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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曉芒教授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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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卜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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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胡卜凱

我所了解的鄧曉芒教授:代開欄文

由於前一陣子瓊瑤女士仙去,承渝兄在另一論壇上介紹了兩段分析金庸和瓊瑤作品所引起「文化現象」的視頻(1)

之後,祖庶兄介紹了鄧曉芒教授的《武俠小說與常識》;接著,承渝兄發表了他的讀後感。在大致瀏覽《武俠小說與常識》後,我的第一反應跟承渝兄相近;說白點,有些匪夷所思。但我一向敬佩祖庶兄的學養,想來他對鄧教授的推崇不會沒有根據。由於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鄧教授大名,便上網搜尋了一下他的相關訊息。

《維基百科》上的介紹雖然簡短,但列有鄧教授對新儒家的批判。我對新儒家沒有研究,但也不是毫無所知(該欄開欄文第2.2)。讀了鄧教授這一段「批判」,雖然我還是不知道他是否當得上「奇人」之稱,但看得出他有那麼兩、三把刷子。為了慎重起見,我又隨機選了一篇他的《論康德哲學對儒家倫理的救贖 》;但沒想到此文近一萬字,遠遠超出我目前的閱讀能力。不過,讀了該文「摘要」後,我確信鄧教授的確功力頗高,不是蓋的。

為了表示我沒有偷懶,我又選了一篇鄧教授的《關於的思考 》;幸好它只有2,800字左右。讀過之後,我總算大致掌握到鄧教授的「思路」。由於他是科班哲學家,我只是個胡亂讀書的雜家,在細節上我的看法和他的略有不同。但整體來說,我相信他接受西方「文化」中某些他認為具有「正能量」的面向。例如:「個人主義」和「自由主義」;這一點跟我倒是所見略同。鄧教授並沒有使用這兩個詞彙,原因就大家心照不宣。

問題來了:《武俠小說與常識》到底在說些什麼?有了上面對鄧教授的認識,重新仔細讀過該文之後,我不禁莞爾一笑,「原來如彼!」,了然於心

我相信,這篇文章是「借題發揮」或俗話「指著和尚罵禿驢」的範例;也可以說,它靈活運用李德哈特的「迂迴戰略」。我認為:該文標題中的「武俠小說」是顆我常常說的「羊頭(該欄2024/11/11);全文約4,400字,但下面這兩段不到1/10的部份才是鄧教授在該文要表達的主旨。

「清政府的倒臺使中國不再存在拒斥西學的人為障礙,大批知識人放眼世界,留學東洋或西洋,才發現我們原來五千年來一直生活在愚昧和幻想之中。這時才有可能形成對現代生活的常識:國家的事要大家協商著辦 -- 這就是民主;做任何事要根據客觀規律來做 -- 這就是科學。

但這兩句看起來毫無新意的大白話,在中國實行起來竟是如此之艱難。國人以前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什麼為民作主民意即天意,什麼實事求是參驗質測,但那些都是說著好聽的,說說而已。五四以來我們把這就當成民主和科學的意思,最激進的那批人則把民主發展成了民主集中制,繼而把科學落實成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但中國人始終沒有真正脫離對怪力亂神的興趣和對迷信的需要。民主集中制演變成了半個世紀的造神運動,而科學技術即使成了第一生產力,也還是變相的奇技淫巧,沒有多少人對其中的科學原理真正感興趣。然而,20 世紀70 年代以後,造神已經失敗,科技更是硬碰硬的勾當,真正能夠滿足中國人的想像力的,就只有武俠小說了。」

如果鄧教授不這樣包裝或夾帶他的言論;例如,他把該文標題改成《論民主和科學》,刪掉另外9/10的文字並代之以正經八百,更為切題的論述;說不定他早在許章潤教授之前就「被嫖娼」或「被性侵」了。當然,此處我可能有過度解讀之嫌或之誤;在這裏跟大家分享拙見,請指教。

說到這裏,我不禁想到:許多生活在極權社會之外地區卻批評美國/台灣”也沒有「言論自由」的人,犯了一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毛病。這些人也誤以為:「言論自由」是個「非有即無」的二分性概念;這是某種認知偏執或認知障礙。實際上,自由、人權、或民主,跟快樂、幸福、或財富一樣,是個能夠「測量」,也就能夠「比較」的程度性概念。

鄧教授有一個部落格;從目錄看來,幾乎都是學術性文章。由以上可知,我非常敬佩鄧教授的學問和「人格」(2)。故開此欄,介紹他的著述與風骨。

附註:

1. 
它們是:越過百年記憶,金庸做對了什麽,以及瓊瑤時代會持續到22世紀
2. 
「人格」一詞在此兼指其心理學倫理學兩個領域之義。

本文於 修改第 2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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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基督徒應當如何看待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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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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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中國基督徒應當如何看待孔子與孔子學說》簡介

20141228 · 《基督教信仰與文化講座》系列(六) 超越的信仰-----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相遇(之一)教化與拯救_中國基督徒當如何看孔子 ...


亓官先生
洪予健牧師於20141228日在加拿大信友堂發表演說;講題是:《中國基督徒應當如何看待孔子》。

以下就筆者的了解,介紹洪牧師的演講內容。

1.  孔子的成就與缺失

洪予健牧師在中國基督徒應如何看孔子的演講會上,首先指出孔子的品德、修養、智慧、才能均傑出無比。他謙恭自省,敬天重人,安貧樂道。他誨人不倦,有教無類,因材施教。他執著使命,周遊列國,奔走呼號,宏揚仁義。他克己復禮,知其不可而為之。發憤忘食,樂以忘憂。孔子無權、無勢、無財,但他的品德學問感人至深,也深得弟子的景仰愛戴。

洪予健牧師分析,無論孔子的品德學問怎樣冠絕群倫,但他仍是人,有人的限制。我們也看見他學說有偏差的地方。(箴九:10)例如他認為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有歧視婦女之嫌。他說的敬鬼神而遠之,反映他對超自然的存在採取存而不論、迴避逃避的態度。孔子既是亞當的後裔,他當然有與生俱來的罪性,也需要耶穌基督寶血的拯救。(羅五:12)孔子求天道,但上帝的特殊啟示沒有臨到他,他不可能認識上帝,也不可能知天道。弟子問他生與死的大問題時,他只答:未知生,焉知死?沒有正面回應。孔子沒有向屬靈層面上作突破超越的追求,他追求的是人道,是向下針對人倫、器物層面的研究。

洪牧師指出不認識上帝就不可能真正認識人。孔子的倫理教導因此失去重要的根基。他雖然看見人性的敗壞,但仍相信人本自足。他說: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可見孔子相信人有能力自我完善,達致的境界。這和使徒保羅的看法相反,保羅說立志行善由得我,但能不能行出來由不得我,因為我只是被罪性綑綁的凡人,沒有神指引做不了好事。

孔子雖然關心國事,但不知如何制衡監督掌權者的權力,讓民眾免受苛政之苦。他最大的理想是倚靠聖君明主以德治天下,使天下歸仁。結果反被專制者利用,幫助他們的統治,成為他們的幫兇。因為沒有上帝,專制者以為自己就是上帝。任意妄為,殘民以逞!孔子卻侈言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2.  當代基督徒的使命

洪牧師在總結時強調作為當代的基督徒,我們有不可推卸的福音與文化使命。既要在上帝話語的指引下,擺正孔子及其學說與我們所信福音真理的關係;又要正確分辨儒學在中華文化所起的正、反作用。

我們為上帝的普遍恩典對華夏民族的眷顧,在兩千五百年前興起孔子這位奠定中華文明道德的偉大先賢而感恩。孔子的儒學展現了人在上帝的普遍啟示下,對仁愛公義、倫理秩序的自覺。(羅二:14-15)其率性修道的人文精神,有助於使中華文明,能較早擺脫泛神主義偶像崇拜的低級迷信。 

作為基督徒,洪牧師反對將孔子封為至聖先師,對他頂禮膜拜;反對動用國家資源大搞尊孔祭孔,將孔子偶像化;我們也反對不分青紅皂白地將中國一切的不幸,都歸咎孔子。我們要反省國人因奉孔子為偶像所帶來的民族自大。從明、清到五四運動,儒學成了抵擋福音來華的主力。五四運動雖然推翻了儒學在中國道統的偶像地位,卻為馬列主義日後的長驅直進作了準備。文革中對孔子的批鬥,顯明了沒有基督真理的指引,結果只能是越走越黑暗、越荒謬!

