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戒ｉ色】的色與慾

李安不可能否認【戒ｉ色】中的情慾鏡頭代表藏於他內心多年的性幻想，因為任何電影的性愛鏡頭都是導演的性幻想。你們不要看李安外表斯文，其實他內心的情慾不但是火熱的也是爆發的和激烈的。李安自己未能實踐的性幻想透過梁朝偉和湯唯得到了滿足。

其實那個男人沒有性幻想？我們只是沒有李大導演的福氣和機遇來實踐罷了。

不論李安會如何否認，情慾鏡頭是【戒ｉ色】這部電影最大的賣點，不是甚麼其他正經八百的理由。正常人都是好色的，這是人性。男人不用說，搶著去觀看湯唯的裸體；很多女人也不例外，多少香港女人去看【戒ｉ色】就是為了看梁朝偉的蛋蛋，我就認得一個。

「性」充滿我們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它原本就是社會活動最大的原動力。我們每天穿衣、吃飯、購物、看電視．．．無時無刻不受到性的支配，你看，每個廣告商都高價雇用了這麼多俊男美女模特兒，為什麼？因為他們知道「性」能推動他們的商品（sex sells）。所以無論YST多麼想假正經，評論【戒ｉ色】不可能逃脫評論其中的情慾鏡頭。

不過福氣歸福氣，李安是有功力的。張愛玲不過說了一句：「王佳芝每次和易先生在一起都像洗了一個熱水澡」，於是李安憑想像就把兩人的性愛發揮得淋漓盡致。李安性幻想的功力和格調都不錯，接近 YST的水準，比蔡明亮在「幫幫我愛神」中的表現高明多了。

唉，美女脫衣服也得找對導演。湯唯從【戒ｉ色】一躍成為國際巨星，尹馨雖然在「幫幫我愛神」被人看光光是成不了名的，幾個月後就被遺忘了。知道為什麼嗎？人物的塑造並沒有打動觀眾就脫光衣服完全無法感動觀眾，只不過提供短暫的視覺刺激，不可能留下深刻的印象，也不可能持久。不要說故事的佈局，單看【戒ｉ色】中旗袍造型的用心和湯唯表現的旗袍之美還有言談、舉止、儀態、眼神所下的功夫，湯唯在脫衣服之前就已經虜獲觀眾的心。這些都是蔡明亮不曾為尹馨準備的，尹馨的衣服白脫了，「６９式」的瘋狂粗俗不堪，比「迴紋針」低了不止一個層級。

王佳芝和易先生之間有三場性愛，分別透露男女之間三種不同的感情層次。

如果王佳芝和易先生的性愛像洗熱水澡，那麼第一次的性愛，水實在太燙了，王佳芝身體還沒有濕澡就洗完了。第一次的性愛毫無疑問是男女強烈的自我主義在鬥爭，雙方互相較量自我（ego），都想如何用性來控制對方，進而取得以後相處的優勢。

王佳芝的柔功（脫絲襪）很快就敵不過易先生的暴力。

他滿足後向床上拋下她的風衣就走了，只撂下一句冰冷的話：「妳的風衣」。

易先生一戰定乾坤，完全掌握以後交往的主動和心理上的優勢。

這一段性愛並不美，但是透過性愛表現出來的男女心理戰則非常刺激人心。你看，在幾乎強暴式的性愛過程中，王佳芝還頻頻回頭與易先生相望，眼中露出企盼。原來憐香惜玉並不是擄獲芳心的最佳途徑，YST 開了眼。

從這開始，王佳芝完全落入被動，只剩下漫長的等待和被施捨的期盼。

在王佳芝漫長的四天等待後，第二次性愛終於到來。從傳統的傳教士姿勢到如今聞名全球的「迴紋針」性愛體位，YST 真實體會甚麼叫做「洗了一遍熱水澡」。

如果有什麼評語，我只想說第二次的性愛是瘋狂的，像聽斯拉夫人的交響樂，柴可夫斯基或拉赫曼寧諾夫的最後一個樂章。

噢，我特別喜歡湯唯眼睛發射出來的野性光芒，YST 不敢相信如此溫柔的女人在床上會有如此野性的眼神。

在兩人極度歡愉的性愛結束時，喘息聲中，王佳芝細聲說：「給我一間公寓」。兩人的關係正式從露水鴛鴦進入穩定的情夫與情婦。

【戒ｉ色】編劇的關鍵對話真是簡潔，這是李安的特色，在【喜宴】和【臥虎藏龍】我們都領教了。

第三次性愛是很平和的。表面看來就像一般男女或普通夫妻的做愛，平淡無奇。但是骨子裏他們之間有了根本的變化，兩人關係進入了新的境地，那就是王佳芝變成主動。在性愛過程中王佳芝不但採取主動的姿勢而且有一段她用枕頭蒙住了他的眼睛。易先生從一隻機警、多疑、自我的老狐狸變成一隻乖順聽話的小綿羊，一切盲目地任憑她的安排。

