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前言

0.1 黑吉實牧師大作

我不在此轉述黑吉實牧師大作中我同意的三個觀點。在我看來，他的評論有以下四個頗具爭議之處：  
 
1)  報導不夠翔實。
2)  分析不夠細緻。
3)  邏輯不夠嚴謹。
4)  判斷不足採信。

這四點我認為來自黑吉實牧師的「意識型態」過於強烈；此處「意識型態」指：他的思路與立場可用「逢美必反」來形容。它導致黑吉實牧師在認知上產生了「偏差」和「扭曲」。這兩點請見第5節的討論。以下循例簡述本文的相關「前提」和「立場」。

0.2 論述「前提」和「立場」

1)  人際互動和國際關係兩者的最高原則是「生存至上」；維護和保障此原則的基礎，在個人是個人實力；在國家是國家實力。
2)  我接受一個國家有維持「主權獨立」與「領土完整」的權利；維護和保障這兩個權利的基礎是國家實力。
3)  在「生存至上」這個原則外，我接受「和平主義」的原則；當兩者衝突時，我認為必須以當時現實情境為依據，來衡量並做適當決策。
4)  我支持烏克蘭抗俄戰爭；但我認為俄烏戰爭應該盡快結束，並以和平協議方式解決兩方爭端。
5)  論述必須符合「言而有據」與「言之成理」兩個判准，才具有「成立性」與「可信度」。不符合以上兩個判准的論述，或者其言有詐，或者論述者無知和/或缺乏基本邏輯訓練。

最後，本部落格有十多篇關於俄烏戰爭評論，請參閱。以下進入正題。

1.  報導不夠翔實。

我相信該文作者有了「先入為主」的立場；他在選擇事實上失之客觀、公正，倒也是人情之常，無可厚非；但如果黑吉實牧師有意精挑細選來替普丁或俄國軍方開脫，那就其心可誅。略舉數例。

1)  ”The Russian invasion of Ukraine was a war crime (戰爭罪行).”

我初一學的英文文法中就有：「簡單過去式表示過去事實」；也就是說：該「事實」不再存在或不再為真。例如：Susan was my wife. 的中文意思是：

a. Susan過世了；或
b. Susan跟我離婚了。

就我讀到的報導來說(包括反戰和支持戰爭兩類英文媒體，但不含俄方Telegraph網路消息)，上一句話符合正確英文文法的陳述是：”The Russian invasion of Ukraine is a war crime.” 或：”The Russian invasion of Ukraine has been a war crime.” 

這可能是作者的筆誤；但以他幾十年評論家和新聞記者的背景，一個更可能的情況是他在玩文字障眼法。

2)  美國聯邦政府預算

黑吉實牧師說：”Since the end of the Second World War, the government has spent between 45 to 90 percent of the federal budget on past, current and future military operations.”

以下是2023年美國聯邦政府預算前四大項百分比。

社會福利 21 %、健康 14 %、收入安全 13 %、國防預算 13 %、…

我在美國住了近26年，當然不可能年年關注聯邦政府預算；這段時間中我前後大概查閱過五、六次；記憶所及，這些百分比並沒有過大的變動。這是一個典型的：「數字不會說謊，但有人會拿數字來說謊」的例子。

3)  東拔始地區

黑吉實牧師對東拔始地區歷史的描述與我所知的不符。各位可自行判斷。

以上這三者足以顯示我「報導不夠翔實」之說並非無的放矢。其它例子我就略過不提。

2.  分析不夠細緻。

一個到位的分析必須根據「現實」和「理論」兩者。黑吉實牧師認知或運用「現實」的能力已如上述；這一段從「理論」層面來檢查一下他的「分析」。我說的「理論」在此指「現實主義」的觀點和思考模式；此處請參看以上0.2小節-1)、2) 、和3)。

1)  烏克蘭的民主政治

黑吉實牧師大作中有一段批評烏克蘭的民主政治，特別是澤倫斯基政府在俄烏戰爭開始後的政治行為。他的目的在印證「為民主而戰」是個謊言。但這個批評相當疲軟。

當一個國家面臨「存亡之秋」的關頭，拿「民主政治」來說道，未免落個「何不食肉糜」之譏。

2)  北約擴張

黑吉實牧師大作中另一個重點在論述「北約擴張」是俄烏戰爭的罪魁禍首。

從這個「論點」來看，他完全沒有「歷史感」和「『現實』概念」。他忘記了，還是故意不顧俄國在蘇聯解體後的「擴張」行為？例如，兩次「車臣戰爭」能歸咎給北約擴張嗎？

前華沙公約國急著加入北約，真的只是因為被「戰爭皮條客」蠱惑？跟俄國老大哥在一旁虎視眈眈，「吃著嘴裏，夾著碗裏，看著鍋裏」沒有關係？

從現實主義觀點看，《實用國際關係辭典》中有「信守承諾」一詞嗎？

3.  邏輯不夠嚴謹

任何論述有了以上兩個缺失，而作者又想自圓其說，她/他只有在邏輯上動手腳，或以「似是而非」的手法玩弄欺之以方的把戲。

1)  烏克蘭革命和同年俄國兼併克里米亞的因果關係

黑吉實牧師將俄國兼併克里米亞 (2014，02/27 – 03/18)歸咎於美國「製造」烏克蘭革命(2014二月18–23 )。我當然沒有第一手資料，但我多少也看過上百隻豬走路。沒有一個機構或衙門能「製造」長時期(> 3天)、大規模(> 30,000人)的「抗爭」。它們只可能「摻和」、「摸魚」、「搧風」、或「打劫」。一個長時期、大規模「抗爭」的先決條件是：自動自發的人群和「人同此心」的道理。