洪牧師呼籲中國基督徒,切莫把自己關在教會的四道牆內,要借著《聖經》的真理,在文化價值上表明自己的立場。我們更要認清這絕非是中、西文化之爭,乃是上帝的普世真理,在更新中國文化過程中屬靈的爭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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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教為何救不了中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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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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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儒教為何救不了中國 ?                                亓官先生

中國面對十九世紀列強瓜分豆剖的百年屈辱時,當時的知識分子曾求助於古今中外的各種主義、學說和理論,有一派知識分子認為,孔子的儒學應該更為提高其地位,建議儒教設為國教,才能救中國,代表的人物就是康有為。

學者吳文璋認為,清朝末年以來,主張儒家是一個宗教的有康有為、陳煥章、張東蓀、嚴復、夏曾右等人,以康有為當做代表人物。   

康有為認為儒家是以天命為根本,並且是透過神的力量來彰顯,孔子本人即是敬天而服事上帝。他推尊孔子是「教主」。

陳煥章也主張,中國人所有的宗教的觀念與實際皆建立在儒家學說的基礎上,所以儒家是一種宗教,他把孔廟比擬為教堂。康、陳鼓吹以孔子配天,定孔教為國教,顯示了他們效法基督教的組織的意願。

另一方面,章太炎、蔡元培、胡適、陳獨秀、吳虞等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新潮人士,不僅不承認儒家是一種宗教,也不應該定為國教,甚至在1911年到1928年發生了反儒教的運動。

章太炎不只非議「孔教會」的設立,且說:「孔子於中國,為保民開化之宗,不為教主」,「以宗教,則孔子所棄。」所以那些尊奉孔教者,「適足以玷闕里之堂,污泰山之跡耳。」

蔡元培認為儒家既無宗教形式,又無宗教的內涵,因此不該成為一種國教。而且「宗教是宗教,孔子是孔子,國家是國家,各有範圍,不能併作一談。」

胡適並未直接攻擊儒教,但是他卻讚美陳獨秀和吳虞,頌揚此二人為「近年來攻擊孔教最有力的兩位健將」。

陳獨秀把「孔教」和「專制」視為連體嬰,因此竟然判決儒術孔道與「近世文明社會絕不相容」,也是不承認儒家為宗教。

吳虞則把「禮制」視為「儒教」的具體化身,批評「禮教吃人」。

 論點反覆的則是梁啟超。

梁啟超年輕時對康有為的保教論頗為信服,曾一再的為文提倡之,甚至讚美康有為是「孔教之馬丁路德」,但是三十歲以後,思緒轉變,畏恐孔教若定於一尊,則國民之思想將受束縛,遂轉而認為「宗教者,專指信仰而言」,因此「保教非所以尊孔。」梁啟超舉出《論語》中的記載:孔子說:「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論語·先進》、「未知生,焉知死?」《論語·先進》以及「子不語,怪、力、亂、神」《論語·述而》,於是他把孔子定位為「哲學家、經世家、教育家,而非宗教家。」

蔡元培不但認為儒家不是宗教,就算宗教本身,也已經被時代淘汰了,蔡元培說:

宗教之為物,在彼歐西各國,已為過去問題。蓋宗教之內容,現皆經學者以科學的研究解決之矣。

陳獨秀也是認為:

人類將來真實之信、解、行、證;必以科學為正軌,一切宗教,皆在廢棄之列。

    這些言論使反儒教,甚至反宗教的言論達到了最高潮,對後來的局勢產生極大的影響,共產黨的席捲大陸和文化大革命都是這些思潮激盪下的產物,這在邏輯上有其關聯性。

被學者吳文璋遺漏的復古派國學大師辜鴻銘,篤信凡存在的必是合理的,因此主張恢復自古存在的一夫多妻制,欣賞女子纏足之美,有人問辜鴻銘,為何贊成一夫多妻制,辜鴻銘回答,一個茶壺總是該多配幾個茶杯嘛,有好事者傳言辜鴻銘好小腳,總要握著如夫人解開的小腳, 聞著臭味才能睡好覺,果然是海畔有逐臭之夫。像辜鴻銘這樣的遺老,誠可謂中國儒家文化大男人沙文主義豬的代表人物。中國女子纏足史自北宋元豐後開始流行。宋代的纏足是把腳裹得「纖直」但不弓彎。元代的纏足繼續向纖小的方向發展。明代的纏足之風進入興盛時期,並要求足形弓彎,如江蘇泰州明代劉湘夫婦合葬墓出土的花緞鳳首尖足鞋、南昌明代寧靖王朱奠培夫人吳氏墓出土的緞面弓鞋皆長20-23厘米左右,頭向上翹,穿上後顯得足形弓彎。清代纏足之風蔓延至社會各階層的女子,還出現了「三寸金蓮」之說,要求腳要小至三寸。

強調「仁信」的儒家人為何讓這種病態的審美觀,能夠延續近700年之久,只在父母堅持「我是為女兒將來嫁個好人家」的說詞下,讓億萬計的婦女兒童,在暗夜哭聲裏,忍受纏足的椎心刺骨之痛,有一位柯基生醫師估計由南唐至清朝,被纏足的婦女高達三十億人之眾,可見宋明理學把儒學宗教化後,已失去人類基本的同情心,難怪宋儒會發展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女子貞節觀。民國學者吳虞所批評「禮教吃人」並不過分。

儒家的世界一直存在說理與實情背反的兩重性,俗話說得好「滿口講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這是世俗人對儒家最沉重的抗議。

儒家的世界如果不願關門潛心自省,誠心改造,真是有心無力,難以把儒學推廣到地球村。

為長者諱、為親者諱,是中國儒家文化的一大特徵。

孔子在評論一件父子偷牛的案件中,曾經說:「子為父隱,父為子隱,直在其中矣」,這是孔子所接受的人之常情,但是真相就永遠被遮蓋。

有弟子問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經過無數世代之後,孔子的直道而行,和耶教的真道而行,其差別就不可以道里計了。

筆者認為,科學精神的要義,是西洋哲學所發展出來一種追求真理的精神,追求真理的過程,則是首先要揭開萬事萬物的本質與真相,由發現事實進而尋找真理,因此西哲亞里士多德有一句名言「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被權勢壓迫、為親情不忍、被金錢買通、甚至被黑道特務脅迫,而容許對歷史事件上下其手,弄虛作假,刻意掩蓋歷史真相的作風,是違反科學精神的錯誤心態,也是後來中國不如西方進步、發展的根本原因。

西元第四世紀時基督教的聖人,聖奧古斯汀作《懺悔錄》把自己年少輕狂時代的惡跡劣行記錄下來,向上帝認罪希望上帝重新接納懺悔後的自己,認為人要成為基督徒,回到上帝身邊,基督教文化的發展從此有一種內省力量,時時鞭策著歐洲人,這是科學精神的沃土,也是東西方文化高下之別的分水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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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論科學與民主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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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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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再論科學與民主的關係

亓官先生

緣起

1989年五月六日,科學月刊社主辦「科學與人文的省思」研討會,邀請李國偉先生發表紀念五四的專文──〈科學與民主的關係〉。該文於1990年五月號《科學月刊》中刊出,並說明是「為紀念『五四』七十周年而作」。

李先生的大作中,主要闡明:科學與民主並沒有邏輯上必然的因果關係,只是巧合地共同發生,而被相提並論。李先生並就科學社群的民主問題、民主社會運用科學知識的問題等,說明科學與民主間不但缺乏因果關係,而且是互斥關係,例如:科學的權威性質、非主流意見受到壓制、專業知識訴諸權威、最先進的知識可能配上最保守的立場、科學家具有擬似巫師的特質、科學家不能避開社會中特定利益的團
體、專家的意見也常包含偏見等等,以印證其觀點(見附圖)。

個人認為,民國八年的「五四」,以德先生和賽先生為口號,在近代中國掀起了鮮明的一頁歷史,迄今對知識分子而言,仍是一長串值得省思的問號。尤其七十年後的今天,中國人面對的是政治上的分裂局面,而海峽兩岸仍以「民主」作追求的目標,的確牽引出知識分子相當複雜的情懷。李先生以邏輯推理來論證科學與民主不具因果關係,誠然是創新之見,足以釐清一般人對「科學萬能」之誤解,或點破某些政客假借「科學」之名,扛「民主」之招牌,卻行「專制」之實的本質。

然而,我們不能否認的是:科學與民主雖無必然的因果關係,是否仍存在其他的緊密關係呢?我們是否可嘗試從其他角度來探討此問題?

