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CP兄寄來的《石評大財經》。

我認為石教授的分析和拙作的看法大致相當。由於我們兩人立場和言論尺度不同，用字遣詞和言談風格上有些差距。以下略做比較和說明：

1.    「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

馬克思並不是近代「社會主義」的開創者或奠基者，而是我所說的「集大成者」。「公有制」和「計畫經濟」不宜用石教授所說的「馬克思主義元素」來形容，我稱之為「社會主義指導經濟政策的原則」比較如實。

石教授不怎麼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他一再強調「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我大膽推測(合理懷疑？)：因為懂「社會主義」的人很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其實沒有什麼說服力或可信度。懂「馬克思主義」的人相對很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法螺比較容易吹。

2.    「市場經濟」和「計畫經濟」。

石教授不怎麼談「計畫經濟」；其實，石教授提到的三個「中國現象亮點」都是「計畫經濟」的成果。如我所說，「(純)計畫經濟」和「(純)市場經濟」是mutually exclusive的體制。但「計畫經濟」和「市場經濟」都是「中國特色」的重點。因此，我認為中國經濟體制應該稱為「混和經濟」。

3.    「混和所有制」和「私有制」。

「私有制」是「市場經濟」的先決條件。談「市場經濟」而不先談「私有制」，是故意迴避。我相信石教授非常清楚：一旦有了「私有制」，再號稱「社會主義」或「馬克思主義」就是我說的「文字遊戲」。為了和中國官方口徑一致，也讓他容易自圓其說，石教授不得不「抱『混和所有』半遮『私有』」。再者，既不得不承認「『混和』所有」，為什麼繞個大圈子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而不實事求是的點出「『混和』經濟」？

4.    中國共產黨

我們都肯定中國共產黨在建設中國上的領導地位和功勞。

5.    「馬克思主義」

我們都提到資本主義的「剝削」是社會主義/馬克思主義興起的原因。石教授說「馬克思主義」是「人道」的；我說「馬克思主義」相當「人性化」。「人道」是個抽象概念；「人性化」可能就和中國社會現況有矛盾了。

6.    再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我在拙作中先說明「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不同和針對性，然後根據現況，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個概念在事實和邏輯上都很有爭議或不能成立。其次，(根據我的理解)說明何以中共放不下「社會主義」這塊神主牌；然後推論中共仍然堅持使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口號的理由。這一層面是石教授沒有或不方便深入討論的。說白了，「中國特色」的功能之一(如LG兄指出)是維護「一黨專政」。而「一黨專政」才是一個原創性的「馬克思主義元素」。這也是石教授提都不提的議題。

7.    再談「一黨專政」

石教授一開始只談「中央集權」，並且用「(中國的)歷史傳統」來輕描淡寫化。到評論的最後5 -- 10分鐘。他才間接提及「一黨專政」。但既然是「(中國的)歷史傳統」，他就不提或不方便討論它跟「馬克思主義元素」的關係了。總之，我們聽這些「公共評論」，除了看熱鬧外，還得花點時間去考究、考究評論者的「門道」。

石教授不但有學問，也懂得保持「教授」風範。不像一些教條式「共產主義者」或教條式「馬克思主義者」，臉不紅、氣不喘的擁護「一黨專政」。

8.    再談「中國社會史」

不論「封建社會」指什麼形態的社會(有請LS兄回應我的「請教」)，它應該跟「中央集權」或「專制皇權」離不開關係。中國過去的「中央集權」和西方的「封建制度」有一個本質上的不同：這個不同就是我提到的「布衣卿相」現象所帶來的social mobility。對社會學略有所知的人，都了解social mobility是一個重要的「現代性」指標。

中國科舉制度固然有它的流弊，但它在維持過去中國社會政治開放，以及隨之而來的內部和諧，有一定的功能與貢獻。請參考科舉與帝制中國的社會流動性和科舉制度中三個重要問題的現代分析。對「封建社會」這個議題有興趣的朋友，可參考1930年代發生的中國社會史論戰和社會史論戰簡史(1978年版)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