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中國遭遇六十年來的大雪,包括華東、華中、華南,受災面積超過十八個省市,受災人數超過一億,損失超過千億人民幣。中國的交通癱瘓,單是廣州火車站最高時期竟然有80萬人被迫滯留,這是春運最緊張的時期,是中國人回家過年團聚的時候,是多少民工夫妻每年一次的見面相聚。
回家是中國人的大事,回家過年是天大的事。這場大雪來的太不是時候。
【天下】有兩位網友開欄對這件大事作出評論,一篇是 PTC的「我替大雪道個歉!」,一篇是「八字過旺」的「北方人來講講南方的大雪」。兩篇文章和它們的回應文都寫得很好,做到了真正的兩岸交流。作為市長,對中國的這場大雪必須發表一點意見,是從台灣人的觀點看中國的大雪。YST 把台灣人的觀點分成下面五類:
(一)幸災樂禍
這類人在台灣佔絕大多數。YST 認得的大多數台灣人都是這種態度,連我認為非常善良、也非常有知識的台灣人都不例外。譬如一位在高科技工作的工程師就眉飛色舞地對我大談大陸可能引發大規模的暴動...等等。
台灣人這種幸災樂禍的態度是最令我失望和感慨的。在這種態度下,不要說和平統一不可能,連台灣自身的經濟成長也很困難。
(二)借題發揮
任何大陸的災難台灣人都可以寫文章批評大陸的政治,PTC 舉出賴錦宏寫的「沒遇過的雪災 沒想到的政府」,說的就是這類人,外表關心,內心惡毒。
(三)沒有知識
台灣人地處亞熱帶,對大雪沒有知識是自然的。
(四)沒有感覺
多半的人是自私的,除了自身的事情也只想到周圍的事情。
(五)同胞關懷
這類人在台灣屬於鳳毛麟角,但卻是台灣最需要的人。前面四類人是不可能領導台灣走出困境的。
YST 這篇文章僅對(三)與(五)發表一點看法。
YST 經歷的第一場大雪是在美國北方,早上醒來天是灰濛濛的,窗外望去一片白,真正領略到書中說的鵝毛大雪是甚麼意思。想出門,出不去,原來大門已經被積雪封閉了。YST 身手矯捷,從窗子爬出去,然後找出鏟子,花了兩個小時才把走道鏟清,就已經氣喘吁吁了。當年 YST二十三歲,剛服完兵役,身體極好,讓我告訴你,鏟雪是運動量很大的活動,身體差的不要嘗試,老年人或有心臟病的千萬不可。
大雪癱瘓交通是非常普通的,這跟什麼專制政體或共產政府一點點關係都沒有。不要說公路上的積雪會使汽車走不動,鐵路上的積雪連龐大的火車都吃不消。我記得有一年紐約大雪,我連夜逃出來,朋友打電話給我說逃得好,因為第二天長島鐵路(Long Island Railroad)就不通了。台灣人敢罵美國政府腐敗無能嗎?
至於電力癱瘓是因為輸電的電塔承受不了重量而倒塌,這次大雪造成湖南和貴州大批電塔倒塌,這就有點學問了。我正好看到大陸有一篇電力技術人員寫的文章,有一些實際的數據可以參考,有點意思。YST 避開專門術語,用最簡單語言大略轉述一下增廣大家的見聞。
中國是一個大國,每年建立的電力線路都在五千公里左右,電力輸送網的建立與維持是很大一筆經費與開銷。電塔的設計必須把冰雪的重量考慮進去,尤其是冰,這是關鍵數據。
大陸電力的輸送採用50萬伏特的高壓電,每條電線的橫截面是 400平方毫米(1mm 是一毫米等於1/10公分等於千分之一公尺),400平方毫米等於4平方公分相當於直徑2.3公分的圓,比普通人的大拇指粗一點。
一個輸電組需要12條導線和兩條避雷線,總共14根線。這就是架在天上我們看到的。
每一條導線自身的重量是每公尺 1.511 公斤。
根據大陸南方的氣象,電塔設計的結冰厚度是10mm(也就是一公分)。導線上結了10mm厚的冰(一公分厚的冰圍繞直徑2.3公分的電線)後,每公尺的重量是2.551公斤。
電塔之間的距離設計是1000公尺,所以電塔承受的張力設計在30.612噸。塔高20公尺,30噸X20公尺就是塔基所承受的扭力。這是基本設計值,實際工程設計有2.5倍的安全係數,也就是電塔設計的實際承受張力是75噸。
由於結冰厚度與增加重量的關係是平方關係,每增加一公分(10mm)的結冰厚度,增加的重量就很大了。
如果結冰厚度達到 50mm( 5公分),電塔承受的張力是148噸。
如果結冰厚度達到100mm(10公分),電塔承受的張力是448噸。
很不幸的,這次中國的大雪,實際降下的是由雨水迅速結成的冰,湖南一帶電線結冰的厚度平均是 50mm到100mm,塔身的結冰像水桶般粗,遠超出電塔的設計。電塔的倒塌不是意外,不倒才是意外。
為什麼湖南和貴州的電塔大量倒塌而北方的電塔不倒?