筆者認為:天下事往往有其多面性,此問題亦不例外。科學與民主兩者間應是互補關係,而非相斥關係。換言之,李先生忽略了另一重要因素──「自由」,以致未見及科學、民主、自由這三者鼎足而立、相依相生的循環關係。科學與民主在本質上絕對有相互依存之處,「科學要民主,民主要科學」絕對有其實質意義,只是不能以直線式的關係來理解,而必須以圓形循環式的關係來思考,才能窺其全貌。

引發筆者作如此思考的線索,是李先生在討論會上舉蘇俄科學成就為例證,認為「今日蘇俄世界一流的科學成就,便把民主是科學發展的必要條件的假設徹底推翻了。」筆者對此例證深感不以為然。個人的疑點是:一、蘇聯的科技成就與其派出數以萬計科技間諜,在自由世界竊取情報有關,豈能視為「世界一流的科學成就」?二、蘇聯特別創設「科學城」,提供與其政治制度下截然不同的「自由」環境,以爭取科技人才為其效力,是否可見「自由」乃科學發展不可或缺的動力?

以下謹就個人之觀點詳加說明:

一、蘇聯並無世界一流的科學成就

蘇聯的科學成就,多年來一直表現在科學技術的軍事應用層面,只注重技術,並不重視科學的真正內涵。所謂「只要技術、不要科學」是其一貫採納的二分法理念。例如派遣數以萬計的間諜,在西方高科技工業中心,竊取或價購西方科技發明的成果,試以蘇聯製TU-144型超音速客機為例,其設計藍圖幾乎完全抄襲英、法兩國合作研發的協和號客機。可見蘇聯在工業及技術等許
多方面的進步,在實質上,並無法認定為其自身之真正成就,故「世界一流的科學成就」實有待商榷。

二、思想自由與資訊公開是科學發展的原動力

蘇聯為了爭取科技人才,在其國內建立「科學城」。一切規畫完全仿效西方社會的模式,設有美國式的超級市場,提供在蘇境內難得見到的生活享受,書店中也販售當期的《時代》雜誌、《新聞週刊》等等,再利用某些科學家盲目的愛國心,促使其貢獻心智於純粹的科技發展。

科學城的構想,比之於現在大陸中共所謂的「一國兩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因為蘇共當局深知:「自由」才是科學發展的最重要基礎,故特別將這個與其政治制度相互矛盾的「自由科學城」,統一在完全不自由的大環境之內。

但是任何良心未泯的科學家,只要他走出實驗室與科學城,實際見到一般民眾真實的生活狀況,加上理性的思考,必然在其心底升起重重的迷惑,幾乎立刻會懷疑:自己在象牙塔中奮力貢獻,到底有何價值?可能只是造就或維持一個壓迫人民的官僚機器,對於全體國民生活的改善、思想的開放、精神的提升等等,絲毫無作用。

無怪乎蘇聯著名的物理學家沙卡洛夫,在被迫離開科學研究工作之後,毅然決然,奮不顧身的投入爭取自由、民主與人權的社會運動。

三、探討科學與民主的關係,不能避開「自由」這一要素
由蘇俄科學城之例,個人認為:科學與民主雖然沒有直接的
邏輯推理關係,但是發展科學需要先有完全自由的環境,方有發展的可能,這一點即使是專制政體的領導者,內心深處也不敢否認其為事實。而以目前世界各國的政治發展經驗來看,真正的「自由」唯有在民主法治高度發達的國家,才能得到明確的保障。

因此,民主制度所能提供的自由環境,是科學發展的沃土,而「科學」所培育出的求真精神與理性態度,又是提升民主政治素養所不可或缺的要件,唯有如此,政壇人物才能以誠信態度講理,而非玩弄騙術或以暴力抗爭為要脅。

可見科學與民主之間,因為「自由」這一重要的因素,而益發顯現其相依相生、密不可分的關係(見附圖)換言之,若避開「自由」這一要素不談,我們則無法真正清楚看出科學與民主間的互補關係。

四、科學理性的態度可以提升民主的素質

科學精神中最重要的是可以培養理性思考問題的心態,這對民主政治有何等影響?

我們知道從一種學術理想轉變為生活的實踐時,在轉型期間欠缺可依循的經驗與規範,一般人難免有些不正確的反應,民主政治亦不例外。實踐之初,一般人易誤以為人多勢眾就代表真理,可以隨意處置居於少數的一方。如法國大革命時,我們從巴黎公社所見的歷史事實,多數人任意公審處決少數反對者,以致殺人盈野。這種「民主」不但未帶來任何安定和平,反而增添了濫權的恐怖氣氛。所以我們今天談
民主,多半不贊成這種無法無天、暴民政治的新霸權作風。

透過科學精神展現的理性態度,其可貴處在於能站在對方的立場,較全面的設想問題。如此可發現少數的一方,其實常有正確的見解,甚至歷史上屢見不鮮的是,少數不同於流俗的超卓之士,往往能有超乎時代的創見。

四百多年前哥白尼的時代,主張「地動說」的先知者,要冒著被宗教法庭燒死的危險,被視為「異端邪說」,若執意不改,就要付出喪失生命的代價。而今天,若堅持不相信地球會自轉,或不願接受愛因斯坦相對論的人士,仍然可以在自由民主的社會下逍遙自在的生活,不必擔心因為思想觀念與眾不同而橫遭迫害。從這樣截然不同的鮮明對比,我們可以看出理性的民主政治,是現代人類發展出來多麼可貴的制度,而科學又在其間扮演了多麼關鍵的角色!

五、今日已有調和科學威權性質與民主決策間之可行管道
民主制度發展至今日,對於如何運用科學知識,防止科學淪
為專制的工具,事實上已有良好的模式。以美國為例,可謂當前實行民主政治國家的典範,尤其可與蘇聯制度做截然不同的對比,值得我們作借鏡。

調和科學與民主之間的管道就是要建立良好進步的制度,試以「公聽會制度」為例。我們知道現代社會是分工細密的專家社會,不同的專業領域間差異甚大,常使人興起「隔行如隔山」之嘆。對各行各業樣樣精通的「全能之士」可謂極不可能,但是民主社會中任何公共政策的制定,必然涉及各項專業知識的運用,如何融合不同專家的意見?「公聽會」就是融合專業權威性與民主普遍性於一爐的絕佳設計。

手握決策大權的行政或立法大員們,即使是科學界的門外漢,亦可透過公聽會制度,邀請專家學者來公開辯論,質疑問難,甚至故意邀請立場見解完全相反的兩派專家來做公開的說明。在這種形同考試的公聽會上,擁有專門學識的專家,為了闡明己見,千方百計想盡辦法,以普通人聽得懂的話語,來介紹自己的專業知識,而講理不鬥力的辯論過程,正是互相溝通達成共識的最佳途徑。即使勢均力敵、相持不
下,必須付諸表決時,決策者對問題的來龍去脈也有通盤的了解,不至於違背公眾的權益。

另一個例子,就是「專家委員會」。這是當社會上發生重大爭議,或有危害公眾安全的重大災難時,決策者常立刻組成「專家委員會」,做深入調查,期能改善現行有缺陷的操作程序,避免重蹈覆轍。這種制度,可使行政決策者避免獨斷專行之弊,或是「外行領導內行」的譏評,且可博得民主化領導的好名聲。

挑戰者號太空梭發射失敗後,立刻由前太空人阿姆斯壯組成調查委員會,作詳細的調查評估,並對國會提出報告,就是一個例子。

調查委員會的主持人,並不一定要有專業技術的背景,而要求其權威性與客觀性並重。以美國調查愛滋病防治政策缺失案為例,前美國總統雷根在決定修訂愛滋病防治策略前,任命退休海軍上將魏金斯(J. Watkins),組成十三人委員會,其成員包括醫學專業及非專業的人才。主持人並非醫學專家,但是行政經驗豐富。該委員會費時數月,到全國各地去調查訪問,然後做出令人信服的總結報告,提出180項改
革建議。行政管理專家與醫療專家對委員會的貢獻,同樣受到肯定,這是一個值得重視的例子。

我們從上述兩例,可見到專家的科學權威受到尊重,民主的普遍、公平與多數決的原則,也得到合理的保護。可見在民主政治下,因為可以真正保障人民的自由,再藉由合理的制度規範,使科學的功能真正得以彰顯,而受過科學訓練的專家們,不但沒有落入各持己見、互不相讓的窠臼,反而能夠互相尊重、互相協調,建立共識,進而共同維護國家與社會的健全發展。

爭取民主、科學、自由迄今仍是天安門廣場前最響亮的呼聲。我們嘗試從另一角度出發,更可以明確的看出三者之間存在著鼎立而相生的循環關係,彼此環環相扣,相互依存、影響。個人認為:這樣的思考與詮釋,不僅有助於我們的認知程度;更有助於我們對未來前途建立信心。相信唯有真正始終不懈的朝向民主與科學的大道邁進,中國社會的未來才真正有希望!

