”,哪能不貪汙呢?所以當臺灣政府為了刺激消費,開始對公務員發放“國民旅遊卡”的時候,有數千人觸犯了貪汙罪,為什麼?因為他們是假刷卡真返現,商店賺了差價,公務員拿了現金,最後被檢察官發現。臺灣新聞播出有嫌疑的公務員排隊等著檢察官問話的場面,煞是壯觀!隨著臺灣經濟逐漸走向崩潰,貪汙的誘因會越來越高,貪汙的壓力也會越來越大,將來的臺灣新聞必定是好戲連台,絕無冷場。
所以我們看到了,民主不民主,跟防止腐敗與否沒有直接關聯,跟社會公平也沒有直接關聯,更不見得能讓精神生活變好。如果只看臺灣,這三個答案都是否定的。
4.華人的傳統文化比如宗法制的影響對於選舉是怎樣的效應呢?是好是壞?小弟常聽到臺灣說地方勢力與派系人脈,好像在說黑社會一樣。呵呵,這裏是否就是指宗法與族群的含義?
5.民主選舉對於臺灣老百姓的生活改善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對於臺灣老百姓民主選舉意味著什麼呢?
6.兄個人的生活對於民主選舉是怎樣的感受?對比蔣經國時代的感受呢?兄怎麼看待臺灣的民主成就?
7.兄長是基於怎樣的判斷去投票的?
對於第四個問題,由於我父親是軍官,從小在眷村長大,在經濟上來說,是純粹的消費者,並不是生產者,對這部分沒法有太深入的研究,但是我可以提供大陸網友幾個思考方向,而且我很肯定我的猜測跟這些所謂的地方勢力與派系人脈有直接關聯。
臺灣擁有一種很特殊系統,叫“農魚會”。大陸著名的“邋遢道人”曾經在自己的博文裏介紹臺灣的這個農魚會系統。他認為解決中國三農問題的最好辦法不是農地集中,搞大面積耕種,因為中國是地少人多,而農業的生產力提高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工業來的快,因此解決辦法必定是非市場化的,方法是特許農民在一定範圍內擁有壟斷的經濟利益。例如讓農魚會擁有自己的簡易銀行體系、提供存款和貸款、農產品流通網路,並禁止銀行在農村設立分支行。如此一來農民可以靠農產品和工商社會的快速經濟增長保持一定的同步增長,不至於變成“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的窘境。
由於我從小在臺北長大,看到邋遢道人的這段介紹是很新奇的,這對我前所未聞,但想起自己有過的回憶,加上我的母親也是農村出身,家裏也有親戚在農村,所以詢問一下,很快便印證邋遢道人的話不假。
2002年10月初我曾用6天的時間騎自行車環島一圈,在我的記憶裏,我沒有在臺灣的農村看到過任何銀行的蹤跡,頂多只有郵局。我也沒看到診所,倒是看到不少藥房。我到過新疆葉城及河北廊坊的農村,跟臺灣農村整體比起來,臺灣農村相對是比較富裕的。
日本把農魚會叫做農業組合或漁業組合,臺灣這個模式來自日本是不令人意外的。農魚會不但提供生產貸款,也提供技術協助。我的有些大陸朋友來自農村,他們的身份證上有一些有趣的地址,例如某鄉某村幾組,臺灣某些農產品的包裝上也有某縣某鄉XX產銷班,這可能都是用類似的原理進行編制。我知道大陸在早期曾有生產大隊,臺灣的農魚會很可能就扮演類似的角色,在地方經濟和地方政治上擁有很強的影響力。臺灣各地農魚會領導人的改選也是國民黨和民進黨競爭非常激烈的一個戰場,只是這個戰場為大部分臺灣新聞媒體刻意忽略,也是不為大陸人所熟悉的。
今天的臺灣民主選舉對臺灣人民來說是個免費旅遊的好機會。為什麼?因為要拉票,所以會提前安排一些郊遊或者摸彩,而且近乎免費。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還有露天盛大的免費酒席可以就餐。臺灣工業化的資金就在這場民主大戲的盛大公演下一點一滴的消失。可臺灣小老百姓不在意,因為都是小市民心態,吃到嘴的肉就是我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來三下五除二。
這些經由選舉勝出的“政客們”,為臺灣人民的生活改善,起到的作用有三種:第一個是幫忙買春節時的回家火車票,不用“早起晚睡,達旦通宵,欲與票販試比高”。第二個是婚喪喜慶的時候提供花籃或者“音容宛在”這種悼念詞。第三個是用自己民意代表審查預算的權力幫忙選民撤銷交通罰單,也就是動用“關係”。
我自己對臺灣民主的看法,已經在我之前的文章裏表露無遺:失敗的民主。臺灣已經快要成為一個“失敗的國家”,雖然它很想成為國家,但是它沒有成為國家的最大原因,正是因為它自己的民主政治。在經歷旅居大陸的生活後,我認為目前的中國大陸政治體制是最適合現階段全體中國人的道路,而且我是一個臺灣人,我有資格比絕大多數的大陸人作出更客觀的比較和判斷。臺灣是中國的政治特區,臺灣的民主為將來的中國作出了最負面的示範,它的存在與被消滅和將來的中國已經沒有關係。
臺灣的民主選舉已經成為社會上各種利益代言人競技場,並且逐漸演變成一個瓜分現有公有資源和財產的分贓體制,例如各種臺灣政府下轄的國有企業。我光從官方提供的選舉人公報和介紹就大概能猜出各候選人背後在打什麼主意。它並不是選賢與能,而是爛蘋果裏挑一個勉強能入口的。最後一點,我已經連續5年沒投票了,任何的選舉我都不會再去投票了,因為一艘快沉沒的船不值得我再為之奮鬥。
一個從未離開過家的人,很難理解家的重要性;
一個從未離開過家鄉的人,難以體會家鄉的局限性。
一個放眼全國的人,區域的觀念會很淡薄;
一個走遍世界的人,胸襟並不當然地寬廣,視野卻必然地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