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建中六年,受到不少循循善誘,孜孜不倦老師的教誨。可惜我不是善於表達感情,文筆細膩的人,60年來除了回應同學們的追思,對少數兩、三位老師有所感激外,沒有其他懷舊之作。
前兩天收到王亞春老師以百年高齡去世的消息;感念之餘,寫下一些對給我印象深刻恩師門的感謝和懷念。年紀大了,名字記不準確,希望記性好或仍然保留有初、高中《畢業紀念冊》的同學能補正一下。如果級別、科目有誤,也請更正。
1. 王老師 (高三「代數」)
王老師高大瀟灑。講話不疾不徐有點北方口音,偶而冒出一、兩句幽默的話。對向我這樣對數、理有先天恐懼症的人來說,代數」課不那麼難熬。
2. 王亞春老師 (「高一、高二「國文」)
王老師很有學問,雖然思想略趨正統,課堂上並不嚴厲或難以溝通。對我們都很親切,批改作業也大家都很感動和感謝。我也特地向她老人家致意和謝謝她當年的教導。
3. 吳冶民老師 (「高一、高二、高三「化學」兼導師)
我們高中三年的導師。他的兒子是白色恐怖時期的受難者;當時他和一個孫子相依為命。在課堂上他絕口不談政治。從來沒有抱怨不平的言詞。
顏晃轍教授當時是我們班上的天才,不但各科成績都是全班之冠,而且文筆花俏。由於我很欽佩他的才華,有一次偷看了他的《週記》本。裏面有他一些「感想」,是對時事或政治的直言批評。吳老師相當用心的在「導師評語」欄規勸他,大概是年輕人不要鋒芒太露之類。這讓我對他們兩位更加刮目相看。建中當然不會有「打小報告」的老師,但吳老師適時委婉的提醒,很可能省了晃轍兄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4. 惠懷慶老師(「初一「體育」兼導師)
惠老師在初一上學期成績單上給我的評語是:「聰明而懶惰」。回想起來,這個評語有點難聽,但也不算過分。跟其他同學相比,我當時的確不算個「用功」的學生。(原文誤記為車承會老師,承陳雍兄指正,已修改)
5. 莫如坤老師 (「高一「英文」)
莫老師稱得上循循善誘。我能有今天的英文程度,都拜她和初中劉在琳老師給我打下堅固基礎之賜。
6. 黃增譽老師(「初二、初三「國文」)
黃老師的教導我已經記不清楚。但我特別感謝他。因為,我知道我在初二、初三的成績,絕對排不到前25名。應該是黃老師賞識我的國文程度而「破格提升」。排名到25就能「直升」,免了高中聯考之苦。第一,我一向沒什麼「考運」,常常出一些不該出的錯;如果真要參加聯考,我不一定能進建中。如果進不了建中,我三年後肯定進不了台大;我過去50多年的命運就要改寫了。其次,當年不用準備考高中,讓我有一個暑假的時間看課外書,包括《戰國策》和《世說新語》。三年後大專聯考,我的國文得了81分,使我以吊車尾的方式進了台大。這又跟我一聲際遇息息相關。第三,我當年還讀了奧瑞里奧斯的《沉思錄》和杜蘭的《西洋哲學史話》。前者影響我此後的人格特質,後者影響我60多年來的讀書歷程,也就形塑了我的知識和思想。
7. 趙國瑞老師 (「高三「英文」)
趙老師和建中其他老師不同,課堂上經常放言高論,有時下名嘴之風。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英文課講到「老驥伏櫪」;趙老師緊接著冒出一句:「你不要看他老,他還想反攻大陸呢」。當時我跟劉捷生對望一眼,暗地裏給趙老師喝個彩,按個讚。捷生兄的尊翁劉真先生時任台灣省教育廳長,我們兩人算是政治敏感度較高的一群。
8. 劉在琳老師(初二、初三「英文」)
劉老師是英國牛津大學肆業或畢業。英文當然一級棒。一身西裝,翩翩風度,留個小鬍子,就差手中拿根司迪克。他在課本外,教了不少英文片語、慣用語;讓我很早接觸到英文「運用」的變化和多樣性。出國後,天天要用英文,舉一反三,在增進閱讀了解度和寫作順暢度上幫助很大。
9. 譚嘉培老師 (初二、初三、高一「幾何」)
我有一篇專文紀念譚老師。他除了填鴨式的教會我幾何,奠定我邏輯思考的習慣外,他在我初中《畢業題字冊》上工整的寫下:「寧眾醉獨醒,勿隨流揚波」;它成為我15歲後一生的座右銘;至今不敢一日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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