知識學習科學百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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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庶民心理的病癥與救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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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庶民心理的病癥與救贖之道

亓官先生

(一) 、中國庶民社會冷漠無情,蔑視公義

中國庶民社會是一個冷漠無情,蔑視公義,吝於平反冤屈的病態社會。 中國庶民社會,對陌生人災難視而不見,拒伸援手的報導,屢見不鮮, 2011年10月18日,在廣東省佛山市黃岐鎮,發生一起車禍,一輛麵包車撞倒兩歲女童後逃逸,路人無人伸援手,接著又有一輛車從其身上輾過。前後7分鐘內共有18人路過,沒有一人出手相救,或打電話報警,直到第19位路人,一名拾荒婦女陳賢妹發現後,將其扶起。女童小悅悅在加護病房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北京人民日報為此事發表社論,表示哀悼。 一九二○年,英國哲學家羅素應以梁啓超等名家組織的「講學社」所邀請到中國,在北京、上海等地講學九個月,回英國後,在各大媒體發表一系列他對中國看法的文章,後來還出版《中國問題》一書。 羅素首訪中國,便對庶民社會欠缺同情心的現象,深覺驚訝,他注意到在鄉里之間,有瘸腿、瞎眼和麻臉的殘疾人士,民間不但不同情,還有兒童編成兒歌,取笑對方。羅素發現中國式的教育理念,好像有問題。 在病態社會裏的眾多病態人民,心理顯然是有病,值得我們深入剖析。

(二)、印度和中國病情相近

一對難兄難弟,遠看好像孿生雙胞胎的印度和中國兩個亞洲大國,貧民區一直充斥可憐的人,印度的君主和中國的皇帝,從來也不覺得有何必要性,為可憐的人解決問題,而官僚系統早已學會,巧妙隔開皇帝和百姓的接觸,皇帝永遠不會看見庶民社會的真實生活,因此兩個世界、兩個中國,是歷史學家早已熟知的事實。

(三)、中國庶民社會大家都是可憐的人

秦始皇滅六國,統一天下,把皇權推到頂峰,從此掌控天下百姓的生殺大權, 皇權不受限制之後,從此中國庶民社會,大家都成為可憐的人。 君主制度由「虛君」轉變為「暴君」、由「公推」變成「私產」,其轉折點在秦朝,始作俑者為秦始皇嬴政。 嬴政自稱是「體道者」,是「大聖」,是「皇帝」即所謂功過三皇、德過五帝,是「天子」,又是「龍」,這些稱號綜合在一起,表現在社會歷史作用上便是:功蓋古今,恩賜天下。 嬴政還宣佈:「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 他妄想通過子孫後代將專制權力永遠延伸下去,從而實現對時間的超越,永垂不朽。此種權力觀,經過暴力的壓制,與文化的滲透,逐漸為民眾所接受。 傳統中國的百姓認為,管理者之所以能擁有行政權力,是因為他(們)能最大限度地體現神的意志。在中國的政治文化中,絕大多數統治者都是以盡善盡美的形象出現。古代的中國人習慣於對活著的帝王說「萬歲,萬歲,萬萬歲」,而不習慣於批評現任帝王的任何缺點。這是幾千年的高壓政治,和文化愚民工作所造成的。 嬴政根據這些理念確定了三種不可質疑的價值: 皇權來自於神授, 皇權在空間和時間上是無限的, 皇權也是完美無缺的。 由於君主壟斷了祭天之權,使得其權力變得「神聖不可侵犯」,更具體貼近真相的描述,皇帝可說是在世的神祇,因此而能掌控天下百姓的生殺大權,亦使得庶民百姓墜落萬劫不復之深淵。

(四)、嚴刑峻罰的高壓統治方法

根據中國法制史,秦律極為嚴苛,秦代死刑分為二十種。 一,戮刑,分兩種,一是死後陳屍示辱,二是死前先給予辱罵,再斬首。 二,磔刑,生前碎裂其肢體而死。 三,棄市,於鬧市中行刑。 四,生埋,即坑殺。 五,定殺,活活丟入水中致死。 六,車裂,死後再予分屍。 七,斬首,即斬首。 八,腰斬,即自腰部斬斷,所以受刑時神智尚稱清醒,多是活活痛死。 九,梟首,斬首後,高懸首級以昭大罪。 十,賜死,以刀或劍賜自盡,或賜毒酒。 十一,絞刑,即以繩索勒死。 十二,族刑,即誅三族,三族即為妻族、父族、母族。 十三,具五刑,最忙的刑罰,先黥,再劓,斬左右趾。笞殺之,梟其首, 再棄骨肉於市,如是毀謗者,又先斷舌。 十四,射殺,以箭弩射殺犯人。 十五,剖腹,即生剖犯人之腹。 十六,鑊烹,以無足的大鼎煮殺。 十七,囊撲,於袋中打死或摔死。即蓋布袋。 十八,鑿頂,以利器穿過頭部殺之。 十九,抽脅,抽取脅骨以致死。 二十,坑,活埋。 為侮辱受刑人,一般常見的肉刑,共有八種。 一,黥,在臉上刺青。 二,劓,割掉鼻子。 三,刖,砍腳趾。 四,宮,男子去勢,女子幽閉。 五,笞,用鞭鞭打。 六,餓囚,只給三分之一的糧食。 七,髡,剃髮;耐,剃鬚。 八,(沃金)足,帶腳鍊。 因為微罪就嚴刑峻罰,秦始皇修築長城時,懲罰有過失者就在臉上刺上“城旦” ,使他無處可逃,曾經有學者推估,秦朝路上行人有三分之一以上曾被黥面,項羽手下大將英布,就曾是被黥面的罪人。

(五)、我可憐你,誰可憐我?

既然大家都是可憐的人,我可憐你,誰可憐我? 中國庶民社會好像在進行可憐比賽,誰的家族歷史中,都可以找到冤屈災難的不堪記錄,所有冤、假、錯案,都沒有平反,為社會和諧考量,只好隱忍不言,因此中國庶民社會,對陌生人災難視而不見,拒伸援手的心理困境,給自己開脫的心理防衛機轉,就是把自己的心情投射出去: 我可憐你,誰可憐我?

(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東漢明帝時,佛教傳入中國,因緣果報的思想,深獲人心,佛家認為因果報應的結算有三世,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好事、壞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本來這是警覺人心,勿為惡事的善意勸導,卻被中國人濫用三世因果說,開脫責任,可憐的人與事很多,但是誰知道,他們的祖宗八代,累積過何種惡緣因果,才遭此劫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只是不敢明講?

(七)、我是流氓我怕誰?

中國的暴政與王法早已讓人不寒而慄,孔子說苛政猛於虎,官僚系統也傳說,伴君如伴虎,但是在王法所不及的地方,有個特別階級,就是流氓, 欺壓百姓、魚肉鄉民、作威作福、無惡不作,只要不對皇帝造反, 什麼壞事都敢作,常被革命者稱為土豪劣紳。 筆者一直疑惑,中國的刑罰嚴酷,流氓問題為何不能解決,直到讀到宋徽宗收巨石的故事,才恍然大悟,北宋徽宗是歷史上知名的藝術家,也是書法家,曾經獨創「瘦金體」傳世,中國林園造景的巨石,據說以太湖石最出名,宋徽宗也喜歡畫各種山石,有人探知這個癖好,呈獻一塊巨石,而獲升官的賞賜,殊不知這塊巨石的體積太大,原屬者的房子都被拆掉,才運出來送往皇宮,地方官與流氓勢力的聯合,就能做到如此不惜一切的地步,所以皇帝中的昏君,就是中央的大流氓,地方的流氓勢力,就是小皇帝,只要與皇帝站穩同一陣線,吃香喝辣,沒人敢管,我是流氓我怕誰? 皇帝與流氓的共管共治,使中國百姓插翅難飛,難逃法網,喬治歐威爾小說《1984年》想像中的老大哥世界,在中國早就是具體存在的事實。

(八)、明哲保身、冷漠面對社會的心理

筆者初入社會時,一位學長提醒: 「你在制度裏的權益,都要自己爭取, 因為事不關己,人不關心,沒有人會照顧你。」,明哲保身,冷漠面對社會的心理,在中國庶民社會,的確非常普遍,所謂「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就是最好寫照,在雞犬不相聞的農業社會,人與人接觸不多,這樣的生活哲學足堪應付,但是現代都市公民社會,有本質上的轉變,人與人接觸、聯繫甚至於衝突頻繁,例如從高樓掉落的花瓶,可以砸死路人,所以對社會公義與規範的追求,倍於以往,國家與人民權利、義務的關係,須要憲法保障,憲法的解釋權,就是人民要抓緊的寶貝。

(九)、中國人心的敗壞

中國人心的敗壞,其來有自,始於秦朝,遺毒到現在, 皇帝掌控天下百姓的生殺大權之後,庶民百姓就失去為人的尊嚴, 只能在法網的夾縫討生活,簡單的說,就是失去生為人的自由, 羅素應邀到中國講學,深入尋常百姓的生活,得到一個重要結論, 中國唯一擁有自由的人,就是皇帝,羅素來中國時,皇帝其實已經被推翻了, 但是羅素看到掌控政治權力的人,紛紛變成新的皇帝,名稱雖然改變, 實質運作時本質卻不變,中國人穿著新時代的衣裳,過著舊時代的生活。

(十)、誰來同情中國人?