你看，第一次性愛時兩人的主從關係在第二次就打成平手，在第三次性愛的時候已經倒過來了。YST 這時候才領略到什麼叫作以柔克剛。

女人真是偉大，唉，肌肉發達有什麼用？兩性之間真正的弱者是男人。

我只是不懂，已經取得上風完全控制枕邊男人的王佳芝在性愛結束時為什麼會低聲哭泣？

三次性愛把王佳芝與易先生的關係帶入三種不同的境地，層次分明。李安真了不起，湯唯與梁朝偉的演出在情慾中展露心理的變化，令人嘆為觀止。

「迴紋針」

YST 是見過世面的，也看過不少成人電影。如果有人問我最記得的電影性愛場面是什麼？毫無疑問，我的回答是「迴紋針」。YST 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這一幕，瘋狂中帶著美感，太經典了！

是的，「迴紋針」開了我的眼界，性愛畫面除了令人震駭還具有美感，老實說，還真的嚇住了我。這不是普通的嚇，YST 承認它對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和壓力，偉仔害人不淺。

YST 小時候看過一本王藍寫的愛情小說「藍與黑」，裏面有一段寫抗戰時太太們打牌。就像電影【戒ｉ色】，中國人抗日也不能忘了打牌，不，應該說中國人打牌的時候也忘不了抗日。書中說太太們胡牌有一副胡叫「槍斃東條」，想來是很不容易的，只是 YST到現在還沒搞懂這副胡牌難在那裏。

何止王藍，以前我媽也常說抗戰真不容易，我總不太能體會。不是 YST資質愚鈍，而是我媽的說明遠不如李安。這次觀賞【戒ｉ色】，看了「迴紋針」我不能不佩服湯唯，從心底嘆服。

抗戰真不容易啊！以後誰要說國民黨抗戰不力我就跟誰急。

（八）【戒ｉ色】的某些負面感受

湯唯的情慾鏡頭

上面這張是【戒ｉ色】中的一個性愛鏡頭。你看湯唯面泛紅暈、嘴唇微張、眼睛閤起、呼吸急促，這些都是女子性高潮時的特徵，裝不出來的。你若不信就去「網路城邦」的【女性健康內在革命ㄉ討論區】請教博學多才的女醫師楊曉萍。尤其湯唯紅暈的面色與表情，我認為這絕不是演技能表達的，看得我血脈奮張。

這不是演戲，湯唯與偉仔是真刀真槍做愛呀！我感到失望，一絲不快浮上心頭。

Okay，Okay，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承認上面的話是出自一個男人自私的陰暗心理。YST 沒有這個福氣，也不希望別人有，看到別人有，自然心裏有點兒不平衡。

不過話說回來，YST 是懷著欣賞情慾電影的心情來的，不是懷著看成人電影的心情來的，更從來沒有把李大導演看作春宮導演。YST 沒有心理準備。

演員是絕對服從導演安排的，無論如何我無法同意李大導演為求逼真所用的非常手段。畢竟，他們是職業演員，應該懂得什麼是演戲。

演戲，英文叫“acting”，它的定義無論中外意思都是假做。要假的做得像真的一樣，但終究還是假的，這就是演技，這才是真本事，是表演藝術的真諦。

想想看，飾演寡婦的悲痛並不是非要把她丈夫殺了才能演得真切，不是嗎？

為求逼真把性愛假戲真做是不值得的，愛情片淪為春宮片降低了電影的格調。我不懂，為什麼一向愛惜羽毛的李安會這麼做？

（九）【戒ｉ色】沒有看懂的部分

少男少女純真的愛情

沒有人會不喜歡這個鏡頭，這是標準的俊男美女，它讓我們都回到了大學時代天真燦爛的日子。不施脂粉、一襲素色布質旗袍的湯唯同樣地動人，王力宏則是典型的白面書生、故事書中的白馬王子。

YST 選了這張劇照，不單是喜歡這段純真愛情，而且它點出了這部電影的主題。

張愛玲為這篇小說取名【色。戒】；書印出來後改成【色，戒】；李安改編成電影變成了【戒ｉ色】。（見上面的劇照）

李安把「色」與「戒」的次序顛倒不過是從了中國由右至左的習慣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不過把中間的分隔從「，」變成一個倒寫的「！」就有點學問了。這倒寫的「！」從「色」的角度來看是陽具，從「戒」的角度來看是一炷香。