答案是:北方是乾冷,塔身不會結冰,電線也只有覆雪而不會大量掛冰。
為什麼電塔的設計不考慮 50mm 到 100mm 的結冰?
答案是:錢。
作者提出很有意思的數據。譬如從三峽到上海的輸電距離是2000公里,兩千多個電塔的造價是40億元。如果設計要承受50mm的結冰,費用要翻10倍,也就是400億元。想想看,三峽工程也不過是2000億元,國家能花費400億元建造電塔嗎?
國家每年建立電力線路五千公里,能花費1000億元建造電塔嗎?
至於能夠承受100mm結冰的電塔(448噸X20公尺的扭力),中國目前還沒有這個設計。
建設國家是不容易的,但是我們也看得出來所有的工程建設是非常科學的,台灣人要批評也要有點知識,不能隨便就往政治上發揮。
任何工程的設計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只能在某種假設條件下做優化。所以在抵抗天然災害上都有一個設定的承受數值。譬如台北101大樓對地震的承受設計是7級以下,如果台北市發生八級地震而導致101大樓倒塌,我們絕不能責怪工程師或政府。因為如果101大樓設計成能夠承受八級地震,造價一定高到無法承受。
台灣人對大陸幸災樂禍的心理不單是變態的也是矛盾的,因為台灣需要大陸的市場才能繁榮。大陸有了大面積的災難對台灣有害無益,台灣人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這種人是台灣進步和繁榮的最大的阻力。如果不改變這種觀念,台灣在政治和經濟上都沒有發展,受到傷害的反而是台灣自己。
台灣人無論怎麼想是不可能影響大陸的。李登輝的「中國崩潰論」不是高唱了10年嗎?
台灣人應該為大陸的建設感到欣喜和驕傲,中國在大步前進,帶動整個亞洲的繁榮。昆明到曼谷的高速公路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YST 曾經和一位麻省理工學院的教授談到中國大陸的基礎建設,他說中國大陸的工程建設無論在規模上或技術上都是超前的,很多方面處於領先狀態。美國沒有辦法跟中國比,原因是中國敢於創新,而美國有太多的責任承擔(liability)而怯於執行。工程是不能紙上談兵的,必須從經驗中累積。
台灣人應該對大陸同胞不能回家過年感同身受,因為我們的文化相同。YST 看到車站和機場擁擠的人潮心裏非常難過。那些在廣州火車站滯留的人很多是打工仔和打工妹,中國經濟的崛起他(她)們是默默地付出最多血與汗的無名英雄。他(她)們一年幾乎沒有休息的工作就靠春節這幾天回家和家人團圓,有些甚至是三年才回家一次,回家團圓絕對不是小事。回家過年對中國人從來就不是小事。尤其這些外地來的民工家境都不好,很多家庭都等待他(她)們帶回家的錢過年。回家過年對他們而言是天大的事。
我認為這股回家的力量是強大的,尤其我讀到一個故事,一個學生在沒有車、沒有路的情況下,他租了一對滑雪板走回湖北的家,非常、非常令我感動。中國人「家」的觀念根深蒂固,就是這個「家的吸引力」構成我們中國人精神文明的基礎,是我們奮發向上的動力(光宗耀祖)。就是這股動力建設了中國,使中國能夠屹立世界五千年。「家」的觀念是我中華民族最偉大的地方。
YST 希望老天幫忙、積雪快消、交通恢復,衷心祝福他(她)們早日與家人團聚過一個快樂的春節。
這場世紀大雪各位一定看了很多擁擠、沮喪、混亂、與回不了家的照片,YST 貼一張也是回家的照片來結束這篇文章。
回家
這是安徽山區的一群小學生在老師的護送下回家。兩位老師一前一後帶領這群手牽手的小孩走過積雪的山路。小小年紀走這麼陡的坡上學真不容易,一張張小臉凍得紅咚咚的。孩子們天真燦爛的表情和老師的細心呵護構成這幅溫馨的畫面。
清晨獨自慢跑的 Y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