秦朝統一天下到二世而亡,實際存在時間僅十五年,秦始皇仍然得以在另一個層面上,實現其將帝制傳之萬世的理想,此後兩千年的君主,雖然並不一定欣賞嬴政之為人,卻紛紛仿傚秦始皇的統治方式,使其制度構架和文化,遺毒中國,籠罩後世甚深,雖然漢武帝主張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實際卻是陽儒陰法,知名的歷史家司馬遷橫遭腐刑,他的外孫楊惲,也因言賈禍,腰斬而死。 統治者名稱到現在雖已改變,一人決策的實質,卻沒有改變,中國人得不到思想與行動的自由,不能做自己命運的主人,更不是國家的主人,這種處境不改善,遇事明哲保身的習性,就不可能改變,西方公民社會,人人分擔社會責任的風氣,也無法建立。 我對中國文化與中國前途的深刻思考,就是植基於對中國百姓的無限同情, 深切盼望中國文化與中國人心,能徹底改變扭轉冷漠與藏私的心理障礙, 自信的步入二十一世紀。

(十一)、中國領導人的責任

中國的領導人一旦掌控終極的政治權力後,身邊就會簇擁一批幫忙與幫閒的支持者,強力的鞏固領導中心,領導人很快就陶醉在沒有皇帝之名的皇帝實權裏,忘記孫中山所揭櫫的天下為公理想:-----還政於民。 還政於民,簡而言之,就是把思想的自由、行動的自由還給人民。 思想的自由是公民社會的基本條件。國民認同國家、貢獻社會,願意盡義務、享權利,國家以民主法治,保障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 思想的自由,具體表現在人民有表達意見,發表政治主張,選擇宗教信仰 的權利。 行動的自由,來自於人與人、人與社會、個人與國家互動關係的規範。 自由當以不妨礙他人之自由為界,自發性遵守社會規範,自覺性遵從國家法律,則人人都能有行動的自由。 人民擁有自由,就感受到人格的尊嚴,人民有尊嚴,就能建設自主的公民社會,有尊嚴的公民社會,就能創造偉大的國家。 中國的領導人是唯一有權力把自由還給人民的實行家,請珍惜並大膽使用這樣大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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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儒家的儒家 -- 鄧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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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卜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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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胡卜凱

我是批判儒家的儒家

鄧曉芒,2015-04-23

儒家文化在今天迫切需要進入一個自否定的程式,才能保持自己繼續發展的生命力。我曾經在很多地方表達過這樣的原理:只有批判傳統文化才能真正地弘揚傳統文化,否則只能是敗壞傳統文化。儒家思想的生命力在今天,就體現在它是否有勇氣、有能力展開一場自我批判。凡是對儒家文化不加批判地一味捍衛和繼承的人,都只能把儒家文化推入絕境。他們以儒家文化的正宗代表自居,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做法適得其反,他們才是儒家文化的埋葬者。

大約從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我與儒家學說的交鋒就沒有中斷過,這其中包括在著作和文章中對儒家學說的各個方面、各個層次展開批判,乃至於在學術雜誌上連篇累牘地與儒家學說捍衛者們展開你來我往的反復論戰。而用來批判的參照物,則是西方哲學文化提出的一些普遍原則,以及在西方文化影響下已經發生了巨大改變的中國當代現實生活。縱觀30多年來的國內學術界,在公開進行與傳統文化、主要是與儒家文化的論戰的人中,我恐怕要算是數量最多、連續論戰時間最長、批判最猛烈的了,因此在學者群中似乎已獲得了西化偏激的定評。不過,也有一些眼尖心細的人、包括同行和學生都看出來,並且直接向我說出來,即我本人其實骨子裡奉行的還是儒家的做人原則,這不光是指我在日常生活中待人接物的方式,而且是說就在我大力批判儒家思想的時候,我也是本著儒家精神在盡一個中國傳統知識份子的職責。對此,我自己從來都不否認。我曾經公開說過,如果不是秉承傳統中國知識份子以天下為己任的憂國憂民的情懷,作為一個學者我也許會更傾心於對宇宙太空的科學探索。這本來是我兒時曾經有過的志向,它出自於對大自然奧秘的強烈好奇心。

正是由於在青年時代10多年的底層歷練中,命運將我拋入國家政治生活的驚濤駭浪,才使我的思想關注點轉向了國是民瘼,從而在這一點上,與儒家精神結下了不解之緣。我甚至認為,在中國這樣一個受儒家思想浸染2000多年的國度,一個現代學者完全擺脫儒家精神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從根本上來說還不止是一個思想影響的問題,而是一個生存方式的問題。儒家思想本身正是在這種幾千年一貫的生存方式的基礎上生長起來的。這種情況好壞與否,我在這裡不作價值評價,至少這是一個誰也擺脫不了的客觀事實。

這就留下了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即我到底和儒家是什麼關係?如何定位這種關係?我想從如下幾個方面來展開談一下,這是我從來沒有做過的。

一個原則:自否定

根據我所提出的自否定哲學,真正的自由體現為自否定原則。所謂自否定,就是自己否定自己,走向自己的對立面;但由於它是由自己來完成這一過程的,而不是由於外來因素的強迫,所以它並沒有把自己完全取消,而是改變了自己的形式,提升了自己的層次。將這一原則應用于儒家文化,則可以說,儒家文化在今天迫切需要進入一個自否定的程式,才能保持自己繼續發展的生命力。我曾經在很多地方表達過這樣的原理:只有批判傳統文化才能真正地弘揚傳統文化,否則只能是敗壞傳統文化。儒家思想的生命力在今天,就體現在它是否有勇氣、有能力展開一場自我批判。凡是對儒家文化不加批判地一味捍衛和繼承的人,都只能把儒家文化推入絕境。他們以儒家文化的正宗代表自居,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做法適得其反,他們才是儒家文化的埋葬者。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承認自己是儒家,也就是一個批判儒家的儒家,或一個具有自我批判意識的儒家。我認為,這一明確的定位是對中國知識份子和儒家關係的一個關鍵性的推進。自從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似乎沒有一個啟蒙知識份子對自己的反傳統作過如此定位,他們的所作所為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打倒孔家店,或者讓自己脫離傳統文化的束縛,迎接西化的洗禮。即使有的人並不認為儒家文化全部不行,必須有所保留、有所選擇,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但他們總體上都自認為已經超出儒家思想的局限,已經完全是立足於世界潮流和新的標準來看待儒家思想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我曾經在《20世紀中國啟蒙的缺陷》一文中談到,不論是五四啟蒙還是1980年代啟蒙,中國的啟蒙思想家都更像是一些謀臣或智囊,……因為他們的目標並不在問題本身,而在於治國平天下的實效。中國的啟蒙者從來都沒有真正超出儒家的樊籬,而是以幾乎天生的儒家的眼睛在對傳統儒家作出挑剔和取捨,乃至加以全盤拋棄,而這種態度仍然是儒家的。

這樣看來,是不是我與五四以來的這些批判儒家的儒家就沒有任何區別了呢?當然不是。根本性的區別在於,他們都是不自覺的,而我是自覺的。例如,魯迅就自認為自己受莊子和韓非的影響很深,但卻否認自己也受到儒家的影響。其他啟蒙思想的追隨者也都急於撇清與儒家的關係。但是,當他們自以為自己是全新的新青年新的女性的時候,他們恰好把自己的儒家化的理解滲透進他們引進的外來文化要素裡面去了。我在《繼承五四,超越五四 -- 新批判主義宣言》中曾指出,五四知識份子所謂個人主義人道主義的衝突”(周作人語),其實並沒有吃透西方個人主義和人道主義的精髓,甚至完全是中國傳統的,體現為道家放縱才情的狂士風度與儒家的博施濟眾的聖人主義的衝突。當然,我指出他們在骨子裡浸透著傳統文化包括儒家思想的基因,並不是表明我自己就能夠一勞永逸地超越這種基因的限制,而是為了形成一種更深層次的自我批判自我反思。我們不能完全脫離儒家的眼光,但我們能夠使這種眼光置於一個更高的層次,超越於它在具體事情方面的各種局限性,並且始終意識到這種儒家眼光仍然是有其邊界的,是需要不斷反思突破的。