其次，「兼併克里米亞」是個「大動作」。即使不要六個月，少說也要三個月的時間來規劃、部署、和動員。單就兩個事件的「時間間隔」來判斷，烏克蘭革命是俄國兼併克里米亞的「藉口」，不是「原因」。

2)  俄烏戰爭起因與終戰

俄國兼併克里米亞事件已經分析如上，黑吉實牧師對俄烏戰爭起因與終戰的評論，則是我上面說的「替俄國辯護和開脫」。

a.  戰爭起因 -- 「北約擴張挑釁論」

「『北約擴張』是俄國進軍烏克蘭的『正當』理由」這個命題能夠成立的「前提」，只可能是以下兩個：

A.  「烏克蘭屬於俄國」；
B.  「在公共場合替普丁吹喇叭具有『正當性』」。

2)  和平協議 -- 「割地及放棄主權論」

黑吉實牧師對於和平協議的主張是：

The war will only be solved through negotiations that allow ethnic Russians in Ukraine to have autonomy and Moscow's protection, as well as Ukrainian neutrality which means the country cannot join NATO.

以上這段話成立的「前提」也只可能是以下兩個：

A. 「烏克蘭屬於俄國」；
B. 「在公共場合替普丁吹喇叭具有『正當性』」。

前提A與事實不符，自然不成立。前提B則屬於個人行為或社會規範的領域，與事實或邏輯無關；是否「成立」由個人依其價值觀決定。

 4.  判斷不足採信。

有了以上三個爭議和許多難以成立的論點，黑吉實牧師的相關判斷不足採信是必然結果。例如：

1)  (俄國與烏克蘭) being on the verge of negotiating a peace treaty。
2)  painting Russia as a threat. (請參看《烏克蘭危機 -- 短評三則》下的《烏克蘭危機之數典忘史》一文)。
3)  (俄烏戰爭) would not have happened。

其它荒腔走板之處我就不一一列舉。

5.  認知「偏差」和「扭曲」

我所說「認知偏差」指的是：「一個人根據自己的經驗以及偏好，用類似戴上有色眼鏡方式來觀察和了解周遭環境與事物。它來自人類大腦具有簡化訊息處理過程的傾向。」

我所說的「認知扭曲」主要就「思考過程」而言，與精神狀態無關；它指的是：「由於受到某些執著或偏見的限制，一個人無法如實的觀察和了解周遭環境與事物。」

以上兩個簡單定義其實也說明了：人人都有認知上的「偏差」和「扭曲」。兩者都可以用溝通來化解消除。

從以上1 -- 4小節的分析，黑吉實牧師大作呈現出以下三點「認知偏差」和「認知扭曲」：

1)  因為黑吉實牧師認為：「所有美國政府行為都是『不對的』」，或「所有『不對的』事都是美國政府造成的」；使得他對一些相關事實視若無睹。
2)  因為他一意替俄國辯護和開脫；導致他完全沒有考量烏克蘭軍民抗俄的努力、英勇、和慘重傷亡。
3)  因為他堅持「和平主義」；導致他對一些相關的現實和基本道理置之不理。

進一步的分析：

黑吉實牧師大作主旨固然在指出：「美國政府」利用俄烏戰爭牟利；但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美國人說，交際舞要兩個人才跳得起來；同理，仗也得要兩方才能開打。單從「論述策略」層面來說，黑吉實牧師捨不得各打五十大板，至少也要各打50大板和10大板來意思意思才有所謂的「可信度」。全文中，他只用了「腐敗」和「戰爭罪行」兩詞批評俄國，還特意輕描淡寫。他替俄國辯護和開脫的文字則處處可見。

黑吉實先生既然號稱是位牧師，想來不會為普丁吹喇叭。他這種論述行為或許可以用「認知偏差」和「認知扭曲」來解釋。或許，他為了加強自己觀點的說服力，故意把加害者打扮成受害者。前者情有可原，畢竟腦袋瓜子取決於DNA。後者就讓人有「自欺欺人」的質疑了。

我要強調：「偏差」和「扭曲」有別於故意「睜眼說瞎話」來達到某特定目的；後者必須鬥倒鬥臭。

6.  結論 

1)  黑吉實牧師批評與指責美國政府、各國軍火商、及「戰爭皮條客」的論述都能夠成立。
2)  他為俄國辯護和開脫的論述則狗屁不通。
3)  以上第1)小段中的論述能夠獨立成立，並不需要第2)小段中的論述來為它加持。
4)  站在一個國家有維持「主權獨立」與「領土完整」兩個權利的立場，我支持烏克蘭軍民的抗俄戰爭。
5)  站在支持「和平主義」的立場，我我希望俄烏戰爭能通過協議結束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