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政治評論者張百達)以往見諸媒體的校園霸凌事件,總不外是同學同儕之間的相互欺凌,以強暴弱、以多欺寡;但日前發生在高雄前金國中的流浪狗收留事件,卻讓我們看到或已漸淡忘,但卻是更該關注的另一種校園霸凌形式。
上週三,該校三名國二學生在校園內發現三隻流浪幼犬,於是帶回教室照顧,此舉引來校方關注。就在學校通報環保局捕狗大隊前來捕捉之際,救狗的學生卻公然違抗師命,帶著幼犬躲進廁所負隅抵抗。因為這些學生清楚意識到,一旦將幼犬交出,如果十餘日內未被人認養的話,將會被以注射方式進行安樂死。
面對學生的抵抗行動,該校學務主任竟語出驚人,威脅要將全班有摸過狗的廿二名學生各記一大過,而救狗的三名學生則要記兩大過。面對校方祭出如此嚴重的連坐處罰威脅,該名女學生最後只好忍痛將幼犬交由環保局人員帶走。
此事件在網路曝光後,引來眾多網友嚴厲撻伐,認為校方此舉是「最負面的生命教育」;甚至有網友認為,這些學生的愛心行動應被記功才是,而不是記過。然而,該校校長康思平卻表示,學校不是因學生救狗被記過,而是因學生當時不服勸導、態度不佳,與學生救狗無關。
如果說學生不聽話、不服勸導就是態度不佳,但為什麼這些學生不肯聽話?導致這些學生不肯聽話的背後原因,恐怕更需要學校教育工作者進一步瞭解。這是因為如果聽話,被他們救來的幼犬很可能因來不及被領養而被安樂死,學生就是因不忍心出現這樣的結果才會違抗師命,帶著小狗躲進廁所「緊急避難」。
然而,這種抵抗行動所體現的,不正是從小學校師長及父母所教導我們的有關做人要有惻隱之心、要愛護弱小生命的精神嗎?正如同當初這些學生將流浪幼犬帶回教室加以照料,其所顯示出的,也正是這些小孩們的慈悲、良善與純真的一面—即使他們平常可能在有些師長眼中是所謂的「問題學生」。
反之,在這起事件中,我們再次看到校園內部師生之間所處的不平等權力關係。當校方指責學生態度問題時,卻未反省當初為何不以這隻流浪犬來對全校進行一場有意義的生命教育?同時也未檢討校方處理過程的粗暴,特別是懲戒權為學校行政當局壟斷下,竟率爾祭出連坐重懲威脅所呈現的另一種校園霸凌形式。
學校不是監獄或集中營,學校設立目的,在於教育學生傳承人類的知識與文明。然從這起校園流浪犬事件,忽然令人想了像是何鳳山、約翰˙拉貝及奧斯卡˙辛德勒等這幾位歷史人物。學生的抵抗行動,固然挑戰了既有的校園權力結構與秩序,但難道不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勇氣與精神,人類文明才得以在黑暗中發光,並不斷地發展與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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