因此,另一方面,這種眼光也不同於儒家保守主義的故步自封、自滿自足和自我標榜,而是類似于一種原罪意識,並從這種原罪意識中萌生出一種自我拷問、自我悔改、自我改進的動力。例如,海外新儒家力圖在儒家框架裡面容納進西方現代社會通行的各種價值要素,以這種方式呈現儒家文化的幾乎是無限的包容力。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沒有看到儒家文化從骨子裡具有與西方普遍價值結構上的衝突,或者說具有顛倒的結構。也許只有牟宗三先生所提出的儒家文化的自我坎陷說,才意識到這種不可相容的顛倒結構。但可惜的是,牟先生的自我坎陷並不是真正的自我批判,而是在儒家文化價值標準的既定前提下,出於時勢的壓力而制定的一種權宜之計,一種暫時的容忍,因此在道德上具有負面價值,只不過為了最終目的而退讓一步罷了。與此相反,我所說的自我否定則本身具有道德上的正面價值,不是為了更好地恢復舊道德,而是由此建立起一整套新的道德規範。這種新的道德規範把懺悔意識也作為自身不可或缺的要素,因此在道德上是可持續發展的,而這是牟先生和其他海外新儒家所不具備的。自我坎陷並不是自我懺悔,而只是實現儒家既定理想的現實手段。當我承認我也是一個儒家的時候,我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自豪和誇耀的事,而是含有一種痛苦的自省,我意識到我所跳不出的這個限制,是我們幾千年的傳統和我們今天的時代所帶給我的,而這種自省則是對這種限制的一種撞擊和突圍。我的儒家自否定的立場表達的是人的自由意志能動性

因此,這種自我超越、自我否定的能動性離開儒家思想的原點,把渾然一體的儒家思想劃分成了兩個層次,從而形成了一種方法論上的立體化結構。這就是我下面要講的雙層視角的結構:抽象繼承法具體批判法的結合。

雙層視角:抽象繼承法和具體批判法的統一

上個世紀50年代,馮友蘭先生提出了對傳統文化的抽象繼承法,引起了一場大討論。論者一般都認為,馮氏抽象繼承法是和毛澤東的批判繼承法唱反調的,是資產階級的抽象人性論。馮友蘭在1980年代回顧這段爭論時說,其實抽象繼承法和批判繼承法並不矛盾,後者是繼承什麼的問題,前者是怎樣繼承的問題。但問題是,馮先生一開始就把這兩個問題弄混了,他從儒家學說中區分出兩種內容,有一種是帶有抽象性質(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另外一種是有具體所指的。我們可以繼承抽象性質的那一部分,而批判具體的那一部分。但他後來畢竟意識到這兩種方法並不是針對儒家學說中兩個不同部分的,而是對同一個物件採取繼承什麼怎樣繼承的兩種不同態度的問題。

我比較傾向於從後面這種意義上認可馮先生的抽象繼承法,但需要作出更深入的解釋。的確,抽象繼承法不是探討繼承什麼,而是探討怎樣繼承。它不是從儒家經典中尋找哪些概念命題應該抽象繼承,而是在儒家的一系列概念和命題中,撇開它們在當時所意指的具體內容,而重新賦予這些概念和命題以普遍性的含義。這些含義已經超出了儒家倫理所意指的範圍,如果用這些含義來解釋儒家經典,往往會被儒學家斥之為不懂未吃透。例如馮先生講的孔子的學而時習之,是有自身本來固有的含義的;如果用他所重新解釋的那種意思來講(“凡是學習一件事都要反復溫習”),就會被傳統儒家視為曲解,甚至望文生義、外行。所以,抽象繼承法所繼承的命題並不是沒有具體內容的,而是具有今天更帶普遍性的內容,也就是具有普遍價值的內容。普遍價值可以涵蓋儒家價值,儒家價值卻不一定能夠涵蓋普遍價值;但儒家價值裡面可以具有普遍價值的成分,或者可以作普遍價值的理解。只不過儒家倫理通常在這些本來具有普遍價值的原則上,覆蓋上了狹隘具體內容,限制了這些原則的普遍性,有必要通過某種現象學的還原,將這些被遮蔽了的內容還原出來(去蔽)

舉例來說,當我以一個儒家知識份子的憂患意識關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各種事件時,我意識到這種關注不是為了給當權者提供政策方略,而是一種啟蒙的手段;這種啟蒙也不是為了實現強國夢,而是為了讓普遍價值深入人心,使中國人的人性在當代人類發展的進程中與其他民族並駕齊驅,而不拖其他民族的後腿。作為中國人,我只能以這種國家和民族的政治話語來逼近這種人類普遍的目標,這本身就是一種令人無法自豪的局限性,它至少看上去是為了自己國家的強盛。美國人為什麼不鼓吹強國?你可能會說他們本來就是老大,不需要鼓吹。但是德國人呢?他們現在不但不鼓吹強國,反而隨時警惕民族主義和法西斯主義捲土重來。其他西歐國家也不像我們這樣充滿危機感,似乎國家不強大就會受人欺負。又比如,仁者愛人這一命題,如果要使它具有博愛這一普遍價值的含義,首先就必須使它超越四端的那種情緒化的衝動和愛有差等的世俗等級規範,而立足于每個自由意志的理性邏輯結構。而這一範疇就不再被解釋為以為本(“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而是顛倒過來,它本身成了孝悌所本了。對諸如此類的一些儒家概念範疇和命題進行重新解釋,就是對儒家學說的一種現象學還原,即還原為它們的事情本身。其實,它們當初之所以得到人們的贊同,被認為合乎人的本性並帶有道德的光環,正是因為它們實際上是穿上儒家衣裝的普遍價值,但由於這種衣裝的遮蔽和喧賓奪主,其中的普遍價值反而被認為是對儒家學說的曲解了。而在今天要把這一還原工作進行到底,就必須貫徹具體批判法

所以與上述抽象繼承法相對並且相輔相成的,並不是什麼批判繼承法,而是具體批判法。對儒家學說我們不能具體繼承,而必須抽象繼承;而只有經過具體批判,才有可能做到抽象繼承。具體批判法就是抽象繼承法的另一面,它們是合二而一的。如何具體批判?就是要用抽象普遍的原則來批判具體的內容,揭示出這些具體內容違背了它們所標榜的抽象原則。在這方面,魯迅提供了一個絕佳的例子。魯迅在《狂人日記》中說,這歷史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仁義道德當然是好,魯迅並不是要批仁義道德;但他說字縫裡面滿本寫著的是吃人,這就是具體批判了。所以,魯迅批儒家的著力點,並不是說它所標榜的那些仁義道德本身不好,而是說它打著道德的旗號吃人,實為口是心非、偽善。儒家倫理最大的問題就是偽善。偽善在哪裡?就在於它所說的話抽象地看大都是好話,合乎情理,近乎人情,以至於今天人們說它是以人為本甚至是人本主義”;但實現出來的卻是扼殺人的個性自由。所以就連清代儒者戴震都斥後儒為以理殺人。不過,魯迅也好,戴震也好,他們對儒家的具體批判是夠激烈的,但是抽象繼承方面卻不得要領。就戴震來說,他以人之常情常欲來對抗天理,這仍然是一種具體繼承,因為儒家、包括宋明理學本來就是從人之常情、百姓日用來理解天理的,這種批判只不過是在儒家劃定的具體範圍內部轉圈。就魯迅來說,他已經是用西方個人主義人道主義理論的框架來批判儒家倫理的虛偽性了,但他對這種個人主義和人道主義的理解仍然是不到位的,並未完全超出儒家本身可以具體接受的傳統範圍(儒道合流或互補)。魯迅只在一點上是真正超出了傳統儒家的,那就是滲入骨子裡的懺悔精神和對內心靈魂的陰鬱的自我拷問。但他對此並無自覺,反而覺得這是自己的一大缺點,屬於自己性格上的毛病。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太黑暗,甚至害怕自己的那些有毒的思想會危害了年輕人。這是頗為令人遺憾的。