老實說，我還真沒看懂這部電影，也沒能瞭解張愛玲寫這部小說時在想什麼。

「色」是比較容易的，一看就明，電影中也表現得有點過了頭。

「戒」就很難懂了，電影中幾乎沒有著墨，從片名的角度來說這頂多只能算三分之二個電影。

「色」翻譯成“Lust” 很切貼，含有很重的慾在裏面，這很容易，李安發揮得極好，比張藝謀高明一百倍。

「戒」翻譯成“Caution”就很不到位，我不能同意。不過如果這麼一翻譯，那麼劇中「易先生」的表現就很切題了。看看梁朝偉從不去暗處（譬如電影院）、行蹤如此保密（放空氣去了南京開會，其實是在上海祕密審訊抗日份子）、對四周環境高度警覺（不進入大學生埋伏的房子）、遇到危險時閃得多快（從珠寶店飛奔出來躍入汽車，身手之矯捷不輸成龍）、處死湯唯多麼決斷．．．．．。在李安如此解釋「戒」的含意下，這部電影是一百分。

但是我認為「戒」的意思不是“Caution”，不但扭曲而且淺薄。

「戒」的意思應該是「優雅的節制」。我不知道「優雅的節制」英文要如何翻譯，也許英文好的網友 Newyorker、ant、egjc888 可以幫我一把。

如果我們用「優雅的節制」這個標準來衡量，那麼電影中只有王力宏是合格的。

湯唯因為對王力宏一見鍾情而加入話劇社，因為愛上王力宏而參加刺殺漢奸的行動，因為深愛王力宏而為刺殺行動做出身體上的犧牲包括貞操的奉獻。但是也因為愛得如此純潔，王力宏雖然也深愛湯唯並沒有藉機對湯唯提出身體上的要求。王力宏優雅地節制了自己的慾望，由另一位剛從妓女獲得性經驗的同學來破湯唯的身。

噢，觀世音菩薩，王力宏的「戒」不但令我心痛，更令我心酸。

（十）湯唯嫁得出去嗎？

湯唯假戲真做，戲都演到這個份上了，把湯唯用盡的大導演李安也開始擔心湯唯會嫁不出去。李安公開在記者面前如是說。李安的擔心不是沒道理，想想看，湯唯畢竟是活在中國的社會。

其實湯唯要嫁出去是沒有問題的，尤其李安說過要照顧她走入國際影壇，嫁人就更沒有問題了。但是湯唯要嫁個適當的人是很難的。

湯唯的可貴就在氣質，濃濃中國味的氣質，她應該嫁給一個懂得欣賞她的人，譬如 YST。張曼玉被鬼佬糟蹋，我有一絲同情但並不惋惜；湯唯若是嫁給洋鬼子，我會跌足嘆息的。

YST 會娶湯唯嗎？老實說，我有些害怕。YST 不怕中國社會世俗的眼光，而是怕「迴紋針」。想一想，湯唯固然令我神魂顛倒，但是娶進門就要確信能玩「迴紋針」的遊戲，我低頭看一眼自己由不得有點心虛。

人要瞭解自己、樂天知命，即使 YST多金不怕湯唯亂花，即使 YST是黑道大哥不怕高人來搶，有些地方是使不上勁的，除非我是李小龍。咦，那也不成，活蹦亂跳的李小龍還不是沒幾天就掛了，死在丁佩床上。世上天生一物剋一物。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 YST是李小龍，如果湯唯為我唱一曲「天涯歌女」，YST 就是掛了也值。

（全文完）

．

．

．

．

．

．

．

．

．

．

後記

這篇「【戒ｉ色】觀後感與旗袍的遐思」從元旦後就開始寫，邊寫邊回憶，範圍一再擴大，一直到昨天才完工，前前後後寫了一個多月，文章長度和所花時間都破了個人紀錄。

這兩年【天下縱橫談】好像一到奧斯卡的頒獎日就會有一篇文章談論電影作為輕鬆話題，2006是談【臥虎藏龍】，2007是談【魂斷藍橋】，2008我們談【戒ｉ色】。這可不是傳統，而是巧合，碰上了不吐不快的話題。如果是傳統，那就變成非寫不可，壓力就大了，YST 不是職業影評人，承受不起。【天下】的話題廣泛幾乎無所不包，但是總以政治為主，而且非常自由，不是一定非要談什麼。

YST 其實很少看電影，所以連影迷都算不上。事實上，【戒ｉ色】是我兩年來看的唯一的電影，主要是沖著湯唯和「迴紋針」才看的。你想想，朋友們七嘴八舌地批評，尤其以負面的居多，從痛罵李安宣揚賣國有理開始，到湯唯、梁朝偉無一倖免，看了人家的乳房和蛋蛋又說不好看， YST能不看嗎？

YST 本來打算在奧斯卡頒獎日貼出本文，但是後來發現２月24日有總統候選人的辯論，我不想湊這個熱鬧，所以搶先推出。

最後，YST 所貼的兩張性愛照片都沒有露點，它們是這篇評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希望電小二美眉高抬貴手。YST 標題警告在先，性向測驗在後，能做的在下都做了，小二美眉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