我所主張的抽象繼承法,和前人相比已經有了根本性的改變,主要是在這些抽象原則裡面融入了西方近代哲學基督教文化所揭示的普遍因素。當然,我們是用漢語來思維和寫作的,在漢語中本身就已經積澱著傳統文化的血脈;而當我們用這些漢字來翻譯西方文化的典籍時,我們也只能用這些飽含著中國傳統文化基因的符號來解讀西方文化最深奧的哲理。然而,這並不會完全阻隔兩大文化的互相理解,只不過需要時間的磨礪,更需要思想者的努力運思。我不敢說自己對西方哲學和文化的運思就完全到位了,但至少,我已從中看出了某種超出儒家文化範圍之外的理論天地和思想資源。但由於我仍然只能採用儒家文化所使用的這些漢字、這些用語和成語、這些命題來解讀西方文化的經典,所以這種解讀就成了對傳統文化包括儒家文化的一種抽象繼承。基於一般語言文字之上的這種抽象繼承,在某種意義上同時又是與不同文化的溝通,因而本身就具有普遍性。在這種意義上,儒家的一些概念和命題本身就可以表達普遍價值,如良知仁者愛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之類。然而,如果沒有經過具體批判,即使這些可以用來表達或翻譯普遍價值的概念和命題,也很可能成為魚目混珠的贗品。

與此相應,我所主張的具體批判法也就與以往的具體批判有了本質的不同。這不同就在於:它不單純是摧毀性的,而且也是建設性的。從先秦時代開始,中國思想文化中的不同學派對儒家倫理的具體批判就從未中斷過,最早有道家和法家的批判,後來還有佛家的批判。但這些批判都是摧毀性的,即批判過後並沒有一種新型的道德原理建立起來,而是一片狼藉,還得由儒家道德來收拾殘局。所以弄到後來,中國文化被弄成了一種儒道互補、甚至儒道佛三教合流的局面,在現實中則成了儒內法外、儒表法裡、王霸之道雜之的政治實用主義。從理論上看,儒家思想日益墮落為了一種工具論價值虛無主義(“半部《論語》治天下”)和虛偽的說教,而這反過來又給傳統的具體批判提供了口實。所以,按照傳統的方式對儒家學說進行具體批判是最容易不過的了,誰都可以用現實生活的實例以及道學家們的口是心非對儒家學說大張撻伐,以天性的來對抗教條的。我的具體批判法則不同,它是有抽象繼承法作為批判的標準的,而這種標準又是以儒學的抽象命題為仲介,乃至是從西方文化中提煉出來的。為什麼能夠從中提煉出來,正是因為西方近代普遍價值具有超越民族、種族或文化的普遍性。因此,這種批判將一改過去批判的單純否定性和破壞性,而可以希望其對於中國人的傳統國民性有切實的提升。這是對於儒家學說的真正的揚棄,或者說是儒家學說的自我揚棄。

雙重標準:中西文化境域中的不同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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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曾經提出過中西文化比較中的一個戰略性的藍圖,稱之為雙重標準論,即根據所處的文化環境的不同,在中國必須大力批判中國傳統文化,而引入西方現代價值;相反,在西方則有必要積極批判西方傳統文化,而引入東方或中國文化的要素。對此,我至今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所謂雙重標準在邏輯上似乎是不能成立的,但在現實中,這實際上恰好是單一標準的兩種不同體現,這個單一標準就是:任何一種文化都只有建立在自我否定自我批判的基點上,努力吸收異種文化的要素,才是有生命力的,因此表面上的邏輯矛盾其實恰好是邏輯上貫通的。去年楊效思博士來武漢大學和我對談。他在美國20年了,任教於美國多所院校,在商務印書館出了一本《家哲學》。他說,他就是看不慣美國人對自己的文化太自信,而中國人又太瞧不起自己的文化,所以要找一個平衡,要弘揚中國的家哲學。我說,你這本書比較適合於在美國發表,在中國發表反而是製造不平衡:你在美國批西方文化,在中國還批西方文化,這有什麼平衡呢?只有在美國批西方文化,在中國批中國文化,這才是真正的平衡,對兩邊都有好處。所以,根據不同的語境提出不同的文化標準,這才是順理成章的,合乎邏輯的;不看場合而一味地鼓吹(或者貶低)某種文化,看起來好像立場一貫,其實倒是真正的自相矛盾的雙重標準:即認為美國人需要自我批評,中國人則不需要,而要自我表揚。

我唯一覺得需要加以補充的是,這種雙重標準如果並列起來看,其實並不是完全對等的。從歷史未來的發展著眼,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不可能成為兩個永遠對峙對等半斤八兩的文化實體,而是有著自身內在發展趨勢的。也就是說,西方文化在今天並不只是代表歐美白人的一種有限的文化,而是承載著普遍價值的一種上位文化;而中國文化則本身不能自外於普遍價值,最終將歸附於目前由西方所代表的普遍價值之下。所以西方文化對自身的批判也好,對東方異民族文化以及非洲、澳洲等部落文化的吸收也好,與中國文化對西方文化的吸收還不完全是一回事,因為在他們那裡,這種吸收只是對自身傳統的一種完善和補充,而在我們這裡,則是一種生死攸關的歷史選擇。換言之,西方固然需要向中國文化學很多東西,但這些東西對於西方文化來說不是根本性的,而是錦上添花式的;中國更有必要向西方學很多東西,這些東西對於中國來說則是革命性、顛覆性的,是為中國文化走出當代困境提供絕對必要的前提的。所以這裡有種不對等性。

這種不對等性,就導致了對中西文化雙方融合的一種基本判斷,就是西方文化吸收異文化必須在自身已經形成的普遍價值的基礎上來進行,這種普遍價值是超越于白人基督教文化的範疇而能夠惠及各種不同文化的,是唯一能夠容納多元文化的一元平臺;另一方面,中國文化吸收西方文化來發展自身固有傳統文化則必須立足于對自身文化的批判,而不能以這一既定文化為不可動搖的基礎,因為它本身不具有容納西方文化的雅量。現代新儒家往往有種錯覺,覺得儒家文化既然博大精深,也就可以在此基礎上成為全球化的一個共同基礎,實現儒家所嚮往的天下一統的理想,甚至用來拯救西方文化的沒落。他們往往舉東亞的儒家文化圈在經濟上騰飛成功的事例來證明,儒家文化完全可以把其他文化納入自身為我所用,作為推動自身文化復興的環節。但他們沒有看到,亞洲四小龍和日本所取得的經濟和社會發展上的成就,正是在把西方市場經濟倫理原則作為立國之本的前提下,為自身固有文化開闢了自由發展的廣闊空間的結果;沒有這一前提,他們自身的固有文化除了陷入無休止的窩裡鬥外,是沒有辦法健康發展起來的。

換言之,當代新儒家只有以西方普遍價值為基礎,作為多元中的一元,才能獲得自身健康發展的土壤,而反過來,如果以儒家文化為基礎來引進西方的東西,最終只能是對西方普遍價值的閹割。這也是我主張在西方可以弘揚儒家文化的學理依據,因為西方具有弘揚任何異文化的價值基礎,具有寬容精神多元並存的共識,而中國目前還沒有。中國人要真正弘揚儒家文化,只有等到普遍價值在中國紮下根來以後,而在目前對儒家文化的批判,也正是為了能夠讓普遍價值在中國成為共識,從而為弘揚儒家文化提供條件。

至於以儒家學說去拯救西方文化,這種想法太誇張了,無異於癡人說夢。儒家學者至今拒絕普遍價值,說那是西方來的,也正說明了他們的狹隘眼光,以這種眼光,與人家相處尚且不易,如何能夠拯救人家?儒家在今天想要獲得西方人的好感,也要學會謙虛一點,表現一點古之儒者的溫良恭儉讓的風範,自覺地作為多元文化中的一元,才能得到人家的尊敬。

正是由於儒家文化沒有把個人自由放在第一位,所以它在意識形態上註定是只能獨尊,而不能容納多元,它用自己的意識形態所促成的也只能是專制君主絕對皇權。儒家學說在今天雖然想借西方多元論而謀得一席之地,但其隱秘的目標仍然是天下定於一尊,並且篤信一山不能容二虎霸權主義。孔子說: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如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論語·憲問》)這也正是今天中國儒家知識份子之國家想像夢的最原始的表達。當然,由於世界局勢的限制,儒家知識份子更加強調要和平崛起,但實際上這可以理解為一種韜晦之計。中國儒家知識份子的皇權意識根深蒂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在沒有做成老大、實現一匡天下之前,是死不甘心的。像今天歐盟那樣的契約聯盟,對於儒家知識份子是不可想像的,他們寧可對於任何國際結盟行為都用陰謀論來解釋。所以我提出的雙重標準論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不可接受的,他們只能理解為要麼儒家價值一統天下,要麼是西方價值統治天下,兩者勢不兩立。這就是我斷言儒家如果不能進行現代價值的創造性轉化,就註定不能在今天得到健康發展的原因。

總之,我與儒家思想的關係可以從這三個方面來定位:從主觀安身立命來看,我是一個自否定的儒家,一個批判儒家的儒家;從對儒家思想的態度來看,我主張抽象繼承法和具體批判法的統一;從儒家思想與當今世界的關係來看,我持中國和西方的雙重標準論。


本文責編: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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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 學術 > 哲學 > 中國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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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本文轉自《探索與爭鳴》2015年第4期,轉載請注明原始出處,並遵守該處的版權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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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觀」 -- 鄧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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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卜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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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先生
胡卜凱

關於“人”的思考2024-03-23

鄧曉芒2024-03-23   

 “
人生人格人性,這是我關於的思考的三個主題,也是我自己在成人的旅途中三個重要的驛站。

首先是人生

什麼是人生?通常認為,人自從一生下地,便開始了他的人生。一般意義上當然也可以這樣說。但在我所體會的意義上,真正的人生是從一個人脫離家庭的庇護走上社會的時候才開始的。當人意識到自己是一個,而不只是家庭的一分子,當人意識到他的處境同其他沒有任何兩樣,他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為自己爭得在社會上立足成人的資格,這時候,他的人生就開始了。而在此之前,他的家庭生活、學生生活都只不過是在為他踏入人生作準備而已。

四十多年前,我初次踏上了人生的旅途,那年我十六歲。當火車啟動,載著我們一大批知青駛向那千里之外的都龐嶺山區時,我與同車廂的知青擺開楚河漢界,開始了虛擬世界中瘋狂的撕殺。我們在下棋、觀棋中消磨著旅途的無聊,有時歌聲響起來,激動起一陣狂熱的遐想,鐵路邊驚飛的大群麻雀消散在天際,有女同學在偷偷地啜泣。我那時年輕氣盛而單純,義無反顧,正好與當時充斥於社會的革命豪情迭加在一起,應和著我們走在大路上,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歌聲的節奏。直到多年以後,我才把自己奔向人生的決絕從這種虛假的豪情上剝離開來,而這是很多老知青至今還未能做到的。回想起來,當時的那種決絕正是一個青年在面對自己人生的前途時極可寶貴而又極為正常的冒險精神,那裡面充滿著好奇、幻想和迷惘,略微有點感傷,但更多地是一種生命力的強烈衝動,它給我帶來一種走出家庭撲向社會的類似英雄主義的自豪感,和一種迎接生活的嚴峻挑戰時的激動。

在農村,我接觸到了中國社會的底層,並且自己就生活在他們之中,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但我並不能、也並不心甘情願地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因為我是知青。甚至於,我有意讓自己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就是為了最終不讓自己僅僅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我在漫長的10年知青生涯中,有三年是自己轉回到老家,主動放棄知青的身份處境,而和遠房親戚、農村青年打成一片的時光。我想看看他們的人生,並用他們的眼光來更深刻地體驗自己的人生。我對他們既有友誼和敬佩,也有憐憫和悲哀,有時還有憤怒。我深深體會到魯迅所說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我決不能走他們所走過和必將重走的人生老路。但當時我沒有辦法把自己和他們區別開來,我知道,很可能我也將和所有的農民一樣,在農村娶妻生子,僅僅為了養家糊口而操勞一世。我唯一能夠和他們不同的就是我有思想。我開始領悟到,真正的人生就是反思的人生,沒有對人生的思考,人的一生和動物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人就白活了一生。我在很久以後讀到蘇格拉底的名言:沒有思考過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感到深獲我心。

其次是人格

我的獨立思考使我有了我的自我,正如笛卡爾所說的:我思故我在。在孤獨中,我看書,我記日記,我和同學寫很長的信,傾吐著自己偶爾冒出來的思想,並力圖將它們整理成思路。我日益精進,開始有了自己的心路歷程,自己思想的脫胎換骨。那時我在農村,天不管,地不收,沒有人關心我看什麼書,說什麼話,想什麼問題,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請教,只有書本。我完全是在自我啟蒙。每天的勞動是掙自己的口糧,同時也是練身體,以及體驗零距離的生活;而每天晚上的讀和寫,則是把這些體驗變成思想,變成靈魂的營養。就這樣,我形成了自己封閉的人格意識,即一個人的精神獨立性,他的物質性生存和肉體生存都是為了一個獨立的精神生活服務的。人之成人的標誌就在於他有一個人格,這個人格是他時時關注、著力打造、小心維護並堅持一生的,是他作為一個人存在的基礎。它給他提供主見、決斷、追求的目標和評價的標準,而不在乎外界的成見和眾人的關注。一個有人格意識的人是一個有個性的人,具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心和膽識;一個有人格意識的人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他分得清什麼是違背自己人生信條的,什麼是自己應該萬死而不辭的。而他的原則經過反復的獨立思考,是建立在他確信無疑的自由意志之上的,而不是未經思考由別人給自己安排停當的。缺乏獨立的人格意識的人在追溯自己的思想根源時總是喜歡說,我從小就受到誰誰的教育,懂得了什麼什麼道理;與此相反,我則是在反叛這些教育、懷疑這些道理中獲得了自己成人的經驗的,我的原則是我自己建立起來的,或者說,至少是我自己在各種不同的原則中自由選擇出來的。如今網路憤青們缺乏的正是這樣一個過程,他們是思想上的懶漢,從來沒有懷疑過那些天經地義的東西,因而他們很容易成為某種現成勢力的玩物,或者打手。

最後是人性

中國人自古以來把人性歸結為以家庭血緣關係為模式的等級名分(禮),而把一切違背這一等級模式的行為直呼為禽獸。從此以後,中國人便無法懂得把人與自然從根本上區別開來的標準和界線,因為血緣關係仍然不過是一種自然關係。中國人只是在自然關係內部劃分人與獸,因而並不能夠真正把人與獸、人性與獸性劃分開來。我們由此可知,為什麼中國人總是用對待獸的辦法來對待人了。正如魯迅所說的,幾千年來我們是一個吃人的民族,我們不僅在肉體上慣於吃人,而且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總是將一切人性化的東西都吞噬無遺、化歸烏有。但我們對這一點並不自知,因為我們自恃有五千年文明,我們可以將一切吃人的痕跡都打掃得乾乾淨淨,裝飾得天衣無縫。惟有當我們在一百年前初次接觸到西方啟蒙思想的時候,我們才驚異於一個聞所未聞的嶄新的視野展示在我們面前,這就是西方人道主義人本主義的視野。人本主義並不取消人的自然性或肉體存在,但它強調的是人的自由意志在人的生存中所發揮的主導作用,是人的思想和精神追求對於人生的決定性的意義,是一切人類個體在普遍人格上的一律平等。這種人生境界是只有當人已經具備了一定的人格意識之後,才能夠心領神會的。我在近30年前跨進武漢大學的校門的時候,已經初步具備了這種意識。又加之遇上了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大量曾遭封禁的中外文史哲著作的解禁,一波又一波的最新國外思潮在最短時間內被翻譯出版,美學熱、文化熱、尼采熱、薩特熱、弗洛依德熱、海德格爾熱,向我們這一代幸運兒撲面而來,令人目不暇接:這些都提供了對中西人性進行比較的最佳條件。80年代的新啟蒙,以及有關人道主義異化問題的大討論,是中國人性論在理論上的一次巨大飛躍。正是在兩種不同意義上的人性的比較中,我開始意識到人類普世價值是不論哪個民族的人性所自然追尋而不可偷換的目標。所以在我看來,人性的話題就是中西文化比較的話題,它將在整個21世紀成為中國學術界或隱或顯的核心主題。

本書不是專業性很強的學術著作,而是多年來我的一些比較輕鬆的文字的彙編,其中有隨筆,有評論,有序跋,有短文,有論戰,也有幾篇比較長的論文,但都不算艱深。所有這些文字都圍繞著一個的主題,並且展示了我上述有關人生人格人性的一些思考。再過幾天,就登上我人生滿60周歲的一個階梯了,我謹以此書作為我60年來人生之旅的一個紀念,並感謝促成此事的責任編輯陳進先生。


鄧曉芒,200842日,於珞珈山。

來源:《人論三題》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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